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刺痛莫名,感觉热又烫的液体滑落两腮,喉头似梗着硬刺,疼痛的让她说不出话来,一片温厚的掌心贴近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又万般珍惜的拭去泪痕。
祁烟萝闭上了双眼,感受那真实和思念已久的温柔,她不敢睁开眼睛,怕这一刻只是个梦境。
“烟萝。”轻而徐缓的呼唤着,祁烟萝再度泪水满溢。一道宽实的臂膀密密实实的圈住了她,熟悉的味道萦绕鼻间。
“曜哥哥。”她喊出声,双手回环住来人。她思念的人终于来到她的身边了。
无视大厅里来往的人群,无视一双又一双布满好奇的眼光,上官曜闭上了眼睛,揽紧胸前的身躯,似熟悉又似陌生的馨香侵入了他的感官,叫他既眷恋又万般心疼。
当初的妥协,竟叫他俩分离多年,身不由己的离开,那一别,险些叫他失去他最重视的人。他发誓,绝不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天原泽一望着这一幕,沉寂不语,有震惊、有怔愕,心头有股酸涩发酵着,他没想到祁烟萝等得人是他,那数月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
那面容、神情是他熟悉的,但那双黑眸里的情感却强悍执着叫他心惊。他脑海里浮现的是江灏熙形容他寻找祁烟萝实不顾一切的坚持和决心。
天原樱观察着家哥哥的神情,当那张照片里的男人真的出现时,她已经预料到祁烟萝的反应,但是哥哥呢?那张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脸庞下,是怎样翻涌的心思?他会坚持下去吗?
祁烟萝的选择似乎已经很明白了。哥哥能想开、愿意放弃吗?
两个男人经由祁烟萝正式介绍认识后,面对面的坐着,同样的气势、打量的眼神,在在都在评估着对方。
祁烟萝坐在曜哥哥的身旁,手和他交握着,满心满眼只有重逢的喜悦,对两个男人隐隐约约的较量毫无所觉。
天原樱坐在天原泽一的身边,冷眼的望着面前鬼诡的场面。
天原泽一睇着祁烟萝和—上官曜相缠的手掌,心有些生疼,祁烟萝的美好在于单纯善良,却也因这单纯伤着他的心。难道爱情的发生只因先来后到,而有着不同的结局?
他不认为自己的付出会输给他,他对祁烟萝的喜爱不见得比他少,但是,祁烟萝却已做了选择,在他还来不及表明真心的情况下,他已被宣判出局。他对自己承诺过的,该放手吗?凝着祁烟萝脸上甜蜜再无抑郁的笑容,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美丽,没有勉强、没有羞赧,只有真真切切的欢喜。
“谢谢你们照顾烟萝。”上官曜率先开口。只是他没想到照顾烟萝的会是天原泽一,他对烟萝的心思也如他一般吧。但是,他不会放手。
“她是我们的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天原泽一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他们带她出来,就算他找上门,松本优吾也不见得会让他见她。
心一紧,手不自觉的加深了力道,祁烟萝感受到疼痛,回望着曜哥哥,不意对上了他回视的眼眸,熟悉酌情感令她会心微笑。
望着这一幕,天原泽一心疼的似被人紧紧的掐住,怎么呼吸都是痛,天原樱同情的偷觑着他。难得哥哥第一次动真情,却……
“既然你来找烟萝,短时间应该不会回去,那不如跟我们一块玩几天。”天原泽一好风度的提议着。心仍疼得紧,然自小的好教养却不容他作出任何失礼的行为。
闻言,祁烟萝兴奋的看着上官曜,“可以吗?”就像多年前他们一起出游,一起欢笑。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上官曜带笑的看着祁烟萝,知道她想起了那个快乐的暑假。
“只是多个人,一点都不麻烦。”天原泽一淡笑着,神情平静的可怕。
安静观察他的天原樱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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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身在温热宽厚的胸膛前,祁烟萝在一夜无梦后醒来,安静无声的凝着面前那张思念许久的容颜。
乱中有序的头发带点庞克的味道,浓黑的两道剑眉下是长长的睫毛,眼窝泛着浅浅的黑影,高挺的鼻梁,薄直的淡色唇瓣,初生的青色胡髭,截然是个大男人的模样。
他没有变,又似变了,纤手悄悄的爬上他的眉间,延着轮廓轻轻描绘着。
她好想他!
想念他低哑说话的声音,想念他宠溺的笑,想念他眼里的温暖和呵疼,想她依偎着的温暖胸膛,想他教她功课时的专注,想他鼓励她尝试新事物的坚持,想他牵着她手走过长长沙滩的执着。
过往的一切是甜蜜也是毒药。
他离开时,她是怨着他,怨着他可以毫不留恋的走开。
当舅舅暗地刻意隐藏自己的消息时,她也想着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让时间教他俩忘了彼此。可她又收到了那些信,那些写满字字句句的思念,她想着、盼着,时光的流逝教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对她,己不只是守护神、兄长、朋友、亲人,他已在不知不觉中溶入了她的骨血,侵入了她的四肢百骸。他像个火种,燃亮了她的生命,也深深的烙进了她的心版上,她的心只为他留了位子。
在他脸上探索的小手突然被紧握,祁烟萝对陡地张眸的男人送上一个甜美的笑。
他醒了,被她吵醒了,将细白的手举至唇边亲吻,上官曜凝着那抹笑许久,而后才将她纳进胸膛前紧紧的抱紧。
“我终于找到你了。”内心激动澎湃着,上官曜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为着她重回身边,他的身体每一寸都呐喊着喜悦。
在不得不离开的妥协下,在异乡的每日每夜,在思念和痛苦的煎熬中,在得知她被人藏起后,狂寻找无踪后。他费尽了千辛万苦,耗尽了所有的心神,在一年又一年的漫长等候,他以为他终将失去她。
这一刻的真实拥有,好似过往的后悔悲伤都只是一瞬间、那些历程像场梦,而他醒了。
“曜哥哥。”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祁烟萝能感受他的激动。唇畔漾着幸福的笑,内心却有着想哭泣的心情。是不是人的情感一定要经过分离的淬炼,才能真切的醒悟,谁才是自己最重视、最在意的人。
她从一开始的懵懂,有了依靠、眷恋,她的快乐、悲伤都是跟他有关,她思念、哭泣到慢慢接受,时间流动着,她的思念也流动着。在一个又一个梦见他的清晨里,她才猛然惊觉,她早已将他放在心的某处,一个不容旁人取代的特殊位子。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她的心定了,在回忆着过往的同时,她安静的等待着。只是她等得心都痛了。
“你不怕我找不到你?”上官曜放松力道,低头凝望她,眸光温柔。抬手拂开覆在她脸上的发丝,熟悉的肤触叫他眷恋不已。
六年了!她依然是他记忆里的模样,丝滑如绸的发,秀雅细致的眉眼,迷蒙如烟的瞳眸,吸引着人亲吻的瑰色丝绒。
她变了,又似未变,她甜美清新,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小女人气息,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己不复见。
“你一定会回来的。”那眸里仍是对他深深的信任。
“我是回来了,却是漫长的六年。”
上官曜在她的额间印下亲吻。在那段时间里,他曾有次机会回来,却因一个意外叫他错过她。
“这六年你(你)好吗?”同时开口的问话,却也叫他俩同时沉默。
第七章
祁烟萝望着他一会儿,起身走往浅色蕾丝布幔的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凝望着远方仍稍显阴暗的天空。上官曜见状也坐起身,半靠着床头,静静的等她。
双手在胸前下意识翻动银心坠面,祁烟萝轻轻的开口。
“你还记得你离开后的某天,突然跑回来那一次吗?”将记忆拉回她最愧疚自责的那天,尽管过了多年,每想一次,她的心还是会疼痛不已。
“记得,但是我们并没有碰上面不是吗?”
他记得他会碰不上她的原因,是一位神秘的女子临时拦下他,说了关于他父亲死亡的事,他疑心地跟她走了。
“但是我有看到你,当时你和那女人从我的面前上了车。”
她记得,她赶着一颗雀跃的心到时,正巧见他跟那个女人上了一辆车,她心急的在后追赶着,她跑过一条街过一条街,直到追不上。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上官曜急忙澄清。
“我相信你。”
祁烟萝阻止了他的话,眸光幽幽望着虚无的前方。
“只是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大姑妈禁止我出门,除了上课外,我不能离开那栋大宅子,你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写了信。”上官曜陡地凝紧了眉头,合瞳微微亮着星火。
“我知道,但是那些信从没到我的手中,大姑妈将信拦走了。”
“当初她怕我满了年岁,夺走了她的一切,故意以要送走你来威胁我离开。”
上官曜仍记得祁庆兰开出条件,那定要他屈服的得意笑脸和张狂笑声还不时出现在他的眼前、耳边。那时,他无法可行,要不是顾着烟萝,除了妥协,他更想杀了她。
“我一直以为你不要我了。”祁烟萝轻笑了声,神情戚然。
“我放不下你,所以离开前写了一封信给你,之后一到了国外安置好,每隔几天就写信给你,我知道祁庆兰不可能那么好心的让你听电话,只是我没料到,她做得那么绝。”
怒气横生,上官曜神情沉郁,他的思念、眷恋,怕是全如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我没有你的消息,宅子里的人又因为大姑妈而不能对我太靠近。我好寂寞、好害怕,后来,那个偷偷对我好的婆婆的小孙子来找她过暑假,他会趁着大姑妈不在的时候陪我说话,听我讲故事,然后,暑假结束,他回去,放暑假了,他再来。”
那张可爱童稚的笑脸还深深的印在她的脑子里,耳边依稀还能听见他喊着姐姐的甜蜜叫声。
“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他陪着我度过,连你要回来跟我见面都是他通知我的。”
祁烟萝侧头回望他。有了小男孩的陪伴,她才能感觉等待不再是件漫长的事。
“所以当我高兴的要去赴约,是他替我把风,当我拼了命的追赶着你的车时,他却跟在我的身后,努力的要唤回我,因为大姑妈已经要回来了,他怕我偷跑出来的事被发现,我会受罚,所以他也拼了命的追我。”细致小脸覆上了哀凄,水灵的眸蒙上了一层雾气。
“烟萝!”
他不知道那一段,事实上当时他只想厘清有关父亲的死,急切叫他忘了也顾不得了。
前方的天际渐渐亮了,银色的光芒在云层里折射穿透着。望着那幕,上官曜心底响起了久远的对话,他和她的日出之约。
当徐缓的光之源露出,对大地毫无保留的释放温暖,祁烟萝却选择背过它,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暗里。
“那时,我的心里只挂记着你,根本听不到也听不进任何声音,等到我注意到时,他正朝着我横过马路,那辆大卡车根本来不及停……”
她只记得他小小的身躯被撞的半天高,而后重重的摔落路面,他的身躯破碎扭曲,却仍意识清醒,用力的伸长着手想碰着她,大口大口的血喀出他张口无声的嘴唇。
她愣了、傻了。心,在那一刻停了,人群开始骚动,奔相走告。她伫立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身旁的一切慢动作进行着,多久她分不清了,直到一阵尖锐的哀嚎爆响,她才突然清醒,眼蓦地对上的,是婆婆又怨又恨的眼神。
霎时,她浑身冰冷,不知所措。
待救护车送走了婆婆和受伤的小男孩,街上又恢复了平静,她却仍陷在那双凄怨的眼神里,久久难平。
“从那天后,我就没再见过婆婆和他,而大姑妈也因为我偷跑出去的事,辞退了大宅里所有佣人。”直到现在,回想着那一幕,她的心仍惊颤、哀恸。
“烟萝?”上官曜听她平顺的说着话,背着光的脸叫他看不清,轮廓优美的侧脸却微微闪着星芒。
还来不及细想,他一跃起身,走近她,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见到了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颊不断滑下、滴落。
“我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那一幕,也忘不了婆婆望着我的那道眼神。我想要找到他们、知道他们的近况,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
因为强忍、压抑,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生命一直受制由他人,她没有自由,也盼不到自由。
“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到他们的。”上官曜伸手拭去她颊上的泪水,才拭净,新的泪痕又现,心疼她的忧伤、懊悔,他倾身将她整个包入胸怀,任由她尽情宣泄。
他不该离开她的。
她听到他轻轻的叹息,然后将她拥进身体里,脸抵在他的心房前,泪水不断的溢出,祁烟萝轻声的啜泣着。
她不想停,也不能停,她压抑的太久了,感觉热烫的液体在眼里盈满滑落,那些苦不堪言的痛楚也一点一滴的随着泪水流逝而渐渐释出。
她从不敢在别人的面前掉泪,就连舅舅也不曾。她只想把她的脆弱隐藏起来,把她的无助深深埋葬,假装她很勇敢、很坚强,只是在上官曜的面前,她总会忍不住寻求慰籍、寻求力量。
她知道他懂她,她的这一面,她也只愿让上官曜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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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看着祁烟萝从上官曜的房里出来时,天原泽一己然分不清胸臆里的感觉是什么。他能感受故人重逢的喜悦,却无法置信他们原来是那样的亲密,亲密到两人同房共枕。
祁烟萝合上门,准备回房梳洗,忘情的哭泣叫她双眼红肿疼痛着,一转身,惊讶的望着来人,“天原先生。”
天原泽一回看着,那张小脸对遇上他的事,除了讶异没有其他的表情,好似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忌妒着房里的男人,所有他想从祁烟萝身上得到的情感,他全牢牢的紧握着,没有因为时间和空间豹阻隔而失去稍余。
因为一开始她遇上的不是他,他在她的眼里,唯一的定位,就只是朋友。
朋友?从开始他想要从不只是朋友的关系,他以为他有得是时间,而事实上,他却是永远也赶不上。她的心早印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和她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