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乐观的佩佩喜孜孜地爬上床,躺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腰际,贴上他的胸口,满脸净是开心。
既然他说出真心,那她也要表达自己的真意,她一向讲究公平。
“盟主,我虽然喜欢被你护在身后的感觉,但是看见你受伤,这里,很痛。”
她指指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他心疼地把她搂紧。
“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容易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你昏倒了,我就会不断做联想,每个联想的最后,都是你不要我了、不爱我了、要和我说再见了,这让我很害怕。”
“对不起。”他不舍地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发,想弭平她的害怕。
“我很有男人缘的,从小到大都是,但对他们我总是兴趣缺缺,直到我看见广告上的你,让我陌生的感觉像裂了口子似的,争先恐后冒出头来。
“我突然变成花痴,每天都要盯着你的脸才有办法入睡,我经常梦见你把我抱在怀里,我觉得很丢脸,早就过了追星的年纪,怎么还会迷恋上偶像明星,可是我无法阻止对你的迷恋。”
这次他没说对不起,脸上挂起淡淡笑意,很高兴她迷上他,在他找到她之前。
“我躺在你家沙发,眼睛张开,看见你和论论时,我拚命压抑,告诫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花痴、不能冲上前把你扑倒,不能幻想你的人鱼线和六块肌,我还得时常把“我们并不熟”在心里牢牢记住。
“但是你好好哦,留我住下来,给我买东买西,让我成天和论论混在一起,当阿玉婶推荐我你当女朋友的时候,你说“好”,那个时候,我的心突然间冒出一大片花园,自信增生像花朵纷纷怒放。我觉得自己是万人迷,一下子就把你给迷倒,那是我人生中最有成就的一刻。
“然后你开始在抄袭网站上追求女人的方法,过去我以为自己会喜欢那种浪漫,可是你做出来,每一件都蹩脚得让人想笑,好几次我都想对你说:“别折腾了,欺负自己、不辛苦吗?”却又怕伤害你的自尊心。不过你的折腾让我看清楚,你是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叹气,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不是一点点,是很多点,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不是喜欢,是爱,那份爱让他鼓起勇气,带着论论走过千百年光阴、千里寻觅,他宁愿面对一个无法想象的二十一世纪、宁愿面对怯懦与畏惧,也要来到她身边,再谱恋曲。
“在我们去云南之后我就知道了。武林盟主,你才不是什么宅男,你是最有担当的男人,在缺乏设备的乡下地区,身为当红偶像的你,居然拿起斧头、锄头,为我们的三餐而努力。
“你怕我苦、怕我累,什么事情都抢在前面做了,你舍不得我走路到脚痛,竟然一路把我背下山;你心疼我洁癖,每天都打水烧水,让我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舒服舒服享受沐浴的幸福感。
“我知道你半夜醒来帮我和论论盖棉被,我知道你每次清晨出门之前,都会转头看我们好几回,比起那些刻意做出来的浪漫,你这些不经意的行为,更让我感动,所以就算你不求婚,我都打定主意要嫁给你。
“你不是最爱负责任的吗?那我就把你拐上床,然后逼你负责任、逼你娶我、逼你让我当论论的新妈妈……”
佩佩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脸红红、心跳微快,但她必须让他明白自己的心。
这是传言中的告白吗?吴卫的脸和她的心一样,都开了座花园,百花盛开。
他不说话,反正他给人的印象是拙于言词,他决定以行动代替语言。
捧起她的脸,他在她唇间印下一吻,她勾住他的脖子,不让这个吻结束得太草率,他顺应她的要求,加深了这个吻,而她吸吮他的气息,迫切想要和他更接近,她想要摸他的六块肌,想要……
门打开,曾护理长尖锐的声音传过来。“郑瑀佩你在做什么?这里是病房,不是Hotel,身为护士……”
听见熟悉的怒骂声,佩佩下意识推开吴卫跳下床,乖乖走到曾护理长面前低头认错,但是她竟发现对方在发抖?
为什么啊?转过头,她纳闷地看向吴卫,然后恍然大悟。
吴卫的目光像飞镖,直直射向曾护理长,还是淬了毒液、见血封喉的那一种。
佩佩笑开了,她冲动的抱住曾护理长,狠狠在她脸上用力亲三下,再大声说:“护理长,谢谢你,我好爱你!”
一冷一热,曾护理长从北极瞬间移动到赤道。
她的头很痛,揉揉太阳穴,肯定是温度变化太大感冒了,她忘记自己进来做什么,被火辣的场面刺激过后,又被冷箭飞射跟被海亲一通,她想她应该去看看精神科……
于是,她莫名其妙的出去,门关上那刻,佩佩手背在背后,歪歪头,小跳步奔到他床边,甜着嗓音问:“武林盟主,我们结婚好吗?”
尾声
周茜馨的事情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解决,旧爱江纬祥跳出来说她有妄想症,邀约的节目纷纷打退堂鼓,很快地,她消失在新闻版面里,最后的一则新闻是她在家里烧炭自杀未果,家人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相对地,因为周茜馨的炒作,一段甜蜜浪漫的爱情在世人面前亮相,随着实境秀的播出,吴卫的款款深情出现在观众面前。
他成了网路热门讨论重点,帮女人买卫生棉算什么?他为佩佩熬黑糖那幕才是真正的经典画面,所有女人都想要这样一个男人。
云南vs.法国,单亲爸爸大胜偶像男星,小护士赢过宅男女神,他们的收视率冲破二十几个百分点,节目一再重播,连大陆也买了版权。
吴卫这种保守复古、有肩膀能为女人支撑一片天的男人,红过外星人都教授,他成为电视台纷纷邀约的对象,一时间红透半边天。
可郑鸿霆仍坚决不承认吴卫,尽管三票对一票,他还是没打算松口。
佩佩脸皮厚,撅着嘴说:“没关系啊,不结婚就不结婚,等我和盟主同居,再生几个可可、爱爱、天天、真真,却始终不能和盟主结婚,到时候舆论就会一面倒,说爸是老顽固。老顽固院长……嗯,这个封号挺适的。”
郑鸿霆气得要请家法,她一溜烟窜到吴卫身后,大叫:“盟主,给他点穴!”
给未来岳父点穴?这种话只有佩佩讲得出来。
最后这件事是吴爷爷站出来解决的。
很简单,让钱开口,再过两年,大陆将会出现一间耕鑫医院。
婚礼在南投山上的家进行,场地在湖边布置妥当,气球、花墙、白色的桌布、粉色的纱帘、红色的地毯,处处喜气洋洋。
制作人汪大哥带着小欧小凯到处猎取镜头,这些将要在实境秀的加码特集中播出。
穿着白色燕尾服的论论当起小小招待员,牵起两位奶奶的手,到处和人打招呼,可爱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有一堆镜头对准他。
当小提琴乐声响起,在房间里等待婚礼开始的佩佩被惊醒。
猛然坐起,她居然睡着了,是昨晚太兴奋没睡好吗?她跳起来,走到穿衣镜前面,口水的痕迹留在嘴角边,皱起眉头,她又作梦了。
这回她又成为方蕥儿,梦见月老告知她,她中毒将要死去,将要远离丈夫亲人,重新投胎到二十一世纪。梦中的她很害怕,她不想放手爱情,不想离开丈夫儿子,她很任性,哭着求着,非要吴卫承诺到二十一世纪寻找自己……
苦笑,佩佩摇头,不管白天或黑夜、现实或梦境,她都任性到不行,吴卫爱上自己真是倒霉。
抽出面纸,对着镜子细细拭去口水印,她擦得很小心,怕弄花了新娘妆,但是镜子里的她变了,眉眼鼻唇依旧,但白纱礼服变成凤冠霞帔,那是……她梦中的方蕥儿。
佩佩对她微微一笑,对方也回给她同样的微笑,伸出手,她的掌心贴上对方的掌心,不过,应该是冰冷的镜面,佩佩却触上一股温热。
她们都没有说话,她们都向对方笑着,同样的深酒窝、同样的明眸皓齿,同样的幸福满满地写在脸庞。
突然间,那些梦中画面一幕一幕像快转的录影带,在她脑中迅速播放。
她不是武林高手,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旋风绕着她转,她的头纱扬起、她的裙摆飞扬,那风将她包裹在其中。
脑海里头一层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剥开了,如果大脑里也有任督二脉,那么这两条脉在不明物体剥除后,被冲开、被打通了,深埋的记忆一股脑儿涌上来,佩佩嘴角的笑瞬间凝住。
突如其来的泪水淌下,一颗、一串……顾不得是否把脸哭花,止不住的晶莹冲刷她的妆容,沾着睫毛膏的黑泪在白晰的脸颊划出无数道伤心。
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不是梦,是另一段人生,郑瑀佩就是方蕥儿,她在千百年前和吴卫有过盟约,约定好千百年后再度相见,他承诺找到她、说服她、爱上她。
他是武林盟主啊,承诺的事便是要走过千山万水、历尽艰辛也会办到,在闭上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那刻,她还在告诉自己,他会来的。
他真的来了,带着他们的儿子来了……
那得要多大的执着和坚持才能办到?他吃过多少苦、忍受过多少恐惧,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停不下来,她的泪水,停不下来,她的心疼。
吴卫进门,看见哭泣不已的佩佩,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搂在胸前,急急问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她拚命摇头,又摇下一串泪水。“对不起,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婚礼都是长辈处理的。”他失笑,这是婚前恐惧症吗?
“我不是说这个。”
“不然呢?”
“你找我,找得好辛苦,对不对?你一个人带论论,好辛苦,对不对?我死了,你不知道那个二十一世纪在哪里,很害怕,对不对?你深爱的那个“前妻”不是周茜馨,而是我,对不对?”
几句对不对,他瞬间被点穴了,他被隐形的高手揪住心脏,挤出一堆惊、一堆喜、一堆狂……犹如糖儿醋儿酱儿,所有滋味全和在一起,他分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再多的辛苦都不枉费了。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许久才说的出一句话来,“你全都想起来了?”
佩佩用力点头,把自己的黑色泪水抹在他的白色西装上。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想起你的,我不应该让你孤军奋战这么久,我应该更爱更爱你的,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没关系,这不怪你。”
“我应该相信你的,不应该怀疑你喜欢的是周茜馨。”
“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我怎么可以忘记你、忘记娟娟,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没关系,想起来就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说没关系,我分明就很坏。”
吴卫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手足无措,虽然很开心她在这个时候想起自己,但婚礼马上就要进行,新娘子却哭成这副模样。可不行,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他要婚礼完美进行,所以……得哄哄,哄哄、再哄哄……
“那你记起娟娟了吗?你最要好的朋友,你们冒着雨、一起到山区寻找剪纸秘笈《蕥客镌雕》?”吴卫转移话题。
娟娟……她凝神细思——
“佩佩,你确定GPS没有问题?”
国际性的纸雕展览;车子熄火,手机收不到讯号,翻白眼的娟娟把手机往方向盘丢去,望着泼天大雨的夜空长叹;凭空出现的一户人家,眼睛一只绿色、一只灰色的老婆婆;两条温暖而甜蜜、有恋爱感觉的粉红色毛巾;叶子长得很离谱的树;纸页泛黄的《姻缘簿》,透着金色光芒的红丝线……
“我想起来了!我们找到一户人家,有个自称岳佬的卖家要把秘笈卖给我们,天!我真笨,什么岳佬,他就是给人牵红线的月老,我前辈子快死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告诉我,只要你意志坚定,就可以到二十一世纪找到我。”
吴卫笑道:“他并没有骗你,他确实把我带来了。”
“你见过他了,他长得……”
“很年轻,二十岁左右,脸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身上穿着黑色长外衣。”
“对,就是那样,他说“想看书,得付出代价。”我把皮夹里面的钱全拿出来,八千多块耶,他却说“只能一个人看”。
“我超想看的,但娟娟脑袋好、悟性高,她的手艺比我好太多,让她看的话肯定可以学得更好,我只好压抑心底的蠢蠢欲动,忍痛让她看。结果,她打开那本书,才一会儿身影就越变越淡,接着消失了……我害死她了……”佩佩喃喃自语。
“不,你并没有害死她,娟娟穿越了,在大燕遇到你二哥宋怀丰,爱上他,和他结为连理,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她在那里过得很好。”
佩佩点点头,笑了,“对啊,我二哥追她追得很辛苦呢。”
“那天之后,你便忘记她了,对吧?”
“对,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汽车里面,我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待在山区,还以为自己参加Party喝醉了。我不记得她,所有认识娟娟的人也都记不得,一个人平空蒸发,居然没有人知道……啊!”突然间她惊叫一声。
“怎么了?”吴卫急问。
“娟娟的手机,智障型的,里面的通讯纪录是空的,我以为那是报废手机,把它丢在车后座了。”
那一抛,她抛去的不只是手机,还有对好友最深刻的记忆,现在,她终于记得下着豪雨的那晚、终于想起她最要好的朋友、记起她们一起做过的无数蠢事,可……她们再也无法见上一面。
“放心,娟娟不会计较的。你还遗憾没看到那本秘笈吗?我带来了。”
“什么?!”佩佩惊呼。
“等我。”他走往储物柜,打开门、拿出背包。
一看见它,佩佩就乐疯了。“这是雅客小筑卖得最好的包。”
“对,你靠它赚了很多钱。”吴卫接话,见她不再掉泪,他松口气,拿起面纸替她擦去泪痕。
佩佩翻出里头的东西,看一件、笑一回,刺绣、头面……全是她最喜爱的,每样都有她过去的回忆,最后,她拿起娟娟写的《蕥客镌雕》,忍不住失笑。
“原来我和娟娟想尽办法想得到的东西,居然是我们自己写出来的。”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这本书,娟娟将会错失她的姻缘。”
“他们都过得好吗?”
“很好,我离开的时候,她们肚子里都有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