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红羽持剑站在彩儿前方。
彩儿不语,仅是盯着她瞧。
“原来你有一身武艺,莫怪那日王爷在皇宫门口的长啸声,逼得王妃身受内伤,而你却丝毫没有半点微恙。”早在那日,她的心底已经起了疑惑,但想起王爷的个性,他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留一个会伤害王妃的人在她身边。
看来是她想得太单纯了,王爷恋王妃过了头,才会连在身旁的危险都没察觉到。
彩儿仍是冷冷的看着她,手里长剑扬起,直指着红羽。
“别过来!再上前一步,我就让这个小贱人血溅当场!”兰贵妃持刀架上书玥的脖子。
才要上前的红羽一顿,打开腰间小木瓶的木塞,鲜红色的烟雾飘出,缓慢的沿着敞开的窗户飘出。
“呵,你想叫人来,我不反对,反正多一个人看她死,我会更开心。”兰贵妃无所谓,妆点得美丽的脸庞诡谲得让人害怕。
“你敢打我!”突然间,被打傻在一旁的景王圮像疯了似的冲上前,推了兰贵妃一把。
这一推挤,兰贵把手上的短刀便掉落在地。“当!”
好机会!
红羽一手射出暗器击向彩儿,一个欺身想乘机带走书玥。
但书玥身后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银光,红羽心底一抽,直觉的一个弯身,避开袭来的猛烈气息。
“你疯啦!”兰贵妃怒不可遏,转身跟景王妃打了起来。
“你才疯了!都是你的错!”景王妃也发狂了。
红羽才站起来想退开,胸前一暖,被人一掌击飞。“噗!”口中喷出鲜甜的红液,她直飞起撞到门板上——是先前在王府袭击她的人!
“红羽!”书玥尖叫。
一道黑影破门而入,瞬间就来到书玥身边,森冷的寒气一起,长刀急射入书玥身后的黑暗之中。
一抹蓝色的身影也闪出书玥身后,避开长刀的攻击。
一直紧跟随在汛彦身边的黑影乘机将书玥连椅带人的扯回身后。
汛彦拔起钉入墙内的长刀,邪气满布的双眼出现点点红丝,一个旋身,价脚喘向蓝影的胸口。
蓝衣人矮身闪过,同时长脚扫过汛彦站的地方,汛彦并未如他所料的落地,反而是在半空中一个蹬踢,将身形拔高,踢向屋檐上的梁柱,一反身!长刀挥出。
蓝衣人一惊,急忙滚地躲开,才闪开长刀而已,背脊上就多了一只脚,大脚的主人轻微使力,顿时他痛得全身轻颤,不敢妄动!
汛彦的神情邪气得如同恶鬼一样,用刀背在他颈上用力一砍,将他打昏过去。
“玥儿!”他以狂乱的眼神搜寻着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汛彦!”书玥仍旧被绑在椅子上,她正处于黑影跟彩儿的战区。
“啊!啊!”
一阵尖细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书玥转头一看,吓得倒吸一口气,简直下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兰贵妃正将短刀刺入景王妃的肚子里!
景王妃瞪大了眼,“你……”没想到妹妹居然敢杀她?她真是后悔莫及,自己居然引狼入室,不但害惨了王爷,更害死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兰贵妃已经疯了,用力拔出插在景王妃肚里的短刀,“谁教你要阻挡我!”
抬脚用力一踢,将已经没声音的景王妃踹远,眼神缓缓的和书玥对上。
书玥身子一颤,“汛彦!汛彦!”克制下了的恐惧涌上心头。
兰贵妃果然将短刀对向她,“小贱人!偿命的时间到了!”
汛彦心急如焚,虽然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移动,但是被彩儿跟黑影一阻挡,兰贵妃已经走到书玥身旁。
黑影见情况不妙,牺牲自己的后背,持剑砍断绑住书玥的麻绳,彩儿的剑也同时划过他的后背。
得到了自由,书玥当然是马上跑,无奈被饿了一整天,又被殴打过,她的脚步虚浮,没跑两步就摔倒了。
“书玥!”汛彦冲上去,但不够快!
兰贵妃已经走到她身后了,“别动!”
汛彦和对打中的黑影及彩儿也停下手。
彩儿喘息的走回兰贵把身边,看着眼前的局势,眼底像是闪过些什么。
“凯儿,额娘要为你报仇了,额娘要为你报仇了……”兰贵妃又哭又笑,表情又癫又狂的。
她哭哭啼啼的俯首看着书玥,“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儿子?”手上微微使劲,短刀刀尖刺进书玥的肩上。
书玥受够了!
她含泪痛恨的看着眼前的疯子,“我没有!是你自己害死他的!要不是你想毒死太子,太子被我爹娘所救,你心有不服,才会惹出这么多风波!”
“书玥!”汛彦被她的举动吓得心里抽痛。
“住嘴!”不知打哪来的蛮力,兰贵妃居然将倒地的书玥一把扯起来。
“是你!要不是皇上为你出头,也不会让凯儿没有娘……他也不会死!是你!”兰贵妃根本没办法接受她说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吼着,手里的刀愈刺愈深。
“是你害死你自己的儿子!是你!你害死我爹娘!也害死你自己的儿子!一多年来的愤恨让书玥不畏惧的哭喊。
兰贵妃一手抚头,拼命的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不可能!不是她害死的!她那么爱凯儿!她要凯儿当上太子,这有什么不对?“你乱讲!明明是你!是你害我没有儿子的!是你!”
对了!对了!一定是这个小贱人乱说话!她不想赔凯儿的命,才会这么乱讲话,想要让她放过这小贱人的一条命!一定是这样!
“季书玥!我要你偿命!”尖叫一声,手中的短刀也在一瞬间刺向书玥的心窝。
“玥儿!”汛彦肝胆俱裂,心痛得喉头一甜,当场一口血就喷出口中。
书玥咬牙,闭紧双眼,准备承受那椎心之痛,却突然一个撞击将她撞倒。
刹那间,什么声音部没了!
兰贵妃傻愣的看着自己,她的胸前为什么会插着一把长剑?
“你……”兰贵妃抬手指着眼前的人,“你……”一个踉跄,她颠簸的摔倒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而后头一歪,就这么断气走了,结束了她疯狂的一生,和永无止尽的追杀动作。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帮书玥挡了一剑的正是彩儿!
她喘息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兰贵妃,跟着脚一软,也跪倒在地上。
书玥张大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彩儿撞开了她,为什么?!
原本气血翻涌的汛彦这才缓下体内奔走的真气,他吐了一口鲜血,席地而坐,调整自己体内方才因为惊惧而混乱的内息。
“彩、彩、彩儿……”不论之前的过错,想起以前的种种,和她方才的举动,书玥赶紧爬回去彩儿身边。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彩儿,这时候嘴角才咧开一抹跟以前一样的笑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她?她不是兰贵妃布在她身边的棋子吗?为什么?
“咳咳……噗……”彩儿吐出喉问鲜甜的血,漾着笑意,“小姐……”她颤抖的伸手想触碰书玥。
书玥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彩儿……为什么?”泪水下停落在彩儿益渐苍白的脸蛋上。
彩儿喘息着,
“不要哭……我的小姐……我、咳咳!我的确是一颗棋子……”使尽仅剩下的微薄力气,擦去书玥脸颊上的泪。
“我、我是一颗皇上……布了七年的棋子……是皇上的……死士……”缓慢的说着,唇角扬高。
汛彦这时也来到书玥的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皇上?”书玥的脑袋只觉一团乱!
什么棋子?!皇上?!
她不懂、她不懂!
又呕出一口鲜血,彩儿的眼神开始混沌,“是啊……皇上早知道兰玧对你……不怀好意,她、她……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是皇上培养的死士……我是、我是北皇国来的流浪儿……因缘际会之下,才让、才让皇室的护卫捡了回去……再安排像是由小姐捡到我似的……
“也早、早在七年前……我、我就被安排去接触兰贵妃……作为她安插在你……咳咳咳!你身边的棋子,同时……也是景王跟兰贵妃间联系的人……”
原来,这是计中计、谋中谋啊!
早在七年前,金玉皇朝的天子已经想到会有这个局势了!他早众人一步,将所有的情形都先设想到,这是一场斗智斗了七年的棋局啊!
“小姐……对不起,只有这样,才能永远铲除兰贵妃的势力……你也不会、会、会再受到她的威胁……”泪水滑出彩儿渐渐无神的双眼。
“彩儿!彩儿!”万万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书玥心痛的大喊,“什么死士!我不准你死!没我的应允,你怎么可以死?!”真相残酷得让她无法接受,只能哭喊。
“小姐……我的好小姐……彩儿、彩儿要走了,你……咳咳咳咳……”一阵剧咳,血喷得书玥的衣裳都是。
“彩儿……很高兴……能够为你牺牲,这七年来,彩儿好开心、好开心……”满足的闭上眼,她想起以前的种种。
“小姐……咳咳咳!噗……”她要说完,老天爷,再给她一点时间,“小姐在石牢里……问我是不是……是不是骗你的……”微微一笑,彩儿的眼神已经涣散迷蒙了起来。
“不要!不要说了!彩儿……呜……”紧紧抱住她,书玥不忍心她再受苦,一手不停擦去她嘴角流出的鲜血。
“不是……彩儿是真心对你……真心、真心服侍你的,你要……让彩儿知道……你很……幸……福……很幸福……”声音渐弱,彩儿也咽下了她在尘世中最后一口气,头一偏,就这么断气在书玥的怀里。
“不要!”书玥痛心疾首,激动的哭叫。
汛彦的神情复杂,紧紧抱住怀里娇小的身子,“玥儿……”
“汛彦!”紧紧抱住汛彦昂藏的身子,书玥一时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悲伤,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沉入黑暗之中——
第十章
王妃: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已经离开你了。
王妃、不,我还是喜欢叫你小姐,那是代表着我们在长安那段日子的回忆。
小姐,不要为我伤心,这是彩儿的宿命,从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我是皇上所培养的死士,也知道早晚我都要为皇室牺牲的。
这辈子我最开心也最幸福的就是能服侍你,是你教会了我什么叫爱、什么叫家、什么叫幸福,也教会了我,什么叫牺牲。
在你身边,我甚至几乎忘了我的任务,任你疼宠我,是你让我享受了普通女孩子所享受到的生活;当我知道计划开始之后,我就先留下这封信了,因为我猜想,我应该是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了。
一切的一切,我已经写在另外一封信上让王爷过目了,那些皇室的真相太过残酷,我不想让小姐你再多伤心了,也请你不要去追问王爷,就这样,让事情的一切随着我的离开烟消云散吧!
小姐,请不要为我哭泣,风会传来你哭泣的声音,会让我走得不安心。
这辈子,我很满足了;希望下辈子,我能够再回到你身边。
再见了,小姐……
彩儿绝笔
风微微的吹动着,轻扬起一抹月牙色的白纱。
宁静的山间,书玥穿着月牙色的衣裳,眼眶含泪,静静的伫立在一座新建好的墓碑前。
汛彦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陪着她站着,等她恢复情绪。
“这信……彩儿什么时候交给你的?”纤细的秀指轻抚着白宣纸上秀气的笔迹。
“那日你被劫走时,彩儿故意留下来的,我想,她早猜想到会有今日了。”那天一个偷溜出府的小仆交给了总管,再交给他的。
他拿到手后,这才明白了彩儿是金玉皇朝天子所安排在书玥身边保护她的护卫,循着彩儿所留下的线索,他才快速的查到兰贵妃躲在景王府中。
他虽然早就听金玉皇朝的天子说已经在兰贵妃身边安插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棋子,但他是万万没想到就是彩儿,他还以为是景王府的谁,完全没想到会是彩儿。
书玥走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将眼眶中的泪逼回眼底,转回头,看了汛彦一眼,将手中的信放到一旁的烛火上。
炙热的火舌贪婪的扑上宣白的纸,放肆的将白纸吞食殆尽。“我答应你,你一定要再回来我身边喔!”书玥很小声、很小声的对着墓碑说道。
“该回府去了。”汛彦伸手搀扶着她,这阵子她受的苦不少,原本稍微被养胖的脸颊又消回去了,还显得比在长安时瘦弱。
也许肚子里的孩子给了她力量,这次虽受了苦,但她却没像以前一样一病不起,瘦归瘦,但身子却渐渐硬朗起来。
回首再看了墓碑一眼,书玥笑着偎入他的怀里,“嗯。”
两人迈开脚步,走向不远处等候着他们的马车,扶着书玥上了马车,汛彦也才掏出怀中的纸张,宣纸上写着满满的都是彩儿的笔迹。
他伸手一张张的撕碎,往空中一扬,让碎纸飘落在地,让所有的一切如同彩儿所说的,随她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谢谢你。”他远远的对着那墓处低语,而后转身上了马车。
身后墓碑前的烛火晃动,燃烧完的纸灰让风吹起,灰烬飘扬在空中,让风儿吹得四牧,也吹得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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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
事过境迁,书玥将这件事放到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幸福。
挺着肚子坐在椅上,书玥有点儿吃不消,原本平扁的肚子如今又大又圆,比一般妇女妊娠时都还来得大些。
“累了?”汛彦坐在她身旁,眼底的疼爱下减,舍下得她微微拧起的眉。
点了点头,“有点儿,没事的。”嘴角勾起,她拍拍他的手,也不知道是先前兰贵妃的事吓着了他还是怎么着,他是愈来愈缠着她,连身上背的公事也都一古脑的丢给了颐誉去做,弄得颐誉叫苦连天。
新年已到,腊月寒冬,天子特地在宫里设宴,宴请百官及百官命妇,现在他们正在席上观赏异族舞蹈。
“要不,我让红羽扶你回我的寝宫休憩?”这个宴席他本来就不想来,要不是身旁这小女人怕人说话,不敢缺席,他早就走人了。
不过来了也好,在这种场面之上,他所想的也才能达成。
“啊,”小小的叫了一声,书玥一手拍着肚子,“别顽皮。”肚子里感受到小小的震动,像似两个小家伙正在摆手蹬脚似的。
黝黑的大掌也跟着覆上,“御医怎么说?”殿所外,雪花不停飘落,细心的为她系好毛皮大衣,就怕她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