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大步欺近,拉住她,双手制握她肩头,坚毅的眼牢盯她。
“你看著我说。”
他了解关晓茵,她是受委屈绝对不会透露的人,碰到困难只会自己想办法面对,就怕不能处理,会被别人看轻……
越是倔强的人,越害怕受伤。所以不由自主说一大堆谎,不敢直视任何人。
“关晓茵,你看著我说。”他坚定要求。
关晓茵吸口气,抬眼瞥他,再别过脸去。“这样有什么意义?反正我是要离开的。”
“你爸妈到底跟你谈什么——”
一只铝环抵上他的胸口,垂眼看去,她白皙的臂伸得直直的几乎是指著他的胸膛。
“这个还你。”她垂脸道:“钻石如果没有三克拉,就别拿出来了,我可是关晓茵,我只接受最好的!”她昂起头,直视他。
左介群不动,关晓茵松手,铝环咚地掉到地上,连个圈都没滚,像他们再无转同余地的情形。
“对了,那些衣服和席梦思,我会派人收走?”听有不适合这里的,终究要跟她一起离开。
她推远他,转身朝门外走……左介群突然拉住她手腕。
他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挽留。
关晓茵一震,没有回头,眼泪疯狂上涌,脚步停顿两秒,可一想到他可能遭遇的黑暗手段,随即毫不贪恋地抽身。“不好意思,我食言了。”
她放开他。
父亲派来的车噗噗噗引擎未熄,停在平房边,她抬头挺胸往外头走。她没有说谎,她是关晓茵,向来只接受最好的——
他就是最好的,这次她却要不起了。
她背影如常,优雅地坐进黑头车.轻声对司机吩咐,“走了”
引擎一加速,她即将被载往人人称羡的生活,心口却透著冷冷的风。
那里没有他,再豪华有什么用?
她注视著玻璃车窗,眼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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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不吃饭吗?”
萧可媛走进左介群没点灯的客厅,看见坐在椅子里弯背沉思的身影?“财叔他们很担心你,要我过来看看。”
她边解释边探头到他面前。 “喂,不要都不出声啊,很可怕的!”
左介群稍稍抬眼。“……你们不用担心我。”他只是在思索,她离开的理由。
“不用担心你?那怎么可能?!”她在他身边挥手,“关小姐都走了半天啦,你窝在这里,把大家吓死了。你看,手上拿了垃圾也不知道要丢!”
萧可媛上前要取过他掌心的铝环,他猛然一缩。
“你不要碰!”
就算是晓茵丢弃不要的东西,他也不想让人触碰。
“怎么啦?”她被吓了一跳,看他缩拳握紧抓紧拉环,心里不解,也不跟他争了。“去梳洗一下吧,我来做菜给你吃。”
纵然看他这样消沉,她心有不忍,不过到底还是暗暗觉得,关晓茵离开得正好——刚巧助她一举争取回他。
她喜孜孜地往厨房去洗手,左介群阴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别弄了,回去吧。”
“那怎么可以?!”她转身,像从前那样,坐到他椅旁的扶手上,轻轻挨近他,“你现在一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还是我来吧。”
“我不需要人照顾。”
萧可嫒叹息,左介群坚持的时候,很难有人能左右他。
“好,那我不照顾你,就存这里陪陪你吧……像以前那样聊聊天,什么都可以说的。”
她觑著他,他脸上仍然是一片阴冷,没有开口的兴致。她抿嘴,“关小姐都离开了,你还是不愿意看看我吗?”
左介群看她。
她低下头,“那天你们跟她父母的谈话,我有听到。”不像乡亲们被隔在外面,头昏的她躺在房里,听得可清楚了。
“关小姐的父母都不支持你们,你干么还要强求?这样跟她在一起,不是很辛苦吗?”
左介群没有作声。
“所以我觉得这个结局也不错啊,”萧可媛自己接下去,“关小姐回去过她舒服的大小姐生活,而你跟我留存这里。”
她知道左介群还在难过,她没有要求什么.也不想打扰他.只希望陪在他身边。
让他知道她在这里,他可以眼睛里有她吗?
左介群看著她,瞳底却是另一个女人的样子。
他不是不知道萧可媛的意图,但此刻他满心只有晓茵……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她不知道他无法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吗?
这屋里有太多她的影子,重过来叠过去——生气的样子、快乐的样子、烦恼的样子,甚至是与他对峙时候的样子,全都可爱得好像她还在眼前,她真的才离开半天吗?他想念得胸口沉重,闷得隐隐纠痛。
“我想要她也在这里。”他沉沉说。
萧可媛无言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守候百年他也宁愿继续孤寂。防守无效,只好主动出击。
“介群,”她覆住他的大手,“我离开过你,但是绕一圈同来.我才清楚最该爱谁……”
他没有回应,她索性抓住他的掌,“以前我不懂,放开了你的手,但这一次我回来了——”她轻轻使力,“即使你放开我,我也会牢牢抓住你,希望你再次接受我……可以吗?”她偏脸问.
左介群没同答,垂敛眼睫,定定注视两人的手.
他松著掌没握住她,但她的手紧紧攀住他指掌,脸上满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可媛,”他的嗓音疲累低回,“谢谢你选择回头,可是我也清楚了,世界上有些人是你该爱的,而有人……你不能不爱。”
他喜欢照顾人,但是可嫒非常独立,两个人爱得轻松,不用负担对方的情绪和问题——直到遇见晓茵他才明白,去包容女孩子的脾气,讨好她的需要,解决她的困境,照顾她的安全……比爱得轻松更愉快。
“那才是恋爱,彻头彻尾为对方付出,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想怎么对对方好,然后发现,对方也这么想著,正为自己考虑、担心、毫不保留。”
这时候,你再想不起自己应该要爱谁,只知道有一个人,不得不爱……再怎么困难,也不想放弃。
“有一天你会碰到的,”左介群轻轻放开她,“有人告诉你,你是他无法不爱的那个人……”他站起身,疲倦表情拉开微笑,眼色恢复锐亮意志。“那时候你可能会了解,我想追回她的决心。”
是啊,为什么要眼睁睁让晓茵离开?既然知道她有苦难言,既然他完全不想放弃,那么她放开了他,又怎样呢?
有他牢牢抓住她就好了。
左介群攫起车钥匙,大步往外走。
“介群!”萧可媛叫住他。
他侧过脸,看她。
“我可不可以问你……”萧可媛有些迟疑,不晓得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但她好想知道。“为什么我放开你的时候,你没有留我?”没有像今天这样积极想挽同,为什么是另一个女孩得到了他的努力?
左介群微微停顿,轻眨下眼,“因为那时候,没有你离开我,又提醒我。”没有她的离开,他不会发现最爱,没有她今天的提醒,他不会顿悟该牢牢抓住谁。
“……是吗?”她的存在,是为了圆满他下一段的感情啊。萧可媛自嘲一笑。“你快去吧!”她朝左介群挥挥手。
她也不是输不起放不下的人,不属于她的心,再留也没意思……她的明天,说不定有不同的美丽,谁知道呢?
左介群转身,率性挥手同礼,跳上车,发动引擎,驾车驱向台北——货车扫尘卷进阳光里,尘埃颗粒闪闪发亮.乡景一片风和日丽。
萧可媛在屋里看著。
果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吗?没有走过这一段,不会出现这个结局。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
那里,正晴朗。
他的语句决断,左贺群莫名感到热血汹涌。
每一分家族势力吗?弟弟从来就厌恶动用到家族背景解决事情,当年说要去乡下,立刻远走高飞,切断所有家族的庇荫。
现在竟然要他出动家族势力,帮他追老婆?!
“歇,看在我帮你这个忙的份上,可不可以透露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左贺群降低要求,想挖到内幕的冰山一角也好。“是谁让你愿意做这些以前打死不碰的事哪?”
左介群停顿片刻,脑海里浮现关晓茵的脸,他无声微笑,“一个离开她身边,我就会寂寞的人。”
总是要拚命奔到彼此身边,紧紧抱拥了,才能消除不断不断从体内深处漫流出来的寂寞。
虽然在一起偶尔意见不合,但即使会吵架,还是想跟她一起,只跟她在一起。没有别人可以像她一样,抚摸他想念的疼痛。
“好!”左贺群卷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看我的,你别挂电话,包准马上给你消息!”从来没听过弟弟这种语气啊,做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左介群操控方向盘,听著那头的哥哥骚扰了一堆亲朋好友。二十分钟后,终于从一个当记者的堂妹那里问到确切地址。
“你听好了,是……”
左介群侧耳仔细听,忽然瞥见右前方黑头车队,极像早上来接关晓茵的车辆。他眯起眼睛瞧,加速靠右,近距离打量。
防弹窗后掠过关李英玉一丝不苟的发型。
“怎么样,你记不了吗?”左贺群兴奋地问。
车队打灯要下交流道,左介群迅速跟进,跟话筒说:“不用了,谢谢,我找到她了。”
“什么?!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要无视他啊?!“回去再谢你。”左介群切断左贺群的抗议,眼露锋芒,这一次绝对,不再让她走。
车队在休息站停下,雨已经停了,第三辆车门弹开后,关运鹏跨下车。“每个休息站都停,是想要多晚才到台北?”
关李英玉上前劝,“哎呀,茵茵很少出来,才会哪里都想看看……”
“想看?那不会以后再来玩!”挑今天,故意的嘛!
关运鹏瞪著女儿,关晓茵回头,望著被雨洗过的清朗天际.眼色萧索。
离开他多久了呢?她不敢看时间,只能要求每个休息站都停一下下。心底清楚他没有追来的理由,下意识却还在拖慢离开的速度……
这样舍不得,好好笑,明明就是她为他决定、要跟他分开的,她哪有资格说对他想念?
可是她想得眼眶酸涩,胸闷心悸,分离变成活生生的痛,她看花也掉泪,看树也掉泪,和乡下有关的风景她都再三贪看……最美好的,总要离开以后,才知道了。
她知道了,叫是又怎么样呢?
想见的人不能再见,想到这个,她眼泪掉得更凶。
“还在干么?”关运鹏转头,指著女儿。“要去厕所就快去,这样拖是想等什么?”
“小茵?”
背后的声音让关晓茵浑身一震,心跳漏拍 她不敢动,怕是幻觉,转身只会失望。
但她看到父亲脸色变了,于是急剧回头,泪水汇聚得更多.蒙胧视线。
她喘不过气,大口呼吸,“你怎么……”怎么会来呢?!
“晓茵!”左介群忘了还想说什么,脑海里喧嚣了一整天的人就在眼前,他什么都不管的大步跨过去,用舣臂紧紧确认,她在他身旁。
她就在这里,他的怀抱就是她该在的地方。
关晓茵有些晕眩,拥抱里满是熟悉的味道,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
他拆穿了她所有的谎,她知道,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了。
第九章
他们的拥抱没持续两秒,便被关运鹏扯开。
“你这个人!还来干什么?!”
“爸!”关晓茵抢上前去。关运鹏手臂牢牢抵著左介群,“不准你靠近我女儿!”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她看错人受的罪己经够多了,这个男人休想再添一笔!
“伯父。”左介群俐落地站挺身,眼笆桀骛,“今天不管怎样,我要带晓茵回去。”要打架他不还手,但也绝对不会认输。
“好,我就揍你揍到带不走茵茵!”关运鹏退开,一弹指,众多保全包围而上。
“爸!”关晓茵想钻进包围,被父亲紧紧抓住。
左介群看了一圈黑衣人,哼,既然不是未来岳父亲自上阵,对这些人他也不必客气。
保全们一拥而上,关晓茵看得跳脚垂泪,但没多久,越看却越觉得情况不对。
“哎呀!”
“噢!”
“啊~~”保全们一个一个被丢出圈外,通通被制住要害,扔出来整齐躺平。
关晓茵徽张著嘴,不到五分钟,七、八个黑衣人全数倒地,左介群一个人站在中央,神态不怎么张扬,却是绝对的笃定。
天哪,要不是这几个人都是父亲身边的熟面孔,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跟左介群串通好,演这场“以一挡百”的戏码?
因为他看起来真的不像,这么会打架。左介群踏前一步,关运鹏和关李英玉一起后退,两人交换惊惧的目光,想不到眼前这小子,竟然摆平他们随身的所有能手。
“伯父,”左介群摊掌,“你要来吗?”他愿意让他打,对未来岳父,他可是很尊敬的。
“……”关运鹏说不出话,死盯著他,“你、你——”哪来的功夫啊?
仿佛看穿他的疑问,又好像只是习惯解释这件事,左介群耸肩开口,“小时候学过防身术,挺有兴趣,长大就练起来了。"尤其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跟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切磋,功力突飞猛进。
关运鹏回神沉吟,清清喉咙,“我们谈谈好了。”他转头,“英玉,带茵茵去走走。”
“我不要!”关晓茵大声抗议。
左介群温柔地看著她,“去逛逛吧,我们不会有事。”
他的眼睛说著放心,把事情通通交给他……关晓茵心底暖暖,跟母亲转身。
见女儿被妻子带走,关运鹏回头,双臂横在胸前,抬抬眉毛,“左先生,如果你以为我只有这种办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先发制人,“除了暴力的手段,我也有一些“文明”的方法,可以让你很难过。”
左介群沉默的回望他。
这小子不会对他动手,关运鹏心知肚明,说话就大声起来了。“相信我,那些手段绝对会让你更难生存,就算用拳脚也没办法解决!”
原来是这样。
左介群缓缓掀唇,“你用那些手段,逼晓茵离开我?”不用说,他也可以想到有哪些手段可以操弄,抬面底下的权力斗争,他过去看得多了。
老实说,那正是他避到乡下的主要理由,怎么也没想到还是会遇见……该来的,当真躲不掉。
“既然你晓得,那我们就说开。”关运鹏张手,“你一个乡下医生,一个月有多少收入?”发现茵茵是关家小公主,他很高兴吧?从此金树银树摇不完?“我怎么可能不怀疑你接近茵茵的动机?”
“OK,”这很合理,也容易解决,左介群平声道:“晓茵跟我在一起,花用由我负责。如果有必要,你想拟婚前契约,我也照签。”未来岳父还真觉得他会贪关家的钱——看来得找机会介绍他的家人给岳父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