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混带过,总不能告诉他,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死去的江巧林,而且她躲楚建霖不是因为在乎他,而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呀!
背黑锅的感觉实在很呕,憋得要死,却又不能说!
庄品翰认真地盯住她,知道这话有蹊跷,紧掐住她的话不放。
“你刚才说,那根本不是你。”
她深深做了一个吐纳,告诉自己要冷静,拳头紧握着,最后冷哼一声。
“真是无聊,这是我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要跟谁谈恋爱都是我的自由。”干脆把话题绕开。
她心虚的神情全看进他眼中,庄品翰不由得眯起眼。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站起身,来到她的座位旁,缓缓弯下身,朝她逼近。
对于他突然的动作,江庭芳感到错愕,当他的气息缓缓接近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咦?咦咦?他要干么?
他的表情和以往不同,眼神也变了,专注的模样,像要把她的灵魂吸进去似的。
被视线攫住的她,心头怦怦大跳,呼吸有些困难,这暧昧的靠近就像……就像男人要吻女人。
他要吻她?
不会吧?
她想躲,可是竟动弹不得,眼看着他的唇就要碰上了,她的心跳得飞快,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你……你干什么?”她紧张得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拿东西。”
“啊?”她呆愣住。
庄品翰的手越过她的身旁,从座位上拿起他的西装外套,然后睨着她嘲了一句——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想要亲你?”
她的脸色瞬间胀红。“才没有!”
他则是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提醒道:“你的睑都红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正想大骂他,庄品翰却岔开话题——
“别忘记这里是公共场合,走了,回公司去。”说完,已拿起账单,转身朝柜台走去。
事实上,在庄品翰背过身,走到江庭芳看不见的地方后,这才卸下冷静的面具,俊容浮起尴尬的红晕,不自觉用手抚着额头。
刚才,他差点就要失去自制力吻下去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吻下去,事后要如何收拾?倘若她不接受他,还跟他说抱歉,他肯定会羞惭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唉,其实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也一样害怕,尤其是在没把握的时候,他不是故意要刺激她的,他只是……怕她被别人追走。
男人,也怕在感情中受伤害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咖啡厅,彼此都没有讲话,坐上了电梯。
她始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他的目光直视前方,看似也在思考。
在一番争辩后,两人都沉默无语,各自回到自己的公司。
接下来,日子在忙碌中过去了好几天。
自从那一日在咖啡店和庄品翰吵嘴后,江庭芳因为心中闷着一把火,故意把行程排得很满,避开和他见面的机会。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不像以往,他三天两头就会来吵她,不是找她吃饭,就是找她当属下般的使唤,假日也不放过她,拉她去打网球,再不然就是强迫她当假女友,说她比驱凶避邪的平安符还有用,可以挡烂桃花,让她气得直想打他。
以往她都会嫌他烦,老是缠着她,可是一段时间没看到他,她反而开始想念庄品翰了。
她和他,已经有十天没见了。
才十天?
她气愤地瞪着自己的手指,她为什么要仔细算这天数?为什么要在意他们多少天没见了?
区区十天,又不是十个月,为什么会觉得度日如年?
越是想不通就越气,气自己犯贱,之前人家一天到晚缠着她,她还嫌烦,现在人家不来了,她却盼他出现。
这种落差让她很不是滋味,气他没义气,更气自己早上到公司时,还会故意绕到他常去的咖啡店,看看会不会相遇。
甚至进电梯时,目光也会不由自主地搜寻,期待他会不会刚好也搭同一部电梯。
又或者,走在大楼走廊时,常常忍不住朝他的公司看去,心想他可能刚好走出来,藉此巧遇。
可是这十天来,连一次都没遇上,不免期待越多,失望越大。
难不成他也生气了?想到这里,她嘟起嘴,什么嘛!又不是第一次斗嘴,几句不顺耳的话,隔天就好了,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但为什么都不来找她呢?
若他不来找,不如……由她去找好了,可是要用什么理由呢?
当她站在品翰公司门口犹豫不决时,自动门正好打开,有人走出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来人,就这么和对方打了照面。
在视线交会的刹那,江庭芳整个人呆住了,万万想不到,走出来的竟是她打死也不想见的楚建霖。
楚建霖对上她的眼,也是一怔。
江庭芳立刻转身,却不是走回德商公司,而是往电梯走去。
这是反射动作,她要远离楚建霖,但是却不能走回公司,因为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哪里上班,不管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很自然这么做了。
虽然只是一眼,可是那一眼足以让她背冒冷汗,脑袋轰轰作响。
人就是这样,当你躲着一个人很多年,越躲越心惊胆颤,若是毫无预警碰面,那种惊吓度是很高的。
她的脚步急促,来到电梯前快速按下下楼键,同时偏头看了一下,这一看更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楚建霖正往她的方向走来,而他也盯着她,一开始是疑惑,渐渐的,他的脚步加快了。
拜托!快点!
她焦急地等着电梯,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赶忙进去,耳朵听到他说等一下,她当然不会等,并且猛按关门键。
她听到他急切的脚步声,在电梯门阖上的那一刹那,把那男人关在外面,她才找回呼吸。
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紧张得手心都湿了。
他认出她了,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九十,否则他为什么朝她走来?虽然只是一眼,她很确定看见了楚建霖脸上的讶异。
她不敢回公司,至少不是现在,在这紧张的时刻,她唯一想到的人便是庄品翰,她赶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出电梯后,立刻拨了电话给他。
在遇上楚建霖后,她也顾不得和庄品翰之间的冷战了,只希望他能够在她身边,就像前几次那样护着她。
偏偏跟她作对似的,手机居然忙线中,让她又气又急,此时另一台电梯的门打开了,她一回头,刚好见到楚建霖走出来,并且四处张望。当他的视线对上她时,她的心脏差点跳到喉咙。
他的目光灼烈,如同一匹狼盯着一头羊,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楚建霖认出她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逃!
“江巧林!站住!”
妈呀!他真的认出她了!噢不!我不是江巧林,我是江庭芳!拜托不要缠着我!
她脑筋急急转着,要不要停下来告诉他,他认错人了?不对,他只要找人调查就知道她改过名字,根本瞒不住他。
天!她为什么要逃?
光天化日之下,她根本不用怕他会把自己怎么样,如果他敢碰她,把他过肩摔就好了。
想归想,她却越逃越快,要是被他抓住,一切的努力都完了。
第3章(2)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连忙接起电话。
“找我什么事?”手机那一头传来庄品翰酷酷的、带点疏离的声音。
“庄品翰!你要是不赶快来救我,我这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她朝着手机大吼。
庄品翰一呆,手机那头的嘶吼声差点把他的耳朵震聋,其实不只他被惊到,手机里的嘶吼声也令他周围的人怔住,一双双惊讶的目光投来。
庄品翰刚才正和客户讲手机,等到切断通话后,发现有来电讯息,是她打的,他们已经十天没有通话、见面了,一来他忙,一来也是故意不找她的,但心里却期待着她会主动来找自己一次。
可是他左等右等,十天过去,始终没接到她一通电话,自己不找她,她就真的不联络了。
他为此生闷气,难道在她心中,他一点分量都没有?
当发现她打电话来时,他的目光大亮,嘴角还忍不住扬起,不过他毕竟是个男人,也要面子,所以回拨时,故意用冷硬的语调,却没想到听到她这般大吼。
他只呆了一秒,立刻心头大跳。
“发生什么事?”
“那个阴魂不散的‘你贱猪’在追我!快来救我呀!”
楚建霖?怎么会?
庄品翰脸色变得很难看,听着她惊惶的声音,他也紧张了。
“你在哪里?!”
“我已经跑出大楼了!”
在公司附近?庄品翰刚好正在走回公司的路上,赶紧四处张望,他很快就看到她了。
在对面的街道上,她正一边跑一边讲电话,距离她二十公尺的后方,是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楚建霖正在追她!庄品翰阴沉着脸,双目像要喷出火来,不自觉紧握拳头。
“庭芳!我在对面!”他一边说,人也一边朝她奔去。
江庭芳一怔,转头看去,目光着急地搜寻着,不一会儿,果然看见庄品翰正向她挥手。
她如同溺水中抓到浮木般激动,这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立刻奔到他的身边。
庄品翰见她横越马路向自己跑来,心头一紧,眼皮大跳,暗叫不好。
江庭芳太慌乱了,没注意到有一辆车正朝她快速驶来,等到她发现时,整个人也愣住了。
霎时间,她脑筋一片空白,有人似乎在大声叫她,她却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被用力一撞,还有耳边传来的刺耳煞车声。
她跌在马路上,痛感让她回过神来,等到终于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被车撞的不是自己,而是庄品翰。
他躺在地上,而她呆呆地望着他,听不到周围传来的吵杂声和惊叫声,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全身发冷。
然后,有人扶起她,她才惊醒,赶忙来到庄品翰身边,怔怔看着他,这时她和庄品翰周围已经围了许多路人,而她的目光始终只盯着躺在地上的他。
她知道,是他推开了她,所以他被车子撞了。
她叫他救她,他真的来了,可是,她并不要他这样救她呀!
他死了吗?
她盯着他,一股寒意爬上心头,内心深处的恐惧如同恶鬼,像要把自己的世界吞噬掉,刚刚才抓到的浮木不见了,跟着她一起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深处,她的世界正在崩裂,而她却动弹不得,任由黑暗将她淹没,直到闭着眼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庄品翰在经过一阵晕眩后,总算回复神智,第一眼就看到那张呆愕的面孔正盯着自己。
见她脸色苍白,就知道她被吓傻了,那无神又惊恐的眼瞳,彷佛灵魂要飘走一样,他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坚定的语气对她说道——
“不要害怕,有我。”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明灯,驱散了她的寒意,让她终于可以动了。
望着他明智坚毅的眼神,她的泪水掉了下来,模糊视线,她的手也紧紧与他相握,直到救护车的呜笛声接近。
站在人群中的楚建霖,惊愕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救护车来之前,他始终站在人群外,脸色难看的注视着他们。
庄品翰大难不死,付出的代价却不小——右手和右脚骨折,必须住院治疗。
躺在病床上,刚动完手术的他,右手和右脚都被固定住。
在这段紧急治疗的期间,江庭芳一直守在病房外,先是公司得知消息的小员赶来,接着收到通知的庄家人也赶来了,在这些人的围绕下,根本没有她插足的机会。
她一直默默待着,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深深感到自己很没用,如果不是因为她,庄品翰不会躺在病床上。
与其害庄品翰骨折,她宁可面对楚建霖带来的麻烦,因为她更怕会伤害到庄品翰!
她又悔又很,说穿了,她躲避楚建霖,不过是为了名誉,不想让人知道她曾是小三。
她有傲气,不能忍受过去有缺陷,甚至不甘心,因为当人小三非她所愿,那明明不是自己造成的,却必须承担后果,让她很不服气,所以一直想要抹煞这段过去。
可是当庄品翰为她挡去车祸后,她整个人醒了。
相较于他的生命,过去的污点也没那么严重了,人总要经历过更大的劫难,才会改变看待事物的眼光,原本在乎的事情,也会变得无足轻重。
她脑子里全是庄品翰,他倒在地上时,明明出事的是他,却还记得抓住她的手,对她说一声:“不要害怕,有我。”
这句话如同一股力量,点醒了她,也撼动了她。
这个男人啊,平常没好话,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却说了最动听的话,这句话到现在还让她震荡不已。
他说不要害怕,这个她明白,也可以理解,可是最后那两个字“有我”,是什么意思?
她站在人群的最后头,眼看自己帮不到忙,只能默默站在那里沉思,知道他没事就好,幸亏没有铸成大错。
她低着头愧疚着,直到有人喊她。
“江小姐。”
她抬起头,发现众人都在看她,叫她的是秘书小员。
“江小姐,老板在找你呢。”
她一呆,赶忙回过神来走向床边,原本围在床边的人,也让开一条路让她走过。
站在床边,望着躺在上头的庄品翰,两人四目相对,她看到他包着绷带的手和脚,心中难受极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在人前哭泣,所以隐忍着。
她正想开口向他说声对不起,要不是因为她,他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不过在她说话前,庄品翰已经先开了口。
“你欠我一个大人情,要怎么弥补我?”
“啊?”她呆住。
不给她回话的空间,他抢先道:“你是我的特约翻译人员,你得更努力工作来回报我。”
她张着嘴,愣愣地望着他,就见他摆出老板的架势,不论是讲话的口气和表情,都像精明的商人在打算盘,和她讨价还价。
“在我住院期间,你必须天天来,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要照着做,帮我把工作完成,听到没有?我还有上千万的生意要谈,外国客户方面,你要负责到底,务必搞定他们,明白吗?”
她盯着他没有商量余地的严肃表情,应了一声“喔。”
“还有,我要你加班就得加班,你不能埋怨,因为我们订了契约,而且我这么辛苦救你,全都是为了工作,你必须听我差遣,因为是你欠我的。”他露出绝不吃亏的模样,还以此交易要挟。
一旁的庄家人听了,全都叹了一口气。
“二哥,你真是工作狂耶,居然还好意思用这种方式要挟人家。”庄小妹忍不住说道。
“是呀,品翰,你救了人家就救了,哪有人这样要恩惠的。”庄父也不禁轻斥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