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愉快,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活泼了,一直止不住笑。
「好不好吃?」一盘苦瓜都吃光了,何纪川笑吟吟,十分有成就感。
「嗯。」江明珠点头。
「还苦不苦?」
「还好啦。」吃到嘴角油渍渍的。她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边找着面纸。
「我来。」何纪川抽了张面纸,坐过去,一手轻扶捏住她下巴。
手势很轻,几乎是柔,轻轻按了按她嘴角,将油渍按擦掉。
「好了。」手仍扶捏着她下巴,目光不防便相遇、相吸,就那样定住。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了抚她嘴唇,刚刚那上头还沾满了油渍。她轻颤一下。然后,他缓缓俯身往前,倾向她,再倾向她,终而俯下脸,热热的唇印上热热的唇。
呼吸都停了——
不停也不成。他热热的唇印上她热热的唇时,呼息很自然地就那么屏住,只感到唇与唇的相触与那热烫。
呼吸终于又畅通了。他望着她,目光又相对,脉脉含情。
两眼相看,波光流转,多少意念,尽在那眸中。所谓无声胜有声,就是那样凝眼相望吧?
「我嘴里好像又有苦瓜的味道。」江明珠突然楞楞说着。
「哎哎!」简直杀光所有浪漫的气氛。何纪川哎叫两声,埋下脸,控制不住笑起来。
「明珠啊明珠!」叫他拿什么说她?不住对着她摇头笑。
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非常有力的,又结结实实。密密麻麻的、切切实实紧拥着她。
「幸好我吃的不是大蒜,妳很庆幸吧?」竟开玩笑。
把好好的气氛破坏掉,言情剧变成搞笑喜剧,江明珠也忍不住一直笑,甚至被何纪川搂在怀里时,还埋在他胸膛上笑个不停。
如此般平实的相处、家常的生活,她就觉得很开心愉快。许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心情这么轻松、这么愉快。什么浪漫、什么轰烈、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都太抽象、太缥缈,她只要这样平平实实、家常的生活。
这小小的温存便够了。
不需要说什么一生一世、永永远远的,她只要如此温馨平凡,却让她开心又放心的家常日子就够了。
什么承诺盟誓,说到底,究竟追求的还不过是当下此刻的幸福快乐。
笑声难以止。她禁不住环抱住何纪川,整个人放心的靠在他怀里,更加放声笑出来。
第七章
何纪川让出持分后,王建与田志升合股的公司经营得仍有声有色,两人年轻有为,能力又好,少年有成,被美誉成什么金融界的才子,结果也就多更多机会碰到各色美女。不只成了财经杂志访问的对象,尤其王建,还从财经杂志上到影视杂志,甚至上了八卦杂志。
「这下你也成了名人了,都成了八卦杂志挖掘报导的对象。」何纪川瞄了瞄摊开在大办公桌上的八卦杂志,半带调侃,开了句玩笑。
杂志跨页里,王建这厢与甲模特儿手拉手,出现在夜店,那厢则与乙歌手亲密地出席某电影首映,前些时介绍他认识的卞芝玲早不见踪影。
王建干笑一声,揉揉眼窝,眼下一圈明显的黑圈。
「那些记者无孔不入,躲都躲不到,干脆随他们去了。」
「女朋友看到了会吃醋的。」
「谁?」王建先是愣一下,随即恍然似,挥个手说;「你说芝玲啊?早就分手了。」
「又分手了?」何纪川这回倒也不那么意外。王建一向十分努力拼命,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十六个小时,即使是公司上轨道、越做越顺利后,仍然工作十多个小时,其它时间则大概都拿去忙着约会各色美女了。
王建又「嘿嘿」干笑两声,态度不甚在意。「处处是花丛,各色花草任君采,多姿又多妍,没必要太死心眼,太早定下来。」
「还是收着点吧,有时间不如好好休息,你脸色不太好,眼睛都黑了一圈。」
同是男人,又是好朋友,何纪川不便也不想批评好朋友,或分析他的作为心态。身为男人,他多少感觉到,有钱有成就事业以后,总也更容易有许多机会出现在那里,许多的、年轻的、漂亮的女人突然就闯进视野里。每个人对感情的态度与追求不一样,他无法批评好友什么。王建有钱,有了更多机会接触不同的漂亮女人,然后,他没有放过机会而已。
王建又干干笑一声,干咳一声,掩饰什么似。说:「最近睡眠不太够,还真有点吃不消。」
「所以喽,还是收着点吧。」
王建笑一下,没直接回应。说:「你呢?怎么样?闲云野鹤的日子过得如何?」
「很好。」倒也不欺人,何纪川很满意享受目前悠闲的生活。他现在只做些个人投资,专业的敏锐没有消减,收获相当不错,但相比以前,清闲多了,多了许多时间可以享受生活。这一直是他想要的,就像王建钟意灯红璀璨的五光十色感,他想要这种悠闲的日子,不过人各有志罢了。
「我看好像也真的很好,你气色红润得很。」王建略讽刺。跟着埋怨说;「我说你生活悠闲了,怎么反而却找不到人?你在忙什么?前晚我就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你,现在才总算找到人。」
「前晚?」他刚好跟江明珠在吃那顿开心的晚饭。「不巧,我把手机关了。」
王建瞪大眼。「把手机关了?这什么时代,你把手机关了,岂不摆明『与世隔绝』,不做『现代人』了?」
「没那么夸张。你找我有什么事?」
「唔,有个客户介绍一个新客户,听说过你,想见见你。怎么样?帮个忙吧。」
「不好吧。我都退出公司了,既然退出,就不想再管这个。不好意思,帮不上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跟对方这么说了。」
「既然如此,你还找我来提这个做什么。」何纪川翻个白眼。
王建倒理直气壮。「咱们兄弟好阵子没见,就算不为公,这个私也不为过吧。今天我们俩可要好好喝一杯。」
「要喝你跟志升喝去,我可不奉陪。」
「陪老友喝一杯也不肯,纪川,你太不够意思了。」
「不行,我晚上有事。」何纪川很坚持。「你找志升喝去。不过,我劝你,还是少喝点,早早回去休息。」
王建退而求其次。「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何纪川看看时间。「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荷,你干么?吃个饭也计时计分。」王建忍不住瞪眼。
「我跟朋友约好了。」
「女朋友?」
「嗯。」谁问是不是为着女朋友,何纪川都不吝大方承认。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差那十分二十分钟吧。」王建不以为然。
何纪川笑笑。「就差这十分钟。」
他没有对江明珠承诺什么或信誓旦旦如何。嘴巴说,对方听了也许觉得甜蜜窝心,但把对方放在心里重要位置上,要做的比嘴巴说的还要多很多,不如不多说。
「看来你好像挺在乎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改天带出来,介绍兄弟认识。」
「没问题,就怕你没时问。」
「没时间也给你挤出时间。」王建笑着保证。「不过,本来今天打算介绍你跟大美女认识的,既然你都有人了,我也不用费事。」
男人哪,有诸色美女,好兄弟自当相报。说不上对女人尊重不尊重,不过生物食色本性。何纪川笑了笑,算是心领兄弟的好意。他不会去附和说什么这是对女性的不尊重,人类文明上千年,食色的生物性始终没有进化过;男与女之间,也从来没有等衡过。
他没有意愿当先锋,只想好好过他悠闲的生活,呵护他小小的爱情。至于众般男人对爱情观感态度如何,他没能力扭转乾坤,也无意搅和干涉,毕竟,感情的事,要看各自男人本身的选择,以及女人各自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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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礼拜了,几乎每天,何纪川都去接江明珠下班。有时顺便一起吃饭、约会,有时哪方有事,只能温馨接送,他都会将江明珠安全送到家,看着她进入公寓,窗内灯光亮起了才离开。
「纪川,你真的不必天天接我,那太麻烦你了。」江明珠过意不去。
「不必在意,我闲得很。」何纪川笑说:「我现在有闲有空可以接妳下班,我也乐意得很。等我没闲没空,妳希望我接我也没时间,到时妳就算抱怨,我也没办法。」
虽不知他是不是存心,但还是惹得江明珠笑起来。瞅他一眼,说:「你这是不是说,有人该当利用,自当利用,过了时机,迟了、错过了,后悔也来不及?」
「哈!妳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如果妳说『有人有机会该当珍惜,自当珍惜』,我会更高兴。」
江明珠抿住笑,望了他一会,伸手去握他的手,低低说:「我很珍惜的。」
本来她想就那样算了,不要再见面了。但却没想到,与何纪川在一起,越来越开心快乐。他的个性、他的态度、他对待她的方式,让她一点都不再觉得委屈。
当然,不是说,这感情就能保证天长地久;这幸福快乐的一刻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她或许幸运的能快乐到最后,但也可能最后又因这一段情所伤。
上次的伤,痛得她好久才收拾好。有一段时候,她甚至以为她不会再喜欢人或相信爱情了。
但爱情仍然来了。
她也明白,尽管那样痛过伤过,她还是有能力再喜欢人,享受美好的恋情。未来虽是不可测,她却能好好把握快乐温心的每一刻。
「我也是。」何纪川屏住息,反手握住她,俯身过去,亲吻住她。感到她环住他腰背的搂抱,感到她热烫的唇舌。
男欢女爱是让人开心快乐的一件事。即使爱情的事,其实不脱柴米油盐,两情相悦的事,还是令人欢喜愉快。
「看在我这么『有用』的份上,我是不是该有些奖赏?」他笑着眨眨眼,半带玩笑,目光闪亮。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突然敛起笑,正经又认真,正色说:「明珠,我请妳答应我,如果我要求妳做一件事,请妳一定要答应我。」
「我可以问是什么事吗?」他突然的正经认真令江明珠有些紧张。
「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有预感。」
「什么预感?」
何纪川笑笑,没说出来。
江明珠叹口气。「是不是你大姑?」
「很有可能。」他没否认。
「你大姑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想起他大姑那审视的目光。
「也不是。」他想想,并不瞒她。「她只是不满意一些事。」
「喔。」江明珠一点便懂,没追问。说:「我想也是。」
何纪川并没有急急的,赶紧表明心迹,说他如何如何什么的。他只是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
「妳可以看到我眼睛里有什么吗?」
江明珠凑近看一下。眼底浮起笑。
「有我。」
「是的,有妳。」何纪川只是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妳的眼睛里也有我。」
俯低了睑,吻了吻她眼睛。「我一直很喜欢妳的眼睛,好像里头有一汪海洋似那么辽远——」他顿一下。微笑起来。「有点肉麻、文艺腔是不是?」
「欸,是有点。」她点头。从不知道,在他眼里,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我自己也那么觉得。」他又笑出来。「那时候我看到妳,就很喜欢妳的眼睛,简直被吸引进去了。然后,有一次,我听到一首英语老歌,『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不知怎地,我就会想到妳。」
「你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喽?」他毫无保留,盛情满满,她一时难以完全接受住,开了句玩笑。
心跳、喜悦之余,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
「也不是。只是对妳有着深刻印象,一直没忘记。后来又遇到妳,我觉得不能再错过了。要错过了,我怕我会后悔很久的时候。」
也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对一个陌生、一无所知的人,一见就钟情起来。
「我要说是缘分这种东西,妳会说我陈腔滥调吧?」
江明珠摇头。虽不尽然相信缘分那回事,但冥冥中果真是有情牵吧?
「我很高兴。我会很珍惜的。」
「谢谢。」他低头又吻了吻她。「所以,请妳答应我,明珠,如果我要求妳做一件事,请妳一定要答应我。那件事也许会让我大姑不开心,但我希望妳跟我站在一起。」
「好。」她一口答应。
「谢谢妳。」
低下头,又吻了吻她,再吻了吻。浓情蜜意关不住,一发难收拾。喜欢上一个人,总有太多的禁不住,不由自主,越陷越深,直到被那浓浓的情、蜜蜜的意完全淹没。
所以,人家说,爱情是盲目、爱情是陷落、爱情是身不由己、爱情是纠缠莫可奈何……太多了,种种的夸张形容、种种的心情写实、种种的经验想象。甜、酸、苦、辣:喜、怒、伤、痛,每个人尝到的,各自不一;经受的,各自不同。
所以,爱情啊,从来没有过一个统一的面貌。既能让人狂喜狂欢,也可以令人痛不欲生;既令人殷殷期盼,又使人悔不当初。
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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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宴无好宴,这未免太绝对。不过,从古至今,款待以宴,不管是什么名目,多半有个目的。
像他大姑今晚好说歹说硬要他非得出席不可的这席佳宴。
到了饭店,看到席间坐着的那一对陌生的长辈及一旁黑发乌亮、婉约盘起的女孩,何纪川心里便大概有数了。
「纪川,这是黄伯伯和黄伯母,还有黄伯伯的女儿佳芝。黄伯伯是魏阿姨的老同事,黄伯母跟魏阿姨也是老朋友了。」
对了,还有个魏阿姨,他大姑的好朋友,也是他大姑丈那边的亲戚。他们一家上牵下牵东牵西牵,还真可牵出不少亲戚出来。
「黄伯伯,伯母,您们好。」何纪川礼貌招呼,又对黄佳芝点个头微笑,客客气气地。
「你好。」黄伯伯点头回礼,一边笑说:「我听你魏阿姨说,她有个亲戚在国外工作,回来后与朋友合伙创业,有才干又有志气。何先生不仅学有专长,有本事才干,而且一表人才,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爸妈一定替你感到骄傲。」
「哪里。黄伯伯过赞了。」
「哈哈!你这么谦虚。我可是实话实说。」
魏阿姨笑着接口,说:「纪川就是这样,谦虚又有礼貌,对长辈尤其客气。」
她这个中间人,总要负责说些场面话,活络气氛。何纪川保持微笑,就省得多说话。
「黄先生,你太客气了,纪川也不过就跟一般年轻人一样。」何纪川大姑居然也客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