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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格格  第1页    作者:心宠

  前世今生

  看完“相思印记”有关前世今生的书,一定会有人问我,怀烙与叶之江到底是不是小意与戚瑜的投胎转世呢?

  本着慈悲的心肠,我要说:肯定是的。

  但作为一个诡计多端的作者,我却不能肯定回答。

  在本书末尾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并非存心戏弄读者,而是我对于“前世今生”这类事情一向抱持怀疑态度。

  我是一个怀疑主义者,如果有人告诉我世间有鬼,我不会相信,但反之告诉我肯定没有,我亦会怀疑。

  怀疑主义者就是这样左右摇摆不定,估计世上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在我想象之中,人死后大概变成类似'电气云'一样的东西,无形飘渺,但有一些前世的意识,在天地间无目的游荡,一旦有谁沾到其中的微粒,就会产生见鬼的感觉,感应到一些前所未见的事——所谓的‘前世今生’可能也是如此。

  为什么有人说,体质弱的时候特别容易见鬼,大概就是因为体质弱的时候,电子冲撞身体会产生更强烈的感应,更容易被外来物质主导,所以才会容易见鬼。

  我是不太相信真有地狱与天堂这样太过具体的东西存在,却也不希望死后就真的灰飞烟灭,所以择中想象出自己的一套真理,聊以自慰而已。

  看完这本书,也一定会有人问我,怀烙与叶之江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吗?

  嗯,其实我写之前,查过一些史料,雍正皇帝并没有一个女儿活到他登基之后,全都在康熙年间就死掉了。其中有一个叫'怀恪'的公主,算是他唯一比较成年的女儿,但也不过只活到23岁,难逃早逝的命运。

  怀恪这个名字便是引发我创作‘怀烙’这个角色的灵感,恪与烙,一字之差,意思相远。而且,历史上怀恪真实的额附叫做‘纳那星德’,也是我让叶之江化名为'纳那性德'的原因。

  雍正后来收养了一些王爷的格格作为养女,便是本书出现的和惠、端柔等人,这个史上有记,不是虚构。

  这本书有一点反清复明的思想,其实我很小的时候,一直以为康熙乾隆是史上最好的皇帝,前明一定很腐败该亡,直到我不久前在网路上看到一些明朝史料,特别是《利玛窦书信》的片段,发现在西洋人的眼中,明朝十分繁华且令人羡慕,使得我的历史观受到了震撼。

  我这篇序是不是写的有点太严肃了?哈哈,似乎讨论了许多正经的问题……这就是写现实背景小说的麻烦之处,写清朝就必须要查一些相关史料,否则身为作者会心虚胆怯。

  还是虚拟时空的好吧?随便编造个朝代,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必连细微的吃穿用度都小心翼翼。

  好了,暂时聊到这里,下一本书该写什么还没着落,我该构思去了,88!

  第1章(1)

  她有一个胎记。

  月牙形的胎记,淡青的颜色,像拇指般大小。

  假如,这胎记生在别处,或许还算一个独特可爱的印记,可惜,偏偏长在脸颊上。

  没错,不偏不倚,右颊的正中,一眼望去,丑陋如刀疤。

  假如没有这个胎记,她可以算得上是美丽的女子,如水般的杏眼,尖尖的瓜子脸,红若樱桃的嘴唇,玲珑婀娜的身段……就算不是沉鱼落雁之姿,也是倾国倾城之色。

  可惜,因为脸上这小小的瑕疵,她变成了世上最不敢见人的女子。

  她是格格,雍正皇帝最疼爱的女儿,本应该尽情享受人世的快乐,却因为这脸上小小的瑕疵,自她懂事之日起,就失去了欢笑。

  “格格,请起身—”

  早晨的阳光洒在帘幕上,她最痛苦的时刻也到了。

  每日的梳妆打扮,就是她最痛苦的时刻。

  别的女孩子以牛乳净脸,以胭脂水粉敷面,而她,却要一件特殊的装饰—人皮。

  这张人皮,据说是从一个死囚脸上剥下来的,经过药水的泡制,变成永恒的面具。

  每天早晨,她在净脸之后,都要敷上这张人皮,以便遮住她那丑陋的胎记,制造美丽假象,假装自己是倾国倾城的格格……

  然而,每一次,她都觉得恶心。

  药水的气味扑鼻而来,尽管刻意用了花香来掩盖,她仍可以闻到那股腐尸的气息。

  贡献出这张脸皮的人,也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吧?可以想象,对方有着与她同样的青春与玉般肌肤。

  然而,那真是死囚吗?或者,这只是一个让她安心的借口?

  将脸皮剥下来的时候,对方是早被处斩了,还是依旧活着?那张脸皮,是被鲜血淋淋的活剥下来的吗?

  每天早晨,当她梳理“晨妆”,脑子里就会一遍又一遍问自己这些问题。

  这些问题,让她如坐针毡,终日不得安宁。

  然而,她是格格,雍正最疼爱的女儿,为了父皇的颜面,为了大清的体面,她不得不掩藏起自己的真面目,在面具下,偷窥人世……

  “怀烙?”

  清雅如玉的男子,微微蹙着眉,口里低吟着这个名字。

  “怎么,你没听过怀烙公主的大名?”曦福贝子奇道。

  “听过,”清雅如玉的男子恢复笑颜,“只是奇怪,一个女孩子为何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她小名叫昭慧,册封公主的时候,皇上想了好几个名字让她挑,她却自个儿定了怀烙。呵呵,有些古怪。”

  怀烙?彷佛怀揣着一份伤心的烙印,让人听了伤感的名字。

  一个格格,自幼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什么人世间的沧桑,取这样的名字,倒像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看来皇上很宠她啊。”清雅如玉的男子笑道。

  “没错,”曦福大力点头,“咱们雍正爷,皇子是有不少,可公主只剩这一个。”

  “和惠公主、端柔公主,难道不是?”

  “那是养女。其实也有过几个亲生的,可惜康熙爷年间就早亡了……你说,仅存的宝贝疙瘩,皇上能不疼她吗?”

  “那倒是。”清雅如玉的男子点头,旋即又笑,“皇上将她指婚给贝子爷您,岂不是天大的福气?”

  “福气?”曦福不由得叹息,“贤弟,你是不知,这怀烙公主骄傲得很,眼高于顶,她未必看得上我……”

  “您可是贝子爷啊!”

  “算了吧,这京城里缺什么都不缺贝子爷!明儿相亲,我这心里直打鼓,简直左右矛盾,上下为难—她看得上我吧,将来身为额驸伺候公主,肯定没好日子过。若她看不上吧,又丢了颜面……你说,这该怎么办?”

  “那贝子爷到底是想让她看上,还是不想?”清雅如玉的男子并不急于回答,依旧莞尔。

  “想让她看上,却不想娶她。”他道出心中完美答案。

  对方顿时爆笑,“这可难煞人了!”

  “贤弟,”曦福换了哀求语气,“我知道你聪明机智,满腹才华,明儿就从旁帮帮我吧……”

  “明儿游湖,我去不方便吧?”清雅如玉的男子淡淡拂去袖上微尘,并不一口答应。

  “贤弟,可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值得信赖的人了。”曦福再次恳求,“我知道,你盼着参加今年科举,我一定助你状元及第……”

  “状元及第?”俊颜忽然露出神伤之色,“我是汉人,行吗?”

  当今天下,是满人的天下,虽说科举考试名为广招贤良,但满汉殊途,就算雍正皇帝公正贤明,他手下的官员也未必有如此心胸。

  “放心,我早想好了,”曦福胸有成竹,“我表弟纳那性德,早年离家,云游四海已久,据说在什么山中当了和尚,此事为避家丑,一直向朝廷隐瞒。我与表姨知会一声,到时候你就顶他的名字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纳那性德?

  他一向讨厌满人的名字,不过,这个倒是听得还算顺耳。

  不过,他还是喜欢自己的本名—叶之江。

  “如此多谢贝子爷了。”他还礼道。

  “这么说,你同意明日与我一道游湖了?”曦福大喜。

  “是。”他点头,再度笑如春风。

  没人知道,那俊颜其实冷若冰霜,谦卑礼让的外表下,掩藏了一颗难以捉摸的心,就算掩上再多的笑意,也只是二月的春风。

  二月春风似剪刀。

  长春园,真是四季长春吗?

  坐在画舫之上,望着堤岸旁的杨柳依依,四周宫人垂钓嬉闹声隐约传来,怀烙觉得自己身处在繁华美景中,却是满腔伤春悲秋的心境。

  “格格,端柔与和惠两位公主来了。”

  贴身宫女碧喜上前来报,把她的思绪从冥想中拉回现实。

  怀烙抬起头,看见两位姊妹踏着花盆底旗鞋,一摇一摆,穿杨扶柳而来。

  端柔与和惠自幼与她十分亲近,无话不谈,虽是雍正养女,却胜过一母同胞。可在怀烙的心里,多少会有些内疚—她脸上的胎记,端柔与和惠却从未见过。

  这个秘密,除了皇阿玛与她几个贴身的宫人以外,再无人知晓。

  “怀烙,妳好大胆子!”端柔与和惠笑盈盈地走上前,故意责骂道:“居然偷跑出宫逍遥快活!”

  这长春园地处京城南郊,特为皇族避暑游玩所建的一所行宫。怀烙虽是公主,可平日来此也必须有长辈陪同,从未有过单独到此游玩的先例,今儿雍正特意命人赏了她长春园的钥匙,屏退一切嫔妃,供她独自来此消遣,不明原因的人的确会感到诧异。

  “说说,今儿是什么好日子,皇阿玛为何如此隆恩,不仅让妳到这儿玩耍,还叫我们两个来陪妳?”端柔问。

  “怪了,既非妳的生日,也非什么重大的节日,真让我等摸不着头脑。”和惠追问。

  “什么日子?择婿的日子!”碧喜在一旁笑为代答。

  “哦—”端柔与和惠恍然大悟,“难怪了,我们说呢!”

  “别听这丫头胡扯,什么择婿……”怀烙不由得有些脸红,“皇阿玛只是安排我和曦福表哥见一面罢了……”

  “钮祜禄曦福?”端柔与和惠对视一眼,“又是个纨绔子弟!”

  “八旗里除了纨绔子弟,还剩什么?”怀烙涩笑。

  她向往当年太祖马上夺江山时满族人的冲天豪气,可惜,一旦入主中原,得了天下,却尽出些贪污腐败、只顾享乐的败家子。

  “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什么见不见的?皇阿玛不如直接把妳指给他得了,相什么亲啊?”和惠道。

  “听说皇上出了一道考题。”碧喜再次插嘴道:“若是曦福贝子过不了关,立刻出局。”

  “哦?”端柔挑眉,“这么说,今儿单独安排他前来一见,就是为了考他?”

  “对,咱们格格是主考,两位公主便是副考。是输是赢,也好有个见证。”碧喜笑。

  “好啊、好啊!”端柔与和惠玩兴四起,顿时拍手道:“什么考题?难不难?”

  “说起这道考题,还得两位姊姊帮忙。”怀烙答。

  “是吗?那更好玩了。”两位姊姊愈加起劲,“快说,怎么帮?”

  “这里有三条面纱,请格格们蒙在脸上,至于游戏规则,待会儿奴婢会一一告知。”碧喜立刻奉上盘子,盘中轻纱微动,彷佛一份等待的心情。

  这说话间,曦福贝子已经穿过圆拱门,往翩舟停靠处而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清雅如玉的男子,一袭白衣在绿柳垂杨的堤岸边格外引人注目,虽然尾随着曦福贝子,但曦福反倒似成了他的陪衬。

  怀烙将面纱蒙在脸上,粉红的颜色顿时遮住双眸,眼前的世界一片晶莹霞光,她隐约看到那袭白衣如云朵般缓缓向自己靠近,不知为何,心尖忽然怦然一跳,有种异样的感觉猛地窜起。

  太奇怪了,只是一道身影而已,却给她带来如此强烈的悸动,她甚至没瞧清他的眉目,心里就彷佛有什么沦陷进深渊里,就像有一种前世的羁绊束缚着她,让她无法自拔……

  “给贝子爷请安—”碧喜迎上去,屈膝道。

  “原来是碧喜姊姊,”曦福笑嘻嘻地答,“多日不见,益发生得俊俏了。”

  “贝子爷还是这般嘴甜,折煞奴婢了,”碧喜的目光掠过他的身后,好奇问道:“咦,这是哪位?从前没见过……”

  “哦,我表弟性德。”他身子偏了一偏,引出身后清雅如玉的男子。

  第1章(2)

  四周的喧闹彷佛有一刻的停顿,似乎连风儿也为这样俊美的容颜屏住了呼吸。

  没错,清雅如玉,的确是为他量身而造的词,那立体深邃的五官,像玉雕一般挺立着,看似温雅,却又透着一股冰寒,虽然微笑,却是生人勿近的。

  怀烙觉得自己身子霎时一僵,眼中酸酸涩涩的,忽然泛起了泪花。

  她这是怎么了?堂堂一个格格,也犯了花痴吗?

  偏偏这样的感觉不似一般犯花痴的兴奋,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弥漫全身,椎子刺骨般的疼痛。

  他是谁?到底是谁?为何她有这般似曾相识的感觉?

  性德?不,这不像他的名字……

  “贝子爷,不要怪奴婢多嘴,”碧喜假意嗔怪道:“今儿来相亲,怎么把外人也带来了?”

  “呵呵,我表弟听闻长春园美景世间少有,一直想来瞧瞧,可惜苦无机会,今天若不来,这辈子恐怕都进不来了,请碧喜姊姊通融。”曦福笑道。

  “只要格格不介意,我哪能说什么呀!”碧喜抿嘴莞尔。

  “对了,说了半天,还没拜见公主呢。”曦福往画舫上一瞧,顿时愣住。

  只见画舫船头,此刻立有三把椅子,椅上坐着三位女子,皆宫装打扮,轻纱遮面,身段相若,乍看一眼分不清谁是谁。

  “天啊,这演的是哪一出?怀烙表妹是哪一个?”曦福大惊。

  “贝子爷,这便是今日的考题了。”碧喜神秘一笑。

  “考题?什么考题?”

  “贝子爷有所不知,这考题是皇上定下的,说是为了试探您与咱们格格的缘份,特意让她与端柔、和惠两位公主都蒙上同样的面纱,若您能一眼认出她来,便是拆不散的缘份。”

  “一眼?”曦福十分为难,“我与表妹许久不见,女大十八变,哪能一眼就认出来?”

  “放心,有提示的。”

  “什么提示?”

  “贝子爷请看,三把椅子旁,吊有三块小小的木牌,上边写了三位公主的名字,我可以明着告诉您,这三块名牌都写错了。您也可以问她们三位一个问题,由此判断出哪一个是咱们家格格。”碧喜慧黠一笑。

  “啊?这是什么提示,根本就是陷阱!而问一个问题能问她们谁是怀烙吗?”曦福依旧一头雾水。

  “当然不能,因为她们不会出声,只会摇头或者点头,所以您只能问是非题。”碧喜忍俊不禁,“比如,可以问她们‘妳是不是怀烙?’记住,只能问一次。”

  “这问也是白问啊!”他大为着急,“倘若我问的是端柔,她冲着我摇头,我仍旧不知道哪个是怀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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