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呀,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她谢过鸢儿,人就直接往后院去。
绫绯在王府小小迷了路,又绕了一下,最后才顺利地找到了夏涅东。后院果然有个校场,旁边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而夏涅东正在忙着。
绫绯驻足看了一下,发现他似乎正在试一支长枪,要过几个招式后,就见他走进旁边的打铁铺,开始敲打那支长枪,看来这儿就是夏涅东一展长才的地方。
她安静地缓缓靠近,但是人还没走到他身边十呎内,夏涅东就发现她了。
“夫人这么早有事吗?九爷最近很少来校场。”他专心打着铁器,只有略略抬头看她一眼。
她笑了笑,开口说:“呃,其实我不是来找他,而是来找你的。”
“找我?”这下子引起夏涅东的兴趣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摸样,他大方地说:“有话直说吧,我跟九戒的交情情同兄弟,你现在也算是我嫂子了。”
绫绯闻言放松了许多,刚刚就怕自己太过唐突。“既然如此就喊我名字吧,以后我称你一声夏大哥,可好?”
“那有什么问题,你喊我声大哥我还赚到呢!最好连那家伙也跟着喊,那再好不过了。”夏涅东说着还哈哈大笑起来,那张看来冷漠的脸亲和了不少。“那么绫绯妹子,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对打造兵器很在行?”她赶紧问。
“对,难道你要我帮你打兵器?”他挑了挑眉。
绫绯赶紧摇头。“不是兵器,是酿酒用的器具。当酒拌过酒母后要进桶发酵,发酵过后还要加水搅拌,可是酒桶很大,每回那个木勺子总是很不好使,又容易折损。我是想请教你,有没有办法打造出一种既轻又好用的勺子,来取代木勺?”
“啊,是酿酒的事。我可以试试,不过可能要先看看你酒桶的深度跟宽度,才知道要打怎样的尺寸,要平口的勺子吗?”夏涅东一口答允。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等等我就带你去看,呃,你还没用膳吧?要不等用过早膳,我们再去?”她开心地说。
“嗯,半个时辰后在酒房碰头吧!”他说。
“谢谢你,我真是不好意思。”她笑吟吟,觉得他替她解决了一件困扰的事。“还有,这事情可不可以别跟九戒提起?他要知道我让你这兵器专家给我打酿酒用的勺子,肯定会不高兴吧?这种事情跟解决西北征战相比,简直上不了台面。”
“会吗?这我倒不知道。不过你若有这样的顾虑,我可以答应你。”夏涅东的性子倒是爽快。
其实是因为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知道这个单纯的女子禀性善良,而且对阎九戒很好。就连阎九戒自己都没发现,他最近连酒都喝得少了。可见得沈绫绯是他荒凉生命中的一抹亮光,是他过往伤痛的良药。所以帮绫绯做点小事,对他来说是不足挂齿的。
再说她看起来像似感激得快哭出来了,教他素以冷漠淡然着称的性子都温软了不少。
“谢谢你,等我酿好这批酒,一定送几坛给你!”她开心地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擦了擦手里的长枪,朝她点点头。
绫绯笑得灿烂,就连平日少笑的夏涅东嘴角都带着笑意,这一幕在远远看着他们的阎九戒眼中,可说是相当不是滋味。
他在房里等她,仆人是送来了早膳,却没见她回来。他问了鸢儿,才知道她可能到校场来了。而他人才一到,就看到绫绯跟夏涅东站在小小的打铁铺里聊得正开心。然后他娘子的笑容可灿烂了,眼里闪动着的光芒就像今天稍早提到夏涅东时的神情,让他心头很难不发酸。
什么时候绫绯跟夏涅东这么熟了?
“你们俩聊些什么,这么有趣,连早膳都不吃?”阎九戒脸色平静地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绫绯,你早膳都要凉了,怎么不回来吃?”
“我刚好路过,遇到夏大哥,跟他聊了下。”绫绯看了夏涅东一眼,要他记得承诺,不要提起她的请托。“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呢?要留下来练功吗?”
夏涅东自然接到她的暗示了,嘴角噙着一抹笑,朝她微微点头。
瞧他们这“眉来眼去”,让阎九戒暗暗咬牙。“我不饿,你先回去吧!我要跟涅东好好聊聊。”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两位,告辞了。”绫绯满脑子都是酿酒的事,没发现他的脸色僵硬,就这样转身离开。
“她找你做什么?”阎九戒的脸色整个铁青了起来。
瞧着他那摆明打翻醋桶的模样,夏涅东差点笑出来。“嗯,我答应过她不说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秘密?!你怎么能跟她有秘密?她是……”阎九戒说着说着都气结。他当然不会以为他们真的有什么暧昧,但看到绫绯对别人有兴趣,对别人殷勤,还是让他很不是滋味。
“她说要喊我夏大哥,我看她既然是你娘子,你也该跟着认了我这大哥。”夏涅东调侃地说。
“夏涅东!”他吼了一声,踢起墙角的剑就一把握住,朝他过起招来。
夏涅东闪得也快,一个俐落的翻滚,抄起旁边的刀,开始跟他对打。“来得好,正好来试试这把刚打好的刀。”
“我看你小心你的脑袋。”阎九戒几个点踏,手里的招式又变换过几回。
“哈哈,我说贤弟,你最近都没练功,恐怕功夫已经退化了。”夏涅东口头上还要占他便宜。难得看阎九戒跳脚,不好好欣赏一下怎么可以?
原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他,也有在意的事了?
就连生死都可在笑谈间随意挥霍的阎九戒,现在就为了他娘子的小小秘密,硬要找他过招,这可真是太有趣啦!
“谁是你贤弟?我是你的恩公,当年要不是我,你早被仇人暗算啦!”阎九戒一边打架还能一边邀功。
“那上回你被那什么何大人派人围堵,又是谁救了你?你武功虽高,要一人抵二十个高手,毕竟还是危险。”夏涅东也反驳回去。要邀功谁不会?
“你不来也无妨,打久了我总会解决那些毛贼的。”阎九戒嘴硬。
“那我下回就不帮你了。”夏涅东应。
“不帮就不帮,你赶紧收拾行李,赶到凌玄关去吧!我看你今天就可以出发了,不必等到明天。”阎九戒手里的剑翻起,再度朝他进逼。
夏涅东堪堪搭开,两把精炼的武器交锋,发出铮铮响声,不绝于耳。
“那可不成,我就这样走了,绫绯会失望的。”
“夏涅东,你找死!”阎九戒运气,将功力都灌注在他的剑尖。
“哈哈哈,来吧来吧!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某人不怕死地朝发狂的野兽挑衅。
这场比试逐渐白热化,一时间难以停止。
如果绫绯看到了,恐怕会瞪大眼睛,大叹不可思议吧!
第九章
阎九戒很闷。
自从昨天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对他的好兄弟夏涅东大感兴趣,然后他又从夏涅东那边问不出个所以然之后,他更闷了。
他知道这两个人背着他在进行些什么,但是他却无法得知,所以浑身都不对劲。原本他是想在妻子面前保持颜面,所以才去问夏涅东,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说那是个秘密。真是见鬼了,夏涅东什么时候对他有过秘密了?
昨天夜里,趁着枕畔缠绵间想套问他的妻子,没想到绫绯即使被他挑弄得意乱情迷了,嘴巴依然跟蚌壳一样紧,说没有就没有。
他阎九戒是个什么样的人,连皇帝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潇洒到不行的人,现在居然败给了一个小秘密?他胸口那抹闷真的是无处可吐,因为说出去都丢脸哪!
或许正是因为无处可发闷气,他一早就去把夏涅东挖起来,叫他赶紧准备好上凌玄关去。
夏涅东一脸兴味地盯着他瞧,只丢了一句“绫绯不肯告诉你,对吧”,然后就自顾自地去梳洗,收拾要带到凌玄关的物品。
阎九戒简直快被他气死。
结果一用完早膳,他就来确认夏涅东是否真要出发了,谁想到连绫绯也要跟来。
“你为什么要去送涅东?你什么时候跟他感情那么好?”两人并肩走在王府的小径时,阎九戒还在问她。
“送送他有什么不对吗?此去也有几天路途,送他也是应该的,他人很好啊!再说我也准备了些东西,让他带上路……”绫绯不以为意地说。她心思单纯,根本没察觉阎九戒心里的酸味,只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也对夏大哥的行动很关心。殊不知他关心的不是夏涅东的行踪,而是她的。
“准备东西?”他眯起眼。
“嗯。”可惜她根本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是漫不经心地应。“到了,都准备好了的样子,这好几车都是兵器啊?”
两人站在王府门口,夏涅东正在指挥人将最后的货品运上车,见到他们两个过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都准备好了吗?”阎九戒问。
“交给我吧!西北战事不用几天就可以结束了。”夏涅东担保。“绫绯也来啦?”他说着转身朝她点了点头。
“对啊,我请人准备了些干粮跟水,让你们带在路上吃,以免途中找不到休息的地方。”绫绯笑着说。
“那就谢谢你了。”夏涅东拱手,然后朝她靠近一步。“对了,你交代我的东西给你办好了,就放在你工作的地方。”
“真的?这么快?”绫诽惊喜地眨了眨眼。“我真等不及要试用了。等等,夏大哥,你等等我,先别出发喔!”她说着就转身小跑步进王府。
两个男人看着她欢喜地跑开,表情迥异。
“你给了她什么东西?”阎九戒脸黑了一半。绫绯那开心的模样好像得到了金山银山一样,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夏涅东只是挑了挑眉不应声。
“秘密?”阎九戒低吼。
夏涅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引来阎九戒的怒瞪。
然后夏涅东继续盘点物品,阎九戒也亦步亦趋跟着,好像想用眼神的压力逼他就范,可惜某人很喜欢玩他,不说就是不说。
没多久绫绯就去而复返,旁边还跟着几个下人,每个都捧着一坛酒。
“夏大哥,这一路上可能很辛苦,也说不定买不到好酒。这几坛是我刚酿好的,口感清爽,应该很适合这天气饮用,不嫌弃的话就带上路喝吧!”绫绯笑吟吟地将酒坛递出去。
夏涅东接过,然后看了一眼阎九戒。“新的?连他都没喝过?”
她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对啊,真的才刚出窖。为了帮我,你昨天肯定忙到很晚,我还以为你回来才会帮我做呢!”
“那没什么,我怕我一去好几天,你等着等着会犯愁,所以昨晚就先做给你了。不合用的话回头跟我说,我可以改良。”夏涅东说。
“好的、好的,谢谢你,祝你一路顺风。”她依然温柔地笑着。
阎九戒闷得一句话都不说,就直用那双吓人的眼睛瞪着他们。
谁想到这两个一点都不受影响。夏涅东是很故意,而绫绯则是落落大方,也没转头去看阎九戒的表情。
然后夏涅东领着车队走了,绫绯转身要进府,才发现阎九戒还杵着。
“咦,你不进去吗?”她停步,回头问。
阎九戒这才恼怒地瞪她一眼。
“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她讶异地问。
“你把我的酒送人。”他咬牙。
“可是他不是别人,是你的朋友啊!”她无辜地说。她是有想过把刚酿好的酒先给别人喝,他可能不高兴,可是夏大哥就那么凑巧今天出发,她旧的酒又没来得及拿出来整理,只好先拿新出窖的给他。
“谁都一样,就连皇帝也不行。连我都没喝过的酒,怎么可以送人?”他依然一脸不快,就是说不出口他不喜欢她对别的男人那么热络。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酒,他想问的是她怎么会跟夏涅东那么要好,他不喜欢她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可爱。可是这如何能说出口?万一她问他为什么,那他怎么回答?难道说要承认自己就是个醋桶?当酒桶是一回事,但当醋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一个大男人那样吃醋太难看了,会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
绫绯愣了一下,然后唇边缓缓漾起一抹温柔的淡笑。既然他是为了酒发脾气,自然只有酒可以安抚喽。
“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他警戒地问。他的气可还没发完喔!别想转移注意力。
“九戒。”她看了看四周,仆人都已经散去,这才一把握住他的手。“跟我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她的笑容融化了他,让他那满腔的怒气不知觉间不知道散哪去了。一个闪神间,他就这样被她拖着走了。
她把他带进了酒窖,酒窖的架上陈列着几坛刚酿好的新酒。她吃力地抱了一坛下来,他本想过去帮忙,但才踏出一步,就决定不可随意示好,否则这女人根本不知道教训,以后依然乱对其他男人好。
谁知道绫绯根本没发现他心思的周折,满心都是对自己这新成品的得意。她喜欢酿酒,而他喜欢品酒,每次她酿出佳作,都忍不住想献给他尝,希望得到他的好评价。
“你看,就这酒,很香吧?”她揭开封泥,将酒坛捧到他面前。
果然酒香扑鼻,那清爽的酒香一点也不沉滞,在天气逐渐变暖的这个时节饮用,想必是种享受。
阎九戒清了清喉咙。“现在才拿给我,有什么用?我看涅东都已经喝掉好几坛了,是刚好有剩才给我的吧?”
她愣了一下,偷偷瞄他一眼。
“这个跟那些酒用的酒母不同,是我娘传给我的酒母,因为数量不多,没办法全用。所以虽然是同一批酿的,但这几坛的味道应该更好才对。唉,我故意把这几坛留给你的,没想到你没兴趣。”绫绯一脸可惜的模样,嘴巴闭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瞅着他瞧。
被她这眼神一瞧,他心肠还能多硬?
可是就这样放过她吗?他可也难平不满。
他的神色没有改变,但心思已经百转千回。绫绯看不透他,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更卖力讨好他。她想起新婚之夜他教她品女儿红的方式,脸蛋儿就此红了起来。
她怕自己想太多会失去勇气,所以捧起酒坛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干么?干脆自己喝掉了事?”他没好气地瞪着她的动作。
谁想到她眼儿一垂,那眼中闪过的媚意一如夜里偶尔出现的眼神,他脑门一麻,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她白皙的手贴上他的胸口,踮起脚尖,嘴儿碰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