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
“当给我。”
“当……什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打伤我,就得赔钱给我。不过呢,看你全身上下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赔,我是开当铺的,在我的铺子里,任何东西都可以典当,你可以考虑一下把自己当了还债。以后有我罩着你,你既不用离开,也不用赔钱出来,更没有人去难为你,你说这个法子好不好?”他解释详尽,娓娓道来。
第3章(2)
“我没听错吧?”
“没错。”
“当给你?”
“嗯哼!”
“我把自己当给你干嘛?”他没被她一掌劈成神经错乱吧?她明明记得刚才没打他的头啊。
“当丫头、当妾。”他晒笑,“不三不四年纪大了,我差个人伺侯,看你挺合适的,呶?我刚才的建议,你觉得怎样?”
“凭什么?”她怒极,手握成拳,握得死紧,强忍住没冲过去一掌劈死他。
“凭什么?嘿……”靠在椅背上,他苍白着脸注视她,黑眸有如黑幕中的星辰,熠熠生辉。
“对,凭什么?”阮真真冷笑起来,一双水眸寒意逼人。
不错,她是丫环出身,可她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了信阳侯那个噩梦,还会笨到再听另一个男人的使唤?他以为他是谁?真是够了!刚才还以为他是个可以好好打个商量的人,想她还曾为了他的伤去内疚、去后悔、去祈祷……全是狗屁!这个男人不仅不是好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烂人!
“凭你没有其它选择,你有吗?”元媵笑得更开心了,胸部的震动扯动了内伤,让他觉得痛,但还是笑得乐不可支,这让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她反问。
“不妨说来听听?”他欣赏着她气得发青的俏脸,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小雀儿!”轰地一声!阮真真头脑一片空白,震惊远远大过恐惧,简直被他给吓傻了。这人是从何处得知她就是“百鸟阁”旗下的杀手“旋木雀”?
“你说什么?谁是小雀儿?你认错人了吧?”她不承认,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他不过是瞎猫子碰见死耗子而已。
“还想骗谁呢?旋木雀。”他拆穿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因惊骇而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该知道,若是我放出消息,会有多少仇家在镇子外等着要你这条小命了吧?”
“你……你还知道什么?”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应该比你想象中多那么一点儿。”
“说来说去,不就是条命吗?”她怒道:“我就算死,也绝不受你威胁!”
“对,死也没什么好吓人的,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死也许是个解脱。”他轻嗤:“就怕没那么容易死掉,‘剔骨散’的滋味……应该很难过吧?”
“你……怎么会知道?”阮真真彻底六神无主了。
曾经也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无奈自小就被迫服用“剔骨散”的她,早有耳闻身中“剔骨散”的人在临死前会痛不欲生,要哀嚎七天七夜,直到全身溃烂化成一滩血水,生命才算真正结束。
死前还要看着自己的手、脚、大腿化成血水后才断气,想起那种恐怖的情形,她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我有解‘剔骨散’的办法,你难道不想试试?”他瞧着毫无血色的小脸,诱惑着:“‘剔骨散’三月一发作,你身上还有药可以吃吗?”
她的确已经把身上的最后一粒丸药给吃掉了,阮真真再忍受不住更多的刺激和惊吓,双手撑住桌沿,两腿发软地颤声问:“你,你到底是谁?”
“小小年纪,记性这么差,居然忘了我是谁。”他话中带话,好脾气地提醒她:“你家公子我的大名是元媵,记好喽!”
“为何……要为难我?”她不懂他怎会单单看上她?
单拿她见过的几名女子来说,除去妆太浓看不清容貌的老板娘,行径和言语一样古怪的女道士,不是还有一位长得貌美如花、清丽脱俗的女大夫吗?怎么偏偏是她入了他的法眼?
“因为无聊。”
“因为……无聊?”她没料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个令人吐血的原因。
“镇子里太闷了,无聊得要死,而且那些家伙心眼坏不说,又无趣得要命。好不容易来了新人,不好好玩下怎么对得起自己?你说是不是咩?真真……”他故意拉长音叫她,她讨厌得只想将他一把掐死。
“再说你伤了我,让我痛成这样,还差一点就死掉了。我可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就这么杀了你,好像又太便宜你了,不如当了给我,折磨你一辈子,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很棒吧?”
阮真真再也不想听他说任何屁话。眼一闭,心一狠,就想咬舌自尽,突然又听他急急地叫道:“喂喂喂,要死也得听我把话讲完……”
“讲什么?”她睁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忘记说了,救我的女大夫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咱们这里寻死的,半条命没了她都能救回来……这想死其实也不容易,俗话说好死不如耐活,又何必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这下可好,连死都死不了了。
“我数到十,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当!”他胜算在握,兴味盎然地看她作最后的挣扎。
她不说话,漂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希望他突然伤势发作而亡,省得活着到处祸害人。“一、二、三……”他缓声数着,突然加快语速:“四五六七八九十!时间到!”
这姓元的混蛋绝对是故意整她的!阮真真气得七窍生烟,忽然领悟到自己越生气,那元混蛋就越开心,她干嘛要遂他的愿?
“快说嘛!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时间宝贵呀!”元媵两手一摊,俊脸上挂着恶作剧般的贼笑。
他知道她不服气,怎奈不止上下左右的路被他斩绝,就连后门都给他堵住了,独留一条独木桥给她走。“我……只当丫环不作妾!”深吸一口气,阮真真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怪了,宁可当丫头也不当妾?如此爱慕公子我,即使没名没份也愿意?”他奇道。
她白了他一眼,似乎在告诉他做人要有最岂码的自知之明好吧?
“可是,我急需要找个人暖床耶!”他又自言自语地讲出个仿佛非常正大光明的理由来。
“暖你个头!实话告诉你,姑奶奶我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杀人!你想不想试试?”她又轻而易举地被他激怒了,平日里难得动气的她,打从跟这小子纠缠不清后,说上三句话就注定要发火,还真是怪事!不过她说的这到是实话,就因为她啥都不会,一事无成,不会种田教书打猎绣花儿,所以才会沦落到不得不将自己典当给他的下场,他不就是这样看她的吗?
“哎呀!千万别顶撞长辈,姑奶奶可比你厉害多了,没事可别惹她!”他嘻笑着说她不懂的话。
相隔数百米的如意客栈外,刚踏进大门的老板娘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转身狐疑地看向天际……
“反正你以后只能听我的,我叫你干嘛你就干嘛,我说了算!”他自己拍板。
“如果我不听你的呢?”她挑衅地睨着他。
“一、还钱;二、关禁闭直到毒发身亡;三、拖到镇子外头,脖子上挂一幅上书‘旋木雀在此’五个大字的木牌等待仇家到来……你挑一个先?”他一脸得意。
半晌……“当就当!谁怕谁?”阮真真气急败坏地对着元媵怒吼:“我告诉你……”
谁知他不等她讲完,眉头一松,精神一振,整个人像来了劲似的,朝门外大叫:“不三不四,快进来抬我回家呀……”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冒出两颗脑袋,全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喜出望外。
“公子,您几时学得跟曲账房一样黑心?另外还有皇甫先生的一半奸诈了?居然能这样轻易地将人要挟到手,老奴真是太太太佩服您了……”
“呜……公子总算能保护自己了,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两人的话令阮真真差点气到吐血,自家主子干出这种软硬兼施、威胁利诱的缺德事,身为仆人居然还好意思感谢佛祖?
刹那间,她好后悔,不该因为想要解药而听师父的话来到这个鬼地方。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过平静的日子,却不知“从头开始”这四个字,对于满手血腥的她而言,根本就是个无法完成的奢求。
天下乌鸦一般黑,何曾有所谓的净土?早知道自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连死也死不了。天啦!她到底是遇到了怎样的魔头煞星?
第4章(1)
兴冲冲的从御书房跑出来,他一路急奔,甩掉累赘的束发金冠,扔下绣着飞龙的黄色锦袍……
他赶着去当他的小太监,找他的小耳朵玩。
总算在宫墙一角找到她,俊眸一凛,寒意顿生。
那张雪白的小脸上居然又伤了,手臂上同样伤痕累累。
该死的信阳侯又虐待她了!哼,总有一天,他会帮她讨回这笔帐来!
整个下午,阮真真在元记当铺的后宅子里忙个不停,就算在心里咒骂元媵无数次,该她做的事,应允了的事,她并不推脱,问题是这位元大公子,真不是一般的难伺侯!
“真真,我的头好疼,快来帮我揉揉。”
“真真,我肚子饿了,想吃豆黄酥和枣泥糕。”
“真真,我好闷哦,你讲个好笑的笑话给我听嘛。”
“真真……”这类话语,直到入夜时分才告一段落。
“还愣着干什么呀?快脱衣服。”
“啊?”阮真真刚放下刚整理好的干净衣物,回头疑惑地瞅向元媵,后者正喝着燕窝汤,靠在床头,一动也懒得动。
原来刚才他是叫她脱衣服?而不是叫她替他脱衣服?可是要洗澡水的不是他吗?
“唉,真笨,叫你脱衣服洗澡,水都给你准备好了,还傻呼呼的干嘛?”他放下药碗,对她的迟钝嗤之以鼻。
“给我的?”望着摆在“花开富贵”屏风后的那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她有点不信。
“废话,不给你还是给谁的,快点洗,我喜欢干净的女人哦。”他话中的暧昧让阮真真红了脸。
她不是懵懵懂懂的无知少女,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她却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想杀了他,还是想跟他同归于尽。
事到如今,她被困在这里,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死又死不了,这种处境还真让人哭都哭不出来。
一咬牙,阮真真快步走到屏风后,解下辫子,瞬间,一头如云的秀发如黑瀑般披散下来。
她垂着粉颈,僵硬着身子,快速地褪去身上的衣物,下一秒,修长的美腿跨进浴桶,她背对着屏风,毫不迟疑的将那具曲线玲珑的胴体隐入水下,双颊如火烧。
若隐若现的屏风挡不住她娇美的模样,猝然夺走了男子的呼吸。那撩人心魄、纤细婀娜的娇美体态,无一不令他移不走目光。
真是大大的失策啊,早知道就把屏风搬走了,挡在这里真是碍眼,朦朦胧胧的哪能看得多清楚?元媵当下扼腕不已。
“嘿,告诉你哦,我能看到咧!好像还满不错的,有几分姿色,公子很满意!”说完,他还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她闷声不响地不理他,多日的艰苦跋涉,只有山泉河流让她简单清理。昨儿也仅是稍稍梳洗后换了件衣裳,哪像现在不仅泡着热水澡,还能用皂角洗头发,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无法想像的幸福。
幸福?不,她只不过是个摆脱不了命运的可怜人罢了,为了活下去,苟延残喘……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只除了轻轻的泼水声和一轻一重的两道呼吸。
“洗好了没?”耐性显然很差的主子又要开始不耐烦了。
“我……没衣服可穿。”糟糕,居然忘了拿衣服过来,她死也不要光着身子出去让那个下流主子有机可趁。
“那我递给你。”一动也懒得动的他这会儿倒是很勤快地打算下床了,无非是想更近距离的欣赏美人出浴图。
“不要!”阮真真猛地尖叫一声。
“那怎么办?”他坐在床边嘿嘿直笑,笑得她背上寒毛直竖。
“你丢给我好了。”她想了一下,别无它法,只得起身仗着屏风的遮挡,露出脸和一只雪白的手臂。
虽然只露出脸和手臂,但因为秀发被彻底清洗过,墨黑的发丝无法遮阳那雪白的肩头,顺着圆滑的起伏曲线,甚至可以使人联想起若隐若现的丰挺酥胸……沾在颈畔和粉颊上的几缕青丝,更让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纯真且慵懒的艳丽,当真是面似桃花,百媚千种。
望着那张被她紧咬着的、娇艳欲滴的粉红唇办,整个下午不亦乐乎地打趣、捉挟、戏弄她的元媵,破天荒地没出言不逊,拽过床畔的一件男式中衫朝她迎面仍去。
她赶紧接过,躲在屏风后拭干身上的水后穿上中衫。
中衫布料十分舒服,长短刚及臀部,掩盖住些许春光,阮真真露出两条光溜溜的修长玉腿,赤着一双脚站在地板上,尴尬地垂着眼眸,心里七上八下。
“好了没?快过来。”他扬声吩咐。
阮真真身子一僵,听他的语气就能想像他猴急的样子,难道等不及要在今夜凌辱她这个典当品?他不是受伤了吗?还有这份好心情?可见天底下的男人统统一个臭德性。她在心中嗤之以鼻,忍着满腔怒火,故意慢吞吞地拭干头发,才在他的注视下走到床边。
“害什么羞呀?迟早给我看光光。”他嘿嘿一笑,目不转睛瞧着她。
“公子要歇息了吗?”她出奇的冷淡。
“唔。”他点头,她正要去打地铺,谁知……
“上来睡。”他伸手拍拍床榻。
看样子今儿个逃不掉了!不过一副臭皮囊罢了,她不在乎!
她爬上他的床,虽然神情始终平淡无波,可颤抖的手脚仍然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你睡里面。”他示意,发亮的眼眸没离开过她美丽又冷漠的脸蛋。
呿,难不成是怕她逃跑?她不言不语地爬进床的内侧,钻入薄被,见他脱去外衫,她索性闭了眼。耳畔上方衣物相互磨擦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更清晰可辨,接着他也钻入被中躺到她身边,大手一揽,将她拥进自己怀中。
阮真真知道他还是没什么力气,此时的气息仍不平稳,不,也许多半儿是因为他心怀不轨,但无庸置疑他确实被她伤得挺重。
“你不要紧吧?”这下虽不担心他会兽性大发,见他喘得那样蹲害,她还是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