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田习霏告知田玉景收留了薛荔的原由,早准备了要被臭骂一顿,没事又增加家里吃饭的人口干么,没想到她爹竟然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助人为快乐之本」就没说其他的了,等于同意薛荔留下来。
田习霏不解了。好奇怪呀,她爹为什么对薛荔特别优待?昨天的肉蛋吐司不收钱,又同意暂时收留她,可他们明明不认识,这究竟是为什么?
另一边,阿布、小兰很开心,以为他们多了个帮手,食肆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四个人只有八只手,真的已经忙不过来。
小兰笑咪咪道:「荔姊姊,你别不自在,我们都是霏姊姊收留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伙一起齐心协力干活,将来买我们自个儿的铺面!」
薛荔慌忙摇手。「不是这样,我今天就会飞鸽传书回家,我家里很快就会给我送银子来,所以我只是暂时住下来。」
阿布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要白吃白住不干活?」
薛荔解释,「不是不做,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小兰和和气气的问道:「收拾碗筷,擦擦桌子总会吧?这是最简单的。」
薛荔摇头。「不会。」
她从来没有拿过抹布呀。
小兰不死心。「那么扫地呢?扫地够简单了,总行吧?」
薛荔依然摇头。「不会。」
她这辈子没拿过扫帚。
「那洗菜?」小兰眼睛一亮。「洗菜最简单了,只要用水洗洗便成了,这总会了吧?」
薛荔仍然摇头。「不会。」
阿布忍不住了,「那你到底会什么?」
薛荔很是无辜,两手一摊。「我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呀。」
最后阿布、小兰看了她如凝脂的纤纤玉手,总算相信她什么活都不会做,默认她就是个来白吃白喝的,放过她了。
薛荔总算松了口气,爽朗的安慰他们道:「虽然我干不了活,不过你们也别气馁,等我家里给我送银子来,我会给你们很多银子,很多很多,绝不会白吃白住。」
「得了吧!」田习霏压根不信薛荔有家人会送银子来的那一套,她催促道:「我们待会儿就要开门做生意了,你吃完早点要出去找人就快出去,午餐回来家里吃才省钱,知道吗?」
薛荔笑着点头。「知道!」
「家里吃」这话听起来莫名的顺耳,彷佛她真是这家里的一分子,让她十分心安、踏实,不再像昨天发现掉了钱袋那么六神无主。
薛荔出了门,时间尚早,街道上人并不多,业王府不难找,她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安步当车,走了三条也找到了业王府。
她在深锁的大门口踌躇,都没人站岗,她要怎么求见业王?要说自己是谁?她的令牌掉了,又无法证明自己身分,她见的到业王吗?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她吓了一跳,回过身去,见到一个天人之姿的男子,他星眸如珠,身次女英挺,叫人移不开眼,令她芳心一跳一跳的。
大周朝竟有如此出色的男子?她顿时决定她不嫁六王爷了,她要嫁给这个男子!
「咳!」薛荔咳了一声,抬眸道:「我是大锦朝乐安县主薛荔,原是来见六王爷的,但现在不必了,阁下可否告知你是谁?」
萧得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就是六王爷。」
薛荔差点摔倒,她讶异到连咳了好几声又退了好几步才指着他道:「你就是业王,萧、萧得骄?」
萧得骄冷淡道:「既然你说不必见本王了,那么告辞。」
「等等!」薛荔拦住他。「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业王啊!」
萧得骄微微挑眉。「所以你是要见业王还是要见『我』?」
「两个都要!」薛荔总算找到解套的说词,不能让他发现她对其他男人动了心,虽然那个「其他男人」也是他。
萧得骄睥睨的瞬了瞬眼眸。「见本王何事?」
薛荔耐心十足的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两人的母亲给我们定下了亲事,不知道王爷晓得此事吗?」
萧得骄蹙眉。似乎有这回事,他母后曾经提过和她私交甚笃的大锦朝长公主有一个活泼好动的闺女,和他很相配,两人可以截长补短,简直是天生一对,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现在经眼前这人一提,他才忽然想到罢了。
萧得骄紧绷着脸。「就算知晓也不会改变什么,我已有心悦女子,县主请回吧!」
萧得骄没有回头,他态度冷然,薛荔看到大门开了,大门又关了,连请她进去喝个茶都没有,好生无礼,好直接的拒绝,摆明了对她没兴趣,而且还很没有风度,连关心一下她长途跋涉来大周一路上有无不便之处?眼下是住在哪儿,有谁与她同行,需要他协助与否,他通通都没有问,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薛荔耸耸肩。好吧,无礼就无礼,她并不会觉得太难过,才第一次见面,来日方长,虽然他看起来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但她不会马上打退堂鼓,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天仙美人儿,哪能企盼他第一眼就为她倾倒?
他对她一无所知,自然不会喜欢她,等将来成亲了再慢慢发掘彼此的长处,她有自信自个儿不讨人厌,相信他会慢慢喜欢她的。
晚上,田习霏和薛荔躺在床上,很有默契的将被子拉起来盖到腋窝的位置,田习霏觉得自己忙了一天,累到可以一秒睡着,可薛荔好像很想跟人讲话,她也只好强打起精神听薛荔说,一边频频打呵欠,不时捏捏脸颊想赶走瞌睡虫。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如愿见到那位六王爷了?但他并不想理你?」
田习霏对她那套长公主娘亲、郡王爹亲、亲王未婚夫的说法还是半信半疑,薛荔说的话她就姑且听之,当在听小说好了。
「我真的真的对他一见钟情。」薛荔咬着唇。「可是,他说他有心悦的女子了,然后就自己进王府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门外吃闭门羹,连关心一句都没有,由头至尾一直阴着脸。」
因为田习霏太忙了,她就算回到店里也根本和她说不上话,此刻两人才总算可以不受打扰的好好聊天。
「人家心里都人了,你放弃吧!」田习霏又打了个大呵欠,自然而然的脱口说道:「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薛荔好奇的歪楼了,问道:「那被爱的呢?」
「傻瓜。」田习霏不客气的戳了薛荔脑门一下,「被爱的当然就是当事人了,两个相爱的人的其中一方。」
「真有道理!」薛荔突然两眼放光的看着田习霏。「霏儿,你订亲了没有?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长得好看吗?」
「形式上没有订亲,但心里有。」田习霏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了萧得骄的身姿,用一种引以为傲的语气说道:「他自然是长得很好看,整个大周朝就数他最好看了。」
「才不是!」薛荔不以为然。「整个大周朝,六王爷才最好看,我在大锦朝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男子,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原来男子也可以生得那么好看,如果他肯笑一笑,肯定更迷人。」
田习霏冷笑连连。「我看是你见过的男人太少吧,才会说六王爷好看,等你看过我的心上人你就会改口了。」
薛荔摇头。「我不会。」
「你会。」田习霏口气很笃定。
「说了我不会。」
「我说了你会!」
两人各自拥护自己心仪之人,这样的聊天注定没有共识,以不欢而散、闭眼睡觉收场。
第二日,薛荔又将两人之间小小的意见不合给抛到了脑后,认真的向田习霏讨吃食。
「不要肉蛋吐司,吃了两日吃腻了,我想吃小笼汤包,小兰说你做的小笼汤包天下第一,我要尝尝。」
田习霏白她一眼。「寄人篱下还要求那么多?早点除了肉蛋吐司没别的,不吃拉倒。」
薛荔的言行举止真的很娇生惯养,很不懂人情世故,田习霏不由得思忖,薛荔不会真的是什么县主吧?
「谁说不吃了?我要吃!」薛荔蹶着嘴还是乖乖吃了肉蛋吐司,谁让她身无分文,只能任人欺凌。「那等我有银子之后跟你买总行了吧?到时候我付银子,你做给我吃。」
田习霏好笑道:「等你有银子再说,你有银子,龙肉我都煮给你吃,何况只是区区的小笼汤包,我们田家食肆可是资本主义很重的,有钱的就是老大!」
薛荔又不解了。「什么是芝本主义?」
田习霏耐着性子,「前面不是说了吗?就是有钱最大!有钱就是任性!有钱要我们煮什么都行!」
薛荔听完有感而发,「霏儿,大周和大锦的风土人情和用语还差蛮多的,你说的话我有时会听不懂。」
田习霏在心中感叹,不是大周大锦的差别,是古代和现代的差别啊!
第十一章 打破醋坛(2)
田习霏嘴上虽然说资本主义,但过了几日,她还是偷了个下雨生意没那么好的空档做小笼汤包给薛荔吃,也没什么目的,就单纯想展现她捏十八摺小笼包的实力,让薛荔崇拜崇拜罢了。
一笼小笼汤包十个,她做了十笼,分别做了蟹粉口味、丝瓜虾仁口味,还有原味,五个人吃还分不够,最后用抢的。
田习霏很自豪,前世她在以小笼包闻名的点心名店内场打工过,因此她很擅长做小笼包。
「霏儿,你厨艺太好了,想不想当私厨?我嫁来大周后聘你当王府私厨!」薛荔吃得嘴角都是油,毫无形象可言,适才还硬是从阿布手里抢下一个小笼包往自个儿嘴里塞,令阿布很是无言。
田习霏一时兴起与薛荔玩起来,起身朝她福了一福,嫣然笑道:「好啊!王妃,不知王妃打算付我多少薪俸?太少我可不干哟!」
薛荔想也不想,大方地道:「一百两!一个月一百两银子!」
小兰连忙举手报名。「王妃!小兰也要去,我去王府帮霏姊姊打下手,只要一两薪俸就行了,很便宜的。」
薛荔霸气道:「不行!一两太少,给你十两!小兰十两,霏儿一百两,你们俩都跟我进王府去,我还要给你们一处单独的院子,大叔和阿布也一块儿去!咱们是一家人,不分开!」
阿布身为男子汉是不加入她们女孩子办家家酒的,装没听见,起身收拾桌椅、扫地。
田玉景也当她们在玩耍,他只正色问道:「阿荔,你连系上你家人了吗?他们可会来接你?」
薛荔笑嘻嘻地道:「大叔,您放心,我家里应当已经派人过来了,会给我送很多银子来的。」
田玉景点点头。「那就好。」
薛荔来自大锦朝,这点令他不由得对她格外关照。
自从薛荔来后,看着她穿着大锦朝鲜丽的服饰,令他常常陷入沉思,他离开大锦多久了?他有再踏上那块土地的一天吗?
当年匆促离开,一晃眼都过去十八年了……她,可还好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牡丹连环杀人案未破,忠勇伯府的第四代嫡曾孙去亲戚家的庄子上玩时失踪了,导致京城更加人心惶惶,而大理寺也因此通宵达旦、日以继夜的査案,宿在大理寺成了家常便饭,也让有家室的人叫苦连天。
忠勇伯曾为帝师,其宗族在朝廷也是盘根错节,三代单传的宝贝嫡孙失踪了,大理寺与顺天府都不能等闲视之,动员无数人马京里京外几乎是掘地三尺的找人,可一无所获,那孩子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遍寻不着踪迹。
因为这个案件,大理寺发现原来孩童失踪案件这几年间层出不穷,因为失踪的均是乡间穷苦人家的孩子,通常一家都生养了七、八个孩子,因此即便孩子失踪后报官了没找回来,他们哭也哭了,悲痛了一阵子之后往往就不了了之,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也没人再细究下去,孩子是死是活就被遗忘了。
而这次因为失踪的是忠勇伯府的孩子,是忠勇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金曾孙,六岁,生得玉雪可爱,他随祖母到亲戚家玩,趁奶娘嬷嬷不注意,顽皮溜了出去和其他孩子在溪边玩水捉鱼,就这样不见了,忠勇伯呼天抢地,病得起不了身,也因此惊动了大理寺和顺天府,列入了重要案件。
两件大案加起来,田习霏都要有半个月没见到萧得骄了,他不来买早点,她就见不到他,她再度束手无策,除了等他自己来之外别无他法。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足有十四天,十四夭的日升日落,十四天的翘首引盼,十四天的朝思暮想,十四天的期待失落!
奇怪了,古代的恋人之间怎么有办法忍受这种没消没息又联络不上人的焦心情况呀?
她细想之下得到一个结论,那是因为古人根本就没有恋人这种关系的存在!他们到了成家年纪,自有父母出面做主,成亲之前未曾见过,既然如此,又何来想念之说?自然也就没有连系不上,叫人抓心挠肝的问题。
她下次肯定、绝对、非要问出萧得骄家在哪里不可!
「霏姊姊,萧少卿好像有段时日没来了,不会是到别家食肆去了吧?」小兰自顾自的说道。
连小兰都发现萧得骄许久没来,田习霏懒洋洋地说道:「他不会去别家的,因为别家没有我,他只是忙——」
「啊?」小兰一愣一愣的。
田习霏这才咳了声说道:「我是说,别家的手艺又没有我好,他们又做不出肉蛋吐司来,萧少卿当然不会到别家去。」
「原来是这样呀。」小兰可爱的笑了笑。「我想也是,萧少卿只是因为忙才没来,他那么喜欢吃我们的肉蛋吐司,天天都来买,怎么可能会去别家吃呢?肯定是因为太忙了才没来!」
田习霏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原因,但又忍不住要失落,他真的忙到来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前世她也是大忙人一个,却没少和家人见面呀,他这样冷落刚交往没多久的女朋友实在说不过去……
「田姑娘!」
有个妇人走进铺里,一脸的笑意,居然是大理寺公厨的陈氏!
田习霏见到陈氏喜出望外,立即迎了上去。「陈婶子!你今天怎么会来呀?」
陈氏笑吟吟的说道:「我们厨娘家里的孩子打破了头,她今天临时告了假,没法掌厨,大人让我来问问姑娘有没有空帮忙,薪酬照旧。」
能有理由进去大理士寸,田习霏求之不得,就算没酬劳她也会去,她立刻点头答应。「没问题!我忙完了早点生意就过去!」
事实上,还没忙完早上的生意田习霏就迫不及待去了大理寺。
见不着面的日子,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大理寺找萧得骄,可她不想做一个不懂事、不懂分寸的女朋友,明知道他在忙,明知道整个大理寺都忙得昏天暗地,她跑去找他只因为想念他,没其他大事,而他还要放下手边的事出来见她,就好像个以自我为中心、无理取闹的女朋友跑去男友公司要他放下工作出来陪她似的,她觉得这样很不体贴也很不得体,因此她再怎么想他也不会跑去大理寺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