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身,再看看自己的丈夫,唐绍明长得尚可,但比起唐绍羽的俊美不凡可差远了,当时是她吵着父亲要解除婚约,因为唐绍羽残废了,谁知他现在……
此时唐绍羽突然看向她,她略显狼狈的飞快低头,又见自己凸起的大肚子,丑死了!她想也没想的就伸手拧了一旁的夫婿腰际,都是他害她变得这么难看的!
唐绍明皱起浓眉,不敢相信的看着妻子,“你——”
“闭嘴!”她低声怒道。
皇上正在称赞唐绍羽是如何的努力,替国家百姓铲奸除恶,谋了多少福祉……
有人愈听愈心酸,忍不住也伸手狠狠的捏了儿子的腰间一把——
唐绍明再次中招,差点痛呼出声,好在他忍住了,他难以相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娘,你在做什么?”他还是只能低声的问。
做什么?!靖王府内,甚至是在场的几名唐家长辈都会喊她一声“琳姨娘”,但她始终是个妾,就只生他这个儿子,原以为老天垂怜,让嫡子残了,自己的儿子就能取代嫡子进出朝廷,如果皇上器重,那么,她就能洒钱拉拢各朝臣阁老,为儿子争取正名,反正唐绍羽龟缩在偏远别庄,她这也算合情理,偏偏儿子不长进,还被皇上冷落,她不该捏他一把?她都想掐死他了!
皇上再提一些赏赐,以及对唐绍羽、宋均均的婚礼相关事宜后,“其它人先退下,朕有些话想跟朕的爱卿好好聊一聊。”
每个人行礼退下,唐绍羽则看向韩易,他明白的点点头,对显然有些无措的宋均均道:“请跟我来,爷己有安排。”
唐绍羽点头,就连皇上也点头,还有两名宫女随即走到她身后。
宋均均不明白,但仍跟着韩易走,两名宫女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但他们一行人却不是走近那些正等着她的唐家大小,而是往另一边的宫殿走。
韩易对唐家人开口,“王爷交代,这一路舟车劳顿,已由皇上安排让宋姑娘在宫里休息,请各位切勿打扰。”
宋均均笑了,其中有些人的表情又气又闷,看来她逃过被审的命运。
暖阁内。
皇帝正敞开心胸,对唐绍羽说些心里话。
“叶氏在宫中一向独断专行,后宫嫔妃无人敢不听命于她,谁敢不听令,就被设计暴毙或意外身亡,”皇帝长叹一声,“朕明知是叶氏所为,却没有证据可以办她,只能不再临幸叶氏,没想到此举让畏惧叶氏的其它嫔妃也找尽各种借口,婉拒朕的临幸,”皇帝苦笑。
可以想见当时整座后宫像被皇后绑架了,皇上的郁闷可想而知,唐绍羽蹙起浓眉,隐隐也察觉到皇上正要说出颜仲堂的身世。
“当年,常进宫陪伴皇太后的颜府小侯爷的夫人年轻貌美、温柔娴静,时日一久,朕与她有了情愫,她还有了身孕……”
遥想当年,皇帝的表情似乎也柔和许多,但随即又一叹,“当时,叶氏得知朕与她的一段情,她直接杀到朕面前质问朕,而朕在她咄咄逼人下,沉不住气的承认了——”
唐绍羽静静的聆听这一段皇室丑闻。
“朕做了错事,却也怒斥叶氏,这桩风流韵事全是她所逼,对象还是高官之妻,她若要闹大,让百姓知晓朕染指了有夫之妇,朕不惜丢下江山,看看她的皇后之位还能不能坐下去。”
可以想见,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唐绍羽心想。
“原本叶氏被朕的话震慑住了,安分的过了一阵子,但不久野心跟欲望又再度暴露出来,小侯爷的夫人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因身子过虚去世了,而这又是叶氏所为。
“小侯爷伤心抑郁投湖自尽,老侯爷一下子痛失爱子、媳妇,身子亦虚了不少,老侯爷夫人虽然要照顾丈夫又要拉拔小孙子,但坚毅的她也总算将孙子拉拔成人,本以为可以稍喘口气,突然来的一场大病却令她离世了,接下来,老侯爷的正室命都很短——”
皇帝吸了口气,“原因,爱卿都查到了,朕就不多言,但这么多事中,有一件是爱卿不知道的。”
唐绍羽摇头,“我以为——”
皇帝笑了,“对,爱卿的探子真是无孔不入,神通广大,但禅位诏书里写的名字是你,不是朕的私生子。”
唐绍羽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帝,“怎么可能?”
“怎么不会是你,你可是朕一直倚重的左膀右臂,至于仲堂,他本身就是一桩错误,幸老天垂怜,他的容貌同我深爱的女人多一些,在她怀孕期间,朕已经答应她,不会让仲堂坐上龙位,因为,看到朕,她觉得当一个皇帝太辛苦了。”
唐绍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皇帝也似乎陷在过往的思绪里,没再说话。
一会儿后,唐绍羽才开口,“所以,皇后找到皇上所藏的圣旨,看到臣的名字,才朝臣下毒手?”
皇帝点点头,他是亲自审问叶氏而得知此事。
唐绍羽突然走到皇上面前,双膝跪下,“臣谢皇上厚爱,但臣决定回归田园,也请皇上另觅贤士,将臣的名字划掉吧。”
“这——为什么?起来说话。”皇帝起身,快步上前拉起他。
唐绍羽只得起身,“‘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可以说是权谋恶斗中的极端心态,臣的手下能查到皇上留有禅位圣旨,难保不会有第二人,届时,臣可能又再一次身陷危险,也许这次真残了,甚至死了,均均怎么办?抑或是这等危险也波及到她,又该怎么办?”
皇帝无言。
“臣能体会颜小侯爷的夫人为何不让她的儿子当皇帝,臣现在也有一样的心思,臣想保护臣深爱的人,不想让均均生活在这样充满斗争、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他一脸认真的看着皇帝,“所以,臣宁愿带她回归田圜,在不久的未来,与妻儿在阳光下追逐、在草地上打滚,躺卧着仰望蓝天,过着平凡知足的日子。”
“听爱卿这么说,连朕都神往了,可是朕真的需要你。”皇帝还是舍不得。
“臣经脚残的巨变,这么长的时间不在皇上身边,皇上也将朝政料理得很好,何况皇后不再是问题了,臣可以功成身退。”
闻言,皇帝还真无言驳斥,再看着唐绍羽坚定的眼神,他摇头一叹,“看来朕只能给予祝福,爱卿怎么也不会改变主意。”
“是,请皇上恩准。”
“罢了,依你所愿吧!”
于是,君臣间达成协议,在婚礼结束前,不会让外界得知唐绍羽将随新婚妻返回龙泉别庄,并在那里定居,免得招来太多挽留、劝慰的声音,陡增困扰。
有钱好办事,立下大功劳、重新得势的唐绍羽要办个风光的婚礼就更容易,一大堆急着巴结的人莫不人前人后的奉承,还主动帮忙打理,当成自己家办喜事似的大肆筹备。
第11章(2)
就在天朗气清的这一日午后,金碧辉煌的靖王府举办了一个风光的喜宴。
光是新娘坐的喜轿就贵气逼人,喜轿前后都安排多名小厮、丫鬟跟着,唐绍羽高坐在黑色骏马上,领着马队、仪队一路浩浩荡荡、锣鼓喧天的绕了皇城一大圈,在全城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迎着黄昏美丽的霞光下进了靖王府。
皇上早就坐在高位,准备主持这场婚礼,两旁则是挤得满满的朝臣贺客们,当然还有琳姨娘等人,但身为妾室的她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但也没人注意那家子,大家的目光全在唐绍羽跟宋均均身上。
唐绍羽身形高大,气势逼人,明明是新郎官,但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看人的眼光更是冷沉无比,没人知道,他只是太紧张,紧张到面无表情。
不过,在转头看着身边的新娘时,他的紧张不见了,眼神顿时温柔了,嘴角也臀了。
成群贺客里,有人不小心笑了出来。
很多人都听说了,唐绍羽任何千娇百媚的女子都不要,他此生不纳妾,只专宠宋均均一人,所以,不少女眷看着宋均均时,都是难掩嫉妒。
至于宋均均,一身凤冠霞帔,身上的嫁衣以金线绣纹,相当绚丽,凤冠上的珠宝,每一样看来都是价值连城,可见唐绍羽多么宠爱她,砸钱毫不手软。
从两人进门后,大半的宾客都是仔细的打量她,众人都以为她会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慌乱无措,但很快的,他们发觉自己错了,她举手投足皆见优雅,凤冠坠下的珠帘只遮半张脸,让他们得以一窥她的容貌,美得令人屏息。
再看看她身边一身喜袍,俊美无俦的新郎倌,这一对绝绝对对是天上人间少有的璧人。
在众人交头接耳的赞叹声中,这一对新人完成拜堂,送入洞房,宫女、内侍也忙着招呼众人入座,准备送上山珍海味。
待新郎官敬酒归来,喜气洋洋的新房内,龙凤烛火的柔光下,唐绍羽与宋均均共饮合卺酒。
他深情的凝睇妻子的绝美容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娇羞低头,感觉到头上的凤冠被拿下,盘起的发丝被解开,霞帔褪下,红色嫁衣被解开……
不久,亲密的呻吟声轻轻的在房内响起。
两年后——
蓝蓝天空下,老榕村的模样有了不少的改变。
老榕村出产的丝织品靠靖城商会出售到外地后,短短一年多就打响名号,还名驰大江南北,甚至有许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指名购买,因为这些丝织品来头不小,可是出自靖王爷跟王妃之手。
东边的佃农在唐绍羽这个王爷级的地主率领下,已改种桑树,也在宋均均的建议分得利润,日子过得更好。
反观西边的佃农仍是过得苦哈哈的,眼看东边佃农盖起新房、穿起新衣、新鞋,甚至还请了几个外地人帮忙农作,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也因为村子生活富裕,开始有更多靖城的普通百姓移入,甚至情愿当佃农,让老榕村是愈来愈热闹,都快形成一个镇了。
同为地主,施大钧见唐绍羽那方财源滚滚,在羡慕之余,也依样画葫芦,要他的佃农改种桑养蚕,却不见收获,有心请教,偏偏他跟宋均均因为一件嫁衣翻了脸,这两年来也拉不下老脸去求,所以,只好请还痴痴等着她的儿子帮帮忙。
这会儿,父子俩来到龙泉别庄,由如愿当了王妃丫鬟的方莹招呼他们进到金碧辉煌的厅堂内。
“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得帮我家王妃到城里拿补身汤,她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呢。”
方莹的穿着不同了,人也变得更俏丽,现在可是靖城跟老榕村最受青睐的媳妇人选,可惜,她谁也看不上眼,老是爱跟施友辰斗嘴——
“你啊,最好少说些话,免得我家王爷把你轰出去。”她这算是善良的提醒。
施友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也不说话,她急匆匆的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唐绍羽就挽着有孕三月的宋均均出来,孕妇那么美的鲜少,但宋均均真的比婚前更美,全身散发着幸福少妇的光采。
唐绍羽扶着她坐下,自己才坐下,看着急急的拉着儿子打躬作揖的施大钧。
“听说,你们要请我们教你们的佃农怎么种桑?”唐绍羽开门见山的问。
“是啊、是啊。”施大钧点头如捣蒜,笑得嘴开开,眼角余光却见儿子一双哀怨的眼直瞪着美丽如花的宋均均,心里暗骂兔崽子,还没放弃?人家都怀第二胎了!
“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王爷尽管开。”
“只有一个,佃农租田的一切条件比照东边佃农所签的契约。”
“什么?!这我们不亏大了!”施大钧马上大叫。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过去,同样的一大块田地,同样种植稻米,结果却是南辕北辙,问题出在哪里,施大钧,你是聪明人,还不懂吗?”
施大钧脸色微微涨红,因为,他还真的不懂,所以,他不聪明?
一直没开口的宋均均见状,拚命的忍着一肚子的笑意,因为他看来就一脸不懂。
而她的亲亲丈夫也看出来,却很坏心的反问:“你觉不觉得将两边的佃农交换,结果就不同?”
施大钧眼睛倏地一亮,“王爷愿意?”
宋均均忍不住的噗哧一笑,但连忙低头忍笑,她知道丈夫要发怒了。
“施大钧!”唐绍羽脸色一变,暴吼道,但又想到妻子肚里的孩子,转而咬牙低啦,“你是猪吗?!”
“什么?!”他真的不懂啊,再看儿子,竟还痴痴的看着笑盈盈的宋均均。
唐绍羽快疯了,他黑眸一眯,“你认为我的佃农愿意去你的田地耕作吗?”
他想了一下,“没差别吧,不一样都有田可耕?”
老天!真的是笨到没药医了!唐绍羽气得咬牙切齿,“一样有田可耕,在本王这里可以种到吃香喝辣,而你的佃农个个面黄肌瘦,你说有没有差别?!”
“对啊,为什么?”施大钧也很气愤,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一样都是田!
“噗噗噗……”宋均均已经因为努力的憋住笑意而全身颤抖了。
但唐绍羽是火冒三丈,要不是妻子善良,硬要管这档子闲事,他才不愿多事,连见都不肯见施大钧一面。
“易!”他忍住气,叫了一声。
韩易就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有一份拟好的契约及笔墨。
他看着他将契约送到施大钧的桌前,问道,“我儿子——”
“睡了,很熟。”他微微一笑。
唐绍羽再看向笑得眼泛泪光的妻子,她看出他眸里的怒火,很聪明的将双手捂住双耳,然后——
“签名!”他的耐性用尽,直接对着施大钧用吼的。
施大钧吓到了,施友辰则吓醒了。
施大钧瞧着面前的纸,拿了毛笔沾了墨,却迟迟落不下笔,要是照着契约走,他一开始就要损失好多银两啊——
“还不签,信不信本王告你一个欺凌压榨佃农之罪!”
“签吧,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可做不得。”宋均均好心的开口。
“我的夫人早就赔了!”开口的却是施友辰,还极其幽怨的看着她。
唐绍羽觉得够了,站起身,怒道:“算了!”
“签、我签!”施大钧还不笨,连忙签字,但也很快的被轰出别庄大门,他是第一个,儿子是第二个。
正厅内,唐绍羽看着笑倒在他怀里的女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满意了吗?从此之后,东边的佃农跟西边的佃农都可以有同样的好生活。”
“是啊,谢谢你。”她娇俏的啄了他的唇一下,当人妻后,她的面皮也渐厚,会主动示爱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城府深的唐绍羽设计的,是他请西边佃农不要太努力的照顾那些桑树,不然日后还是只有让施大钧压榨的分,大家都很听话,桑树种得很不好,才促成今天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