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树树深吸一口气,只能庆幸她平时被Janet训练有素,现在只是心里不怎么舒服,倒不会真的觉得被刺伤。
“什么叫家人?她懂得保护我,这才是所谓的‘家人’。”乔振宇眼神扫过洪虹月,丝毫不理会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还有,你最好知道——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对她发号施令。”
乔振宇揽过韦树树的肩膀,走向门口。“走吧。”
“需要先去跟伯父说一声吗?我想向他谢谢子初的事。”韦树树问道。
“下回再说吧。”
乔振宇走向玄关时,正好看到他父亲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走下楼梯。
“要走了吗?”乔国柱微微一愣,上前一步。
“是。”乔振宇说道。
“韦小姐,你先看一下这些。”乔国柱递过纸袋。
韦树树好奇地接过纸袋,取出里头那些颜色已经泛黄的十来张卡片,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已经在颤抖。
“你你……不会就是……长腿叔叔吧?”韦树树看向乔国柱,声音颤抖。
“是。”乔国柱说道。
“叔叔!”韦树树手里的卡片落了一地,她张开双臂,激动地抱住乔国柱,又笑又跳地说道:“谢谢你那么多年的帮忙!我从没想到可以当面见到你,你从来没回过信。大学毕业后,你留下的邮政信箱也停止使用了,我就再也联络不到你了……真的真的很谢谢你,让我一路读书没有后顾之忧。院长说,你是代替我爸妈来帮助我的天使……我那时爸妈刚离开,幸好有你……”
“说话就说话,乱抱一通,成什么体统。”洪虹月脸色一沈,上前扯住韦树树的手臂往后一抓。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韦树树后退一步,欣喜的泪光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对着乔国柱一鞠躬之后,就冲进乔振宇怀里说道:“怎么会这么巧!你爸爸……”
“你的手臂流血了,她的指甲刮伤你了。”乔振宇握住她的手,只见上头被刮出一道血痕。
“没关系。”韦树树胡乱瞄了一眼,根本不觉得疼。
“这是怎么回事?”乔振宇看向爸爸问道。
“我们企业赞助过他们的育幼院,他们院长寄来育幼院院童的合照被刊登在企业月刊上。”乔国柱从纸袋里抽出一张杂志剪报。“那年树树就站在最前面,笑起来很像……”
“很像妈妈。”乔振宇接话。
乔国柱和儿子对望一眼,微笑地轻点了头。“所以,我打电话给他们院长,认养她到大学毕业。”
“我每次读书读到打瞌睡时,就会想起你的支持,然后就会冲去洗把脸再继续撑下去。所以,我大学四年都拿奖学金喔。”韦树树笑眯了眼,抱住乔振宇的手臂,呱呱呱地说道。
“读书读到打瞌睡,你也敢说?”乔振宇好笑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唉唷,我不是说我有爬起来吗?”她皱了下鼻子。
乔国柱看着儿子宠爱的表情,心里闪过一阵怀念的痛。他和振宇的妈妈也有过这样甜蜜的时候,只是后来将她娶进门,他却忙于事业,让遗憾发生……
“了不起,原来早早就接受别人的金钱赞助,怪不得现在拿得这么理所当然。”洪虹月看着父子两人的注意力都在韦树树身上,冷笑地说道。
“说话如果要继续这么夹枪带棒的话,你可以先离开了。”乔国柱说道。
“怎么?为了一个外人,我今天还要在自家受气吗?”洪虹月脸色一沈,眼眸紧眯着瞪向韦树树。
“以后我们都不会回来了,这样你满意了吗?”乔振宇冷冷说道。
韦树树一看洪虹月简直要杀人的表情,弯身就是一鞠躬。
“伯母,很抱歉,我言行举止可能冒犯了你。但我是真的很谢谢乔伯伯,他的鼓励对我来说,意义重大。”韦树树说道,用眼神警告乔振宇——
如果再敢口出恶言,她就咬他。
乔国柱看着韦树树,没说出口的是,那些年他看着她成长的照片,感觉就像他与妻子一直想要拥有的女儿在对他微笑一样,开心的人其实是他。
“那现在得恭喜你拥有全天下了。”洪虹月皮笑肉不笑地说。
“对啊,我现在有家人了。”她笑着抱住乔振宇的手臂,抬头对他一笑。
乔振宇亲了下她的额头,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宠爱。
“是啊,还是‘乔’家人。”洪虹月说。
“他姓赵钱孙李,我都没关系啊。”韦树树说。
“说得好听,我们等着瞧吧。反正,我是不会接受你的。”洪虹月昂起下巴,高傲地转身离开。
乔国柱叹了口气,转头对韦树树说:“她就是我们家族的缩影,但你不用管我们这边的事,和振宇开心过日子就好。”
“幸好,你们两人很好。”韦树树拍拍胸口,一脸放心地说道。
“爸,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再娶其他女人。”乔振宇说道。
“你说了算,我没有意见。我娶洪虹月,是因为我对这个家族已经没有任何期望,但我对家业还是要负起责任的——你也知道我娶了她之后,你爷爷奶奶临终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乔国柱说道。
“我知道他们一直希望你再生一个孩子,毕竟阿姨还很年轻。”
乔国柱低下头,脸上闪过一阵落寞。
乔振宇看到父亲鬓边的白发及脸上的皱纹,胸口霎时一闷。父亲虽是保养得宜,但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我孩子的妈,只有一个——你妈过世后,我就去结扎了。”乔国柱说道。
韦树树用力咬住唇,生怕自己哭了出来——因为两个男人都没哭,她这一哭,岂不造成他们的压力。
“你从来不提妈妈,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在对她生气……”乔振宇哑声说道。
“不提,有时候是因为说出来太痛了。”乔国柱拍拍儿子的肩膀,很快地低头掩去眼角的那抹泪光。
韦树树的泪水再也藏不住,她转身就想跑到角落里哭。
乔振宇在她飞快转身的当下,揽住她的腰。“去哪儿……你哭什么?”
他震惊地发现她满脸的泪水。
她双唇一瘪,不好意思地用手蒙住脸,闷声说道:“如果你妈妈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也不用哭成这样。”乔振宇拉下她的手,拿出手帕拭去她的眼泪。
“我控制不了。”她缩在他的身侧,可怜兮兮地说道。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有空多带她来看我。”乔国柱上前拍拍儿子肩膀,和他握了握手。
“握手?”韦树树脱口说道,用眼神强烈地暗示着乔振宇。
乔振宇不自在地一步上前,给了父亲一个拥抱。“爸,谢谢你。”
乔国柱身子先是一怔,继而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很快地回抱了下儿子。“好了,快回去休息吧。不然,树树等下可能会安排其他动作,等着看我们父子抱着哭成一团了。”
“唉唷,哪有那么夸张啦!”韦树树笑出声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下知道为什么乔振宇的母亲会被乔伯伯吸引了,乔伯伯个性里有很幽默的一面啊。
乔振宇后退一步,也与父亲相视而笑了。
于是,这一晚在乔家大宅里,回响着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过的真心笑声……
第20章(1)
“哈哈哈!拍照,当然没问题。”
下午三点,因为半个月前被安西雅求婚,心情已经好了很久的沙桀才刚走进“ANTHEA"SHOUSE”餐厅的庭院,便被一群要求拍照的女客所包围。
“我请店里最会摄影的伙伴来拍。”沙桀笑着对大家说道。
大家笑着点头,却继续拿着相机拍沙桀——
他今天穿着一袭深蓝风衣,简单的打扮却更突显他粗犷轮廓与眸瞳的黑亮。随便一挑眉、勾唇一笑,便像是杂志封面图片。
“一、二、三,笑。”餐厅员工拿着相机替她们连拍了数张,大家才满意地收工。
沙桀和大家握手道别后,走进店里巡视。
下个月又有一间新店要开幕,而且中央厨房的事业正在烧钱,正是什么事都马虎不得的关键时刻。
幸好,他是愈忙愈起劲的个性。况且,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又是为了自己事业而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店里已经是午休时间,沙桀边和几名员工打招呼,边走向他的办公室——这间是“ANTHEA"SHOUSE”的创始店,办公室及会议室都设在此处。
“老大,今天来得比较晚。”餐厅店经理上前说道。
“这么想我喔?”沙桀朝她眨了下眼。
“如果你不要每次一来都交代十八件事,我们会更想你。”店经理也笑嘻嘻地回嘴道。
“嫂子在等你喔。”服务生指指窗边的双人座。
“什么,她已经来了?”沙桀脸一亮,立刻三步并两步冲向安西雅。
“老大,你们多久没见?”服务生好奇地追问道。
“今天早上。”沙桀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已经在安西雅唇上印下一吻。“你今天很美。”
“这句话,你早上已经说过了。”安西雅笑着推开他,要他在外头克制一点。
沙桀只好改咬她的颈子,于是换来安西雅的一记踩脚。
“呃。”他闷声一声,满脸无辜地拉开一公分的距离。
“大嫂,他这么会缠人,你不会受不了?”仍然单身的店经理不可思议地说道。
“什么缠人?我这是爱到欲罢不能、情不自禁。”沙桀不以为然地道,突然觉得店里的座位太小——
害他不能抱着安西雅坐在同一个座位里。
“他平时在店里也这么爱说话?”安西雅看向正把椅子拉近她的沙桀,好笑地任由他拉住她的手。
求婚之后,这家伙竟然变得更黏人。像是要弥补他们过去十年没在一起的时间似地,只要是两人同在一个地方,就非得碰触到她不可。
“老大今天的话算是说得少了。”店经理说道。
“辛苦各位了,改天请你们去吃烤肉,慰劳各位。”安西雅说道。
“大嫂万岁!”员工们欢呼起来。
“嘿,也不用这么现实吧,我也是经常带着各位吃香喝辣……”
“就当成是给我一次表现机会吧。”安西雅起身捏了下他的脸庞,拍拍他的肩膀。“到你办公室里,我有事要说。”
“想跟我独处,早说嘛。”沙桀拉起她的手,闪亮黑眸笑望着她。
“老大,你真的好肉麻。”员工们叫笑着起哄道。
“你们不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年的分离,好不容易等到梅花扑鼻香了,当然要把握每分每秒……”
“各位,我教夫不严,你们多担待点。”安西雅给了大家一个抱歉的笑容后,拉起沙桀的手,快步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门一关,沙桀便把她压在门上。
“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独处?”他轻啄着她的唇。
“是谁迫不及待啊。”她回咬着他的唇。
沙桀解开她的风衣,却又碰到里头的洋装,他懊恼地贴着她的肌肤说道:“你穿太多了。下午就要去公证,应该要穿得性感、轻薄、易解……”
“性感的,我准备在家里。”她杏眸瞅他一眼,一指点向他的额头推开他,在他鼻尖轻吻了下。“所以,其他的事我们回去再继续。”
“我觉得有被敷衍的感觉。下午才要去公证结婚,你现在就已经对我表现得意兴阑珊了。”
他懊恼的神情逗得她大笑出声,她捧住他的脸,灿然一笑。“我是因为迫不及待想送给你一份结婚礼物。”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地说道:“你愿意陪着我跟我妈耗,每周陪我去贴她冷屁股,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那不是礼物,那是我身为你老婆的自觉。”她说。
沙桀心窝一暖,定定地看入她的眼底,低声地说:“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总栽在你身上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老是会做出一些出乎我意料外的事情,永远让我觉得搞不定、永远有挑战性。”
“没错,所以我赌你猜不到结婚礼物的内容。”
“和什么有关?”他问。
“一个人。”
沙桀倒抽一口气,浓眉立刻皱了起来。“你爸爸该不会从澳洲飞回来了吧?他才去了三天。”
她大笑出声,安抚地拍拍他的胸口。“他目前还好,除了抱怨才刚到就要开始上英文之外,还没要逃回来的迹象。”
“这样最好。那是什么?子初的病有转机了?”
安西雅脸上的笑容淡了,她摇着头,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都要住到安宁病房了,现在只祈祷他能少受点苦。”
子初的第一阶段化疗没有达到该有的效果,白血球的数目异常连翻数倍,让他病情恶化得比想像中更快。有一、两次甚至在半夜昏过去,若不是住在他家的树树固定三小时都会去他房里看一下状况,情形早就不堪设想。
于是,在乔振宇的安排下,子初已经准备在明天住进安宁病房。而子初同意的原因之一,是因为那儿夜里有人照顾——他坚持树树晚上十二点一定要离开病房,不许她没日没夜地守着。
“如果子初早走,可以早点远离痛苦,未尝不是件好事。”他说。
“知道是一回事,但我的情感面还是会希望有奇迹发生。”她说。
“今天要开开心心的,你可不想待会儿子初和树树他们过来时,看到你红着眼睛吧。”他逗弄着她的唇角,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快把我的结婚礼物给我,不然我就要严刑逼供了。”
她捧着他的脸庞,唇边浮上一抹温柔笑容。
“我有孩子了,一个多月了。”她说。
沙桀瞬间呆住,他说不出话,动不了身体,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你觉得如何?”
“我的天。”沙桀高大身子一晃,整个人往后跌入沙发里。
“我以为你喜欢孩子。”她一颗心陡地悬在半空中。
“我喜欢!我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我的努力果然没白费!天啊!天啊!”沙桀忽而一跃而起,抱着她开始疯狂地转圈圈。“天啊,我们有孩子了。”
她揽着他的颈子,也笑眯了眼。应该是打从一开始,她就想怀他的孩子,所以才会一直没有避孕。
“惨了,我们前几天晚上那么疯狂会不会伤到孩子?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沙桀蓦地脸色惨白地放下她,一脸苦恼地抓着她的肩膀追问道。
“放心,没事。”安西雅看着这个处事有条不紊的男人,如今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慌乱样。
“你告诉树树他们了吗?”他说。
“先告诉肇事者。”她敲了下他的头。
“树树一个人带子初过来没问题吗?”他知道子初四肢无力,最近外出时已经偶尔需要以轮椅代步。
“乔振宇要去帮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