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
晚间八点,河堤旁,淡淡月光被云层笼罩,点点星子高挂半空,一闪一闪透出晶亮。
官骆书的身子有一刻的僵硬,他的眼神由先前的平淡转为震惊。“你说什么?”他的声调低沉浑厚、他的目光精锐有神,但此时他的神态却有着一丝的愣怔。
“我怀孕了,这是医生开出的证明单,你可以自行拿去验证它的真伪。”站在他身后的颜裳,神情认真而严肃,她从皮包中取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官骆书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眼前的纸张上。
“如果你不打算负责,我就去把它拿掉,我不会强迫你的。”颜裳的口吻十分轻淡,但也只有她自己才懂,那看似不在乎的外表下是多么的紧张。
拿掉?官骆书平静的脸上此时终于有了变化,藏在眼镜下的双眼在下一刻,透露出冷冽的光芒。“你想拿掉?”
他的双眼流露出非常不满的神采。
目光紧盯着颜裳的腹部,仿佛这么做就能看到她体内正有着一个小生命在为生存而努力跳动着那小小的心脏。
“它的出现不是时候,我们只是一夜情,并不是情人的关系,再加上你有女朋友,我不想破坏你。”颜裳挺直胸口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明着。
“你想拿掉?”一小撮黑发落在官骆书的眼前,明明是个个性平板的温文男人,但此刻的他看起来却是带着危险。
“你是企业的大总裁,我是颜家有实无名的二房之女,我可不想让人家以为是我妄想高攀你。”颜裳坚定的注视着他黑亮的双眼,毫不畏惧从他身上所散发出那比黑夜撒旦还更要可怕的骇人气息。
官骆书高大的身影就伫立在她眼前,他的双眼像是一道强大的电流,逼得颜裳无法转移目光,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想把孩子拿掉?”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一句话,其他的话对他来说全无意义。
颜裳被激怒了,她突然不满的大吼,“是!我想把它拿掉,你不可能对我负责,我也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介入你的第三者,更不想被人冠上有其母必有其女的难听罪名,好像我真的很喜欢跟别人抢似的。”
“女朋友不是问题。”官骆书突然简略地低语。
“什么?”颜裳愕然的望着他,她吃惊的张开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他所指的意思。
“没有人会认为你是想高攀我。”因为他不是个容易让人高攀的对象,事实上,女人想待在他的身旁都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你……”颜裳神色呆滞,想不到他的答案竟会是如此的肯定又理所当然。
“我们之间建立在没有爱的婚姻中,你能暂且忍耐吗?毕竟我们并不算真正的认识。”他的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他这一生中从来不曾做过任何错事,只有唯一的一次失控,而现在,他想把这个错误导正。
“你……官骆书,你在开玩笑吗?”颜裳不确定地吞了口口水,看来非常不安。
“等会儿我就去和你母亲说明整个情况,明天我就会找人来提亲,我会是个让人放心的忠诚丈夫。”官骆书有着一丝好笑地看着颜裳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惊恐,宛如他说了什么可怕的鬼故事似的。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不能结婚!”颜裳向后退了一步,她咬着唇,有一刻的不确定和挣扎。
“爱情是需要时间,不能太随便。”他又中肯的说,不过假使他没有爱上她,他也会尽责地做好身为丈夫的义务。
“我在事业上无法帮你任何事,你还有可能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因为她是小老婆的女儿。
“没人有能耐嘲笑我,也没人敢取笑你,我娶妻并不是为了利益交换。”看出她心中的不安,官骆书的口气有着一丝丝的柔和。
“我……”她难以启齿……不!她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她只不过是一时好奇,玩心大起的想测试他,谁知道他竟会如此认真。
结婚?她和他!
要她和这个只有短暂一夜情的男人,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结婚……她连想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你会在意吗?”官骆书的视线由她的腹部逐渐上移来到她的脸蛋。
“在意什么?”颜裳茫然地望着他,脑袋似有千千结般无法运转。
“在意生下我的孩子、在意成为我的妻子,在意你对我没有感情?”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点淡淡的温度,而那是温柔的温度。
“我……不是对你没有感情,你是个迷人的男人。”颜裳说完话后,脸色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红晕。
尽管只有一夜情,但那一夜的相处,以及两人间异常回荡的暧昧情愫,她无法否认自己是受到他吸引的。
“那么……”官骆书嘴角扬起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伸出手抬起颜裳的脸蛋,让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俊颜上。
颜裳不可思议地发现,他竟然正对着她露出笑容,虽然那笑意稀微得令人难以察觉,但她就是发现了。
“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孩子的母亲。”官骆书的话轻柔却不容人拒绝,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强势又温文的气息。
仔细凝望他深邃的双眸,颜裳像是被催眠般的点了头。“好。”
她话一说完,官骆书立刻满意地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对着她立下终身的誓言。
第一章
“妈,你在做什么?”满屋的纸箱,颜裳走到母亲身旁,看着母亲静静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打包装箱收好。
“小裳,你回来啦!怎么了?为什么一脸气愤的模样?”颜母神色温柔地放下手上的工作,来到女儿身旁。
“我问你在干嘛?为什么要把东西全收起来?”秀丽的脸蛋上冒着火花,看着母亲婉约的神态,颜裳胸口间的某一处正在崩裂。
“你大妈说,我住的这间房子要让给俊儿当婚后居住地,所以我才把这些东西全整理整理,好方便搬离。”
“搬离?又是搬离?颜家的房子好说也有几十幢,她哪一间不看上,偏偏看上你这间仅仅只有二十五坪的老旧屋子?你不觉得她又在找你麻烦吗?”颜裳怒气冲冲的叫骂着。
“没关系,让给俊儿住也不错,他才刚结婚,这里的空气很好,他们小俩口总是需要隐私的,也许他们是真的喜欢上这里的环境。”颜母不以为意的笑笑,伸手拍拍女儿的肩头。
看上这里的环境?颜裳冷笑着,一间屋龄近二十年,小小二十多坪的老房子,它真的是个好环境吗?
是啊!是很好的环境,在半山腰上,想要下山的人除非会开车,不然走下山到公车停靠处可是要花上两个小时。
“我记得阿俊在台北有两幢新买的房子,他为什么不去那里住?”颜裳看着母亲,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她的母亲是别人的小老婆,个性温和,不懂得与人争抢,在发现爱上有妇之夫后,也毫无怨言的成为有实无名的二房。
由于不懂得争夺、勾心斗角那一套,所以总是被正室欺负。
由刚开始住在主屋到现在,在这二十年之间,她的居住地换了又换,最后沦落到住进这半山腰的小房子内。
没有丈夫的陪伴,除了她这个独居在外的女儿会三不五时来探望母亲外,她母亲等于就是被流放在外的颜家二室。
而这会儿,那个正室竟然欺人太甚,连母亲的这间小房子也要抢走,给的理由竟然是为了要给她自己的儿子住?
“算了,说吧!这次她要你搬到哪去?”颜裳知道母亲逆来顺受的个性,除了在心中为母亲叫屈外,她又能说什么?
摆摆手,她走向前和母亲一块整理那一箱箱厚大的纸箱。
“娇姊说南部那间房子现在没人住,要把它让给我。”
“南部那间?”颜家在南部,从头到尾也不过买过一间,而那间……
母亲的话语令颜裳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中,脸色不但开始僵硬,连口气都冰冷得吓人。“妈,那间才十五坪,而且还是一间快要倒塌的房子不是吗?”
颜裳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和缓的怒火又再一次在体内四处乱窜。
“没关系,有得住就好了。”颜母知足的笑了笑。
很好,太好了,颜裳咬着牙,胸口发疼地想怒吼。
那一家人真是太好了,那个女人过分也就算了,那个老头呢?为什么他不替自己的母亲说话?
想到这,颜裳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嘴上露出一记冷笑,想也知道他是怕妻子的无理取闹,所以才放任正室为所欲为。
哼!这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女人不能太好心、心肠不能太软弱,善欺的女人只有吃亏的份,也只有处处忍让的傻女人才会受尽欺负。
好女人……好女人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看着母亲娇小的背影,想起母亲认命十足的个性,颜裳闭上眼,在心中下了一道全新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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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间政商云集的大厅中,明亮华丽的灯光刺眼地令人几乎睁不开眼,在这样热闹非凡的场面下,众人有说有笑,男男女女身穿体面礼服穿梭在人群中。
“颜总裁,恭喜你家的公子结婚,听说新娘来头不小,而且又怀孕了,真是可喜可贺。”
围绕在一名年约六十多岁,身材略显福态男人身旁的,多是受邀前来参加这场喜宴的宾客。
“儿子不才,都快四十了才结婚,可急坏了我这个老头子。”福态老人一脸笑呵呵,脸色带着红泽,看来是酒已喝得太多。
“那你可以放心了,我听说新娘可是朱氏企业的千金,令公子能和朱氏结为亲家,这婚事不算晚,还好得不得了。”其他人一面饮酒,一面赞赏这椿婚事。
“是啊!以后你们颜氏企业有了朱氏企业撑腰,更可说是如鱼得水啰!”
“好说、好说,混口饭吃而已,想要如鱼得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福态老人,也是颜家企业的总裁颜世雄,得意的模样很难掩饰。
“颜总裁,恭喜你。”低沉的男声缓缓自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的目光一致向后转,在看见身后男人的同时,无不睁亮双眼,朝他的方向望过去。
“官总裁,欢迎你大驾光临,我还以为你没时间来参加小儿的婚礼呢!”颜世雄一见到官骆书,喜悦的笑容变得愈来愈大。
“受到邀请当然得参加,只是可能无法待太久。”官骆书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斯文的气息,他高挺的身材站在众人之间,仿佛形成一道无形的压力与气势。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来,我就跟着沾光不少,谁不知道官总裁是科技产业的龙头,每天工作繁忙,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颜世雄不在意的挥挥手,他伸手拍拍官骆书的肩,眼神中净是对他的欣赏。
“颜总裁说笑了,我只是尽好本分而已。”官骆书不打官腔,他看了看手上的金表。“我恐怕得先离开了。”
“是吗?好、好,官总裁,那我就不送你了,谢谢你百忙中赶来。”传闻官骆书是个严谨的男人,从不参加政商名流的飨宴,连一般招待会也从不出席。
这一次要不是颜世雄和官老总裁过去有些工作上的往来,只怕官骆书也不会出现。
官骆书轻轻朝颜世雄点了一下头,跟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可惜啊~~官家那小子已是名草有主了,不然我一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众人看着官骆书消失的身影,无不感叹地摇摇头。
不过这种话也只是某些人随便说说的话,但凡熟识官氏企业的人都知道,官骆书是个厌恶关说、痛恨企业联姻作为筹码的男人。
曾经有不少想要介绍自家女儿与官家攀亲附贵的企业家,最后都只落得打退堂鼓的下场。
直到现今,众人才又听说他之所以拒绝那些女人,是因为早在五年前他就交往了一个女朋友。
“是啊!官家可是科技产业龙头,不但垄断各家电子仪器、晶片出货源,还一手撑起全亚洲的零件研发制造,要是能和他们攀上关系,那还真的是如鱼得水了。”颜世雄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想要和他合作可不是简单的事。”其中一名男人说。
众人听了他说的话,都颇为认同的点了头。
官骆书是出了名的冷静沉着的人,除了在公开场合不苟言笑外,他在工作、生活上的处理方式也是严肃、有条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能得到他重视的女人,想来也不会是一般人物。”众人一志地感到好奇。
真有人敢靠近他,想来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毕竟连他们这些看过大风大浪的老人站在他身旁,都在无形中感到一股巨大而可怕的压力,更何况是他的女人了。
不是说他们闲闲吃饱没事干,而是官家那小子简直可以算是一个传奇了,年纪轻轻就站在金字塔顶端而屹立不摇,他的名气如日中天,同时也是时代杂志○七年首推最被看好的第二代接班人。
这样传奇性的男人,大家会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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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很忙,没空去找你。”官骆书坐在车内,他一身西装笔挺,手上拿着车用电话严肃地说。
电话的另一头,女子的语气有些娇弱,她轻声叹了一口长气。“骆书,我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见面了,在你的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女朋友。”官骆书的目光落在放在腿上的文件,他冷淡的语气中没有半丝的情绪。
“但是你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和女朋友谈话。”女人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哀伤,像是在为官骆书听似无情的语调感到心痛。
“樱樱,我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无法接受,那我只能说抱歉。”官骆书放下手上的一份文件,紧接着又拿起另一份文件。
“你曾经喜欢过我吗,骆书?”被唤为樱樱的女人,就是众人口中得到官骆书所重视的女朋友。
只是,从此刻的情况看来,答案似乎并不是如此。
“喜欢?”官骆书仿佛听见了一个很陌生的名词,这让他停留在文件上的目光顿了一下。
“虽然五年前是我要求交往的,但你不也答应了吗?可是这五年来,我压根感觉不到你对我有任何的喜欢之意,总觉得从头到尾都只有我在付出。”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你该知道。”官骆书终于放下手上的工作,他伸出手拍拍前头开车的司机,食指比着向右转。
“我知道……”这就是他的个性,永远在两人间画出一条既深又长的鸿沟,令她难以穿越,但情人间不该只是如此啊!“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