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魏冰从房间走了出来,在愕然回头的时候,她点头道:“去找他吧。”
信仰感激地点头,追了出去。
魏冰抱着又哭又闹的乐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她当然知道任飞翔没安什么好心,她虽然不忍见到心心受伤害,可是要是她让任飞翔走了的话,乐乐的医药费就没了。
如果要她选其中一个女儿,她只能选择怀中的这个。
他离开了!饭店服务员替他传达口讯,告诉她,他已经回美国了!她的心冷了半截,呆呆地走出饭店。这些日子来他就像她的拐杖,撑着她走过她走过她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他不仅是她的以来,更慢慢地占满了她的心房。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压抑,还是压抑不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想找回他,俄开始她却不知道找到他后,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就在她苦恼的时候,饭店咖啡厅内的液晶电视,传来了一则特别新闻报导。
一架从桃园国际机场飞往美国纽约的班机,在途中不幸坠毁,坠毁原因不明,目前大批的救援人员正赶往事发地点展开抢救……听到这则新闻报导时,她怔住了,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分,也就是说任飞翔很有可能是乘搭这班飞机飞回美国……想也不想,她立刻拦下一辆计程车,朝机场的方向驶去。车子才刚停下,她就像一阵风般地冲进机场。
她冲向柜台挤开人群,激动地问:“我要知道那家坠毁的班机上,有没有一个叫做任飞翔的华裔男子?”柜台的地动人员忙着应付其他人,只能先安抚她。“小姐,请你稍等,我们会立刻为你查明。”
“老天,请保佑他没事,保佑他没事……”她不断重复地祈祷着,双手颤抖的捏紧自己的一角。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那么快赶回美国,也不会遇上这场空难……就算她压抑自己对他的感情,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着他,就先从前那样,他是她的王子,一直都是……可是现在他永远听不到她要向他解释的话了。
她一想到此,整个人顿时被恐惧淹没,无助地抱紧双膝,不断祈求着。
往日许多的美好回忆涌上,她颤抖地流泪,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气话,她更是后悔得要命。
她现在只希望他平安无事,不想别的,平安就好……倏地,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对方说着英语,可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却让她抬起头,慌忙地望向不远处。
“关于合并银行的事,任氏不会和她合作。”双手环抱在胸前的任飞翔站直身体,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地说着,面前的一个外籍男人则对他直皱眉。
“任先生,请你再次考虑。”外籍男人继续游说。
“不必了。”任飞翔只是挥了挥手,突然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着他。哪知道他才一转身,一抹瘦弱的身影就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发现抱着他的人是范心扬后,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心心,你怎么来了?”她没有答话,只是紧紧环着他的腰,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他……“怎么了?”他很好奇平日腼腆的她,现在怎么会紧紧抱住自己不放。
她终于抬头,冲着他一笑。“你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她因为兴奋而不断重复这句话,但是他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本来是要搭那班飞机的,可是临时遇到朋友,所以才耽搁了行程。”他拍着她的背安抚,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要回美国,只是下了一个注。
他赌她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正视她对他的情意,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真的找到机场来,可是始料未及的是,她竟会误会自己搭上了坠毁的那班飞机。不过看到她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还是满意地勾起嘴角。
“我知道我自己笨,笨到把你气走。我刚才就像,要是你搭上了那班飞机,就都是我害的,我一想到这里,我担心得快要死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真的没有……”她边说边发抖,就算在听到乐乐自杀的消息,她也没如此害怕过,刚才她被自责及恐惧淹没,要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她早就崩溃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发觉他对她的重要性。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不断道歉着。
他还想笑她傻,可是怀里发抖的身子使他的话塞在喉头,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他有些愕然。
她……真的是在担心他。
心中缓缓划过一股热流,他把话吞回肚里去,轻轻替她失去眼角的泪珠,安慰地浅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他的温柔让她全身一震,他身上的男子气息更让她全身火热,迎向他迷人魅惑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地呆住了。
她迷乱的双眼看起来漂亮又魅惑,绯红的双颊让她看起来像一颗熟透的苹果,既香滑又可口,本是安慰性质的浅吻倏地变了样,他眼里闪过一丝邪魅的光芒,再次低首吻住她。
“心心,我真的很喜欢你。”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抽离,深情地道。
“我……”她的话到唇边,硬是说不出口,她突然挣开他的怀抱。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不然刚才你不会那么紧张。”他不让她有退缩的机会。
她愣愣地摇头,虽然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但突然间要她说出来,她却胆怯了。
他看出她眼里的挣扎,如果不逼她,她是不会把话说出口的。
“既然你摇头,我只好走了。”他潇洒地转身,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不!别走!”她想也不想就唤住他。
“再见。”没多说什么,他迈开步子走人。
“任飞翔!我不敢说出口是因为我不相信经过那么多年后,你还是会喜欢上我。我什么也不是,没了了好看,又不聪明,我怕你只是同情我的遭遇,才会说你喜欢我……”她再也忍不住地对着他的背影吼道。
没错,她是在害怕,也是对这段十二年后才重燃的爱火没有信心……毕竟那时候他和她都还年少,不过是青梅竹马……他倏地止步,大踏步走回来,毫无预警地将吓了一跳的她揽入怀里。
“听着,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范心扬,你是我要的那个心心,没人可以和你比拟。而且我十分肯定我对你的感觉,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好吗?”他笃定的语气及坚定的话语,让她的心猛地收缩,所有的忧虑及不安化为泪水流下。
她脑中不再有任何顾忌,只有他的身影。
“你别走,我保证我再也不会把你推给乐乐了。”
她从来没和乐乐争过什么,经过刚才那件事后,她才突然醒悟,她不能让他像十二年前一样从她身边消失,她无法把他让给乐乐。
“好,我答应你。”他得意地笑着点头,紧紧拥住她。
这正是他想见到的成果。
***
落地窗前,一个孤单的身影靠着纯白的高级沙发,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陌生的纽约景色。
妈妈陪妹妹入院做术前的检查,想到乐乐,她眉头更是深锁。因为任飞翔的缘故,乐乐现在视她有如仇人。
时间还早,过惯了忙碌疲惫生活的她不禁闷得发慌,眼角瞥到任飞翔紧闭的房门,她眉一挑,不如就帮他收拾房间吧。打定主意后,她就拿了抹布打开房门。
“哇……”
宽敞的房里只有一张舒服的双人床,及几件简单时尚的家具,一如任飞翔的作风,高雅简洁,范心扬见到他桌上那张相片时停下,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框,她看到相框上写的字。
“悼念远在天国的父母?!”范心扬一怔,再次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的字。
她没有看错,任飞翔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她惊讶之下难掩愧疚,她竟然连他父母已经不在世上也不知道,难怪她向他提起任伯父时,他的脸色就会很难看,天啊……她难过地将相片摆好,将一切收拾好才走出房间。
一走出房门,她的视线刚好迎上刚踏进家门的任飞翔,任飞翔看见她从自己房里出来,本是温和的脸色倏地一变,冲上前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冷喝道:“你进过我房间?”被他吓了一跳的范心扬眨着眼,忙不迭地点头。“是谁让你进去的!你以为你是谁?”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进去他的睡房,偏偏范心扬就犯了他的大忌。
“我只是想帮你打扫一下。”她呐呐地说着,她不知道他会因此而生气。他一把拉开挡在房门前的她,大踏步进去,转身厉声问道:“你刚才碰了些什么?”她没答话,但目光落在他书桌上的那个相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落在相框上,他气得当场大吼。“我根本没要你帮忙打扫房间,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隐私啊?滚出去!”
那是他唯一一张和爸妈的合照,是他最珍惜的东西,绝不许旁人乱碰。
他脸上的怒气把范心扬吓得后退几步,她从没见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她想向他道歉,可是才要开口,他就上前将门一把甩上。
“滚!”
她受伤地站在门前,懊恼着自己太多事,竟然把他激怒了。
任飞翔坐在的床上,怒气未消地瞪着关上的房门。
这几天来,宙斯财团对他发动的攻势已经够让他烦恼了,好不容易才摆平了股价狂跌的状况,回到家来却又看到她自作主张闯入他房内,他烦躁地梳着头发,随手将颈上的领带扯下,丢到一旁。
她真的以为她是他的女人吗?真是太放肆了!他更起的是他自己,他明明可以随便找一间饭店给她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让这个女人住了进来!他恼怒地低咒一声,思绪乱成一团。
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毫不留情地收回赞助她们的资金,对范心扬说他一直都是在玩弄她,在魏冰和范心扬前来求他的时候,当面把她们狠狠奚落一顿并赶走,他应该这样做的,让她们痛苦一辈子,就好象当年范少鳞害得他全家人都痛苦一样……可是直到刚才,他还是没那么做,他恼怒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平日的果断坚决到哪去了,连这样一件小事也无法下定决心。
范心扬听到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她原本想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轻咬下唇,缓缓将手收回。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进去打扫而已。打扫到一半,我就看到你桌上的那张相片,好奇之下拿起来看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碰。”
她站在他门前解释,门内的他烦恼地皱眉,想要叫她闭嘴的时候,她却叹着气说道:“你气我多久都不要紧,可是你一定还没吃饭对吧?我煮了菜,你先出来吃饭,吃饱了再慢慢升起也不迟,你饿着肚子生气的话,会很伤身的。”
她竟然关心一个刚骂完她的人,他该说她蠢还是说她笨啊?他闭门咬牙。“如果你坚持不想见到我,那我先出去走走好了。”她当真是说道做到。这个笨蛋!他急忙跑出睡房。“你是想迷路闹失踪吗?”虽然他的语气不佳,可是她却听出了他的关心,她乖乖地走上前笑着道:“我帮你盛饭吧。”
他想拒绝,可是她已经拉着他到饭桌前坐下,一碗香喷喷的饭放在他面前,桌上还摆着三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递给他一双筷子。“有什么事吃饱再说。”
望着桌上的菜肴,再望向她脸上温柔的神情,一刹那间他有了错觉,好像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时候,放学后妈妈坐在桌旁等他吃饭,每每他遇上不快乐的事,妈妈就会说着刚才范心扬说的话:“有什么事吃饱再说”……他脸上的深沉逐渐化为温和,奇妙地,一顿普通的饭菜,竟让他的气全消了。
“坐下吧。”他向她说道,她欣喜地点头坐下。
她挟了一口菜,放下,还是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对不起。”
他手上一顿,抬头望着她半晌才摇头。“算了吧,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指刚才的事。”她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和你重逢后,我一直都没有关心过你的事,反而是你老是为了我的事而烦恼。我甚至连任伯父和任伯母已经不在的事也不知道……”
“别说了。”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父母的事。
“你……在怪我的不闻不问吗?”她误会他的意思。
“我说别再提了!”平息的怒火再度被她的后知后觉挑起,他用力放下碗筷。
“关心?从十二年前开始,我就不需要任何人都关心了!”他迎上她不解的目光,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溃,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她看到了。“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她相遇后,他眼神里仿佛藏着许多秘密,虽然他努力在她面前扮演以前那个温文儒雅的翔哥哥,可是她还是从他细微的举动中,察觉出他的不同,他的神秘及偶尔出现的落寞感,更让她想搞清楚十二年来,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十二年,这个数字一直都是他的禁忌,他咬牙一把扫落桌上的菜肴。
“可以告诉我吗?”见到他愤怒底下藏着的沉痛,她更想知道。
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被冷厉取代,他缓缓看向她,冷笑道:“好,我告诉你。”范心扬看着他一脸的深沉凝重,专心听着。
“你以为我是凭什么在纽约闯出一番事业?十二年前,我来到这里一无所有,混过唐人街,做过低三下四的工作,甚至还被关过,凭着那股活下去的意念,我才能有今天。我只明白一个道理,要创出名堂,你就得比别人狠、比别人无情!”
她不明白他告诉她这些是为什么,可是她的心却揪紧着。
“没人明白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冷酷的性格,可是你知道吗,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在一夜间遭遇父亲破产、心脏病逝世及母亲失心疯自杀,他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之下,一个人到陌生的国度闯天下,他又能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变得好轻好轻,可是他眼里的伤痛,却无比深刻。
她不该问的,他一直把伤口藏得好好的,她却硬要把他的伤口扒开来看……任飞翔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的话,在她面前不再有顾及地说出来……她在他面前蹲下,双手托起他的下巴,右手轻轻抚过他紧皱的眉头。
她的动作让他一怔,他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以前的痛只有你一个人默默承受,可是现在开始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会用我的双手抚平你心上的痛,一寸一寸地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