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对自己很用心……那日的湖上庆生实在是……太杀了!
惜玉后来回想实在是很奇妙,上船时她还心态轻松,但后来她连自己怎么下船回到院子都不记得,只记得有一个人为她花了很多心思,也做出了这个时代的男人很难说出口的保证。
然后那天晚上……她第一次主动了。
那是她暖床三月余第一次主动,于是男人超激动,她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叩,叩。
惜玉回过神,她刚刚在想什么?
温惜玉,大白天的不要想儿童不宜的画面!
深呼吸,冷静。
“晚晴姑娘。”百合在门外道,“张夫人与表小姐来院子里,说找您呢。”
张夫人?不就是那个被庶子赶出来的小卢氏?她跟女儿来朱行云的住处干么?朱行云很能给朱富戎的生意做帮手,加之改良后的香满楼生意蒸蒸日上,近日已是一位难求,第一次自己作主就如此成功,故此说话极有分量,即便是卢氏也得让儿子三分,小卢氏则完全不敢以长辈自居,几乎没往来。
“同两位说一声,我马上去。”
“晚晴不用麻烦,我跟娘自己进来了。”张梅儿的声音响起。
惜玉看到晚晴脸色一沉,似乎不太高兴。
也是,晚晴这弄香的房间在第三进,即便是阿姨表亲,那也是客,未经主人允许直接到内院,的确十分无理。
只是客人已到门口又不能不见,一直在旁服侍的丫头桃花见状,赶紧去开了门。
见门打开,小卢氏,张梅儿与一个叫做荣华的丫头直接跨过门槛进来,随在后面的百合低头怯怯道,“奴婢原本是请张夫人与表小姐在小厅上等的,但张夫人说不用……”
小卢氏笑道,“那种繁文缛节是对外人的,我又不是客。”
晚晴挥挥手,桃花跟百合很快退下。
“张夫人与表小姐今日到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便是有事跟晚晴商量。”小卢氏笑笑瞥了惜玉一眼,不怀好意的说,“这丫头叫温惜玉是吧,怎么这么没规矩,我跟梅儿都坐下了也不奉茶。”
惜玉知道这种人是什么样子,不欲与其争辩,闻言便伸手翻过杯子,奉了茶,“婢子一时怠慢,请张夫人跟表小姐别放心上,请用茶。”语毕又顺手揭开桌上的干果盒子。
说也奇怪,她做完这一连串的事情,小卢氏的神色就好了很多,又打量了她一下,“你生辰什么时候?”
惜玉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回答了,“九月三十。”
小卢氏的神情很奇特,有点像是原本以为她是仇人,但发现自己认错的样子,听她报完生日点点头,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晚晴你来到府中,已经两年了对吧?”
“张夫人好记性,下个月便两年了。”
“我听姐姐说原本是打算待三年约过,便让行云收你跟初晓为平妻,姐妹相称一起打理定将院的?”
“夫人是如此说过。”
“眼见时间也快到了,不知道你有何打算?”
惜玉心想,这小卢氏也够奇怪,上门问人家怎么打算?朱行云根本不正眼看张梅儿啊,这样都还不放弃?
还有就是,嗯,她心里有点不爽。
以前倒无所谓,可是现在她既然心思已变,就不希望别的女人觊觎他。
“张夫人这话晚晴不明白,这里也无外人,不如请张夫人直说吧。”
“我说了,你可别难过。”小卢氏假意叹息一番,“荣华,你过来跟晚晴姑娘说今早听到了什么事情。”
荣华应了一声,开口,“婢子跟大厨房的黄婶一向交好。”
惜玉心里哦的一声,原来小卢氏固定跟黄婶打听消息啊。
“前两日去厨房拿点心时,黄婶跟婢子说了一件怪事,大少爷上个月从郡公主府要来一个厨娘,说是来做甜点的,黄婶就奇怪了,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居然特别要来一个厨娘,何况少爷从不吃甜食,黄婶说大少爷肯定是要做给别人吃的。”
便是要那厨娘做蛋糕给我呗,虽然说这时代没发粉,没糖霜,没烤箱,味道差得远,但她很感动,那心意……嗯……
啊,回神!
“有天下午,厨房管事吩咐了下午不用执灶,黄婶便留了心,下午时偷偷跑回大厨房看。”
就蒸个蛋糕与发糕之间的东西有什么好看。
“没想到那灶子旁除了郡公主府来的厨娘,大少爷也在,那厨娘做,大少爷打下手呢。”
朱行云打下手?
“只听那厨娘一边做一边教,大少爷一边学一边抄录下来,听大少爷的意思是给人庆祝生辰的,生辰年年有,可总不能年年跟郡公主借人,于是自己学起来了。那厨娘问大少爷身分这样尊贵,怎么不找朱府的人来打下手,谁知道少爷说,如此一来,那这生辰点心以后人人都有,有什么好稀罕,他就是要府中没人会,只有他意中人能得,这才特别。”
惜玉真的惊呆了。
原来……原来……
他怎么什么也不跟她说,她是女子都嫌下厨麻烦了,何况他是富贵人家的嫡长子,自幼备受宠爱,这辈子肯定也没进过厨房那样燥热又油腻的地方。
夏日的黄昏夜晚很舒服,可是下午却很热……就为了不让人人都有蛋糕,只给她……
心里一下打翻调味罐,什么滋味都上来了。
酸的,甜的……
“婢子又打听了一下,原来少爷的意中人便在府中,那日还带人游湖至夜深才归,直接进了定将院。”
荣华说完,小卢氏便接话,“我一听便知道那个把行云迷昏的丫头就是定将院的人,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谁能让行云上了心又不动声色,足见对方胸有城府,十分厉害;这些,你可有听说?”
“晚晴不知。”
“那丫头虽狡猾,我这三十几年也不是白过的,行云既然给她庆祝生辰,那么便翻翻名册,找出上个月生辰的丫头便是了。”小卢氏笑道,“你把名字告诉我,我跟姐姐要去,娘亲开口要个丫头,行云总不能不给,到时候把那丫头关在我院子,你岂不清净?”
惜玉听到这里,终于从厨房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难怪刚刚问她生辰呢,原来……不对,现在可不是惊叹的时候。
她容貌虽然不算太出色,但衣着的料子却是极好,富贵人家的下人都是很有眼力的,只要那船夫加上一句“穿的好像是绸缎”,那生辰女的身分就呼之欲出了,朱府穿绸缎的年轻女子只有九人,朱家四位千金,张梅儿,张兰儿,另外三个都在定将院,初晓,晚晴以及她。
如果卢氏真的开口跟儿子要人,她相信朱行云会保住她,可是她平静的生活也走到尽头了。
情敌会来,绊子会来,卢氏会来,柳氏也会来……光想就觉得天色黑一边。
为了保持生活宁静,她无论如何得断绝小卢氏的告状心思,“张夫人言重,晚晴姑娘既然不知道此事,自然也没有不清净的问题,少爷已经快满二十一了,房中收个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何况要是夫人问起张夫人如何知晓,便得交代黄婶之事,这恐怕……”
恐怕会很不爽啊。
当家主母都会放眼线,但是也很忌讳人家放眼线,打听消息是生存之道,但打听消息却也是当家的大忌。
果然,小卢氏闻言,眉毛一皱,“这……她可是我亲姐姐。”
“话虽如此,但太夫人可不是张夫人的婆婆,消息传开,太夫人总也会问,到时候夫人无论如何得据实以告,荣华跟黄婶相交之事,太夫人恐怕不乐见。”
“这……倒也是。”
呼?
“你这丫头,以往见了只管行礼总不说话,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却还挺机灵。”
见小卢氏眼中颇有欣赏,惜玉连忙道,“便是懂点事情,才被少爷派来给晚晴姑娘作伴。”所以,别动我主意。
“行云给晚晴的啊,那倒没办法了,不然我看你挺适合跟我家兰儿作伴,兰儿太大而化之,要有个细腻的丫头才行。”小卢氏说完,又是一阵心烦……原本可以藉此跟晚晴讨个交情,没想到花了五两打听来的消息根本不能用。
就像这丫头说的,如果让太夫人知道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买通下人,肯定会立刻把她们母女发落到别院,张家又回不去,到时可要怎么办?
梅儿已经十八,兰儿也十六,早该婚配,原也跟姐姐商量好梅儿给行云当平妻,兰儿则给勉云当正妻,哪知郡公主送了晚晴跟初晓过来,梅儿无论如何不能与之争位,只能当妾。
别说梅儿不愿,她也不愿,便央了姐姐请媒人来。
那些媒人来时个个喜气洋洋,说当个富贵之家的正妻十分容易,这平安府中好多少爷都还没婚配呢,可一听要说的不是朱家姑娘的媒,而是表小姐的媒,个个为难,说什么新娘子姓张却从朱家出嫁,男方家里肯定要给交代,若知道是因为夫人被赶恐怕就不乐意了,再者没嫁妆也是一难。
简单来说,两好只能择一,要当正妻,只能给一般小户,家里无佣无婢,得自己操持,若是想进富贵之家,就是当妾。
只是,富贵之家的妾室虽然不挑出身,也没那样好说,得让老爷看看样子满不满意才行。
第8章(2)
张梅儿一听便是大哭,小卢氏也想哭,一样是当妾,给个不认识的男人挑长相,那还不如跟了行云呢,行云这孩子她从小看到大,即便将来梅儿不受宠,总是自己的表妹,也不会太苛待她,在朱府无论如何都一生不愁吃穿。
想着想着,当初非当平妻不可,后来居然也能接受当妾,只是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行云会说不要。
这下小卢氏着实着恼,今年立春过后,姐夫姐姐陪同朱太夫人去礼佛,她也带了两个女儿跟去,一方面想让女儿讨好朱太夫人,一方面也想找好时机跟姐夫姐姐提,梅儿个性娇,没多讨长辈欢心,可兰儿个性耿直,倒是颇受朱太夫人待见,连着几日都让她一起陪着念佛经,还问过她年岁,原本以为兰儿跟勉云之事应该可定下,怎料回来竟听说行云给勉云定了亲事。
婚书有,长辈有,印子还是官媒的印,姐夫原本觉得荒唐,拍桌大怒,后来听说是杉天府温家的姑娘,不但瞬间消气还十分关心温家状况,温家少爷行船到何处,温少夫人母子是否平安等等,又吩咐行云在能力所及处得多帮忙。
接着便叫池氏带着勉云先去客院翻修那房的院子,说院子太小,母子住住也就算了,既然要娶妻给开枝散叶,至少得再多两进才行。
池氏一听住了十几年的老院子一拓就是两进,笑得眼睛都眯了,直说知道了,等会收收东西便去客院,又道温家嫡女真是好姑娘,不但谨言慎行,而且十分有礼,去郡公主府之前还来探望她,送了手帕,女红没话说,将来跟勉云成亲绝对能相夫教子。
这话听得她差点缓不过气,现在姐夫也认定了温家嫡女,即便是兰儿愿意当平妻,至少也得等温家滴女有孕后才能提,兰儿那时只怕都要十九了,再者听说温家大姑娘厉害,第一天来便定下亲事,又让苗嬷嬷去照顾,这样的人若要护着自己的妹妹,那兰儿……还进得了勉云的院子吗?
眼前还有梅儿呢,下个月就要十九,但行云对她又没意思……为了女儿的将来,也为了自己能在朱家安生,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惜玉早知道自己有一天要完蛋,可没想到那日来得这样快而且还是在她睡回笼觉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原本只觉得有点吵,半梦半醒的,但是当水泼上来时她就瞬间醒了。
“姐姐,你看,便是这狐狸精。”
嗷,小卢氏的声音……尬的,小卢氏?
惜玉睁开眼睛,一马当先的是小卢氏,张梅儿,荣华,后面是卢氏,林嬷嬷,刘嬷嬷以及几个大丫头。
卢氏精明,此时装晕不妥,还是放低姿态才对。
也不管多想睡,惜玉赶紧下床,“见过夫人。”
“说!”张梅儿拔尖声音,“你在我表哥床上干么?”
天啊,这有什么好问的,一个男人放一个女人在自己床上,还能干么——只是这种话当然不能说。
惜玉装无辜,“是少爷让我在这的……”
“胡说!我表哥怎可能喜欢你这种长相平庸的女子,一定是你不知羞耻勾引他……”
她不知羞耻的前提是也得他好色才行啊,这句话不是连她亲爱的表哥都骂到了吗?
卢氏大概觉得不像话,终于出声制止,“梅儿,别说了。”
“姨母,你不见这丫头一脸妖媚——”
张梅儿真的脑袋不太好使,一下嫌她平庸,一下又说她妖媚,一个女人到底如何能同时长得平庸又妖媚?
卢氏道,“给你一盏茶时间,把衣裳穿戴好,到偏厅来。”
“是。”
一群人走后,刻意落后的黄槐低声道,“温大姑娘,婢子已经让杜鹃来跟您报信,您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惜玉来不及想问题出在哪,打开抽斗,取出四锭元宝!虽然有点肉痛,但生死交关可不能舍得这些正义了。
她将一锭元宝给了黄槐,“大少爷出门还不到一盏茶时间,让人去请,大少爷若能在半个时辰内回来,剩下这三锭元宝,两锭给黄槐姑娘,一锭给那传消息的,若能在我挨打之前归来,这银元宝便换成金元宝,我另外赠与东珠十颗。”
惜玉知道卢氏跟小卢氏肯定会防她求救,门房恐怕也早交代下去了,因此不惜下重本。
黄槐一听,若一切顺利可是四锭金元宝,还有十颗比金子还值钱的东珠呢,登时点头,“姑娘放心,我立刻想办法。”
惜玉迅速穿戴整齐,在卢氏给的时限之前到了偏厅。
卢氏,小卢氏,张梅儿,嬷嬷数位,大丫头数位全排排站,好,大,阵,仗!惜玉莫名想起包青天里的某些片段……儿子房内有婢子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知小卢氏说了什么,卢氏居然如此动气。
惜玉非常有自觉的进去就跪,“婢子温惜玉见过夫人。”
“抬起头来。”
唉。
“你在行云房中服侍多久了?”
“回夫人的话,五个多月。”
“那怎么没人来报?”
我哪知道,“婢子不敢过问,只知道主人家如何交代,听话便是。”
这句话显然很得卢氏心意,她难看的脸色终于缓了一缓,“我查过名册,你不在温府的名册上,如何进院的,老实交代。”
傻子才老实交代呢,又不是找死,“婢子是杉天府温家的人,我家少爷跟朱大少爷素有往来,少爷行海之前,朱少爷特地到府中给我家少爷饯行,因婢子善棋艺,能与之对弈,朱少爷大抵觉得有趣,便跟我家少爷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