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他捕捉了她的湿唇,火热的舌探入她口中翻搅,月塔蜜回应着他的吻,他从喉间嘶哑出胜利的低吟。
“啊!”好幸福!她盼了多久呢?盼了多久才得到这个吻呢?
她遗失的难道是她的心吗?她尚未找到她自己的心吗?
她闭上眼儿,胸口涌起一阵汹涌的热潮,在这一刻撼动、翻腾着……
她的快乐源自于他,她的痛苦源自于他,她连生气都因为他啊!
她以为自己生病了,直到现下她才发现,她早就把心丢在他身上了,埋在内心的最深处里,才一时找不到她爱上他的证据。
她对他告白了吗?她的告白会换来他的仁慈吗?他是否会用他最温柔的方式,为她判下死刑呢?还是心意将被改变,抉择用另一种脱其死亡痛苦过程的方式,将她拥抱在怀,然后一刀刺入她的胸怀……不论最后她会怎么死,总之,她必须在临死前,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
“我真的好爱你。”他在她唇边低语。
这也是她的心事啊!她热情如火地回应着他的吻。
刘宇用力抱紧她,她的回应是否存有些许的感情成分?抑或不过是她一时的意乱情迷罢了?刘宇不敢臆测,他抱紧她,热吻如狂风落下……
直到他们几乎快无法呼吸,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他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指尖轻抚着她红肿的双唇,她双颊泛着桃红,绽出一抹浅浅的笑靥,平静得出乎他预料。
“下辈子。”她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
“什么?”他不解地蹙眉,愣了一下,然后感到失望地叹气,“劝你打消念头,休以身体与我交易,保你小命安然无恙……”
她小手轻压在他的唇上,“我说下辈子,今生,颦与笑,哀与欢,将成过去,无缘与你结发,是我的遗憾,咱们来生再相逢。”
他拒绝,“不,这太愚蠢了,爱是付出,情是占有,两字合在一起才能建立出爱情。即使下辈子朕失去记忆,但唯有一事朕肯定忘不了,那就是只得到你身子,却得不到你心的痛苦……”
“如果再加上我的心呢?”
他心跳加速,英气逼人地直视着她,慢慢地,唇角线条上扬,俊庞上浮现出一抹魔魅般的笑靥,“你保证?”
她微颤着娇躯,情绪非常激动,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个不停,但她仍拚了命地压抑着翻腾于内心深处的狂涛。
原来,并非她迟钝,而是连他也探测不出,她那不知何时弄丢的心,早已遗落在他身上啊!
“是的,我保证,倘若真有来生的话。”她脸红耳热地点着头。
“你变了,变得不像是你。”
“我没变,因为,我的心是星子,隐在浩瀚的穹苍之中,唯有黑夜来临,星子方能于永恒中璀璨地闪烁。”
他沙哑着声,“你这张小嘴儿,原来这么会甜言蜜语。”
她噘着小嘴儿,“我为你怦然心动,天地可监,我月塔蜜敢指着天发誓……”
“等等!你为何自称月塔蜜?那张十五……”刘宇疑惑了。
将死之人,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月塔蜜决定一五一十地全招了,“张十五是我的侍女,她是汉人,所以我冒用她的名,刘宇,请原谅我欺骗了你,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且听我慢慢说来——我王兄月修靡失踪了,我母后终日泪流,为了慰藉我母后的心,于是,我和张十五交换身分而离宫,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调查王兄失踪的真相……”
刘宇觉得头好胀,“等一下!你把朕弄胡涂了,你到底是什么身分?为何扯到母后、离宫、太子……等等字眼?”
“我……”她心虚地低下头,“我是乌孙公主,名叫月塔蜜,压根儿不是什么贡女,更不是什么养猪人家……”
“什么?乌孙公主!你……”刘宇惊愕极了,“你这笨蛋!怎尽做一些蠢事!你把自己装在宝箱里,万一闷死了怎么办?”
她激动地解释着,“宝箱一开始并没有上锁,我以为只要一出宫,就可以伺机而逃,哪知事情很不顺利,宝箱也不知被哪一个愚蠢的大笨蛋上了锁,我就……我就……”
刘宇实在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月塔蜜,是吗?”
“嗯!”
“月塔蜜,我以为你是贡女,才对你那样。”
她抬起浓密的眼睫毛,“哪样?”
倒换他心虚了,“就那样。你明白的,何必明说?”
他忽然用力将她拥进怀里,“你这笨蛋,何必隐瞒我真相?即便纵横万里,上山下海,朕也会帮你找回乌孙国的太子啊!”
“真的吗?”月塔蜜感动地抱紧他,“那我就放心了,你快快杀了我,取我的血去医治百姓吧!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呜……”
“傻瓜!”他吻住了她。
不管月塔蜜是否甜言蜜语,刘宇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们有的是未来,他相信未来不会更糟,只会变得更美好……
东城前,百姓围观,人声鼎沸。人潮中,有泰半以上全是欧阳吹尘用了白花花的银子找来的戏子,就连刽子手也是从戏团里找来的。
这刽子手表演得很逼真,雄纠纠、气昂昂地抱刀立于东城旁,刑具下,摆满了桶子,是一会儿盛血用的。
“怎么今日东城如此热闹?”有不知内幕的百姓好奇地问。
“哎呀,你没发现今早张贴在城门口的那张公告吗?一有详知内幕的人士热心答道。
“没看见,公告上都写了什么?”
于是,花钱请来的戏子就开始当着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面前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写了救命的字眼啊!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爹忽然莫名其妙地患了一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听说很多人都患了这种怪病啊,今早我看到了公告,才知道唯有食用一个女子身上的血,方能得救啊!”戏子甲说。
“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竟如此伟大、勇敢,为了拯救咱们于水深火热当中,竟甘心捐躯!”戏子乙说。
“这女子真是太伟大了!简直是活菩萨下凡!咱们要立碑永远地纪念她!”戏子丙附合。
“没错!我们要让后代子孙祭拜这位活菩萨!”戏子甲夸张地大声朗诵。
月塔蜜自东城内缓缓步出,她无言地流着泪,仿佛已认了命,低垂着脸儿,一步一步往东城外走去。
欧阳吹尘跟在她身边,她知道,这家伙跟她有仇,他一定会亲自替天伸张正义公理,见证月塔蜜公主之死的!呜……
“伟大的活菩萨,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铭记在心!”戏子甲为了逼真演出,激动的哭泣呐喊。
“请放心!我们必替你立碑,为你歌功颂德!”
“没错!一碑可聚万灵山气,你一定要永保大陵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菩萨万岁!万岁!”在场的百姓,连非戏子的情绪皆转为激昂。
欧阳吹尘挑了挑眉,想不到百官、万民共会,果真盛况空前,场面浩大!
太神了,才瞬间,月塔蜜公主由一个罪人成了一名活菩萨了!
果然,一切诚如皇上所料,皆在掌握中啊!只是这赌注也未免下得太大了,皇上真敢拚,万一过程不如预期,计划失败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刽子手高举起明晃晃的大刀——
月塔蜜流下了泪,闭上眼睛,“刘宇,吾爱,永别……”
刽子手的刀,一旦落地,注定阴阳两隔,血流成河!
倏地——
“刀下留人!”一箭射开刽子手已举在半空中的大刀,刘宇气势凛人地驭马而至!
“啊……”一见刘宇,月塔蜜软腿跪下。
他翻身下马,一把接住月塔蜜的身子,“月塔蜜,你没事吧?”
月塔蜜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难过地泣道:“刘宇,你总算来劫场了,我以为你……”
“臣,叩见皇上!”欧阳吹尘下跪,磕拜刘宇。
“那人是皇上啊!皇上!皇上!”初见皇上那器宇非凡的气质与容貌,老百姓们顿时骚动成一片。
“此女子身分高贵,乃乌孙公主,是乌孙国王献给朕的大礼,咱们中原与乌孙国乃是邦交,所以,公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将引发一场战争!朕方才心生一个两全齐美之策,不但可以保住公主的性命,还可以拯救朕的万民于水火之中!”刘宇气势磅砖地道。
皇上的气魄威武不屈地让人望而生畏,但态度却表示得如此亲民,哪来的残暴?不!他们的皇上可爱极了!
“咦?原来她是乌孙公主啊!”戏子又发挥专长,联合演出。
“是乌孙王献给咱们皇上的公主啊!这么说来,公主理应是属于皇上的不是吗?”
“对啊!皇上!那万不可伤害公主啊!只要能保住活菩萨公主的性命,咱们不但愿意谨遵圣意,还要推举活菩萨公主为咱们大陵的一国之母……”百姓骚动起来,全拚了命地想挤上前去嘶声呐喊。
“没错!当今世上,唯有这位良善、仁义的公主,才配为大陵皇后!皇后!皇后!皇后……”于是,不分戏子,众百姓情绪激动呐喊。
刘宇满意地笑了,气势凛人地环视着众人,“其实只要公主一些血便可拯救全国的子民,所以,朕决定——”他自胸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以这把匕首划开公主的手指头,取几滴鲜血,落在‘破晓井’里,凡喝下井水的人,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太好了!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呀!”众人兴奋地高声呐喊,全想冲上前去触摸深受万民爱戴的皇上以及他们未来的皇后。
“皇上万岁!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见一波接着一波的欢呼声,月塔蜜喜极而泣。
“月塔蜜,听见了没?”刘宇用指尖抹去月塔蜜脸上的泪水,“老百姓们推举你为皇后,他们心里一定很喜欢你!所以,你要顺应民心,从今天起,月塔蜜公主是朕的皇后!开心吗?”
“好开心!”月塔蜜猛点头,泪水掉个不停,“刘宇,快带我去破晓井,我迫不及待要拯救万民了!”
刘宇决计对她隐瞒真相,永远——
现下,就让他带她去见识他天下子民的热情。
思及此,刘宇翻身跃上马鞍,“来!”
月塔蜜安心地把小手交托在刘宇的掌心里。
幸福,从握紧彼此双手开始——
刘宇握紧月塔蜜的小手,俐落地将她甩上马鞍,快马加鞭地往破晓井奔驰而去。
众人盲目地追逐奔跑中的马儿,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盼望、喜悦和激动。
月塔蜜紧紧抱住刘宇,她发誓,对这个男人,这辈子……不不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直到永远都不会放手!
她爱他!在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冷峻的眼神中蕴藏着一般人所看不见的温柔,只有她可以从他那双夜空之瞳中探索出他对她的真情。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且结实,粗犷阳刚的气息无时不充满危险地吹拂在她耳畔,时时有股热流狂窜她体内。
她爱死了这种感觉,她爱死他了!
月塔蜜昂着红咚咚的小脸儿凝视着刘宇,他感受到她的注视,忽然低下头,捕捉了那两片嫣红醉人的唇瓣,用细腻的吻,倾诉出他对她不悔的爱恋,吻烈了他心中那把浓到化不开的爱火……
望着追逐中的人群,欧阳吹尘摸了摸鼻子,诡异地笑了起来。
“已然洞烛先机的皇上,果然种机妙算呀!才这么登高一呼,竟能将大陵子民的心凝聚至此,而罪人月塔蜜公主,反而成了牺牲奉献的伟大女子,如此这般之下,月塔蜜公主自然大受万民之爱戴,顺理成章被百姓推举为皇后。皇上,您的智慧真是高深莫测啊!您的耐性,真是无人可匹敌啊!臣打从心里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尾声
数月后
自大陵与乌孙联亲之后,便共抗匈奴,匈奴王因而败北,结束了大陵、匈奴两族之间长达一百五十年的争战,之后,刘宇再加强中原对西域影响,任用贤能,励精图治,开创大陵天下国泰民安的新局面。
自此以后,匈奴不敢再侵犯大陵国土,让欧阳吹尘这个长年在外征战的大将军,跟着安享太平,现在的他,成天无所事事,东晃晃,西晃晃,日子过得不知多逍遥自在。
听说今日东城有喜事,欧阳吹尘打算去凑个热闹,沾沾喜气,若够幸运的话,搞不好在不久后的将来就能替自己找到一位美娇娘呢!
“公主!公主!奴婢十五拯救你来了!公主啊!我可怜又苦命的小公主啊!都怪我不好,搞不清楚通往中原的路,才耽搁了时辰,公主啊!希望你还活着啊……”
咦?是谁在那边鬼吼鬼叫的?欧阳吹尘眯起黑眸,将手搭在额前,循着声一眼望去。
哟!果然,是个矮不隆咚的小萝卜呢!
哇!怎么回事?身后还跟了一大群怪摸怪样的牛鬼神兵!看那一个比一个更加凶神恶煞的模样儿,似乎是要去跟人打架?
不过这世界也真反了,居然由娘子领军?啧啧啧,瞧这女人,眼特大、嘴特小,连那一双小飞毛腿儿跑起步来都显得特别的蠢,很像一只小动物……是什么?啊,他想起来了,恰似一只小母鸡。
突然,他们四目交接。
小萝卜大喘吁吁,用着丝毫不懂礼貌二字怎么写的态度对他吼道:“喂!那边那个二愣子!”
他怔了怔,这句话似乎是对他说的。
他指着自己,“二愣子?”
“没错!就是你!”一接获公主的求救信,立即摸到市集花钱整出一支市集流氓兵,前往大陵打算拯救公主的张十五,殊不知时辰阴错阳差,前脚她一走,后脚大陵国使者已将大聘礼送进乌孙,再加上路途遥远、路线不熟的缘故,中间耽搁了不少时辰,是以,张十五完完全全不晓得大陵与乌孙联姻喜事,还傻呼呼地以为公主仍被关在地牢中,心急得恰似热锅上的蚂蚁,就怕公主已然香消玉殒。
只见张十五的春葱小手拎起墨绿碎花的罗裙,踩着小碎步来到他面前,“二愣子!看见我家月塔蜜公主没?”
哦,原来她来自于乌孙国啊!想必是专程来找月塔蜜公主的。
这么说来,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张十五罗?
他毫不客气地,从她的头到她的脚上上下下完整地打量了一遍,啧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不好意思,二愣子太傻,自然一问三不知,请恕二愣子失陪。”欧阳吹尘一派优闲地抽出塞在腰际的玉扇,轻轻地朝着俊容扬出阵阵凉意来。
“你……”张十五觉得有诈,正想质问他,“喂!你……”
他压根儿不理她,迳自朝东城门内走去,态度一派优闲自在又潇洒,嘴里还吟诵着令张十五狂掉鸡皮疙瘩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