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但嘴角还是扬起,手支着下巴,直望进他的眼。
“你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跟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有没有关系?”
她真的很敏锐,一下就直指出问题的核心。“有!”他大方的承认。
“你知道我最无法忍受你什么事吗?你太博爱了!你每个人都想去关心、照顾,那我呢?你到底留多少爱给我?我告诉你,我不要被分割、被施舍的爱,我要完整的爱!告诉我——你给得了我吗?”
方碧钰当年的哭诉,仍深深地影响他,让他始终不敢再轻易跟女人认真谈感情,因为他怕自己不是个好爱人,会让女人无法接受,分手不难,只是他不是玩家,他无法轻易的从分手中走出来。
在印度时,他发现自己的心已陷落,但仍不断告诉自己,跟寰琳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时情迷,而她亦然——
可在孟买机场分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迟了,尽管当下就想转身追她,可——他还在苦苦挣扎,对自己反覆的说时间会淡掉这份在异域的迷恋。
当他在香港,当他在非洲,当他在加拿大,无论怎么忙,只要一得空,脑海里还是塞满了她,睡着时,梦中更是她……
他清楚明了,心已陷落在她身上,所以他放弃了挣扎,来台湾见她。
一见到她,他便知道,只要他愿意,他们两人还是可以过着和印度度假时般的日子——只要他暂时放下“医生”这个工作,放下把众生视为己任的职志,让自己完全陷入爱河里。
但才不到两天,现实就袭来,证明了他不可能放下的。
他凝视着她,和方碧钰分手这么多年来,寰琳是第一个想让他认真对待、疼爱的女人,可他如果无法像一般男人给予一个女人应有的呵护,那他必须要早点让她明白,他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她,他自己无法斩断这份感情,那就由她来……
寰琳此刻心情有些奇妙,不知怎地,原先一直飘浮不安的心终于有了可落脚之处——因为他终于肯开口谈“他们”了,而这是他们在印度时一直避谈的话题。
细细品味他的话后,尽管他没有讲述太多他与方碧钰分手的细节,但她没忽当他向她提问时,神情中掩不住的紧张与焦虑,可见这个答案对他有多重要。
她放下筷子,伸手越过桌面握住他的手。
“这个答案,可不可以等我们交往久一点再回答你?”看他面露错愕,她耐着性子说道:“你问我能不能忍受你会长时间不能在我身边?正常来说,恋人间怎么可能受得了?从印度分开后,我想你想到觉得自己快死掉了,尤其你又毫无音讯,说真的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是能不能学习接受?为何不能?若两个人即使在面对这样的状况,都还愿意继续相爱、相守,那又有什么问题?”
他的心重重一颤。“所以……你认为交往久一点,才能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当然,而且说实话,不交往久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好?说不定受不了的人会是你呢!”她手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搞不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两个就只有床上合,下了床后却合不来,你说该怎么办?”她一脸担忧的说道。
他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不讲话,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往外走。
“咦?要回去了吗?”
他手与她十指紧扣,不发一语的快步往前走,她得小跑步才跟得上,没一会儿她便气息不稳了。“慢、慢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而那一眼让她觉得有道电流窜过全身,让她头晕目眩,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整个人就只能这样晕呼呼的跟着他走。
他们没有回到她家,XX医院附近就有一间商务旅馆,她任他带她走进去——开房间。
门甫一关上,她便被他压在门板上,激烈的亲吻,反应过来后,她立刻以不输给他的热情回应,双手忙乱地在彼此身上撕扯着,将碍事的衣物剥开,在最短的时间内结合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回过意识,发现两人居然都已经软躺在房间的地毯上,两人不禁相识噗嗤笑出来。
这一次——比他们的过往都还来得激烈,在开始敞开心胸谈论“未来”时,也令他们在欢爱时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对他们而言这已经不单单只是性而已,而是企求身、心、灵都能更密切的融合。
不舍离开她温暖的身躯,哪怕已经疲软,还是想与她连结在一起,他用手肘半支起身子,用鼻子与她厮蹭。“是谁说——我们下了床也不合的?不用床,我们也能很合呀!”他哑着声音问道。
她睁大眼睛。“你——”她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伸出纤爪,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臀部掐了一记,惹得他哀叫一声。“你很可恶耶,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
不待她说完,他低头封住她的小嘴,待需要换气时才放开她,深情的凝着那张令他心动不已的脸庞。“相信我,在我们‘交往’期间,我会努力的让我们在床上或床下都会很合的。”他用发誓般郑重语气说道。
双关语意让她心跳不已也让她鼻眼发酸,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我也会一起努力的。”顿了一下。“不过,若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回到床上去呀?这地板弄得人不舒服……”她娇声说道。
他咧嘴一笑。“那有什么问题?”
第9章(1)
“这些东西要搬到哪边?”
“这些是——?”
“是一些饼干、糖果和饮料。”
“好!麻烦把食物类的都放到那个用F标示的区域里。”
“好的。”
确定数量后,寰琳低头翻至食物的那一页做了记录。“这是最后一批了吗?”
“是的!”
“辛苦你们了。”寰琳弯腰向把货物搬至指定区域的货运司机鞠躬道谢。
“哪里,哪里,你们才辛苦。”货运司机亦回敬道。“这里山路很难走,难得你们这样热心。”
“哪里,真的谢谢您了。”
送走货运司机后,她立刻走回物资堆积处,这些都是捐赠物资,其他使用类如文具、书籍、棉被衣物这些都还好处理,比较麻烦的是食物类,怕里面不小心会有些过了保存期限。
她开始动手检查,幸好都没有过期食物,不过将几包距离过期时间很近的饼干糖果挑出来,用另一个箱子装好,在上面做了个注记,这时有人来到这间暂被充当存放处的教室来找她。“小琳,你这边忙完了吗?”担任义诊团后勤负责人王芬芳探进头问道。
“都清点完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看到物资有条不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王芬芳露出赞许的笑容。“哇!整理得很好耶,让人可以一目了然。”
“这样点收领取时也会比较方便。”寰琳边说边把表格贴在项目下方,这是跟着他们参加过几次活动后,发现后勤物资发放时总有些混乱,所以她自己设定了一些流程,希望可以提高效率。
“真不错,啊!既然你这边忙完了,可以麻烦你来支援一下厨房吗?这些东西明天在活动时才会发放,我们先把这个教室锁起来。”
“好的,没问题。”将教室锁好后,寰琳跟着王芬芳走向临时搭建出的厨房。
走在空旷的廊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大片青山,清新宜人的空气令人全身舒爽,寰琳忍不住多吸了几口这毫无污染的新鲜空气,同时欣赏了一下装饰在墙壁上的原住民图腾。
这里是位在南投仁爱乡山区的一个山地部落,魏晓选多年前就组了一个义诊团,每个月都会利用星期假日率团来这边进行一次义诊,元皓参加了这次的义诊活动,而她也跟着同行。
义诊团进驻了这里唯一的国小,将会在这里待上两天。
临时搭建的厨房紧靠在小礼堂后方,她随着王芬芳走过小礼堂时,正好可以看到里面进行义诊的情形。
这里部落住民约有两百多人,不过由于晓选的义诊团每个月都会固定过来这,所以邻近的几个部落居民也会过来参加这边的义诊,整个小礼堂聚集了不少人,小孩子更是不停地穿进穿出,在学校操场上嘻闹游玩着,热闹非常。
此时元皓正在为一名老妇人听诊,并不时透过翻译询问老妇人状况,那专注的模样,让她看了忍不住着迷。
跟他一起参与了几次国内义诊团的活动,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穿上医生袍,挂着听诊器的模样,但每看到一回,还是会令她怦然心动,觉得他好看到让她好想扑上去摩蹭一番,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医生服控”,不过她很快就将这“邪恶不正经”的念头压下,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做的,要蹂躏他,咳,回家关起门再说。
会跟着朱元皓一起参加义诊活动,主要是想要多了解他的事,何况星期假日,待在家里也没事,便跟着他一起来“工作”。
之前几次,虽然需要跋山涉水到一些偏远地区去,光是交通问题就足以让人蹦跳三尺,不仅坐车时间长,更恐怖的是路况很差,从没想过台湾居然还有状况这么差的道路,但事实上就是有,因为这些道路只要一遇雨就会崩塌、流失或堵塞,要维持好的路况真的不易。
短时间内来回奔波,身体容易吃不消,每到星期一起床上班时,都会有苦不堪言,想翘班的冲动,但不否认,下回要再参与义诊活动时,她还是举手想参加,倒也不是因为爱情力量大,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朱元皓趴趴走,她就是单纯的想做这些事。
不过这次参与的目的就不仅止于此了。
视线移向另一方正为儿童看诊的方碧钰,她也参加了这次的义诊团活动,当出发时看到她也同行,令她积极参与度火速飙高,对于任何可能会妨害她爱情的不良因子,她绝对会保持“密切注意”,以及采取必要之措施。
不过现在他们所有人全都专心处理部落居民身体健康问题,应该暂时不会产生令她不安的状况,她收回关注目光,跟着王芬芳来到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人在整理食材,一看到她们的到来,便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有空可以帮我洗菜跟切菜吗?”
“没问题。”寰琳立刻卷起袖子把挑好的菜拿到洗手台清洗。
这次义诊团总共有二十人,除了三名后勤人员,以及负责前台挂号做问卷调查人员两名,其余医护人员都投入医诊工作。整个人力算是吃紧的。
一打开水龙头,冷冽的山泉水立刻流出,手没一会儿便感到冰麻,得停下呵个气才能继续洗,好在这些高山蔬菜全都是无农药的,稍微冲洗过后就可以吃了。
王芬芳得时常注意前台情况做支援,所以厨房就只剩她和那位刘太太——义诊团的牙医刘医生的妻子在忙和,因为平常她都是自己煮食,简单料理难不到她,刘太太亦然,两人七手八脚的简单地将三十人份的(除了义诊团的人员外还有翻译人员)午餐弄好。
寰琳忍不住甩甩手,从来没有煮过大锅菜的经验,今天总算领教到了,小小的铁锅中炒起大份量的菜很吃力呢,太冷天里煮到满头汗,替锅中菜加味了不少。
只是饭煮好了,怎么没有人来吃呢?都已经下午一点了,上午义诊结束时间不是十二点吗?
她走进小礼堂,除了牙医那边人仍多一点,其他多数尚未轮到看诊的人已回家吃午饭,但还有些人仍坚定留下,一定要等到医生检查完他们后才要离开,而且——全都是排在朱元皓跟魏晓选前面,至于方碧钰——虽已没病患,但她紧靠着朱元皓身边——好似跟他一起看诊。
勉强压下一股气闷,环顾四周。
他们还没看完,所以其他暂且无事的人也不敢离开,她想了一下,走回厨房,用学校提供的自助餐盘均分着菜。
“小琳,这是?”王芬芳纳闷地问道。
“王姐,我看他们大概没空过来这里用餐,下午的义诊时间两点就要开始了,所以我们送过去让目前没在忙的人先塞肚子。”
刘太太和王芬芳一听觉得有理,便跟着她一起分饭菜,再送到小礼堂里,让手头上没事的人先用。
一点半时,终于没有病人了,大家都在用餐了,可唯独朱元皓眉头紧皱,正在研究病历,餐盘放在旁边动也没动。
她想了一下,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到他身边坐下。
“还不吃呀?”
“等下。”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
他没回答,手持着铅笔在病历上迅速写了几行字,还不时皱眉思索。
她没再开口问他了,她现在知道,一旦他专心起来,天塌了都不会注意到。
吃了几口饭后,见他还是文风不动,索性拿起他的汤匙,舀了一匙饭,在上面布好菜。“来!张嘴。”
他无意识的依言张口,直到她在他口中塞了一匙饭才回过神。
瞧他口中含着饭,一脸错愕的看着她,那副呆样……差点让她喷笑,但她努力端正表情。“咬三十五下后再吞进去。”怕破功,一说完后立刻低头吃自己的。
“寰琳……”好不容易吞下开口,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把握时间专心看,我喂你吃饭,不然再过二十分钟又要看诊了,你空着肚子怎么撑下去?自己身为医生还不清楚空腹会带来什么影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她开始为他弄第二匙的饭菜。
他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病历放到一旁,端过自己的餐盘。“我吃就是了。”不过在看到盘中的菜份量时,再看看她盘中的,他顿了一下。“这菜……是你帮我装的?”
“是呀!多吃点,嫌不够吗?不然我这里再给你——”
“不用不用!你才要多吃点,我这里的菜分你一些——”
她立刻把盘子拿远瞪他。“你快点给我吃啦!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拗她不过,他只能乖乖吃起来,眸底有掩不住的笑意,食物入了口后,才发现自己还真饿了,没几下,那一大盘的食物全都进他肚子里。
见他终于露出饱足感,她也放下心了,拿起已空着餐盘起身。“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瞄一眼腕表。“至少可以休息个五分钟。”
他点点头。“寰琳。”
“嗯?”
“谢谢!”
她挑高眉毛。“你确定说谢谢就够了?”
他眨眨眼,“不然呢?”
“当然还要以身相许呀!”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