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他在床边坐下,他身子一如往常地像个暖炉,烧得她心神不宁,但她已经能表现出一副大自在模样了。
“今天早上吃什么?”他用手抓了下头发当成梳头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瘦肉粥。”
“耶!”齐威咧嘴笑了起来。
孟欢儿想板着脸,但显然不成功。她抿着唇却藏不住笑意,用一种看着顽皮小孩的眼神望着他。
她知道自己手艺非常好,毕竟瘦肉粥要熬到鲜嫩香滑也不容易,但他的反应却总是让她想为他一天煮十顿。而她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乎一个人不一定会提心吊胆,感情也可以如此地甜蜜加温。
齐威注视着她上扬唇角,知道他近来努力地克制荷尔蒙的苦心并未白费。
他不提起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胡乱释放魅力,她的紧绷因此松懈了一些,不再在他稍微靠近时就惊慌失措地逃走。
她昨晚在客厅看电视看累了,甚至还倚在他的肩膀睡着了,他高兴到差点想踢掉石膏跳起舞来。
“有没有多煮一点粥给我当午餐?”他嘴馋地问道,爱死了她的手艺。
“我相信那一锅至少有十碗。”
“耶!”他吹了声口哨,双眼亮晶晶。“我晚上要吃海南咖哩鸡。”
“你当我开餐厅,居然还妄想要点餐?”
孟欢儿食指戳到他额上,他大笑着拉住她的手,亲吻着她掌心。她没抽回手,顺着他的手势被拉到他身边坐下。
“我以为像你这种性感美女,应该是厨艺白痴。”他说。
“我的手艺是拜我妈之赐,她一直坚信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一定要掌握他的胃。后来她生病了,什么料理都吃不习惯,我就开始学着用她的食谱做菜,没想到居然变成我们家的大厨。”她无奈地一耸肩。
齐威看着她闲话家常似的神态,心里又是一喜。她认为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过往,便不再忌讳提起,也开始会跟他分享心情。
“你做菜时快乐吗?”他问。
她看着他正经眼神,手掌自有意志地抚住他的脸庞。她懂他的意思,他怕她沉溺在以前的回忆里。
“很快乐。看到大家吃到碗盘见底,我会很有成就感。”一阵激动涌上心头,她决定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拥抱。
“谢谢你。”她说。
“不客气。只要记住你不是他们,也不用老把他们扛在肩头,懂吗?”他说。
“遵命,齐老师。”她故意举手行军礼,然后调皮地翻了个白眼。
“你介意我明天请两个朋友到家里吃饭吗?”齐威说道。
“介意。”
齐威完全没想到她会拒绝,神色顿然黯然而下。他原以为可以让她再进一步地融入他的生活圈,没想到时机显然还未成熟。
“好吧,算他们没有口福,我叫外卖好了。”他把头靠在她发丝间,很无奈地问道:“你可以建议一些外卖餐厅吗?”
“咳,我可以帮忙做菜,但是要比照五星级饭店的外卖收费。”孟欢儿唇边带着顽皮笑意说道。
“没问题。”齐威大喜之下,捧起她的脸,用力亲她的唇。
她瞪大眼,推他肩膀。
“你这样犯规。”她说。
“去他的犯规。”齐威的唇得了便宜,理智早抛到九霄云外,天知道他已经忍耐到快变成太监了。
孟欢儿皱着眉,双手硬是在两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你答应过会有分寸的。”
“聪明人都知道分寸该视情况而定……”他碰触到她那久违的柔软双唇,满足地长叹一声。
“离我远一点,否则我告诉章蓉蓉。”她故意这样警告着。
她这一警告让齐威撑起自己,粗声地说道:“我巴不得你快点去找她谈一谈!你再不表现出吃醋的样子,我就要逼问你为何胆敢对我与其他女人的互动无动于哀了。”
孟欢儿瞪着他不爽神态,她睁大眼,停止了挣扎,狂喜在心头乱窜着。原来他先前那些只当朋友的话,都只是留住她的幌子啊。
“不是只要当朋友吗?”她说。
下一刻,孟欢儿整个人被齐威压平在床上。
“去他的朋友。”他说。
“起来,我喘不过气……”她胸口里的空气被逼出,只好槌他的肩,但她知道自己在笑。
“我有人工呼吸的执照。”他见机不可失,非常快速地吻住她的唇。
当他男性气息侵入的那一刻,孟欢儿除了回应之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
她纵情地与他的唇舌纠缠着,直到他抱怨她套装的扣子太多,她才突然惊觉自己应该要准备去上班的。
孟欢儿不客气地狠咬了他一口,在他痛到倒抽一口气之际,她狼狈地跳下床。
她在他的大笑声里,凶巴巴催促着他换好衣服,并扶着他下楼,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才出门去上班。
她走出门口时,心脏仍在狂跳,嘴角也仍然像傻瓜一样地上扬着。
可她忍不住啊,光是知道他们互相在意,却还是能过着寻常生活一事,便足以让她兴奋到失眠。
孟欢儿用力地深吸一口早晨空气,发现她对于未来愈来愈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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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欢儿与齐威同居的这阵子期间,美利公关正好结束几个大案子,只剩下几个私人宴会的小型活动。整间公司的伙伴都觉得这段时间简直像在度假,一下班就赶着去逛街喝酒吃饭聊八卦。
“欢儿,晚上要不要去喝酒?”同事们一过午后便开始邀约。
“抱歉,我有事,待会儿请了两小时的假要提前走。”孟欢儿说道。
“晚上要干么?”白心蕾跑到她身边,开始咬耳朵。
“赶回家煮饭。”齐威刚才胆大妄为地传简讯给她,说他除了想吃海南咖哩鸡外,想要来条糖醋鱼,害她只得早点出发去市场。
幸好,公司最近很闲。
“原来同居半个月,就已经自动升级到黄脸婆阶段了。什么时候寄喜帖给我?”白心蕾兴奋地拍打她肩膀。
“现在还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轻声地说道,唇边却始终挂着笑意。
“喔——”白心蕾拉长尾音,暧昧地应了一声。“那就是以后可能会有那么一回事喽!”
“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他身边还有蓉蓉小公主。”
“他在意的人是你,不是蓉蓉小公主,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干么扭捏不承认?”女人直觉就跟X光一样精准。
“我已经尽量不扭捏了,我还打算晚上要告诉他,也许我们可以尝试重新开始。因为我发现认真的威情其实没那么可怕,我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调适。”她的杏眸闪过一阵担忧,脸上却有着更多的期待。
白心蕾对她竖起大拇指,并给她一个鼓励大拥抱。
“我没当过主婚人。”白心蕾一脸渴望地看着她。
“没人问你这一题,干么乱答!”孟欢儿大笑出声地说道。
“好吧,那等你调适成功后,交一份报告来。”白心蕾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那我先下班检讨反省去也。”孟欢儿调皮地一笑,在老板的低吼声中,一溜烟跑去收拾公事包。
孟欢儿满脸笑意地离开了办公室,哼着歌踏上公司外头红砖道时,却见到一个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
泰丽雅。
泰丽雅清瘦了一些,一双大眼更显精悍地直瞪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欢儿皱了下眉,直觉来者不善。
“我在等你。我请私家侦探调查你,知道你住在他的房子里。”泰丽雅漂亮的大鬈发随着她激动语气而晃动着。
“那与你无关。”孟欢儿开始觉得不舒服了,因为泰丽雅让她想起了学长。
“什么叫做与我无关,你知道我等了他多久吗?你知道你离开马尔地夫之后,都是我陪着他吗?你知道他回到台湾后,居然连接都不接我的电话吗?”泰丽雅大叫出声,眼泪飙出眼眶。
“他不爱你,你何苦强求呢?”孟欢儿嗄声说道,手心开始冒汗。
“我有他的孩子了。”泰丽雅说道。
孟欢儿面对着泰丽雅的年轻脸庞,一时之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无比。
她握紧拳头,脑袋里闪过无数个想法,齐威的笑容和两人之间的种种点滴也同时穿插于其间、反覆地穿梭着。
“我不相信。”孟欢儿清亮杏眸直视着泰丽雅。
“为什么不相信,我够美,男人都会对我动心。”泰丽雅提高音量,小脸气得通红。
“大多数男人或者会对你动心,但齐威不是一般男人,他见过太多风浪。就算他真的和你发生过关系,我也不认为他会让你怀孕。”孟欢儿理智地说道,发现自己的心竟是难得的平静。
她知道齐威不是她父亲,他有他的原则。她也不是她的母亲,所以不会毫无理智地捕风捉影。
“我的孩子是齐威的。”泰丽雅揪住孟欢儿的手臂,长长指甲刺入她的肌肤里。
“那么你可以去找他谈,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不是吗?”孟欢儿面对着她的泪水,内心充满了同情。
她知道爱到身不由己时会有多悲惨。
“如果没有齐威,我宁愿去死!”泰丽雅失控地大吼出声。
孟欢儿瞪着泰丽雅,听见心里名叫‘自制’的那根弦,嗤地被割断的声音。
“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吗?”孟欢儿逼前一步,柔荑有力地扯住泰丽雅的衣领,不客气地对她大吼。“你死了,齐威就会爱你吗?我就会因为自责而退出吗?你作梦!你死了,只是伤害了所有人,让我们一想起你就只有怨恨。你死了,只是徒留你的家人每天都在伤心遗憾,难过他们为什么不能为你做更多!”
孟欢儿的低吼打在泰丽雅脸上,自己却先气到浑身颤抖。
“你神经病!我又没有真的要去死,放开啦!”泰丽雅被她的激动吓到,拳打脚踢地脱身后退。
“最好你是没有要去死!因为自杀不是解脱,自杀只是让你在死后的每一刻里,不停地重覆死亡当下的痛苦。”孟欢儿不客气地说道,希望能吓得泰丽雅日后连‘自杀’这个念头都不要有。
泰丽雅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看她的眼神像盯着怪物。
孟欢儿注视着她,此时双膝无力,脑中一片空白,但奔窜在全身的释怀,却让她只想放声大笑。
她知道她将不再恐惧了,因为她终于明白了当年学长的不理智,是他不健康的意志,不该由她该承担一切。
“你好好保重。”孟欢儿转身就要离开。她现在好想快一点看到齐威,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
“我希望你去死!”泰丽雅在她身后大喊着。
孟欢儿抿紧唇,不想与一个任性的小女孩一般见识。
看到前方灯号转绿时,她举步往前走,准备到对街搭计程车回家。孟欢儿伸出右脚,红色高跟鞋踏上斑马线。
一辆违规右转的机车无预警地朝着孟欢儿疾驶而来,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阵痛苦便袭上她身子,而她整个人则被撞飞了出去。
她痛得蜷起身子,感觉到身子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发出惊人声响。她的脸颊狠狠摩擦过柏油路,痛得像是有火焰于其上燃烧一样。
孟欢儿微睁开眼,看见泰丽雅焦急的脸俯在她面前。
她张口想说话,想叫她帮忙转告齐威自己的爱,却是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第十章
齐威坐在计程车里,宽厚指掌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
老天爷,请保佑欢儿没事。
在他还没有真正让她明白幸福是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之前,她绝对要平安无事。
因为他不准她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否则他会懊恼自己为何要和她玩迂回的游戏,他会愤怒自己为何不直接抓她去结婚!
“医院急诊处到了。”计程车司机说道。
“不用找了。”齐威放下一张钞票,跳出计程车。
他一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他起了一臂鸡皮疙瘩,他蓦打着冷颤走到护理站前询问道:“请问孟欢儿……”
“齐威。”一个微弱声音从他的后方传来。
齐威蓦回头,看见孟欢儿躺在角落一张病床上。
他冲到她身边,一看到她贴着纱布的脸庞,还有包裹着绷带的手腕,他先是心疼地喘不过气,继而放下了心头重担。
她还能和他说话,她的意识还清楚。感谢天!
齐威举起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眼耳鼻脸,最终停止在她的颈间动脉上。
“你伤到哪里?”他眼眶微红地问道。
“没事,只是皮肉伤。”孟欢儿抚着他的脸庞,眼里也噙着泪。
如果违规转弯的是一辆汽车,那么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而他则会变成一段她只能遗戚没法子善了的因缘。
“皮肉伤会让你脸色这么苍白?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医生在哪里?为什么你还躺在急诊室里?没有其他病房吗?”他一连串的问句就像他身上的颤抖一样,停也停不住。
“我只是皮肉伤,等到确定没有脑震荡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她低声安抚道。
“我去要求让你转到好一点的病房。”齐威起身说道。
“没有病床。”她紧握着他的手,不想他远离。
“会有的。”齐威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孟欢儿看着齐威脸色铁青,双唇苍白,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模样。她朝他伸出双臂,轻声说道:“抱我。”
齐威马上搂住她,并将脸颊偎在她颈间,激切地呼吸着她身上混合着药剂的肌肤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情绪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绝对有法子找到病房或是最好的医生,但是不要滥用医疗资源,因为有许多比我更需要的人。”她一手贴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抚着。
齐威没接话,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没那么倒楣,生活也没那么戏剧化,小小车祸只能算是无常人生里的小插曲……”她捧住他脸庞,竭力想让气氛轻松些。
“你都被撞到进医院了,还算小车祸?我要找那个人算帐!”齐威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那名机车骑士是因为母亲病危,所以才着急地闯了红灯呢?”她抚着他的脸庞,低声问道。
齐威望着她柔亮黑眸,他沉声说道:“他的家人是人,别人的家人便不是吗?他就算担心,也不该违法。”
“但我没事了,至少可以多给他一分体谅吧。”她握住他的手说道。
“幸好你没事。”他将她的手举至唇边,视线根本无法须臾离开她。
“我倒下去时,好怕会有遗憾,我现在知道我学佛的那任男友为什么老把‘无常’挂在嘴边了。”她苦笑着。
“不要再提前男友了。”他皱了下眉,因为前男友曾经在她生命里拥有名正言顺的地位,而他至今还没有。
“那么我们来谈谈泰丽雅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