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开完刀累得要命,可是为了补偿今晚的失约,本来想约你出来吃宵夜,不过看来你今晚也没闲着,过得似乎挺愉快的。”他冷声嘲讽。
她闻言错愕。“宗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奕纶就像我弟弟一样,我只是回来的时候在停车场碰到他……”
“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些,我懒得听。”他不耐烦的打断她。“既然你在等电话,我也不好意思占线了,再见。”
“等等,宗豪……”不等她说完,电话便断线了,廖偲妤错愕的瞪着手机,怔愣了一会儿,她赶紧回拨过去,可是却只有语音说明用户已关机的讯息。
她又拨了一次,手机依然关机,于是她改拨他家里的电话,结果也转成录音机。
她焦急的拿起包包,准备赶过去找他解释清楚。
你啊,就只会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一面对那家伙,就变成小媳妇了。
颜奕纶的话突然在她脑海响起,让她脚步一顿。
宗豪明明知道奕纶是昱玮的好朋友,她已经认识他八年了,他就像自己另一个弟弟一样,她不过以为是奕纶打来的电话,叫错人而已,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取消两人的约会,她都可以体谅,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为什么他却可以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如此对待她……
你啊,有点骨气吧!不要那家伙再怎么过分你都只会委屈自己。
她本来不觉得自己像奕纶说的一样,可是细想宗豪对待她的态度,她却不得不开始怀疑,她或许真的把自己变成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了。
音乐铃声再次响起,她急切的拿起,这次没忘了先看来电显示,是奕纶。
她叹了口气,接起电话。“颜奕纶,你到家啦?”
“对,我到家了,时速保持五十而已。”颜奕纶一副十分了不起的语气说。
“是一轮五十吧!”她掩下紊乱的心绪,虽然奕纶是导火线,可是根本与他无关,她不想把他扯进她和宗豪两人似乎渐行渐远的感情之间。
“没那回事。”颜奕纶否认。
“真是的,你就是爱骑快车,我才不敢坐你的机车啦!”她抱怨,一点也不相信他。
“如果后座坐着你,我就不会骑快车了。”
“骑快车很危险,不管后座有没有人,都不应该骑那么快。以前你就住在对面,要回家只要走几步路就OK了,不像现在,每次都要担心你骑车安全,真不知道你干么搬家。”
电话那端的颜奕纶暗暗叹了口气,搬离那里,是为了要远离她,就像他搬去那里住,是为了接近她一样。
因为他喜欢她。
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好友的姊姊,就被她清丽的气质给吸引住,从此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因此他想尽办法接近她,然而,他们生活圈却大不相同,她很忙,忙课业、忙社团,毕业之后忙工作,就算他找了借口搬到她家对面住,能和她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更遑论相处了。
等他毕了业,当完兵回来,正打算开始追求她时,她却突然宣布她恋爱了!
见过几次那家伙送她回来,在门口卿卿我我的景象,他根本快疯了,于是搬家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他必须和她拉开距离,慢慢整理自己对她的感情,然后才能笑着给她祝福。
“干么不说话?”廖偲妤问。
“你很担心我?”
“废话!看过你骑车的速度,我不担心才奇怪好吗?”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年轻人讨厌人家唠叨,可是我真的很担……”忍不住又是一叹。
“年轻人?”颜奕纶有够无奈的。“廖偲妤,我们不过是两岁的差距,你为什么总是要表现得好像差了二十岁呢?”
“我哪有?我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也是年轻人,所以我知道被人唠叨是什么感觉,懂吗?我的表现到底哪里老了?”差两岁已经够呕了,还差二十岁咧!
廖偲妤突然一愣。奇怪,她干么觉得呕?
“我……不说了,我要睡觉了。”她莫名的觉得有些慌,还是……打个电话给宗豪吧!小媳妇也好,没骨气也罢,都要结婚了,实在不应该再为这种小事呕气。
“等一下,偲妤。”颜奕纶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
“还有事吗?”
“你发生什么事了?”
廖偲妤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开口。
“偲妤?”他担忧地喊。
“我没事啊!你干么突然这么问?”她终于出声响应。
“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我如果还听不出来,干脆去撞墙算了。”颜奕纶走到阳台,看着外头的霓虹灯火。“你刚接起电话时声音怪怪的,怎么了?”
她微微一哽,暗暗做个深呼吸。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挂电话了啦!”
“偲妤,不能跟我说,是和我有关的,是吗?”他推测。这个傻女人的个性,他太了解了。
“奕纶……”她不禁叹气。“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小误会而已,你……真的跟你无关,是我和他的问题。”
“他刚刚去找你?不,今天都失约了,他不会这么勤劳又跑一趟,照理说应该是打个电话而已,然后你们在电话里吵架……因为我?为什么?”
廖偲妤将脸埋进枕头里。这个臭小鬼,干么猜得这么准啊!
“颜奕纶,你可以去当侦探了。”她的声音闷闷的。
“那我一定会饿死。”因为他只对她的事能推理得八九不离十。“说吧!我是怎么有幸踏上火线的?”
她无奈,只得将事情简单的交代一遍——也确实很简单,三两句便能交代完毕。
“就这样?”他讶异。
“对啊,就这样。”听出他的惊讶,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真的是“就这样”,她也很惊讶宗豪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
“偲妤,你真的……”要和那个人结婚吗?
话在嘴巴里转了一圈,却说不出口。如果换作是他,一定会将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儿上爱着宠着呵护着,那家伙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不懂得珍惜她!
但是他知道,他什么都不能说,在她身边已有人的现在,如果他为求痛快向她表白,只会造成她的痛苦,他太了解她了,所以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说。
颜奕纶痛恨的一拳搥向墙壁,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糟蹋,暗自心痛!可恶!
“真的什么?喂!那是什么声音?”廖偲妤狐疑。
“没什么,你和那家伙需要好好的沟通,都要结婚了,怎么还会为这种小事闹别扭呢?”
“我也是这么想耶。”
“但是偲妤,沟通可不是叫你委曲求全,这件事你没有错,你得搞清楚他为什么脾气这么大,是迁怒,还是借题发挥,或者是转移焦点。”
“迁怒我还能理解,也许他在医院里有什么不顺利。但是借题发挥和转移焦点……奕纶,我不懂。”
“所以才要你去搞清楚啊!”
“奕纶,我老是觉得你话中有话,昱玮也是这样,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她并不是真这么迟钝,只是……不想计较。
“我纯粹就是看他不爽!看他不懂得珍惜你,我和昱玮当然会不高兴。”
“奕纶,我好感动喔!你要害我哭了啦。”她故意夸张的喊着,拚命的压抑那突然冲上眼眶的热浪。
“如果你真的感动,那就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让我……们这么心疼。”颜奕纶差点泄漏自己真正的心情。
“宗豪对我很好,他会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我会问清楚,把问题解决的,你不要担心。”她替未婚夫说话。
手机在此时突然发出电量不足的哔哔声。
“我手机没电了。”她说完,拿出充电器充电。
“那我打室内电话。”颜奕纶立即说,他还不想结束与她的对话。
他切断手机回到屋里,接着拿起室内电话,在床上躺下,拨了她房里的专线电话。
她侧躺在床上,抱着电话,和他天南地北的聊着,听他说着这次旅行发生的趣事,直到她眼皮渐渐沉重,话语开始模糊,说起话来词不达意。
“你睡吧!”颜奕纶温柔的说,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不必刻意隐藏自己对她的感情,因为他知道昏昏欲睡的她不会记得。
“唔……”她喃喃低应,在他的安抚下安心睡去,完全忘了“打电话给宗豪”的决定。
拿着话筒的颜奕纶,久久没再听见她说话,只听见细细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
“偲妤,晚安。”最后,他柔声低语。
第2章(1)
“迎”画廊印篆体的招牌在阳光映照下,闪着金红光芒。
光洁的玻璃门被打开,助理朱若华闻声抬起头来,看见进门的人是早在好几天前就回国,却一直没进画廊的老板,立即跳了起来。
“老板!你总算现身了!”朱若华惊喜的大喊,将桌上一大叠的各式文件抱起,冲到老板面前,先递一个文件夹给他。“快快快,这是这次展览的艺评,已经写好了。接下来一定要老板你出面才行,先和各个媒体、杂志社谈这几篇艺评要上几月号,刊在什么地方,这样等展览出来的时候,才能每个地方都在讨论它!”
颜奕纶接过文件夹,扫了室内一圈,“其他人呢?”
“文琪和芳君在隔壁的展场做整理,芸萱和培益送了一幅昼作到客户家。”朱若华应道。“老板,你明明说三号的飞机,今天都十三号了耶!为什么到现在才过来?你都不知道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啊!”
“我有时差。”颜奕纶笑笑地敷衍,瞥了眼她抱着的一大叠文件夹微挑眉,“那些都是要给我的?”
“是。”
“拿到我办公室来。”他点头交代,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朱若华赶紧跟上,进入老板的办公室之后,将大叠的文件夹放在老板的桌上,拿出上面几份摆放到他面前。
“老板,这次展览的幻灯片、图片、作品和明细都出来了,还有广告稿、设计稿、画册也都定了,你看一看没问题的话,我就要开始准备记者会的事了。”
“嗯。”颜奕纶在办公桌后坐下,边翻开其中一份审阅,一边道:“我不在的时候,画廊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啊啊!对了,老板不提我差点忘了!”朱若华转身跑回自己的位置,打开抽屉找到一张名片后,又跑了回来,将名片放在老板面前。“美术馆的李先生上个礼拜前来拜访,说想要买下我们画廊去年展览的艾愚的几幅作品……”
“不卖。”他直接拒绝,将名片拨到一旁。
“咦?”朱若华赶紧伸手压住,将名片收回。“可是老板,艾愚是一个新人,如果他的作品能得到……”
“朱若华。”他忍不住出言打断助理。
“是。”她立即应道。
“我说过,我们画廊收藏的作品,至少要等十年,才会让它们进入市场,你忘记了吗?”颜奕纶双手抱胸,向后靠着椅背,一双电眼此时闪着不悦的光芒,直盯着助理。
“没……没有忘啦!我能理解老板这么做的用意,可是,我觉得这是艾愚的好机会,错过可惜。”朱若华呐呐地解释。
“没什么好可惜的,艾愚的作品在去年展出时,就得到很大的回响,展览结束之后也没有被忘记,关心其作品的人与日俱增,要不然你以为美术馆为什么想要购买艾愚的作品?”做这一行的挑战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超前美术馆,要有比他们更快、用更敏锐的眼光去发现好的艺术家,事实上,要超前台湾的美术馆很容易。
不再瞪她,他继续翻阅其他文件,然后不忘交代,“回电给李先生,想要艾愚的作品,再等十年吧!”
“我知道了。”朱若华乖乖领命。
“还有吗?”颜奕纶问。
“陈小姐上个星期二订下江泽大师的《情人》雕塑作品了。”
“哪一位陈小姐?”他疑惑。上个星期二,刚好是偲妤生日,他回台湾那天。
“老板你忘了啊?你这次出国前夕,不是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上门,看了好多作品,问了老板好多问题吗?”
“喔!我想起来了,一直问最贵的艺术品是哪一个,说要狠狠敲男朋友一笔的那位小姐啊!”他恍然大悟的点头,想起来了。
“对,就是那位陈小姐。”朱若华忍着笑道。
“嗯,我确实是推荐她江泽大师的《情人》。”八根圆柱体纠结交错,是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大师作品,当然,他已经尽力的将他意会到的,用言语传达给陈小姐了。
“上个星期二傍晚,她和她男朋友一起过来,开了张支票先支付一半的款项,我已经在当天把支票存入画廊的帐户里了。因为陈小姐说要摆放在新居,等新居交屋之后,会通知我们把雕塑品送过去,再付清尾款。”
“这么多天了,有通知了吗?”
“有,昨天早上有打电话过来,约好今天下午把雕塑送过去。”
“今天十三号……啧,还是星期五。”颜奕纶咕哝一声,点点头。“那下午就由你和培益送过去。”
“好的。”需要收款的,通常都会由她出面。“不过老板,好奇怪喔,我觉得陈小姐的男朋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那重要吗?”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的反问。“如果是重要的人,你一定会记得,既然不记得,就代表他没那么重要,所以也什么好在意的。”
“老板说的是。”朱若华点头。
“对了,这是这次展览邀请的名单。”颜奕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放在桌上推到她前面。“还有邀请函的样式,先做张样品出来让我看看效果。”
“是。”她接过。
“没事的话,你可以下去了。”把大致的事情交代完后,颜奕纶决定专注在文件上。
“那个老板……”
“什么事?”颜奕纶抬眼望向她。
“你这次去巴黎,有没有见到艾愚先生啊?”朱若华好奇的问。
他微挑眉。“你怎么会认为艾愚在巴黎?”
“咦?不是吗?因为艾愚先生喜欢到处旅行,而老板每次去的地方,都正好是艾愚先生所在的地方,所以我以为这次也不例外,这是我从上次展览的作品推测的。”
“原来你挺聪明的。”他笑了笑。“有见到了。”
“真的吗?他有没有新作品?”
“等下次展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意思就是有啰!”朱若华很开心。“老板,你有带回来吗?”
“要不然你以为我这十天真的在调时差啊?”颜奕纶笑着反问。
“原来老板是在整理艾愚的画啊!需要我帮忙吗?可以来得及在明年底的展览展出?”朱若华欣喜若狂地问。
“不需要。艾愚也不必赶明年底的展览,我会帮他办个展。”他简单扼要的回答,看见助理一会儿失望一会儿欣喜的表情,忍不住莞尔。“你喜欢艾愚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