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男子表情冷峻,眼睛漆黑如墨,叫人看不透,他锐利的眼神冷冷的看着那帮人。“想活命的现在出去,已经活腻的就不妨留下来。”
马伍大笑两声,“口气真大啊!”
姚采临暗暗祈祷他的拳脚功夫真的像他口气那么大,这样她和府里其它人才有救,反过来若他没有功夫,那么自己便是连累他了……
“给老子把他拿下!不要弄死了,要捉活的,等老子把他舌头一寸寸割下来,看他还敢不敢说大话!”马伍一声令下,他的手下旋即动手。
那男子全然没动,他掌风起落,那偌大的浴桶竟硬生生破成四半,一时间浴桶里的水全往外冲,淹过了众人的鞋面。
姚采临还没看清,那群山贼便一个一口哎哟的退出了屋子,也不知道那男子是用了什么暗器。
老天有眼!她的祈祷成真了,那男子果真身负绝技!
“出去!”那男子护着她往外走。
姚采临这才发现适才的暴雨已停了,有棵枝干横生的云松挺立院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琉璃瓦檐顶上从东边微微透着天光。
“看起来你是有两下子。”马伍的目光这才有点警惕了。
那男子脸色不悦。“胡说什么?爷岂会只有两下子,有十下子,一百下子,要拿你的狗命领教吗?”
他才说完便出其不意,身子往下一蹲,一个势若惊雷的扫堂腿横扫过去,马伍与他旁边两人同时跌倒,横在地上,其中一个抽搐了几下便不会动了,嘴角流出血来,显然是断气了,而马伍虽然爬了起来,但吓得脸色大变,其余人也惊呆了。
这是扎扎实实的真功夫啊!姚采临心狂跳,眼睛放光,心里也吃了颗定心丸。
“现在,想活命的还是可以走,讲义气的就留下来。”那男子很有耐心的看着以马伍为首的山贼说道。
姚采临差点爆笑,她那双乌黑明灿的眸子直盯着那男子,虽然情况危险,但她对他充满了好奇。
“还不给我拿下!雷虎、朱勇,你们两个给我上!”马伍对他的挑拨离间怒不可遏,也怕真有人走会灭了自己威风,遂心急火燎地下命令。
被点名的两个手下不敢不从,两个人手持单刀朝那男子走过去,姚采临紧张的攥紧了粉拳,一颗心也提到了喉咙口。
雷虎与朱勇对那扫堂腿的威力还余悸犹存,心生畏惧之下,他们慢慢走过去,快靠近时,两人单刀同时扬起,朝那男子面门落刀,不料那男子竟然转身就走,轻松避开了落刀,众人都是一呆,雷虎和朱勇同样也是一愣,他们认为那男子怕了自己手上的刀,便有了底气,一起将赶上去,看得马伍一阵痛快。
不料那男子却突地转过身来,想也不想便抬起左脚飞踢雷虎腹部,又跟着飞起右脚,正中朱勇额头,两个人,一个捧着肚子往前倒下,一个跌了个仰面朝天还口歪眼斜,都再也没有爬起来。
一干人等看得怵目惊心,偏偏那男子又神色轻松地说:“现在要走的人马上走,留下来的人,你们的棺材都算我的。”
见自己手下真露出了退缩之意,马伍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道:“谁敢走,后果自负,我绝不放过!”
他这么一恐吓,自然没人敢走,他也对这成果十分满意,
闻言,那男子眯起了眼。“你们这些打劫佛家重地的鼠辈不会是梅花寨的吧?”
马伍自认为名气响亮,翘了尾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爷们正是梅花寨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那男子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我说,你们寨主知道你们还在干这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吗?”
顿时,马伍脸色惊变。“你、你是什么人?!”
姚采临也想知道,他根本是个冷面笑匠,还身负绝技,虽被团团围住,但那气势像是君临城下……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那男子纹风不动,挑了挑眉道:“现在重要的是,你们要设法杀了我,不是吗?”
马伍自然明白这一点,他们私下出来干的这些勾当,若不想给寨主知道,就一定要杀人灭口,不然等传回寨主耳里,死的就是他们。
马伍浓眉紧蹙,恶声恶气地道:“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一时间,院子里风声鹤唳,马伍伸出食指和中指,率先出手向那男子袭去,他一出手便使了毒招。
姚采临看马伍那两根手指好像有练过似的,很替那男子着急,就见他眼疾手快,直接出手,恶狠狠的握住马伍双指,运了丹田之气,使劲一弯,嘿了一声,一个古怪笑容扬在嘴角,硬生生将马伍的手指折断。
马伍痛得快晕过去,也不必他下令了,现在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全部人便朝那男子一拥而上。
那男子以一敌十,双方过招不下十余回,姚采临不懂武功,但她直觉那男子就像猫在逗弄老鼠似的,他分明有实力能快速打败他们,却又不想太快打趴他们,他空手对白刃,却是身形飘忽,连变十余种拳法,就听那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山贼都一口一声哎哟的叫痛。
姚采临却是想要快点解决他们好去救其它人,这帮人的同伙不知道还有多少在前殿,其它人的性命岌岌可危啊!
那男子似乎感受到她的焦灼,他突然夺了其中一人的剑,剑气如电,剑锋一扫,一人的臂膀险险断落,一人颈中狂喷鲜血,一人捂着眼睛倒下。
想到这帮人是怎么欺负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姚采临心中一点同情都没有,反而想大声喝采。
就见那男子一剑击出,又有一人倒下,腿脚筋断,他剑身一荡,有三个人险被削断手腕,他使剑如迎风飞舞,却是招招阴狠,都要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人去受那皮开肉绽之苦。
他身形左右斜退,手中长剑不停飞舞,看似剑走轻灵,但一剑狠过一剑,剑尖虚虚实实,叫人猜不透,剑锋所到之处,都直指敌人破绽。
第2章(2)
忽然之间,他手中的长剑变幻出雷霆闪电,狂风暴雨的招式,她眼前一花,围着他们的人竟然同时倒地。
他是如何同时击倒他们的,她没看清楚,正想喝采,并央求他跟她去前殿救人,不想那倒下的山贼里,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竟悄悄从手中射出暗器……
姚采临看到了,但她没有闪避的空间,她以为自己要被暗器打到了,没想到那男子身形一晃,已移位到她身边,自己竟然腾空而起,被那男子稳稳的揽在怀中凌空而飞。
一股奇特的檀香飘进姚采临鼻息,是那男子身上的味道,像是她前生爱用的某品牌香水,时间霎时穿越了千百年,勾起了她前生生活的片刻回忆,她不由自主的抬眸看着他,发现他的下巴线条极是刚毅,润唇极有男子气概……
她眯了眼,还没分辨出那檀香是融合了什么香气那么独特,那男子已稳健地抱着她,换了个地方落地,同时间他手中长剑飞去,直取那肥头大耳的小腿肚。
那肥头大耳的小腿肚瞬间黑血直流,显然那剑是抹了毒药的,他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瞬间缩成一团,嘴里不住哼哼呻吟,没一会儿便痛昏了过去。
就在两人还未分开时,外头喧哗声四起,顷刻间又有一群人从拱门闯了进来……不,是两群人……
“啊!”有好几个女子一踏进院落便同时大叫一声,也不知道是因看到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人叫的,还是因看到姚采临和男人抱在一起叫的。
为首的是姚起轩和姚府一些姑娘、丫鬟、婆子、小厮、护卫,另一群人姚采临则不认识,但他们显然是认识救她的那男子,因为他们很自动的往那男子身后聚拢。
“二姊姊……”姚采莲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呆住了。
姚采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大男人的怀里,她忙推开搂着她的救命恩人。
姚采谨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来。“二姊姊,这人……这人是谁?你为何和他搂……搂抱在一块儿……他可是要……要非礼你?”
姚采临深知姚采谨那份一心想要算计她的城府,又岂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如此有辱她清白之事,若不在此消停,怕是后患无穷。
她扫了姚采谨一眼,神色一沉。“不要胡说。”
姚采临总是笑脸迎人,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所以姚采谨被她这么不快地喝斥,也是一愣,面色一僵。
她知道姚采临不高兴了,但是她好不容易逮到这往姚采临身上泼脏水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
于是她继续大着胆子,刻意神色哀婉又颤着声音但句句清晰的大声说:“二姊姊可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不清不白地……受了委屈便要说出来才是,大哥哥也在这儿,大哥哥会为你讨个公道……”
姚采临勃然大怒,她定定的看着唱作俱佳的姚采谨,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姚采谨蓦然觉得自己的心机都被她看穿了,心虚的低下头去,也不敢再开口了。
但是姚采谨的话令姚起轩炸锅了,他脸色惊疑不定,关切的往前一步,惊慌的看着姚采临。“二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他很明白,若是此行姚采临伤了一根寒毛,他的世子之位就甭坐了,不但当不成世子,在府里的地位也会直直落。
姚采临清眸直视着姚起轩。“大哥哥先告诉我,前殿的情况怎么样了?其余人呢?有没有人受伤?”
她没看到落枫、瑶想她们,很怕她们遭遇不测。
姚起轩有些烦躁地道:“死了四名护卫,有些丫鬟婆子受伤了,正在包扎,姊妹们有些受了惊吓,我让她们在厢房休息了。”
姚采临知道他烦恼是因为怕她爹责怪他护卫不力,便安慰道:“大哥哥放宽心,爹那里,我来跟他说。”
姚起轩转忧为喜。“真的吗?二妹妹?谢谢你!谢谢你!你也别担心了,你的丫鬟们都没事。”
姚采临这才放下心来,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会到南院来?”
姚采莲已经回过神来,抢着说道:“有个护卫看到二姊姊往南院逃,他放了风尘炮之后,便叫我们也往南院逃,那时前殿的坏人已经不多了,貌似都追着二姊姊过来,那护卫善后,将咱们的人安顿好之后也跟过来向大哥哥回禀前殿的情况。”
见姚采莲都没提起寺里僧人,姚采临急急问道:“悟觉大师他们人呢?没瞧见他们吗?”
姚起轩等面面相觑,说实在的,他们根本没想到悟觉他们。
姚采临心里一沉,深怕如她开头所想,他们全遇害了……
那救了姚采临的男子听到这里,沉声吩咐道:“常原!带几个人去找找那些和尚在哪里!”
姚采临就见一个佩长剑、身穿黑袄、有着一张长面孔的男子带着几个人领命而去。
姚采临感激的看了救她的那人一眼,捕捉到这一幕,姚采谨胆子又大了起来。
机不可失啊!这是让侯府的天之骄女姚采临身败名裂的大好机会,即便是此番回去要被嫡母重罚责打,她也要一试。
于是,她黛眉轻蹙,一脸担忧地道:“咱们都没事,可二姊姊你和这山贼抱在一块儿,清白都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二姊姊还怎么做人?”
姚采临不怒反笑,看样子,姚采谨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抹黑她了。
那“山贼”已经披上了手下呈上的黑色大氅,听见姚采谨的话,他表情倨傲的睨视过去。
姚采莲被他锐利的眼角余光扫到,不由得胆怯了。“好可怕……”
他闲庭信步般的走到姚采临面前,围在姚采临身边的姊姊妹妹顷刻间全部呈抛物状散去,跟他们保持很大一段距离,甚至有几个还抱在了一起,好像那男子不是人,而是索命阎王似的。
姚采临觉得好笑,她是完全不怕,她穿来已经十年了,好不容易才遇到顺眼的男人,且又救了她性命,她想认识他。
首先,要知道他的身分才能认识,这里是礼教森严的古代,一个女子不能随便去结识男子,尤其是像她这样的贵女,见到陌生男子要退避三舍,若不是今夜情况特殊,她也不可能与他这样面对面的说话。
此时,被侯府姑娘们避如蛇蝎的那名男子,一双墨黑的眸子轻蔑地瞟着姚采临,撇了撇嘴。“你倒是说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山贼?”
姚采临不疾不徐的盈盈一福,庄重地回答道:“壮士自然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岂会是山贼?家中妹妹不懂事,胡乱说话,壮士莫要放在心上,小女子代妹妹向壮士赔罪。”
他嘴角一翘。“那就好。”
稀奇,自他有记忆以来,第一回遇到见了他还不怕的姑娘家,就是府里的丫鬟见了他都闪得远远的,这平阳侯府的姑娘竟然敢看着他回话,看来明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那边,姚采莲小声地对姚起轩道:“大哥哥,你快去把二姊姊救过来,那贼子好可怕,不知道会对二姊姊做什么……”
闻言,姚起轩脸色一片煞白。
那人不像好相与的,那龙蟠虎踞的气势,他只是个读书人,哪里敢过去?
没想到护送姊妹们来进香会遇到这种事,明年开始,他绝对不要再担这事儿了,他一定要对他爹娘说,将这件事交给其它人,他可以不做世子,但不想丢了性命哪……
此时廊庑上,悟觉大师和数十名僧人匆匆而来。
悟觉紧皱着眉头,双手合十,口里念着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幸好危机解除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他看到院落里倒卧的十来个人和大片血迹,顿时脸色惨白,惶恐的看着救了姚采临的那男子。“是……是施主的人吗?”
“当然不是。”那男子半挑眉,嘴角带了一丝讥诮。“大师觉得我的人会这么不中用吗?”
“不是您的人?太好了,太好了……”悟觉当下松了口气,又虔诚地双手合十,向天作揖。“阿弥陀佛……”
那男子不耐烦地道:“不要再弥了。”
悟觉一脸尴尬,姚采临噗哧一声就笑出来,惹来姚采君的皱眉。
听到忍俊不住的笑声,那男子偏过头看着姚采临,心中倒是颇为意外。
她在笑?她竟然在他面前笑?除了玥儿之外,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在他面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