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现在才会在这辆往南飞驰的特快车上。
“你……真的要娶我?”她还是觉得好不真实,好怕这只是她的幻想。
“小姐,我起码说了三遍了。”
他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接着又不舍地吻了她一下。
“可是我的家人很难缠耶,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让我嫁给你。”
事实上,她更担心他们可能连大门都不会让他跨进一步,直接在门口堵人了。
他们要回高雄的事,相信陈士助应该早就向家里通风报信了,现在他们大概早已摩拳擦掌等着要“会见”她的男朋友。
“不要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说服他们的。喏,快吃吧,别饿坏了。”他柔声催促道。
“嗯。”
杨靖卉心不在焉地打开便当,食不知味地慢慢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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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夸张的豪宅!”
从火车站叫了计程车过来,不到半个钟头就到了位于郊区的家门口,一下车,林宗泓就惊讶地大喊。
不是壮观,不是华丽,而是夸张。
是的,杨靖卉也知道,自己的家真的很——夸张!
“怎么有人盖这样的房子?”林宗泓真是傻眼了,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奢华的豪宅,以前顶多只在图片里看过类似的宫殿。
他眼前这栋豪宅,占地起码上千坪,庭园大得像公园,鲜绿的草皮和五彩缤纷的花卉都经过专人整理,生气蓬勃,美得不可思议。宅子的正前方,还有一座大型喷泉,透明的水气被阳光映出七彩的光芒。
雕花大门内,有条红色地砖砌成的道路,一直往内延伸,看不到尽头,好像永无止尽似的,从庭院茂密的林木间,可以看见那栋盖得像座皇宫的主宅。巍峨的建筑,尖塔造型的屋顶,白色点缀金色的超华丽缀饰,金碧辉煌、气势万千,在南部耀眼的阳光下,更显得灿烂夺目。
林宗泓几乎无法逼现,眯起眼,很遗憾忘了把墨镜带下来,不然也可以稍微遮挡一下那惊人的光芒。
“你爸爸就在这里头?”许久,林宗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嗯。”杨靖卉同情地看着他,他一定受到不小的惊吓。
“那么,让你爸在这里工作的人,一定很有钱。”瞧瞧这栋房子,简直大得吓人。
“啊?呃……”他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杨靖卉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就是她家。
“我先通知他们一声。”
她上前按下对讲机,通报自己回来了,雄伟的雕花大门立即应声开启。
“我们先进去吧。”她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进去。
走了十几分钟,那座华丽的皇宫型豪宅已出现在眼前,而让林宗泓诧异的是,有四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像山一样排成一排矗立在宅子前,一个年纪较大,其余三个很年轻,他们有的手叉腰,有的手环胸,全都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我做错什么了?他紧张地问自己。是刚才进来时,不小心触摸了什么不该模的东西,得罪了这宅子的主人吗?
他不知道,他唯一不该触摸的,是现在正握在手心里的那只软绵小手。
“小子!放开你的手——”
杨虎快步冲下阶梯,一个虎拳袭来,逼得林宗泓不得不松开女友的手,回身躲避。
“爸爸!”杨靖卉又急又气,尖叫着去挡父亲的拳头。
原本正打算好好痛揍这小子一顿出气的杨虎,赶紧收回拳头,免得不小心打到宝贝女儿。
“爸爸?”林宗泓诧异地瞪着杨虎与杨靖卉。“他是你爸爸?”
不是吧?
他瞪着面前那位凶悍的大叔。超短的平头、圆圆的鼻头,肉饼似的大脸、相扑选手似的高壮体格,最重要的是江湖气息浓厚,满脸横肉,绝非善类。
他与她就像粗犷的岩石与纤细的珍珠,根本是完全不相同的种类,这种土匪头子似的黑道老大,怎么可能是她父亲?
欸,等等……
我爸爸是黑道老大……
他记得靖卉曾经这么告诉过他。该、该不会是——
“他真的是你爸爸?”他顾不得礼貌,直指着杨虎问。
“是真的。”唉,说出去还真没几个人相信。
“那这三位是——”
“我哥哥。”
“骗人!”那三位年轻人又高又帅,个个英俊到不行,和靖卉倒是有点像,但也跟她一样,和长得很滑稽的父亲完全不像。
歹竹出好笋也不可能这样,这根本是基因突变!
或者是他们的母亲……
“喂!臭小子,你脑子里在给我乱想什么?我发福了不行喔?”杨虎知道他在怀疑什么,火得想扭断他的脖子。“给你看看我年轻时的照片,你就知道我这些英俊的儿子、漂亮的女儿是像谁。”
“又来了……”杨靖卉翻白眼的低哺。
杨家老三杨靖枭嘲笑道:“他根本是一逮到机会就炫耀他年轻时的照片。”
杨虎将随身珍藏的照片秀出来,林宗泓又大吃一惊,差点跌到地上去。
“这是伯父?!”
英俊不说,体格又好,和眼前的三位年轻人真的很像。
“这……这真的是……”原本英俊的年轻人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告诫我们一件事,就是这辈子永远都不能发福。”杨家老二杨靖鸢纵声大笑。
“呃——那么,这、这间房子,该……该不会也是你们的吧?”
“唔……是啊。”杨靖卉尴尬傻笑。
“这不是真的吧?”林宗泓的下巴掉了下来,她——居然是这种富豪级老大的千金。
“不是,这是真的。”他的女友同情地看着他比麻曙还白的脸。
她,杨靖卉,其实来自一个非常不平凡的家庭,有着十分惊人的家世。
她的父亲杨虎,是大高雄地区的传奇人物,他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善良的老实人,而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大。他曾纵横南北、叱吒风云,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即使今日已是半退休状态,但是崇高的地位依然屹立不摇。
今日的杨家,半黑半白,亦正亦邪,不特别偏向哪一道,但不管黑道、白道,都顾忌他们三分。
当年,杨虎娶了青梅竹马的爱人,生了四个小孩之后,突然厌倦打打杀杀的生活,所以就逐渐淡出江湖,转而经商,不再逞凶斗狠。
虽说是经商,但基本上杨家营生范围广泛,可以说除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卖枪贩毒的买卖不干之外,他们什么生意都做。像酒店、柏青哥、美容SPA中心、股市、基金、期货、餐厅、影城、还有殡葬业,不管黑道、白道,活人、死人,男人、女人,什么钱都赚,财富累积至今,难怪他们几乎富可敌国,资产如此庞大。
“最右边那位,就是我三哥杨靖枭。他是现任的黑道老大,你看他长得还算不错吧?浓眉大眼、体格又棒,不过他脾气很坏,成天只会吼吼吼,除了酒店小姐之外,根本交不到半个女朋友,因为良家妇女都让他粗鲁的模样吓跑啦!”
杨靖卉小小声地介绍自家人让他认识。
“另外旁边那个笑吟吟的男人,就是我的二哥杨靖鸢。比起我三哥,他算稍微好一点,看起来俨然就是个温文儒雅的正派人士,他脸上永远挂着笑容,但心里想些什么却没人知道。他拥有律师与会计师的双师执照,不过他的会计师执照只用来替自家作假帐,而他的律师执照也一样,专替自家那些三教九流的行业打官司,所以他表面上看来是白道的,其实骨子里还是黑的。”
“至于左边那个没开口说过话的男人,是我的大哥杨靖鹰。基本上,我最怕的人就是他,因为他脸上永远没有表情,比我二哥还深沉,比三哥更难缠,乍看冷淡沉默,不像个危险的人,不过要是惹毛他,绝不会比我其他哥哥文明到哪里去。”
这几个跺跺脚就足以引发高雄地区大地震的重量级人物,就是她的家人,让她又气又恨,但也爱得不得了的亲爱家人。
“你的家人……果然很特别。”林宗泓不知道该夸奖还是该批评,只能保守地如此说道。
唉,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一直以为她所说的“父亲混黑道”,是指那种街头混混、乡里流氓之类的小角色,家里三餐不继、没得温饱,她才会耐不住苦逃家……
万万没想到,她家的“黑道事业”经营得如此成功,房子比科校业的富商还豪华,这样的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
相反的,他可能还比较需要她的拯救,因为她老爸一副想打扁他脑袋的样子。
至于其他三位未来的大舅子,看来也全都很不好惹的样干,他不由得在心里喊苦,看来他将来有得受了。
“喂,小子!”杨虎气势惊人地大吼一声,林宗泓下意识立刻立正站好。
“是!”
杨虎上下看他几眼,抛下一句话,迳自转身走进家门。
“你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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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杨家金光闪闪、气派堂皇的客厅里,林宗泓单枪匹马面对杨家四个男人,靖卉不久前被妈妈以“说女人的悄悄话”为名义,把她拉进房里去了,让他一个人独留在豺狼虎豹群里。
这会儿,四双不怀好意的眼眸各怀鬼胎地瞪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落入非洲食人族手中,即将被丢进锅子里烹煮。
“喂!你叫什么名字?”杨靖卉的三哥杨靖枭,一拍桌子,凶神恶煞地质问。
“我叫林宗泓。”他微微蹙眉,这位未来的三舅子的嗓门还真大。
“好俗的名字!”这位大少爷皱眉头,活像这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天大罪过。
“很抱歉,不过这是我爸取的。”林宗泓嘴角抽搐几下,无奈地回答。
“噢,那就没办法了。”杨靖枭有点遗憾地耸耸肩。
“……”林宗泓无言。
名字不好也要怪他?名字取得不够响亮,是他的错吗?
再说“靖枭”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够凶猛,但也没高雅到哪里去……
“兄弟,你是做花卉植物批发买卖的?”杨家老二杨靖鸢笑得十分和善亲切,但那亲切的笑容,却让林宗泓瞧得头皮发麻。
“是的。”
“这种生意收入应该不是太多,一年了不起两百多万而已吧?”
他那颗精密的人脑计算机正飞快计算着,这家伙一年得赚多少钱,才足够让他的宝贝妹妹衣食无缺。
“……差不多。”其实有时会多点,有时会少点,不过多一点少一点,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日子过得去,快乐最重要。
“才两百万?!你这小子这么穷,怎么养活偶的宝贝卉卉啊?”杨虎在一旁吸鼻涕,像个苦命花且,哭天抢地大喊:“偶口怜的卉卉,打小命好生长在我家,粗得好穿得好,还有爸妈跟三个哥哥疼,偏偏她好日子不过,硬要跟着你这穷小子,往后不就得跟着你三餐不继、餐风露宿吗?偶好心疼啊!呜——”
“伯父……”林宗泓嘴角抽动,真的很想告诉这位苦情岳父,他的宝贝女儿跟着他真的没那么可怜,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还会有好老公疼。
“喂!你给我听好——”
杨家老三杨靖枭只会恐吓一招,把随身的手枪掏出来放在桌上,粗声粗气地大吼:“我警告你,我们杨家人可不是好惹、好欺负的,要是你敢对不起咱家卉卉,老子一枪毙了你!”
吼完,所有人都冷眼看着林宗泓,以看好戏的表情,等着他吓得屁滚尿流、夺门而逃——就像之前那四个没胆的孬种一样。
但,林宗泓让他们失望了。
他先盯着那把枪看了三秒钟,接着冷静地把它推回杨靖枭面前,并且以劝告的语气平静地说:“这种东西很容易吓到小孩,请三哥快收回去吧。至于你所担心的事——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很爱靖卉,绝不可能对不起她,让她伤心难过,所以三哥的忧虑绝对是多余的。”
“啊?噢……是吗?”因为他的反应太过平静,杨靖枭反而有点被他吓到。
“哈哈,你这小子不错,我欣赏你!”杨靖鸢纵声大笑,一副亲昵模样,拍拍他的肩说:“来,咱们来讨论一下,往后你一年得赚多少钱,才足够让卉卉过好日干。”
他刚才算过,这小于一年没赚个上千万,休想教他相信能满足他宝贝妹妹的生活基本所需。
林宗泓有点为难地说:“一年能赚多少钱,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大约就是两百万左右,想要再多也是不太可能的。”
杨靖鸢笑声骤止,热络的表情瞬间冷却。
“我不认为一年只能赚这些钱的人,有能力给卉卉幸福。”他哼地冷笑。
不是他势利,而是宝贝妹妹在这儿可是住豪宅、吃美食、穿华服,这小子收入只有那么丁点儿,他可舍不得妹妹嫁过去陪着他吃苦。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林宗泓不知道是真白目还是假装不懂,他竟一脸不解地问:“赚多少钱,和幸不幸福有绝对的关系吗?”
“什么?”这白目小子,给他装傻啊!
“我想请问二哥,所谓幸福的定义是什么?是看一个人能赚多少钱,还是看他的银行里有多少存款?钱赚得多,就代表日子一定能过得幸福吗?即使对方有钱又花心,或者是个富有的变态,那也能使令妹得到幸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些富豪、明星都不会离婚了。”他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你——好利的嘴!”能言善道的律师竟被一个种花的臭小子堵得说不出话,教他面子往哪里摆?
杨靖鸢一开始只觉怒气涌现,但是渐渐地,激赏之情逐渐冒出来。
这小子看起来懦弱无用,但倒挺有胆识的!
“我的嘴一点都不利,我只是说出心里的话。二哥,我真的不认为,金钱就是婚姻幸福的关键。在现实生活中,金钱确实很重要,我不会天真地说钱一点都不重要,但金钱并不是婚姻幸不幸福的保证书,只要赚的钱够用,三餐能够温饱,基本的生活需求不虞匮乏,付得出孩子的教育费,还能够存一笔积蓄,那就足够了。真正的幸福指标应该是来自心灵,拥有一个能让自己心灵富足的丈夫,远比一个只会提供金钱,满足妻子空虚心灵的丈夫来得好,你说是吧?”
“哈哈,说得好!”
杨靖鸢抚掌拍手,这回是真心笑了。
“你这小子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满有主见的,我欣赏你!”
“欸,二哥——”杨靖枭错愕地看着老哥,他不是要帮忙讨伐这个即将骗走妹妹的家伙,最后怎么跟着他一个鼻孔出气啦?
“谢谢二哥厚爱。”林宗泓很识相地送上讨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