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怪,然后你也变得很怪。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先怪,而他不得不怪。”
“喂,就跟你说我和他不一样啦!”池馨莲极力想和他撇清关系,可一想到往日情仇,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他才是真的怪人,有谁跟他一样,娶老婆也不娶喜欢的人!你知道吗?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那可怜的老婆永远不知道!”
不是说和他不熟吗?怎么知道的事还挺私人的呢?她这个人没别的嗜好,就喜欢听是非、聊八卦。“为什么会不知道?”
“因为那个人惜字如金,他能不说话就不会多说一个字,他的嘴巴百分之九十五的功能是吃饭,剩下的百之五是用来发出不友善的趋逐字眼的!”
“何谓不友善的趋逐字眼?”
池馨莲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去、闭嘴、烦、少啰唆、还有没有、够了没、门在那边!”
“哗~他真的是在对自己老婆说话吗?”
“没错。”那段日子,她可是过得很心酸的。
“你不是和他不熟,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因为……因为那个……他那个可怜的老婆亲口跟我说的!”
奥莉薇有些坏心眼的笑了,“这样啊~那她一定不好意思跟你说,那个人的嘴巴功能实际比例。”
“九十五比五很正确。”她可是当事人耶!
“是吗?就我知道呢,男人的嘴巴功能绝对少不了亲吻和挑逗自己想要的女人。别告诉我,那男人从来没吻过他可怜的老婆,要真是这样,那他老婆果真很可怜!”
“……是常常没错。”她的声音变得比蚊子叫还小声。
“以嘴制嘴”是那男人最常用的下流卑鄙手段,每一次他要是对她祭出“不友善的趋逐字眼”后还是没效,他就会来这招!
接下来就会在床上发生十八限的滚滚乐,从这头滚到那头,再从那头滚回来……滚完了之后,那个人还有体力去书房工作,她却只能瘫死在床上,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更别说要记起之前的话题和谈判的内容。
那个卑鄙的、无耻的、下流的、体力超好的、床上功夫超赞的王八蛋!
“就这样听来,那个男人也许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吧!”
“才不是,他……他根本不爱他老婆。”
“为什么?”
“因为……他是他老婆辛苦倒追来的。最可恶的是,不管喜不喜欢,既然给人家娶回家了,好歹也要多一些些关照嘛,那个人没有!完全没有!他是个恐怖的工作狂,每天早出晚归,还常常出国出差,有时候才出差回来,他老婆还来不及见到他,他又准备出国去了!”叹了口气,池馨莲又喃喃自语,“最恐怖的是,他们家还养了一群可怕又高傲,以啄人、毒舌为乐的天鹅。”
“他家是养鹅致富的吗?”
池馨莲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忽然“噗”一声的笑出来。“哈哈哈……说真的,我还真希望是这样。”养鹅致富的天鹅批发商?哈哈哈……有创意!
“那男人和他老婆后来呢?”
“离婚了。”池馨莲嘴角勾扬了一下,努力的装作不在乎,可脸上还是满满的失落和哀伤。
“离婚?”
“是啊,连见最后一面都没有,透过律师处理就完成手续了。”有些遗憾会是心里一辈子的痛,她忘不了签下自己名字时的心情,每签下一个字,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又靠近了断崖边一步! )
“你……呃……我是说你的那个朋友,辛苦追来的婚姻,就这样轻易放手?”
“不甘心又能怎样?一个总是目送著他的背影,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块,妻子永远摆在他工作后面,连要找他都得透过他的部属的男人,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误入他的世界。”
“也对啦!和这样的男人结婚,要是我应该撑不到一个星期就离婚了。”
深吸了口气,池馨莲故作轻松的说:“所以言归正传,这个男人是个很难搞定的人,饭店里谁负责他谁倒楣!”她对著镜子把长发扎成马尾,再将大衣穿上。
“可是你负责了他欸!”
“所以啊,有没有发觉我最近越来越像耶稣基督?”
“你是说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还要爱世人吗?”
“我会努力的。”
“噢~受不了你!”奥莉薇看著好友叹气,她正对著镜子努力的想驯服头上那几撮不驯的翘发。“真羡慕你们东方人,都二十好几了,可看起来还像高中生一样年轻,怪不得会有小情人!喂,看你下了班就忙著走人,是和小情人有约?”
“没错!”池馨莲笑得甜丝丝的,“这种天气最适合把他紧紧拥在怀里。”
“啧,这种十八限的话你也敢讲!看来小情人的爱情滋润是大男人和老男人比不上的,怪不得帅气多金的小开席恩把不上你。”
“哈哈哈~我的心只属于我的‘小男人’!”
“小男人真的这么好?”
池馨莲咬著唇忍住笑。“所以,你也去找个小男人来爱吧!”
奥莉薇大笑。“等到我找到好理由甩掉老的,再找小的。”
池馨莲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等你哟~”
第3章(1)
女人被男人硬塞上车,她不顾形象的在车上发飙。
“你这是绑架,根本是绑架!你以为这是在哪里?美国,是美国!这是法治国家,你这是犯法的!”
“绑架?”男人挑眉。
“没错!”
“你有钱吗?”
“没你有钱,可在一般人眼里我称得上是富婆!”
“你的钱是我给的。”
“那是我赔了三年婚姻的所得,而且我的钱是你给的,并不表示你就不会想要回去,这年头人心不古,钱没人会嫌多!”
“我可以再给你一笔。”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成暴发户?“不需要,你给的钱扣除我到瑞士留学的花费,还够我躺著挥霍个四、五十年!”
“这年头人心不古,钱没人会嫌多,不是吗?”
“你你你……赡养费没人在领两次的啦!”
“再结一次婚就有了。”
“夏云白,你疯了!”这男人吃错什么药?“你下车,我不要跟你去任何地方,我和别人有约。”
“我知道,和你的小情人有约,对吧?”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方向盘上打著节拍。
池馨莲的警觉心倏起,一颗心吊得高高的。“你……你知道?”
夏云白没多作解释。“取消你的约会。”
“不要!”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带上车,他起码有几十种方法让她回不去。”他头也不回的看著前方开,“受邀或是被绑架,你选择哪一个?”
“都不选!”
“那就是后者了。”他擅自替她做了选择。
“夏云白,我们离婚了,早就没关系了!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你还处处刁难我,让我们连朋友都当不成!”
“在离婚前我们结过婚。”
“你在说废话,有人没有结婚需要离婚的吗?”
“会结婚是因为你爱我。”
池馨莲被他的话刺中伤处,当初为这男人伤痛、挣扎的心情一古脑儿回来了,她咬牙切齿,口气粗暴的吼,“就因为一直是我爱你,我才受不了!”
“所以你就有了小男人?”车子速度缓了下来,最后停在路边。
“你这是什么话!有了小男人难道是我的错?你要负一半以上的责任!更何况我可是离婚后才……才……反正,那家伙不会让我难过。”
“等到你人老珠黄就被甩了。”
厚!还诅咒她,夏云白真的不一样了!
“那也好过我还年轻貌美就被当空气!”不只他嘴巴变坏,她积了数年的怨气也威力十足。
池馨莲接著凉凉的说:“你说的我可一点也不担心,我呢,在我的小男人心中是古董,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只会变得更值钱、更珍贵!”
“对男人而言,世上只有一种女人可能是古董,就是他老妈。”
“我就是……咳……我就是不同!”真是的,害她差一点说溜了嘴。
这个她的小男人可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得意之作,到目前为止她把他藏得很好,连职场上的同事都不知道,因为她担心夏云白,也担心他那群天鹅家人发现。
像他们那种豪门大户,怎么会允许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跟著“下层阶层”的妈妈生活降低身份,所以一旦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把她的小男人带走。
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你这么相信他?”
“当然。”
听见她这么笃定的回答,夏云白心里不太舒坦。“你爱他?”
池馨莲一想起长相漂亮得像小王子的儿子……咳,好吧,除了那双水蓝色的碧眼和金发外,儿子根本和他爹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最最重要的是儿子很会撒娇,和他那全身钢铁制造的老爸是全然不同!
“当然。”怎能不爱?她儿子欸!
“比当年你爱我还爱?”
“你……”她看著夏云白,而夏云白也看著她在等答案。
都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问?是想证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吗?
空气里弥漫著一触即发的诡异气氛,池馨莲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下来电显示,她选择了下车讲电话。
电话的一端传来儿子可爱的甜软声音。“妈咪~好想你喔~”
刚才被夏云白气得发白的脸,像是突然拂过了春风,表情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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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啊!香一个,啾~”听到身后传来甩上车门的声音,池馨莲小声的要儿子把手机拿给好友。待好友的声音传来,她才说:“若水,发生了一些事,今晚我可能要失约了,明天我尽量过去……没事,只是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嗯,好,我知道了。”纪若水是池馨莲在洛桑管理学院时的室友,两人情同姊妹。
前阵子纪若水被父母下最后通牒不得不回台,而池馨莲考虑到儿子该好好受几年正统的中文教育,因此也打算一道回去。
“若水,对你真不好意思。”
“怎么会,小王子可也是喊我一声水妈妈呢!”纪若水一低头,看见坐在腿上的小王子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像是自己巴著他心爱的东西不放似的。“等一下,小王子还有话要跟你说。”接著把手机凑到他耳边。
“妈咪,小王子爱你噢!啾~”
听见爱儿子的声音,池馨莲热情的回应,“我也爱你,啾~”还没和儿子道再见,她手上的手机一把被夏云白抽走。“喂,你干什么?”
下一刻,她的手机已飞往身后的大树干,然后—坠机!
池馨莲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得当了一秒的木鸡,当她重拾心魂快速奔过去想抢救时,只来得及捡起雪地上的手机残骸。
“SIM卡呢?”完了,卡夹里的小卡可能弹出去了!她慌乱的在雪地里找著……
夏云白来到她身后,一脚踩住了那还没被她发现的小卡片。“坏了就算了。”
池馨莲气得头昏,大口大口的喘著气。“你这男人疯了是不是!”
“我再买一支新的给你。”他一点也不愧疚,反而很高兴那手机显然是修复不了了。
“你这可恶的暴发户,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得到的!”
“不过是支手机。”她的情绪表现得越激动,夏云白脸上的寒冰就越积厚,语气也越淡漠。
“它不只是一支手机,它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回忆!”里头放了很多小王子的相片和好友的电话号码。
最重要的是,那手机是若水送她的生日礼物,里头还录了小王子刚出生时的哭声,那些都是她的宝贝!
“无论多么珍贵、多么重要的回忆,最终会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而变淡。”见池馨莲站了起来,凶巴巴的咬著牙要开口,他抢先说:“我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爱正浓烈的时候你的眼里只有我,成天担心我吃了没、心情好吗?累不累?无论多晚都会等我电话,我若忘了,你会拚命打,还曾经在气温只有十度的寒流来时,在公园等了我四个小时……不过四年的时间,你不也忘了这样的执著,不也忘了只看著我的心情?”
池馨莲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这个一向惜字如金的男人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语气活似……活似他是被自己甩掉似的?
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这样说?
“没有人喜欢老是被忽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我呢?”
“我不会忘,不会忘!”夏云白大声的回答。
第3章(2)
下一刻,他被一股蛮力推得失去了平衡,往后颠簸了几步,最后坐到雪地上去,接著原本站在数步外的女人气呼呼的扑了上来,拉起他的衣襟,给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夏云白也不闪躲,心甘情愿的接下了这巴掌。
“你没资格这样对我说!一个当我是空气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不会忘了我?你从来就没记得过我,何来忘记之说?”池馨莲恶狠狠的瞪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忍不住又重重的捶了他几下。
要不是跨在他身上不方便,她还会扬起脚给他几腿。电视上讨债公司的凶神恶煞都是这么演的,这家伙欠她的可多了!
占著居高临下的优势,她揪著他的衣襟一把提向自己,激动的情绪令她胸口起伏不已。
她咬著牙说:“没错!对于你和我之间的一切,我会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最好连夏云白三个字怎么写全都忘了!我留著这样单向的记忆做什么?嘲笑我自己是花痴吗?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要这样挑起我对你的恨?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沉馨莲一拳一拳捶打在他身上,怒火和著悲哀和昔日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
是过于激动,或是多年的委屈终于逮到了罪魁祸首得以发泄,她的泪来得突然,她没法子忍,也不想去忍。
口中满是血的腥甜味,夏云白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好一会儿才开口,“在我挑起了你的恨的同时,你……是不是也记起了你爱我?”
在我挑起了你的恨的同时,你……是不是也记起了你爱我?
那是魔障,可怕又诱人心魂的魔障!
没错,像夏云白这种冷冰冰、没什么温度的男人,最适合说这种很有徐志摩味道的台辞,因为这种话不像他会说的,偶尔冒出个一两句,还真是效果十足、撼动人心。
她承认,夏云白在她心中还是保有很重要的位子,甚至就男女情感而言,他还是唯一,没人能超越他,可现在的她过得很快乐,也很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她有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个可爱的儿子,她相信往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至于夏云白……在离婚的那个时候,她的确恨过、怨过,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随著小王子的出生,看著他像极了夏云白的俊秀脸庞,她心里的负面情绪少了、淡了、没了,一切变得云淡风轻,只要不被撩拨,她的心是很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