子时三刻,万籁俱寂,宣青尘一脸疲惫地推开房门,慢慢往床边踱去。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回房睡过了。这阵子正在进皇粮,从全国各地收来的粮食还需经过筛选分类,最佳的那一批要送进皇宫,而这一送就要先送一季,直到下一季粮食产出,宣家粮行又会陷入新一轮的忙碌之中。
宣青尘其实仍没有忙完,他却抛下了工作,回到房间里。直到他来到床边,看到床上那娇小的人影,眉间的深壑终是平缓了一点。
虽然碍于宣府的家规,他与妻子无法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但这并不阻碍他对南净雪的想念。她那甜美的笑容,缠绕在他的脑海;她依恋的眼光,满足了他的自尊;她香馥馥的柔软身子,更是刺激着他的感官。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对自家小妻子的迷恋,因为他面对外人时,无论对谁始终都是一副严肃冷漠的模样。这几天忍耐了这么久,他还是忍不住来看看她。
轻轻的在床沿坐下,大手抚上她秀美的脸庞,床上的南净雪像猫儿似的在他的手掌心蹭了蹭,最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水眸。
“相公!”南净雪甜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似乎认为自己作着美梦呢!
宣青尘抿唇一笑,顺势弯身下去给了她一个吻,接着大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探入她薄薄的衣裳之中,探索她最敏感的地带,惹得她娇躯轻颤。
“我不是在作梦吗?”南净雪终于清醒了些,确定她的亲亲相公真的出现在眼前,正不害臊地吃着她的豆腐呢!她等了好久才有这个机会和他见面,能够说上几句话,才不想这么快就被他征服。
“相公你听我说……”南净雪努力想把话说清楚,但身体上传来的快感,让她很快沉沦其中,配合起宣青尘的需索。
“净雪,这时候话不要这么多……”他剥下了她的衣服,在她玉体上印下了激情的痕迹。
她嘤咛着,在他的爱抚之中不可自拔,顺着他的吻、他的手,她觉得自己飘上了云端,与他的肌肤之亲如同一道魔咒,引诱着她什么都别管,只要与他一同共赴云雨。
但是,难得他有空赔她,她有重要的事要先和他说,否则错过了这次,下次见面时,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于是她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将他推开一些,接着抓起棉被把自己一卷,喘息犹未停歇,脸色红艳艳地横飞了宣青尘一记媚眼,才不依地道:“相公,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先听我说嘛……”
宣青尘难得见她如此坚持,居然拂了他的意愿,便硬是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停了下来,只不过脸色自然不太好。“说。”
她看他好像不太高兴,心忖自己似乎做了傻事,但憋着不说的话,她心里又难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相公,我觉得宣府的家规似乎有些太过严格了……”
“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说宣府的家规?”他尽量不表现出心中的不悦。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倒是觉得宣府的家规太松了,少奶奶居然可以让少爷忍到快要爆炸!
“对,那个,你的侍卫前些日子被老总管鞭刑——”她想替那位侍卫说情,却被他打断。
“那件事我知道,总管的处罚没有不对。”宣青尘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径自独断地道:“那名侍卫的受罚与你有关,或许你心存愧疚,不过家规就是家规,若是随意纵容或放宽,以后如何服众?”
“但太过不通情理,就成了严刑峻罚,不是更容易引起反弹?”
“我自小就是在这样的规范里长大,不也活得堂堂正正?你只是不习惯府里的生活,久了你就习惯了。”宣青尘摇了摇头,认为她就是没事找事,或许她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有些地位,就想胡乱提要求,却没想过这些要求适不适合。
这个理解让他不太高兴,他心目中的她应该是纯真无邪的,恃宠而骄这种事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相公,罚到一个人重伤,比衙门的刑罚还重,这样真的好吗?”
“你无须再说了。”听她一再于此事上纠缠,宣青尘原本高涨的欲望突然熄灭了许多,索性从床上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相公,你生气了吗?”南净雪吓得也跟着坐直身子,被子滑下一角,春光乍泄,但她顾不了这些,只是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替那些犯错的人求情,是因为只犯一点点小错就动辄施以重刑,太残酷了……”
她这副姿态仿佛刻意在引诱他似的,更像是想仗着自己的优势说服他,因为他确实喜欢她的身体。如果她要求的只是一些小事,他肯定会答应她,然后顺势享受自己身为丈夫的权利,但她提起的可是会动摇整个宣家的事,这可容不得她任性。
因为有了成见,宣青尘冷眼看着她极富诱惑力的香肩玉肌,表情却越发沉凝,最后淡淡说道:“这些事你不用管,府里的事,自有姨娘处理。”
说完,他便迈出了房门,决定回到书房度过这个漫漫长夜。
被丢下的南净雪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离开房间,突然觉得一阵冷风袭来,才发现自己几近赤裸的被他留在了晚风中,而他离开时那冷淡的反应,却比身体上的冰冷,更令她胆寒。
他真的很生气,气到不想理她了吗?
第1章(2)
南净雪不安地等了几天,宣青尘却没有再回房,碍于宣府的家规,她不能主动打扰忙碌的少爷,所以她只能等……等到自己再也受不了。
这还算夫妻吗?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宣家粮行的客人见宣青尘的次数都还比她多,且她在府里的地位甚至连下人都不如,连开口想阻止总管教训一个下人都办不到。
她悲哀的发现,她无能为力改变什么,连想多说一句话都会遭到丈夫冷落。
只是性格温顺良善的南净雪并不因此多抱怨什么,既然宣青尘不喜欢她过问府里的事,那她不过问就是了。可她这般深刻的反省,也总该传递给他让他知道,否则他一直生她的气怎么行?
“杏儿,相公好像恼我了,怎么办呢?”南净雪可爱的脸庞都皱了起来,看起来无辜至极。
杏儿原就鬼主意一堆,那机灵的眼儿一转,突然一亮。“啊!既然走正规的方法不成,那我们偷偷来不就行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是好主意,杏儿连忙献计。“今天下午少爷应该会在书房,我知道花园的树丛里有小路可以通到书房的窗边,少奶奶你只要偷偷潜过去见到少爷就好,少爷应该会帮少奶奶掩饰,不会让少奶奶受到责罚的!”
南净雪听得连连点头,还小心翼翼地由柜子里取出一小瓶她藏了很久的好酒。
“我还可以偷偷把酒拿去给相公品尝,让他消消气。”
主仆两人傻乎乎地自以为想了个好主意,于是觑准了时间,由杏儿去缠住书房外的侍卫,南净雪则是拿着一瓶酒,悄悄地由花园的树丛里钻进去。
不久后,她灰头土脸地由树丛里冒出头来,赫然发现自己恰好就在书房的窗边,而窗旁就是宣青尘的书案,心里一喜,就要冒出头来和自家相公打招呼,想不到她才刚站直身子,就发现他的书案前站着另一个人,急忙又弯下身来,捂住自己的嘴。
好险啊!差点被发现了!南净雪睁大了眼,心仍扑通扑通直跳着。方才除了书案前的宣青尘,她居然看到姨娘姬冰也站在那儿,正说着些什么,如果不是她动作快,说不定就被发现了。
她偷偷跑来找相公,是相信他会替她掩盖一二,帮她躲过家规的责罚,但如果是被姬冰逮个正着,那她恐怕不死也剩半条命。
南净雪犹豫着是不是要打退堂鼓,却不巧听到里头姬冰的声音传出——
“……青尘,你也成亲一年了,那南氏的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对我们宣府是很不利的消息,说不定会成为他人议论的话题。”姬冰的声音十分尖锐,透着几许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何须与外人交代?”宣青尘知道,虽然他与南净雪成亲已一年,但事实上同房的时间并不多,很多时候两人都被家规隔开得老远,不得相会,所以她要怀上孩子并不容易。
若就这样把宣家无后的罪怪在她身上,确实对她不太公平,所以他淡淡的一句话顶了回去,把问题内化成夫妻之间的私密,不足与外人道。
南净雪在外听到姬冰的话,心里一沉,小脸透出了几丝难过,在宣府里,有很多事是她无能为力的,尤其是生孩子这种事,她除了要突破宣府的重重家规,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情啊!
她已经尽力乖巧的做好一个少奶奶,如今看来依旧得不到认同啊……
可是姬冰的目的可不只是来嚼舌根,只听到她慢条斯理地骏道:“宣府无后是很严重的事,会影响外头的人对我们宣府家业的信心,也会让府里人心惶惶,相信你也希望咱们宣家粮行能够代代传承下去吧?
“所以关于这件事,姨娘有个解决的好办法。”姬冰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我的侄女姬秀月,年方二八,生得是年轻貌美,又有才名。我想让她来府里住几天,和你联络联络感情,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迎娶平妻的事……”
“等一下。”宣青尘冷然看着姬冰,“姨娘,这是我的婚姻大事,爹都不能替我做主,你便要越俎代庖了吗?”
南净雪听得一手握紧拳头,在心里直嚷叫着,对,相公,千万不能妥协!
姬冰却不松口,反而很有信心地道:“南家那丫头出身贫寒、教养低下,她的条件让我们宣府蒙羞,相信你出去谈生意时,南净雪的背景根本拿不上台面来说嘴,也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对吧?”
宣青尘无语,因为姬冰说的的确是事实,而他沉默的反应,让窗外的南净雪表情一黯,心头微微痛了起来。
瞧他似乎默认了,姬冰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宣府想。南净雪无后,没有以七出之名休了她已经是我们宣府的恩德了,秀月若是过门,我们姬家可是名门望族,秀月又识大体,对宣家的事业绝对是如虎添翼,所以我打算下个月就安排秀月住进府里。”
宣青尘冷冷地看着姬冰,他知道姬冰不是来找他商量,而是来“通知”他她的决定。姬冰硬要往府里塞一个人进来,内务的权柄在她手里,她想塞谁就塞谁,不过要不要接受,就是他的自由了,这可不是她几句话就能左右的。所以他不置可否,随便姬冰去摆弄,但他仍不忘警告似地交代,“那姬秀月是姨娘的亲人,便由姨娘安排,只是今日的对话,以及姬秀月来的目的,切莫传出去,我不想在府里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谣言影响到南净雪,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无辜的,反正他也不准备接受姬秀月,就让姬冰白忙一场,到时她自会知难而退。
可是外头的南净雪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听到宣青尘没有拒绝姬冰的提议,心中一紧,一个不小心,手中的酒瓶居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发出响亮的声音。
书房里的人顿时住口,来到窗口朝外一看,恰好与眼神慌乱的南净雪目光相对。
先不论南净雪有没有听到什么,姬冰看这是个好机会,便先声夺人道:“南净雪,这里是书房重地,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是否要窃听宣府的机密?你有什么企图?哼!来人啊……”
“住口!”宣青尘怒喝一声打断了姬冰,幸好还没惊动外头的侍卫。对于这女人险恶的用心,他目光冰冷地瞪了她一眼。“净雪的事我来处理。”
“可是她在这里鬼鬼祟祟,便是犯了家规……”姬冰看南净雪就是不顺眼,兼之为了自家侄女长远的未来,她当然要好好找南净雪的麻烦。
“姨娘,你要知道,我随时可以用府中存有粮行的机密为由,拒绝任何外来人入府。”宣青尘话中也隐藏着威胁。
若是这样,姬秀月要入府的事可就落空了,姬冰没有那么笨,断了自己的路,于是她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对着窗外的南净雪说道:“今日之事既有青尘作保,我便当作没看到,不过你最好不要有下一次!”说完,姬冰转头便离开了书房,至于身后那对小夫妻会产生什么样的龃龉,她可不在乎。
“你……”宣青尘凝视着南净雪,欲言又止。
南净雪在他开口斥责前,急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想拿酒给相公尝尝,我酿了很多,但府里不让我给相公喝……我以为相公生我的气,我不想相公一直气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秘密……就算有,我也可以全部忘记,真的……”
宣青尘瞧她解释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眼眶都泛红了,小嘴儿紧咬着,足见她心中有多么紧张,多怕他会因此对她心生嫌隙。
她瞧他一直不说话,越发害怕,可越怕,脑子里的东西就越挤成一团,更不知道要怎么说,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怯懦的、可怜的话,“其实,其实就是……我想相公了,才会偷偷来找你……”
他再怎么坚硬的心,听到这句话都为之柔软了一半,更不用说南净雪对他的影响力原本就大。
在他的保护下,他的小娇妻根本不需要烦恼任何事情,只要乖乖的等他回房就好。可今日与姬冰的对话被南净雪听到,如果她真的对姬冰的指控感到内疚或不安,也只能算是她的一场无妄之灾,毕竟他压根不把姬冰的话语与安排当成一回事,只是懒得管那么多才放任她去摆弄。
这么一想,宣青尘原本对南净雪生的气,倒是消了大半,他的小妻子仍然这么惹人心怜,先前冷落了她这么久,也够她受的了。
南净雪低着头,惶惶不安的等着宣青尘的责罚,想不到他只是把大手伸出窗口,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地道:“你呀!我几次破坏府里的规矩,都是为了你这小顽皮!”
确实,除了今日强逼姬冰妥协,让南净雪能混过偷听的责罚之外,他也为她掩饰过不少她初入府时无知所犯的错,甚至为她做过最大的反抗,便是向宣威争取要娶她为妻那次。
那一回,父子两人在大厅内吵得几乎要把桌子给掀了,是后来宣威发现事情再吵下去会无法收拾,才关上门来隔绝一切探听。最后,还是宣青尘以宣威也纳了妻妹姬冰,同样不合家规为由,要求父亲若不让他娶南净雪,那么宣威就得休了姬冰,最后宣威才妥协让南净雪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