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妈妈去天上之前,吩咐我一定要告诉爸爸的。
她抽噎的说,小脸沾满泪水。
好,我们一起不要哭。
父女两人替对方擦泪,小指勾小指做约定。
爸爸跟亲族早有分歧,丧礼之后双方歧见更深,长辈们痛失爱女,不肯再失去外孙女,告上法庭说两人婚姻无效,官司打了一阵子,法院终究把她判给舅舅。
之后,爸爸就杳无音讯,被驱逐出她的世界。
这么多年后,再听到爸爸的消息,她惊喜又有些胆怯。
「我能见他吗?」
从来,都不是不想念。
只是不能想念,所以只好压抑。
舅舅宠她,哥哥姊姊都宠她,她跟爸爸约定好了,不能总是哭,让天上的妈妈伤心,于是逼自己融入新环境,在黄家安分的过日子。小小年纪,也知道该回报疼爱,不再去问为什么不能见到爸爸。
注视她的黑眸毫无情绪。
「不能。」他冷冷宣判。
无可奈何,黑跟其它人给她的答案都相同。
「他做了什么事?」她再问,忧心多年不见的至亲。
「他走老路子,继续当海盗头子,以探险公司为名当幌子,掠夺各国海域的沉船,再占为己有,只是这次捞到宝了。」冷淡的声音,把前因后果说明白。
「他研究纪录,追查到一艘几百年前,因为风暴而沉没在印度尼西亚海域的大船,船上是运往阿拉伯的瓷器。」
「是元青花?」她问,水眸缓亮。
「你知道这件事?」他不答反问。
「不知道。」她承认。「但果,如果是一般的瓷器,他先前就曾经捞过几艘。除非是元青花,这几年来太炙手可热,因此招来危险,才会启动保险机制。」
二00五年英国伦敦拍卖一件「鬼谷子下山」的元青花大罐,成交价是一千四百万英镑,折合台币约十一亿,轰动世界各大藏家,之后几年来元青花就是藏家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元朝国祚时间只有九十一年,加上明朝前期的大量毁弃元朝器物,所以现存于世的元青花很少,尤其是完整的品项更难得,物以稀为贵,自然引起众人觊觎。
爸爸捞到的,肯定是希罕的元青花,因为相关利益太惊人,所以才有人想从她这个女儿下手,连寿全叔叔都变节。
粉润的唇微微扬起,水眸因回忆而朦胧如梦。
研究古船的航道跟资料,一直是爸爸的专精之处,应用资料打捞来的各式珍贵文物,总是先挑最精致的,让她当玩具把玩,其它的才贩售给各大拍卖会。
博物馆里当作珍宝,中国五大窑的瓷器,不论是青瓷汝窑、蓝中带红的钧窑、洁白的定窑、表面有满裂纹的哥窑,以及南北官窑等等大盘、大盖等等,她小时候都不知道玩坏过多少个,养出她绝佳美感,跟专家也难以媲美的独到眼光。
这些年来,她持续注意国际拍卖会,也是想藉机追寻爸爸的行迹。
小时候,她就会坐在爸爸怀里,听着发黄破碎书籍上的故事,一次次的航行,就是一次次冒险,让她听得入迷,梦里也都是海盗跟公主。
在外人看来,爸爸是海盗。
但是,在她看来,爸爸是个真正的冒险家。
「按照国际海捞法规定,公海的沉船发现物,要是一年无人认领,就属于发现者所有。」她轻声说道,这条法规记得非常清楚。
他双眼眸光一闪,薄唇半扬。
「令尊的探险公司就是在一年前打捞到沉船后隐瞒消息,偷偷把沉船拖到公梅上,现在时间到了,那艘船上的元青花都属于他所有。」他靠过身来,轻声宣布。
「所以,各方预备强夺你的人马,多到数都数不清楚。」真可谓盛况空前,他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碰上这棘手状况。
「你说了,风头会过去的。」就跟每场风暴一样,不论再激烈,最后总会风平浪静。
「那就要看看,必须事隔多久,那些利欲薰心的人才会罢手。」他轻声细语,眸光危险。「到时候,你大可回家去,送走你这镶金嵌玉的烫手山芋后,我保证这辈子不会再出现。」
她终于醒悟过来,慧黠心思转得极快。
「保险机制是相互质押。」意思是,他能成为她的保险负责人,那么黄家就会有他在乎的人作为人质,确保她能够安全。
「你的质押者是谁?」那个人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黑眸蓦地阴沉下来,他不言不语的起身,抓起帐单往柜台走去。
书庆坐在卡座里,有种总算扳回一城,不再处于劣势的强烈释然感。
她问对问题了。
黑不是悍然无匹的。
他也有弱点。
一个受制于黄家的弱点。
第4章(1)
车子开上州际高速公路,又奔驰了一整天。
途由下了交流道,在大卖场逗留,他采买许多用品,包括食物与水,她终于也能买几件合适衣裳,换下那件满是脏污的无袖连身棉衫。
款式都挑能遮蔽肌肤的,美国是产棉大国,所以质料倒没什么问题。压挤在椅座里的蕾丝内衣不能再穿,她挑选几件素面内衣,割舍对蕾丝的爱恋,反正大卖场贩售的内衣,缀的蕾丝都是聚酯纤维制成,穿来不舒适,只会磨伤太娇嫩的丰盈,所以抛弃这顶选择也不需挣扎。
知道她想逃也逃不掉,他倒是大方的给予她隐私,让她能关上穿衣间的门,不再坚持不能关门。
不过,八成是因为她在货柜餐厅里,问的最后一个间题,所以他始终脸色阴沉,就算说话时,也都用单字。
夜里他们又住宿在一间旅馆里,规模陈设都跟昨晚那间相似,不过有热水。
他没再理会她,迳自洗澡打理,穿了件新内裤就上床,虽然较为宽松,布料下的存在仍旧很可观。
轮到她用浴室时,她把自己清洗干净后,又在莲蓬头喷洒的热水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雪嫩肌肤被热水淋得粉粉娇红时,才关上水龙头。
擦干身体与发上的水,穿妥两件式棉质衣衫,系上腰间的粉色细丝绸蝴蝶结,她踏出浴室,缓慢走到床边。
「我不会再试图联络大哥。」她静静说道。
黑冷冷瞟来一眼。
「但是,也请你尊重我。」昨晚的羞辱历历在目,从未有人这么对待过她。
他没有回答,仍旧冷眼睨看。
书庆继续说道:「还有,这张床我该有一半的空间,请你让让。」
这是她的权利。
「你要拿粉笔在中间画条线吗?」他出口就是嘲讽。
「我不能要求你自重吗?」她反问。
他冷笑。
「你昨晚就体验过,知道我重不重。」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她忍不住跺脚,气他故意离题,又去提昨晚的事情。
「我就算知道,也不需要遵守。」他耸肩,欣赏娇娃俏脸凝怒。「辛苦工作总该有点福利,我赚的是卖命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况且我只是摸一摸、抱一抱,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寡廉鲜耻的人,论调不论再歪都能说得有理!
「你、你不是说要公事公办吗?」她气怒交加,却不知生气的模样更娇美动人。
「公事公办也不妨碍小小取乐。」他慵懒回应,戏耍她到出了兴致,黑眸扫过小巧红唇,眼光比赤裸身躯更让人不安。「你不也挺享受昨天那个吻?」啧啧,滋味甜浓,让人回味不已。
「我才没有!」她羞愤不已,重重跺脚。「那是你逼我的,我根本……根本……根本不喜欢!」
「少来,你的舌头缠得我好紧。」仅仅是回想,他的壮硕就又绷硬。
「你……你不许再碰我!」她愤声警告,娇唇颤颤。
「不然呢?」懒洋洋的嗓音,没半点正经。
从未遇过这种无赖,她一时语塞,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反击,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他并非全无弱点。
「你的质押者在我大哥手上!」她警告。
黑眸精光大盛,亮得让她心里发毛,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知道踩着最不该触碰的点,极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威胁我?」他缓慢摸着下巴,感受已经两天没有剃的短刺青碴,想着磨擦在她细腻肌肤上,会引得她有什么反应。
不知他的邪恶妄想,她被看得全身紧绷,连脚趾都蜷缩起来,权凭着一点傲气才没有退缩。
「对」
「喔。」他竟不恼怒,神色也不见阴沉,反倒兴致更浓,翻身侧卧,下身的凶器也高昂起来。「果然是海盗的女儿,很懂得运用筹码谈判。」
柔弱无骨的小手交叠,指关节因为紧张而泛白,显得指尖更鲜润嫩红,一身精雕细琢,无处不美,堪称是上苍的杰作。
她紧咬贝齿,感觉好不容易到手的优势正一点一滴的流失。
「但是你还太嫩,忘了该要考虑客观条件。」他好心好意好开心的说,点醒这个住在象牙塔里,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娇娃。「第一,现在你联系不到亲爱的大哥,不论我对你做什么,他不但不得所知而且无能为力。第二,你以为我只研究你的资料,而不会去研究你大哥吗?」
他欣赏着娇美小脸,变得愈来愈雪白,她的倔强挑起他的征服野性,摧残她的骄傲格外有趣。
「黄嘉铭是个厉害角色,也是个正人君子,我的质押者在他手上,尤其是在你音讯全无,安危全靠我一个人的时候,他别无选择,只能好好善待我的质押者。」他微笑解释,下了结论。
「而我,」他耸耸宽肩。「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好不容易看见一线曙光,却又被轻易刹夺,书庆大受打击,娇弱的身子轻轻颤抖,无助感再度席卷而来,膝盖像是融化般,整个人揺揺晃晃。
「来,睡觉吧。」他亲切的说,笑容和煦可亲,拍了拍身下的床铺。
大眼环顾室内,想要另寻栖身之地,旅馆房间就这么大,沙发那么狭小,她就算愿意去睡,只怕也会被他逮回来,到时候徒增羞辱,不知道他又会用什么方式惩戒她。
别无选择的,她颤抖着坐到床上,粉臀才刚触碰床铺,就被身后探来的宽厚大手一拉,来不及发出惊叫,整个人已经躺平,仓皇双眸瞪得好大,惊骇的看着悬宕在身上的壮汉,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床被你抖得要塌了。」他闲闲调笑,语音暧昧滚烫,靠得好近嗅闻她的芬芳,像是猛兽在啃咬前,先玩弄已经在嘴边的猎物。
她全身紧绷得忘了呼吸,当他靠得更近时,倏地惊叫出声。
但,他没有咬她,也没有吻她。
灼烫的舌尖舔吮纠频,再三品味,真诚赞叹。
「你真嫩。」绝佳的触感无与伦比,引得他更贪馋的反复吮尝着细腻耳珠,又溜进她如玉般的颈间,舔着白稠肌肤的薄嫩处,流连的咂去薄薄细汗。
「有没有人这样尝过你?」
她颤抖得好厉害,徙劳无功的转开头,想避去太亲昵的袭击,却又暴露另一侧的娇嫩,被他尽情舔尝个够。
「说啊,」他衔住珍珠似的耳珠,懒懒在舌尖翻动,享受她难以自控的颤颤哆嗦。「有没有?」
「没……没……没有……」她难耐躲避,被他的热气烘得全身像是被火焚烧,却又无处可逃,落在颈间耳畔的唇舌,挑起比热吻更难耐的感官刺激,神经末梢被点燃火焰,一路放肆僚烧。
「连你亲爱的大哥都没有吗?」他为这细腻触感,以及她的反应着迷,这么稚嫩纤细,稍稍刺激就哆嗦成这样,要是真的对她施展所有技巧,她会回应得多么激烈?
难受的娇哼闷在喉间,她回答不出,颤抖着想蜷起身子躲避,偏偏又受到庞大身躯的宰制,他肌肉纠结贡起的手臂,分撑在她头部两侧,没有以重量压制,但是要控制她的动作仍是轻而易举。
「怎么不说?」他邪恶挑逗,品尝这名门望族精心娇养的少女,享用她的稚嫩天真,这份即将绽放前的懵懵无知,最是让人难以抵抗。
「大、大哥不、才不会……」
「呵,肯定把他憋坏了。」正人君子就是这点吃亏。
……
漫长的几秒过去,庞大汗湿的男性身躯,颤抖的翻倒在一旁,没有压住她,床铺被压得朝他那方倾斜。
重新获得自由,她却一点也不欢欣,反倒躺卧在原处,直瞪着天花板,烦闷得全身都还紧绷,彷佛被夺走了什么,挫败却无处发泄,觉得腿间跟身下床铺的热烫濡湿,弥漫湿透下半身。
大手懒懒探来,揽住她软软纤腰,嗓音醇厚又沙哑,无限诱人的低语。
「来。」
蔓地,书庆暴跳起来。
「不要碰我!」她大声怒叫,像发狂的猫儿,只差没有尾巴可以竖起炸毛。「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不是衣服的问题,但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慌张、恐惧、窘迫、沮丧、恼怒、尴尬……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好生气好生气,气得脑子都充血,好想把这个可恶的男人碎尸万段。
他却慵懒一笑,撑起上半身,发出惑人邀请。
「过来,我保证你会喜欢我再碰你。」
她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要受到诱惑,再回到那张床铺上。
但是,挫败与羞耻揉合成气恼,让她火气更大,咬牙抗拒猛男勾引,转身往浴室跺步而去,不管这么重的脚步,会不会惊扰到楼下的房客。
「都是你害的,我又要再洗一次澡!」气愤的娇小人儿大吼,砰的一声,重重把浴室门关上。
只是,她的动作还不够快。
浴室门关上前,醇和的男性笑声传了进来,被咒骂的他竞笑得无限欢畅,更惹她羞愤,关门后站在浴室里气恼得粉拳紧握。
喔,这个该死的男人!
她无声痛骂着。
这辈子,她头一次这么气恼一个男人。
第4章(2)
气愤维持到第二天早晨。
那晚她跑去挤单人沙发,他竟也没有来阻拦,双手双脚都摊成大字形,独自占去整张床,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精明深邃的黑眸,透出意味深长的笑,嘲弄她的胆怯。
沙发当然不好睡,她睡睡醒醒,看天色渐渐透出鱼肚白,就故意发出噪音,进浴室里盥洗,还慢条斯理的梳梳头发、研究这间旅社附赠的卫生用品,赖到真的无聊了,才慢吞吞的打开浴室门。
她也再起过逃走的念头,但是现在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而那些不连号的旧美钞,老早都被他拿走,离开他反倒更危险。
留在黑身边成为唯一选择。
眼前,他已经醒了,双手交叠在颈后,大刺刺正对浴室。「你气够了吗?」他玩味的问。
她走向屈就一晚的沙发,完全不看他。
「十分钟。」她宣布。
他竟然有脸朗声大笑,下床也进浴室,对她故意不整理的潮湿地板、凌乱毛巾一点抱怨也没有,不到十分钟就;打理妥当,神清气爽得让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