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卉,谢谢你来看我!好几天没见到你,正念着你呢!”童若奾笑着说道。
“哎,我不就是这样,没什么好想念的啦!反正宗泓每天一定会到医院来啊,你也不孤单呀。”杨靖卉嘻皮笑脸地说着。
“说到宗泓,你看他准备了什么要送你——”她朝林宗泓昂昂下巴,挤眉弄眼道。后者立刻无奈地走上前,将一大束百合花送到童若奾手上。
“后院山坡上野生的百合盛开,靖卉这丫头一直强迫我摘来给你。”林宗泓花是送了,但也向童若奾坦承送花的真相。
“喂,你干嘛说出来啊?就当作你主动去摘花送给若奾的,不是很好吗?”杨靖卉气他呆得像牛。
你看吧,她就是这样!林宗泓用眼尾扫扫童若奾,更无奈地叹息。
没关系,交给我!童若奾安抚地对他一笑。
见他们眉来眼去,“深情”凝视,杨靖卉心口一酸,抄起那束花,故意大声地说:“你们聊,我去替你把花插起来。”
“等等,靖卉!”童若奾喊住她。
“啊?”杨靖卉停下脚步,纳闷地回头看她。
“今天让宗泓去弄吧,你陪我聊聊好不好?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一聊了呢!”她笑着说道。
“可是……宗泓在这里呀,他陪你聊,不也一样吗?”杨靖卉有点不自在地扭动身体。
她承认,自己最近一直在回避她。
虽然打定主意要将林宗泓还给她,但她依然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还是会对她拥有林宗泓的爱感到嫉妒,所以才一直尽量避免与她接触。
“宗泓是男人,哪懂得女孩子的心事呢?女人也该有女人间的体己话呀!”
童若奾好温柔地笑着,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没办法拒绝像她那样温柔、讨好的笑。
“那……好吧!”杨靖卉把花交给了林宗泓,而他知道若奾有话想私下跟靖卉说,所以也很识相,立刻就离开病房。
他走后,两个女人互相凝视许久,杨靖卉先尴尬地垂下头,避开视线的接触,而童若奾却仍是毫无芥蒂地笑着说:“真不好意思!靖卉,为了我的病,这阵子麻烦你和宗泓了,让你们这么劳累,我很过意不去。”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们是心甘情愿的!”她的话像踩到她的地雷,杨靖卉立即抬起头,劈哩啪啦数落地一顿。“不要说这种客气的话,那样显得很见外,我可不喜欢你把我当外人喔!”
“是啊,我是不该把你们当外人,但你呢?”
“啊?”
“靖卉,你喜欢宗泓吧?”她直接了当地问。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我、我没有啊!”杨靖卉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若奾,你不要乱想!我、我跟宗泓没什么的,他——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啊!这些日子他不是一直陪在你身旁吗?你怎么会——”
“靖卉,请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宗泓对不对?”董若奾平静而温和地再次询问。
“我……”杨靖卉实在很难对那双纯净的眼眸说谎,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宗泓他——”
“宗泓喜欢你哟,他亲口对我承认的。”
“啊?”杨靖卉张大嘴,当场呆了,双颊瞬间爆红。
“他……他、他……不应该喜欢我,他……你……反正他应该喜欢你才对!”因为太过震撼,杨靖卉已经羞到语无伦次了。
“靖卉!”童若奾略为加大音量喊道,神情变了,变得认真又严肃,严厉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杨靖卉,让她大受震撼。“你别一错再错了!”
“什么?”
“为了生病的我,你不惜隐藏自己的真意,还想出让自己的爱情给我,我应该觉得感动,但我做不到。我必须告诉你,你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我……错了?”杨靖卉呆望着她,呐呐地重复。
“是的!同情,并不是爱情,所谓的爱情,是互爱、互信甚至可以是互助、互怜,但仅仅只有怜悯的感情,根本不能称为爱情,不过是一种虚假的慈悲罢了。
这种爱情不是我要的!你不应该因为同情生病的我,就硬把宗泓推向我怀里,这样不但伤了宗泓的心,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污辱与伤害!难道你认为我罹患了绝症,就没有得到真爱的权利,只能将就这种勉强凑合的同情之爱吗?”童若奾故意严厉地质问。
“不!”杨靖卉嫣红的脸庞一下子刷白,她真的没想到这些。“我、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
她只是以为宗泓还喜欢她。
她只是单纯的想让若奾不孤单。
她只是想让她没有遗憾。
她只是——
在不经意间伤害了两个人!
“对……对不起!”她难过地咬住下唇,惊慌内疚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啊!”
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竟在无意间伤了两个人的心!她为什么做事总是不经大脑思考呢?她……真的好糟糕!
“傻靖卉,别哭啊!”严厉褪去,童若奾脸上又露出惯有的温柔笑容,连声轻哄道。“我只是想点醒你,没有真的责怪你喔。你很善良,但是你真的很傻,我说过,我心里早就有了心爱的人,你不必因为心疼我孤苦无依,就随便出让自己的爱人。”
“你心爱的人,就是小宇的父亲吧?”杨靖卉抹去眼泪,偷偷猜测道。
“嗯,是的,那个人就是小宇的父亲。”提到心中所爱的男人,童若奾苍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唇畔漾开一朵娇羞的笑容。
“我很爱、很爱他,能够走进我心里的男人,一直只有他,所以就算我明天即将死去,我的心依然不会改变。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因为他一直在我心里,所以我并不孤单。况且,他还留给我小宇这个宝贝!”
童若奾笑得很满足,虽然那笑容依然有几分凄楚。
她这份坚定不移的爱,让杨靖卉既感动又羞傀。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爱!
她那自以为是的退让,根本不是真爱,就如同若奾所说,只是伤人的同情,原来爱情还有这么深的学问,她根本不及格!
我一定要好好重修爱情这门学分,以最诚恳的心去面对爱情!她对自己发誓。
“若奾,既然你还这么深爱小宇的父亲,为什么不去找他呢?说不定他也还深爱着你,一直在等你呀!”她不解地问。
童若奾摇头不语,心底有着深深的悲伤。
“他已经有稳定交往的对象,而且就快要订婚了,我没有资格去破坏他平静的生活。况且当年,是我对不起他……”靖卉所犯的错误,当年她也曾经犯过呀!
可是有些错,一旦犯了,就永无转圜的余地了。
她想,自己就是犯了那样的错。
“现在,我只挂念小字。不过……靖卉,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跟小宇的父亲连络?”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有交往的对象了,为什么突然要跟小宇的父亲连络?”杨靖卉大感惊骇。
“关于未来的事,我想,我不能不预先做安排……万一将来我真的走了,你们一定会慌了手脚,我不希望带给你们那样的困扰。”
“若奾,你在说什么呀?”听到她提起身后事,杨靖卉又气又慌,不禁激动地晓道:“没错!你是病了,但那又不是绝对无药可医,只要你坚强起来,说不定病情很快就会好转。”
童若奾凄凉地一笑,摇摇头道:“谢谢你的安慰,我也冀望如此,但我们都明白,癌症不是光靠意志力就可以治愈的重症,如果无法治愈,我必然会离开人世。这是很残酷的现实,我不能那么乐观。”
“我这一生过得其实很满足,并没有什么遗憾,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小宇,我不希望在我走后,他变成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我想,或许该将他还给他的父亲……”
“他不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还有我,还有宗泓啊!你不要这么灰心丧气,我和宗泓会一直在你们身边,照顾你,照顾小宇。”杨靖卉嚷道。
“啊,不然我收小宇当干儿子好了!”杨靖卉想到这提议,不由得用力击掌,大为欣喜。“这真是个好主意!以后我就是小宇的干妈,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宇也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
“小宇多了你这个干妈,我当然很高兴,但是……”
小宇还是需要自己的亲生父亲呀。
不过望着杨靖卉欣喜若狂的脸庞,这句话她一时说不出口,还是下回有机会再提好了。
第九章
与童若奾敞开心胸,谈开心里的事,还当场收了小宇当干儿子,杨靖卉心情极好地走出病房。
一打开门,就看到林宗泓站在门外,而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她们之间的谈话,他全都听到了。
“宗泓……”
想到刚才若奾责备她的话,杨靖卉便愧疚得几乎不敢抬起头来,她只因为同情若奾就不分青红皂白将他硬推给她,他一定很生气吧?
“你这个笨蛋!”
林宗泓一个箭步上前,举起右手,杨靖卉吓得立即闭上眼睛,将头别向一边,准备承受那一巴掌的惩罚……
然而,没有痛楚,只有紧紧的、温暖的怀抱,原来他不是要打她,而是要大力拥抱她。
那怀抱好温暖、好熟悉,杨靖卉忍不住伸手抱紧他,感动得想哭。
但是,他确实很生气,只是一个拥抱,并无法消弭他的怒气。
“谁准许你这么做的?当我是加油站的赠品,随随便便就能送人吗?”
要是把他当成商品买卖也就算了,至少他还有点面子,但她简直把他当成跳楼大拍卖时免费奉送的原子笔、钥匙圈,轻率随便地塞给别人,叫他怎能不呕?
“对不起,人家知道错了嘛!”呜呜,装可怜求饶好了。
“还有啊,你问也不问,就自行断定我喜欢若奾,你那颗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我过去是喜欢过若奾,但我不能再喜欢上别人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呃——”
气呼呼的埋怨突然停止,因为一张嫣红的小嘴,聪明地堵住了它的喋喋不休。
“靖卉……”熟悉的柔软樱唇紧贴着自己,林宗泓立即像是触电一般,连刚才自己说了什么都忘记了。他深深叹息,张开嘴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缠绵地拥吻,把这些日子的忧虑、不安与伤怀,都释放在这个吻里,让它们随着热情融化,逐渐蒸发、消失……
“你这样实在很伤人,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知不知道?”他眷恋不舍地放开被吻得微肿的小嘴,心里还是有气,不禁叨念了两句。
“知道了啦。”自作孽,不可活。
杨靖卉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只能乖乖地点头。
“还有,你给我老实说,你——呃……咳,是真的喜欢我吗?”
一个害臊的大男人,看来实在很矬,但是她觉得他害羞的样子好可爱,眼底的不确定又是那么令人心疼,杨靖卉心底涨满了柔情,觉得自己好像更爱他了。
“你怀疑呀?”她钻进他怀里,撒娇地揉呀揉地。“听好了,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是除了家人之外,我最爱的男人。”
“真的?”林宗泓脸上出现傻瓜般的笑容,大手更加搂紧了她。
“当然啦!”他脸上中奖似的开心笑容取悦了她,不过……她还是想亲耳听他说爱她。
“那你呢?你爱不爱我?”
“你怎么现在还在问这种问题?”他的心意连若奾都看出来了,还用他说吗?
“你说嘛!我要听你亲口说。”撒娇兼耍赖。
“这个……”
“快说嘛!”
“好,我说——”
林宗泓飞快低下头,牢牢地吻住她的小嘴。用自己炙热的唇舌,转达自己说不出口的爱。
在他们沉醉在热吻之时,一道窥视已久的鬼崇身影,快速地闪过墙角,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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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来晚了!”
林宗泓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丢下擦汗的毛巾,洗了手,就赶紧到厨房帮心爱的女友准备晚餐。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啊,那就麻烦你帮我洗高丽菜好了。”正在炉子前熬鸡汤的杨靖卉回头对他一笑。
“好,没问题!”林宗泓挽起衣袖,开始俐落地洗起高丽菜。
今天是童若奾出院的日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还有童若奾自己的努力,病况总算暂时稳定下来了,医生宣布她从今天起,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虽然她的病还是没有治愈,但至少她可以暂时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与大家一起生活,他们都满心欢迎她回来。
为了庆祝她出院,他们特地准备了一大锅营养丰富的山药土鸡火锅,当作今晚的晚餐。
“最近好忙喔!”林宗泓一边洗菜,一边跟杨靖卉闲聊。“不知道怎么回事,订单突然多了好多,附近的学校、公园都来订盆栽,而且一订就是几千盆,以前很少有这种大量的订单呢!”
一订几千盆?杨靖卉搅拌高汤的手顿了下,没来由地想起高雄那个财大气粗的老爸,心里阵阵发寒。
哈哈,怎么可能?不可能是他啦!
要是他知道她躲在这里,还跟男人“同居”,不早拿散弹枪冲进来找林宗泓算帐才怪呢!
“可能最近政府机关正好推广什么绿化运动吧,不然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告诉他,也说服自己。
“或许是吧!”
两人正闲聊时,外头忽然传来小宇的尖叫声,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大叫着冲进来。
“哇,好可怕喔!”
“小宇,怎么了?”杨靖卉讶异地问。他是看见最怕的老鼠了吗?
“干妈,外头有人在偷看我!”小宇指着窗外,气愤地指控。
“啊?偷看你?”杨靖卉和林宗泓同时一愣,接着面面相觑。
噗,不会吧!
杨靖卉本来差点笑出来,但为了怕伤小宇的心,赶紧藏起笑意,假装严肃地问:“怎么会这样呢?是谁在偷看你呀?”
“我不知道!”小宇嘟着嘴,忿忿然道:“刚才我在院子里玩,看到有个穿黑衣服、戴黑墨镜的人趴在围墙上往里头偷看,我吓得大叫,他才赶快逃走。”
穿黑衣服、戴黑墨镜?杨靖卉心头一惊,有种很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那该不会是……
“可能是心理不正常的变态狂吧!”林宗泓如此推断道,接着一本正经地告诫小宇。“虽然那个人冲着你妈咪或干妈来的可能性比较高,不过现在这社会病了,对孩童感兴趣的变态也变多了,你以后自己在院子里玩要当心,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