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克禹并未立即回应她的质问,更没有依言松手放开她,而是拿着她的手机,手指开始滑动。
很快的,他找到了想找的画面,将手机萤幕摆到骆妤茜的眼前反问:“你倒是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是莫克禹的照片,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骆妤茜咬着唇,原是打算拒绝回答他的问题的,但她的脑子很快的一转,嘴硬的说了谎。
“这是之前答应秘书室的同事才拍下的,很多同仁都喜欢你。”
“你真是我看过最蹩脚的小骗子。”话尾一落,全然不容人拒绝的霸道气息便朝怀里的人儿袭去。
性感的薄唇带着温柔的情感,也带着强硬霸道的固执,朝她强索着“诚实”。
刚才在医院里那比蜻蜓点水都不如的亲吻算什么,他要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亲吻,什么才叫做“诚实”,他拒绝在彼此尚未尝试之前便有一方举旗放弃,她勾起了他旧日的伤痛,她必须为他负责。
温热的唇舌以骆妤茜无法闪躲的强度姿态袭击而去。
他霸道的强取,她狼狈的挣扎:他诱惑的挑勾,她无力地失守;他温柔的给予,她无法自抑地沉溺了……她忍不住发出了低微的呻吟。
感受到她全身不再紧绷,甚至以内心深底真实的情感回应着这个吻,莫克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演的独角戏,她的投入远超乎他的想像。
她该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这一点他不会再有所质疑。
但不久之后,他在这缠绵甜吻之中尝到了不该出现的湿润苦涩。
那是她的泪水……
“别再对我说出那些违心之论了,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还要诚实。”
莫克禹温柔地为骆妤茜抹去小脸上的湿意,用无比轻柔的语调再说:“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或许爱情令你感到害怕,而我又像是恶霸可恶的强逼着你接受、面对,但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会这么逼着你吗?”
他的间句教骆妤茜忍不住轻颤,但她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听听我的故事吧。”他拥着她,让她的小脸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才柔声说出他不曾向任何人倾吐的过往及心事。
“从小我便喜欢一个女同学,她名叫小亚,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子,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即便后来不同校,我们仍在意着对方、注视着对方,一直到高中三年级,我的世界里只有她,也以为她的世界里只有我。虽然不曾真正地向对方表白过爱恋的心意,但我们都明白自己在对方心底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她在我心底的位置是无可取代的,我以为我在她心底也是相同的比重,可是最后我输给了另一个人。我知道她心底是真的有我,只是我比不上他。高中毕业之后,她走了,跟着那人到加拿大去生活,我们多年的感情却比不上一个才进入她生活不久的男人……她告诉我,她要的不是最好的那一个,而是她最喜欢的。她真狠,不是吗?”
是呀,她真狠,她就是狠得希望你能忘了她,就算忘不了,那就恨着吧!恨一个人,要比失去一个人简单得多……
“当时我多么希望她是骗我的,我希望她是因为别的理由而离开我,只是故意用另一个男人让我彻底对她死心。但她离开的那一天,我去了机场,看见她真的与那个男人走了,那时候我真的恨她,恨她的无情,我恨得希望她别再出现我的眼前,恨得希望她过得不好,那么,她会想起曾有个人是那么的爱她,一心一意的只对她好,这样,她或许会回来……但我知道那是太天真的想法,她不会回来了,她并不需要我,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并不会期待她回到我身边。”
方才被抹去的泪水再一次涌现,悄悄地浸湿了莫克禹的上衣。
她就知道那天在机场她并没有眼花,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如果……她真的是骗你的呢?如果她真的不是为了别的男人离开你呢?如果她真的回来了呢?你……会再次接受她吗?”
还……恨着她吗?
“你真是个傻瓜,我现在抱着的人可是你,可你却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是希望我说出实话,还是希望我说美丽的谎言来欺骗你呢?”胸前的湿意透过了衣料,他知道她又哭了,但他真的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针对他的问题,骆妤茜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唉!
暗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莫克禹明白自己不能向她撒谎,即便那是她想要听见的。
“她刚离开的前两年,我心底一直偷偷地期待着她回头,一通再寻常不过的来电问候,甚至是一封电子邮件也好。我的期待已经够卑微了,但我什么也没等到。我所剩的自尊不允许我去找她,而她狠心的将我暗自期待的心消磨殆尽,一点也不剩。之后我便恨着,所有的期待也改变了,我不想再见到她……但这两年,我想通了。”
他刻意留了个话尾,伸手抬起骆妤茜泪湿的小脸,再一次伸手为她抹去泪水,果然在她汪汪泪眼中看见了她的等待。
她果然有认真在听他说话,正等着他把话说个透。
“刚才你问的那些问题都不成立,事实是她已经离开了,即便当初真是谎言又如何,她都不在我身边了。况且,都过了这么多年,真要回来她早该回来了,不用等到现在。而我也没有资格谈什么原不原谅的问题,当年我跟她连情人都称不上,顶多就是好朋友,她有权选择任何人。再说,我相信当初的我比谁都好,但她仍是选择了别人,那表示那人能够为她带来幸福快乐。既然她做出了选择,我不能怪谁,更不能恨谁。”
这一回,叹息的人换作骆妤茜。
“她成了我生命中最难以抹灭的一段记忆,尽管她给了我无比的伤痛……至于你,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或许哪天你肯亲自开口告诉我,我会听着的,我们一起试着走出来好吗?两颗同样受过伤的心,我想我们能够理解并了解对方的。”
有那么一瞬间,事实几乎就要吐出口,但最终骆妤茜仍是咬着唇,让这秘密继续成为秘密。
“是谁伤了你,你想告诉我吗?”
骆妤茜轻摇螓首。
她一心想要他恨着“小亚”,她做到了,却也不完全成功,从前的那个名字仍占据着他的心。
她确实伤他很深,比以为的来得深,所以……现在的她该如何是好?
继续闪躲?还是佯装无事,成为代替他伤痛的抚慰?
再者,现在的他,还是不能接受杜映亚已不在世上的事实吧。
即便伤得再重,心底的伤口再大,仍是谁也无法取代杜映亚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他诚实地让她明白了这一点,但他愿意尝试着为她留个位置,而他也不要她的全部,他只要求相同的对待,让彼此相互依偎。
见骆妤茜摇着头,莫克禹也不打算再多问相关的问题,他明白要将内心伤痛说出口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若非已释怀,便是得再次揭开伤疤淌流鲜血。
现在,他只问一件事。
“跟着我一起试试看好吗?给彼此一个机会吧。”他真心希望她能够真正地在他心上刻画着情感,那或许需要多一点的时间,但没关系,一点一滴的注入吧,总有一天会将他心底那道深刻的伤痕给覆盖,甚至是抹去。
若是错过了骆妤茜,他无法肯定下一回能再次教他放在心上的名字要多久时间才会出现,所以他只能卑劣的想着重叠她与杜映亚相似的地方,或许可以教他的心部分地被填补,所以她必须留在他的身旁。
骆妤茜掀动唇瓣,耳里却没传来任何声响。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试一回。
“……好。”终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莫克禹禁不起失去杜映亚的痛,但现在她是骆妤茜,若哪一天老天决定收回给她的生命,他即便心痛,也会有个限度吧……
第10章(1)
面对一切的转变,骆妤茜的心情只能用忽喜忽悲来形容。
现在与莫克禹以恋人的身分在一起,在公司里她坚持公私分明,继续把持上司与下属的分界,但她忘了,经过这些年,莫克禹早已从男孩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还是个属狐狸的男人。
他总是可以借由她无法拒绝的人与事,悄悄地打破她想要的坚持。
比如他的母亲孔兰君--
“妤茜?妤茜!”
“啊,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呢?都走神了。”孔兰君笑着问。
“阿姨,对不起,我在想早上整理好的一份资料,怕克禹待会儿与陈总裁谈合作时会忘了它。”骆妤茜脸上挂着歉意,她忘了现在正陪着孔兰君用餐,一心只想着公事。
“别担心,有小赵在吗?”孔兰君的笑容不减。
她嘴里说的小赵是莫克禹特地增派的秘书助理,只要她拉着骆妤茜作伴,小赵便得立即接手骆妤茜的工作,而至目前为止,他的工作能力十分地令众人称赞。
“其实……你是在想克禹吧?”
“阿姨,我真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何时这么藏不住心思了?
阿姨从小就疼她,虽然现在她成了骆妤茜,但善良的阿姨仍是一点也没变,总是爱屋及乌,真心地疼爱着她,彷佛是她另一个母亲一般。
与阿姨相处时,她可以自然地放松身心,不必担心自己对克禹的情感过分地被窥视。
“这该怎么说呢?我就老脸厚一点的说吧,是我眼力好!哈哈……”话尾一落,连孔兰君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骆妤茜也笑了。
孔兰君待笑意止息后,难得一本正经地问着骆妤茜:“你听过杜映亚这个名字吗?”
乍听见这个名字,骆妤茜下意识想摇头,但最后她仍是点着头:“我听过,克禹都跟我说了。”
听见了诚实的回答,孔兰君对眼前的女孩更是喜爱了。
这些年儿子甚至不曾在他们两老面前提及杜映亚这个名字,他愿意对妤茜提及,表示他是真心试着想放下过往的一切,也表示眼前的女孩值得他这么做,因为她爱着儿子的那颗心,表现得再真切不过。
“那么,换我跟你说说关于她的事好吗?”她认为骆妤茜有权知道更多,即便这是她出自一个母亲的私心。
“好。”淡淡一字的回应,骆妤茜心底却隐藏着巨大的不安。
阿姨知道了吗?
“既然克禹向你提及过杜映亚这个名字,以他的个性,相信他什么都向你坦白了。重复的事我就不再说了,唉……”
本想一口气将想说的话全说出口,但一思及那善良又可怜的孩子,孔兰君也得深深吸一口气,好压抑心底那极度不舍的伤感情绪。
“小亚那孩子其实很爱克禹的,她的心底从来就容不下其他人,更不是为了别人而离开。她病了,如果不开刀,未来便没有人生可言。这一切的苦痛,小小年纪的她全自己往肚子里吞,不让我们知道,更不让克禹知道,因为她明白自己极有可能会挨不过这一关,她不想让我们为她伤心难过,情愿让人误解,当她是个无情的孩子……最后,老天并没有眷顾这孩子,她的手术失败了……这些克禹并不知情,因为杜家人依着小亚的意思,什么人都不说。”
“既然不说,那么阿姨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骆妤茜忍不住皱着眉心问道。
这些事她比谁都清楚,也记得自己在进手术室之前慎重地向父母亲请求,若是手术真失败了,请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向莫家人提及这件事,但现在看来她的请求极可能是失效了。
“小亚离开之后,克禹佯装着什么事也不曾发生,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私下央着他父亲去找杜家人。那时小亚才刚过世不久,杜家夫妻见着我们便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水直掉,我们再怎么傻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后来在我们一再的追问之下,他们才将事情真相说出。那时我们也决定,就顺着小亚最后的遗愿,这事情就别让克禹知道了。”
孔兰君伸手覆在骆妤茜的手背上,再说:“妤茜,跟你说这些话是阿姨自私了,但请你别多想。这些年来,你是唯一能够让克禹放在心上的人,我一方面想着你有权利知道事实,另一方面也希望你能帮阿姨好好照顾克禹,别再让他想着杜家人,至少别让他有机会试着寻找小亚,不论他的出发点为何,好吗?”
“好……”
莫克禹带着小赵出现在饭店门口,正准备赴陈总裁的饭局时,眼角不经意地瞥见一道身影。
他先是不以为意,但下一秒他彷佛受到极大的冲击,直直望向那抹身影,接着像是突地被人下了定身咒,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周士亨反射性地侧过头寻找目光的来源,当他看见五尺外的莫克禹时,反应与他几乎相同。
“是你朋友吗?”见丈夫莫名地停下脚步直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爱莉卡好奇地问。
“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但我们并不熟,不过看来他仍记得我。”周士亨露出复杂的神色,但依偎在他身旁的爱莉卡并没有看见,她的注意力仍在莫克禹身上。
“要上前打声招呼吗?”爱莉卡问得犹豫,两个男人之间虽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双方所流露出的诡谲气氛她并不是没有感受到。
他们真的是朋友吗?她怀疑着。
周士亨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他抛除了将莫克禹当成陌生人的决定。
“你等我一下。”他要妻子在原地等待着。
爱莉卡虽是一脸疑惑,仍是听话的站在原地,望着丈夫走向那男人。
周士亨来到莫克禹眼前,朝他递出一张自己的名片。
盯着那张名片,莫克禹犹豫了。
周士亨很有耐性地等待着,等待莫克禹选择转身走人,还是伸手接过他的名片。
最后,莫克禹接过他手里的名片,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当丈夫回到身旁,爱莉卡立即发问,“你们看来一点都不像是朋友,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最爱听故事了。”
“克禹,你今天很安静,在烦恼这回跟陈氏的合作案吗?”骆妤茜凝视着身旁的男人问道。
虽然他看似专心开车,但平时即便注意力在路况上头,他仍会开口说说话,而不是像现在一路沉默得可怕。
“没有,合作的事情谈得很顺利,我只是有点累了。”是啊,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