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她的眼眶红了,泪水不听使唤的滑落,她在自己的狭小空间里作茧自缚了七年,结果错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不是梦,李薇希没醒来,她仍在台北公寓,而且有人心血来潮煮了一大桌的料理,准备和她庆祝圣诞节。
通常都是她煮了一桌的菜,而他总会错过吃饭时间。
但是她记得那天她很不识趣的说没胃口,丢下他一个人在厨房,便自己回房去了。
隔天,垃圾车来的时候,她看见王嫂提着一袋厨余下楼去了。
这次,她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下蔚。
她怎会以为他对她只有愧疚没有感情?哪个男人会因为愧疚,就埋葬自己的一辈子幸福?哪个男人会因为愧疚,就甘愿当个煮夫?不凡如他,能放下身段到这种地步,她怎还能说他对她只有责任义务。
“今天我们就好好吃顿饭吧。”
范季泽煮好了饭菜,把她抱坐到餐桌前,接着去开了音乐,然后替她盛好了饭,再倒了一杯红酒,当他们的酒杯在空中碰撞,他的眼神没有回避她。
就这样,他们一起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红酒,心放开了,脑袋也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她现在能起身,她会想和他跳一支舞,想靠在他的怀里,想要一个相爱的人都会做的亲吻。
但下一秒,她忍不住嘲笑自己,她八成喝多了,想太多。
能这样一起吃饭,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但下一秒,范季泽真的来邀舞了。
“我没办法。”李薇希苦笑道。
“我有办法。”
他朝她自信地笑了笑,接着一把抱起她,跟随着节拍,轻轻的舞动起来。
她感觉身体好似着火了,脸颊也变得好烫。
“我很重吧,放我下来……”
“不会,你很轻,一点也不会造成我的负担。”他笑着回答。
她觉得此刻的范季泽看起来很轻松自在,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够没有负担的相处,她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不再只是他的沉重包袱。
但,这是真的吗?不是她在作梦吧?
就算是梦,她希望不要醒得太快,她喜欢此刻和他腻在一起的幸福感觉。
不过,她真的喝多了,被他抱着转了几圈,头就发晕了。
“李薇希,我们好好开始吧。”
她不太懂他的意思,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出乎她意料的,一个吻落了下来,是那么轻、那么柔,就像两片羽毛碰触在一块。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个吻,却在两人体内激起汹涌的电流。
这一切美好得太不真实了,李薇希想确认自己不是在作梦,便伸手攀住他的颈项,加深了这个吻。
这下她终于能够肯定这不是她的幻想,他的唇又软又热,而且他喷吐在她颊上的鼻息,不断质着她的心。
如此美妙的时刻,让她觉得晕陶陶的,下一秒,她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脑袋已经醒了,眼睛却不想睁开,李薇希想留在幸福的现在,不想回到沉重的现实,怕一睁开眼,梦就会醒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直到范季泽叫唤着她,她才勉强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我们家啊,怎么了?”范季泽一脸纳闷。
“哪里的家?”
台北的家是家,纽约的别墅也是家,若他们在台北的话,就代表他们还没有走到离婚那一步,若是在纽约的话,就表示她已经把他逼走了。
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只是一直逼自己相信,放他走,对他才是幸福的。
但在心底深处,她想把他永远留在身边。
如果这是梦,她想让梦延续久一点。
“台北,我们的公寓。”范季泽以为她问的是范家大宅还是公寓。
李薇希一听,马上睁开双眼,果然她真的在台北,她越来越好奇,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思前想后了好久,终于推敲出一个可能性。
她回到了过去。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这般奇异的情景合理化,否则她会觉得自己疯了。
她望着范季泽,发现他和过去她所认识的他很不一样,现在的他很温柔,让她有种被爱的感觉。
自从看过他的日记之后,李薇希每一刻都觉得很幸福。
范季泽瞅着她有些迷蒙的表情,带着笑意道:“今晚的演奏会我会出席,你想要我准备什么礼物?”
“你要去听我演奏?!”她太吃惊了,他从来不曾出席她的演奏会,今天的他是怎么了?
“你真的要来?”
“当然。”
“你能够出席,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李薇希朝他勾起最灿烂的微笑。
以前他总说他忙,她盼了一次又一次,但始终没盼到他来听她的演奏会,但这次,他真的没有缺席。
她一上台,就看到他坐在她为他准备的特别席,手捧着一束太阳花,即使台下很暗,她还是看得到他脸上的微笑。
原来幸福可以很简单的,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已足够。
此刻她的心情,就像他手上灿烂盛开的花朵。
今天她即兴演出一首有点老的英国乡村歌曲,以前篮球队聚会时,他总会要她唱这首歌,她要用音乐带领他重温当时欢乐的时光。
这一刻,太阳花和F真的在一起,时光倒转了。
幸福有时候很虚幻,像泡沫一样,一开始很漂亮,渐渐的会越来越稀薄、越来越不真实,接着破灭。
当李薇希再次张开眼,她看到的是另一个空间,虽然装潢摆设大致相同,但是透过光线射进来的角度,她知道,她从幸福的梦境中清醒了。
此刻的她,身在纽约别墅,这样的事实,让她忍不住落泪。
她哭,是因为她发现过去不曾感受到的幸福,也是因为她知道,她已经错失了抓住幸福的机会。
范季泽走了,是她把他逼走的。
但那个梦境却激起了她的斗志,她不想再继续自怨自艾,她想好好的复健,让自己早日能够站起来,只有那样,她才有资格去追寻幸福的未来。
整埋好心情后,李薇希抹去泪珠,坐起身,努力坐到轮椅上,来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当阳光完全透射进来时,她感觉过去那个活蹦乱跳的李薇希回来了。
她传了封简讯给范季泽——
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包容与呵护,现在开始我会照顾好自己,等我能够站起来时,我有话想跟你说,我们到时候再见吧,在那之前,请不要找我。
范季泽收到她的讯息了,他很想称赞她的坚强,但也想骂她一顿,她的意思很明白,她努力的过程里,不想要他的陪伴,这对他可是很伤的,于是他回传——
你最好给我好好的站起来,我等着痛打你一顿屁股!
过去的范季泽也回来了,因为生气又不舍,他说了重话,但讯息传出去时,他却觉得很开心。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新旅程的开始。
他似乎可以预见,雨后那美丽的彩虹。
但他知道,等待是磨人的,拿着手机,他露出一抹苦笑自语道:“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第8章(1)
一年后——
这一年来,范季泽为了守住和李薇希的约定,他努力投入工作中,并没有三天两头便偷偷飞去纽约看她。
但偶尔他也会埋怨她的冷血,她真够狠的,竟然连一丁点消息都不给他,要不是他有眼线,总会不定时回报她的近况,他真的会想她想到疯掉。
他很忙,她也没闲着,甚至比他更忙碌。
李薇希是他看过最不安分的病人,努力复健的同时,还到处去当义工,假日到老人院去弹琴给老人听,有时候则会到育幼院去教小朋友弹琴。
除了透过眼线,他就只能从报章杂志上得知她的消息。
她依然是狗仔爱追逐的对象,但因为她的生活更显低调,所以狗仔能够拍到的消息并不多,且大部分都是她去当义工的情景。
而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时常绯闻缠身,他成了最无趣的上班族,每天就是上班、加班、下班,然后就宅在家里体会着李薇希过去的生活。
但范季泽甘之如饴,因为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有李薇希的影子,有他们共同生活的回忆,他靠着那些回忆,度过了这一年,可是不能否认的,有时他真的觉得很寂寞,恨不得能直接把她抓回来。
然而,这都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两个月前的某日,跟着李薇希到纽约的看护突然回到台湾来找他,说李薇希将她辞退了。
当天,范季泽马上飞到纽约,却找不到李薇希,她带走了她的行李,和他送给她的那个捕梦网,消失了。
她一消失就是两个月,他无法丢下公事,在纽约找了几天后,回到了台北,但仍请人在纽约帮忙找,而他自己则在台北寻找她的下落。
某天他下班回到家,就看到一张明信片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那是伦敦铁桥,他很久以前买过一张,要不是邮戳日期不同,他真会误以为就是他夹在日记本里的那一张,翻到背面,他看到熟悉又娟秀的字迹——
我在伦敦,坐在邮轮上喝着咖讲,看着伦敦铁桥,我好希望可以和季泽分享这一刻的幸福,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他一起来看看这里日不落的黄昏。
句末,画了一朵小小的太阳花,和一个英文字母F。
看到这段话和署名,范季泽笑了,也知道她看过他的日记,可是他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很高兴。
她在伦敦,是否意味着她的双腿已经痊愈了?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他的心整个翩飞了起来,他好想马上就看到她,更想把她紧紧拥进怀里。
正当他沉浸在想念李薇希的情绪里时,手机响了,他不用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待他一接起电话,话筒那端就传来范季沄严肃的声音,“范总裁,你就不能早点下班吗?每天加班是想爆肝吗?”
“这次又是谁要你打来的?妈?还是你那两个宝贝蛋?”范季泽笑问。
“舅舅,快回来,翩翩要吃蛋糕!”双胞胎的女孩翩翩抢走了母亲的手机,高声嚷着,也因此泄漏了秘密。
范季泽还来不及回话,就听见妹妹在责备女儿。
翩翩被骂哭了,哽咽地嚷嚷着,“我讨厌舅舅!我不吃蛋糕了!”
“啊?”他何错之有,明明骂她的人是她妈啊,怎可让他背黑锅啊!
手机又回到范季沄手上,她无奈的指控,“都是你,现在我和我女儿因为你这个笨舅舅关系绝裂,你真是罪恶啊!”
又是他的错?这对母女还真是吃定他啊!
不过他不在意,因为妹妹只是逗他玩的,况且这一年要不是有家人的关心,支撑着他,他不知道会消沉到什么样子。
为了回应亲人的关怀,范季泽起身穿上外套,把那张来自远方的明信片放进西装口袋,笑道:“我这就去向两位公主赔罪。”
去年出国做手术的时候,李薇希虽然也抱持着很大的希望,但能够像现在这样踏实的踩在台湾的土地上,她充盈心间的感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一年来,她每天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在做复健,她的脑袋里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一心只想着要快点站起来。
然后,她希望用自己的双脚走遍范季泽想带她去的每一个地方,并决定每到一个地方,就寄给他一张明信片。
但才寄出第一张,就遇到了范季泽的三十岁生日,她突然想起,他在抱着她跳舞的那个圣诞节曾经说过,他希望三十岁的时候,可以和能走路的她一起跳支舞,吃她准备的生日蛋糕。
所以她偷偷的回台湾,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薇希回到范家大宅,她知道今晚大家一定会聚在一起替范季泽庆祝。
范母一看到她,哭得一塌糊涂,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能站起来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她听了也好想哭。
范妈妈就像是她的第二个母亲,是除了她的亲生父母以外,最疼爱她的长辈,她觉得过去自己真的太不孝了,让长辈们那么担忧。
她的母亲当然也不例外,看到女儿能重新站起来走路,眼眶满是泪水,但这次她表现得很坚强,因为她早在半年前就知道女儿的双腿已经完全康复了。
“你们哭成一团,要怎么准备晚餐?这样哥回来会没得吃喔!”范季沄忍不住提醒三个女人,但其实她也满心激动。
而后范季沄和李薇希在厨房准备晚餐时,她还很失控的抱住李薇希,开心的叫着,“大嫂,你能走路,真的太好了!哥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她笑着拍拍范季沄的臂膀,同意她的看法。
“以前……我如果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啊。”
“不会。”
范季沄很重视家人,尤其是很疼她的大哥,自然会多关心一下他们夫妻的情况,她知道她是出于好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并没有说错什么,当时是我自己不争气。”
“那现在打算要好好争气了吗?”范季沄拍着她的肚子,意有所指的道。
“现在?”恐怕不行啊,她现在的身份,并非范太太,除非她想未婚生子,但如果真的得未婚生子,生个像范季泽那样的孩子,应该也不是坏事。
“你们三十了,可以了,我现在才二十八,可是两个小家伙都五岁多了。”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
“别考虑了,今天就把哥灌醉,好好的努力一下,这件事情就交给均楷和我,不过你可要记得保持清醒喔,可不要睡死了,男人对睡死的女人没多大兴趣的。”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李薇希听得脸都红了。
“大嫂,你太纯情了吧,和哥都老夫老妻了,讲到这个还会脸红喔?那要是讲到招数,你不是要着火了?”范季沄忍不住开起她的玩笑。
她的确快要着火了,只好努力洗菜让自己的身体降温。
她什么都不敢想,因为过去七年,她和范季泽只到亲吻的阶段,那时候,他们两个都喝醉了。
但事实上,她也不确定当时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大哥好像回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吧,他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范季沄把她从沉思中拉回来,并且将她一路拉到大门口,但是当她们打开大门看到那一幕,却震惊不已。
谢育琳不请自来,她开车尾随范季泽的车进入范家庭院,范季泽下车后,她也跟着下车,在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给了他一个深吻。
范季泽震惊之后回过神来,他马上伸手用力的把她推开,厉声斥责,“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爱你爱到快疯了,你看不出来吗?”谢育琳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趁机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