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放了手,任他离开,那……心猛地一窒,她狠狠打住那念头,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他不会死!
仿佛听到她心里的呐喊,他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情难自禁地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相衔的唇尝到彼此的泪,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当那味道苦涩地窜进口中,同时拧痛了两颗心。
就算唇舌交缠尝到的,尽是痛心的苦涩,两人却还是不想分开,难分难舍地亲密纠缠着。
许久过后,他哑着嗓子,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不要挂心我,这一路你要万事小心。”
蓦地,泪水再次涌上她的眼眶。
“该万事小心的是你,不是我!”她轻斥。
他露出苦笑。“好。为了你,我也会万事小心。”
见难分难舍的两人结束了对话,白若俨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她们。”
“大掌柜,那就拜托你了。”
不让姚素莹楚楚可怜的神情左右他,赵罄冷静果决地做了决定,衷心希望每个人都能平安无事。
况且,白若俨的武功很好,有他带着她们,他并不担心。
“我想带她们回我的老家——幽云谷,如果你处理好一切,就到那儿去接大姑娘吧!”
在他们话别之时,他与妻子已迅速讨论出即将前往的落脚之处。
至于二姑娘姚沁悠还在玛瑙矿区,玛瑙霸主身份特殊,有他在,他们并不担心姚沁悠的安危。
“幽云谷……地方隐密吗?”
为防隔墙有耳,白若俨附在赵罄耳边。大略交代了幽云谷的地理位置。
于是,在一夜之间,天地变了色。
姚家人在天色尚未破晓之际,坐上了赵罄安排的马车,离开了汝州。
赵罄给了美人铺伙计一笔丰厚的银子,确定每一个人的生活无虞后,跟着启程回京城。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www.yqxs.com ☆☆☆
在喀嚏、喀嚏的单调车轮转动声中,姚家人抛弃了一切,离开生活了好几年的家。
姚素莹掀起帘子,看着汝州的一街一景,渐渐消失在眼际,心里五味杂陈。
想当年,为了躲避江湖人士对祖传制瓷宝书“云破集”的觊觎,他们离开老家杏阳城,在千里之外的汝州落脚。
没想到安定的日子过没多久,风波再起。
难道姚家人真的不得碰瓷吗?
思绪恍恍幽幽转着,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湖畔的竹林上。
当眼底映入一片盎然的绿意时,姚素莹不由得想起赵罄第一次吻她的情形。
当时她虽然恼、虽然一再告诫自己别接近他,别被他给迷惑,但没法儿,她还是傻乎乎的栽进他的怀里。
思及此,她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的确是挺奇妙的,并不是不要,便可以轻易割舍……
他与她不过才分别不到几个时辰,她居然已经开始想他了。
在她陷入浓浓离愁当中时,白若俨却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大姑娘。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姚素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记得你爹在临终前,对我说过的话吗?”
当年姚老爷子心恐诅咒会应验,于是让白若俨带着“云破集”离开姚家。
因而让他们误以为,守护姚家的白若俨偷走“云破集”,背叛姚家。
这一段往事牵扯着三妹与白若俨的情缘,她记得相当清楚。
姚素莹颔首。“我记得,只是……诅咒——”她顿了下,恍然大悟地望着他。
“当时白氏先知说,若是注定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应验。我一直以为云瑟让窑房爆炸的意外就是诅咒应验了,现在想起来,‘荧惑守心’与‘窑变’,才是云破集里所说的,可能导致姚家灭门的厄运。”
第7章(2)
她一愕,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躲过这一劫吗?”
“我不知道……”
这时,枕在丈夫肩头上的姚絮青低声道:“是福是祸,一切由天……最差的状况顶多是,大伙儿死在一块罢了。”
“胡说八道。”白若俨没好气的捏了捏妻子的鼻,施以小惩。
无心理会两夫妻的打闹,姚素莹的视线恍恍落在窗外。
马车愈走愈远,舒心的盎然绿意早已不复见,向前望去,只见前方那一片灰蒙蒙的天色,有一股风雨欲来的诡异气息。
白若俨的话,让她不由得想,乍看像是赵罄的身份,把他们牵扯进他的储位之争,但反过来看,很有可能是姚家的诅咒害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姚素莹的心像被谁拿着刀子割着似的,脸色在瞬间惨白若纸。
就在她处在万分自责的情绪当中时,姚絮青突然握住她的手道:“大姐,别想那么多,你合上眼歇一会,我们谁也不能倒下!”
姚素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勉强扬起一抹淡笑。
自从三妹成亲,与丈夫经历过诸多考验后,她长大了,连想法也成熟了不少,不再是需要她呵护的小姑娘了。
反观自己,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扰得混乱无措。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姚素莹感动地回握三妹的手,强逼自己暂且放下沉甸甸的心情,定下心神好好歇息。
事情才刚开始,会拖多久没人知道,几时能重回汝州也没人知道。
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藏好自己,别成为赵罄的负担!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www.yqxs.com ☆☆☆
赵罄处理好汝州的一切后,立刻快马赶回京城。
沿途,关于汝州姚家为帮助五皇子登上帝位,预谋弑君夺位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后来赵罄留意到,各州、各省传言内容不尽相同,即便如此,也与他假设的状况相去不远,摆明了是想利用蜚短流长,定了他谋反的罪名。
因此当他驾马进城门,守在城门口的侍卫立即跪地将他请下马,往刑部大牢的方向去时,他并不意外。
“本皇爷不能马上面见圣上吗?”
“九皇爷有令,请您在牢里稍作歇息,候令面圣。”
在牢里稍作歇息?赵罄挑眉,冷嗤了一声。
他若就这么顺了九皇弟的意,还能有机会走出刑部大牢吗?
“本皇爷要立刻见皇上!”
“五皇爷……您、您别为难卑职……”侍卫为难地说着。
赵罄缓缓勾起唇角,口气极轻地问:“本皇爷要立刻面见圣上,谁敢拦阻?”
侍卫的背脊不由得一凉。
赵罄虽然背负谋反罪名,但未定罪,在这之前,依旧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侍卫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更不敢拦他。
于是,赵罄摆出皇子架势,昂首阔步走向那巍峨宫阙。
一个时辰后,他顺利来到御书房。
皇帝一见到自己疼宠有加,却犯下滔天大罪的爱子时,先是一愕,接着愤然大怒,抽起宝剑指向他。
“孽子,你居然还敢回来送死!”皇帝怒不可遏地斥道。
“父皇,儿臣无罪。”感觉森冷剑气抵着喉头,赵罄笃定沉稳地开口。
见爱子俊雅的脸上不带半分惧色,皇帝勃然大怒,“难道你不怕朕一剑取了你的命吗?”
“怕!”无奈地扯了扯唇,赵罄语气哀伤,坦然应声。
他是抱着可能被囚、被杀的决心,做了回京的决定,赌的便是父皇对他的宠爱与期望。
若他的父皇够了解他,便不会相信他预谋弑君夺帝位。
“怕?朕看不出你有半点害怕的模样。”怒视着爱子,皇帝恨恨地问:“你就这么笃定朕不会杀你?”
抬起头来凝视着宠爱他的父皇,赵罄诚挚地说道:“儿臣明白父皇是个明是非之君,绝不会因为一个以讹传讹的传说,便定了儿臣的罪。”
“以讹传讹的传说?”掷下一片带着赤红色斑点的碎瓷,皇帝忿忿地望着他,悲伤愤怒的问:“那这是什么?”
由九皇儿推举入宫的卜相师,不但观测出天现凶星,更由汝州姚家的一片碎瓷预言将发生叛乱之事。
汝州姚家由五皇儿监控,叛乱的罪名立即扣在他身上。
为此,皇帝心痛无比,却不得不下令彻查。
目光落在那一片碎瓷上,赵罄力持镇定道:“那只是一片碎瓷。”
“皇儿,你当父皇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在儿臣眼里看来,那只是一片不具任何意义的碎瓷。”赵罄不改原意,坚定的眼神有着不容怀疑的坦荡。
“真的不具任何意义?”
“只要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便可以证明,姚家与儿臣,并无半点谋反之心。”
皇帝怔怔看着五皇儿坦荡沉稳的神态,原本心寒、怒极的心情,在瞬间少了几分。
“朕……能相信你吗?”
感觉到父皇的情绪转变,赵罄立即跪地伏首,“儿臣绝不会辜负父皇对儿臣的信任。”
皇帝听到他这句话,心里的怒意在瞬间荡然无存。
唉,罢了罢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得他的缘,纵使明白他“可能”犯下滔天大错,他还是宁愿选择相信他,无法责怪他。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收剑入鞘。“好,朕就信你,只要你有办法证明你与姚家无谋反之心,朕就赦免你们的罪。”
“父皇英明!叩谢父皇圣恩!”赵罄激动地叩头谢恩,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地。
事情比他想像中顺利,得到父皇的允许,他可以到幽云谷与姚素莹商议,一起找出化解“荧惑守心”传言的方法。
离开御书房后,赵罄因为顺利过了关,情绪处在激荡起伏当中。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心思全落在心爱的姑娘身上。
这时她应该已经和家人抵达幽云谷了吧?
她是否挂念着他?
赵罄恨不得马上回到她身边。
他完全没注意到,暗处那一双落在他身上、夹带着怨怒的目光,有多凛冽。
第8章(1)
离开御书房后,赵罄转进九曲长廊,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忽地,一股劲风划颊掠过。
他定眸一看,只见一柄绑着纸条的银镖,嵌进身侧的红柱上。
城郊百里坡永叙亭见,有要事商议。赵翌。
赵翌没事约他到百里坡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宫中说的吗?
摸不清他究竟意欲为何,赵罄决定走一趟。
再休息个几日,他便会离开皇宫,启程前往幽云谷与姚家人会合。为兔后患无穷,他希望能让赵翌明白,他决定放弃帝位。
思绪一定,赵罄快步转出长廊,准备出宫。
待他来到城郊的百里坡,已是黄昏时分,落日前的余晖闪烁着让人无法逼视的绚丽光芒。
赵罄微眯眸,直视着眼前绚丽的日光,不由得想起“笑嫣然”在月光下散发的令人惊艳的光采。
在父皇寿宴那一日,他从父皇眼中看到惊喜。
他相信,父皇眸中那光采,绝对如他初见到姚素莹的心情是一样的。
想起她的瞬间,他的目光满是眷恋,心中没来由涌上一股惆怅……
忽地,一股劲风随着刀光由脑后袭来。
敏锐地察觉脑后不寻常的气息,他俐落的侧身一闪,却还是硬生生被利刀削下一截发。
心一凛,赵罄不假思索地由腰间抽出护身软剑,接了来者数招,对方不敌,踉跄倒地。
剑势一收,他定足立在男子身侧,手中软剑抵着男子喉头,以苦涩寒心的声嗓问:“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罢休?”
由身形、武功招式看来,他已猜出覆面者是谁。
赵翌的身份一被拆穿,立即愤然拉下覆面布巾,狂吼道:“你早该知道,咱们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根本没所谓放不放过。”
他好不容易觑得良机,给赵罄永不得翻身的致命一击,却万万没想到,在御书房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兄长便得到父皇的谅解。
为此,他更加确信,赵罄是他的阻碍,非除不可!
赵罄收剑,静静看着他激动狰狞的神情,悲凉地叹了口气,“兄弟间为何要搞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废话少说!”赵翌杀气腾腾地怒视着他,五官因为对他的憎恨而扭曲。“今日不是你死,便是——”
“让给你。”淡淡打断他的话,赵罄坚定道。
“什么?”
“停止一切。此次离开后,我不会再回宫。”
在赵翌愤恨的脸上,他已感觉不到半点亲情。看透了一切,他更加确信自己只想与心爱的女子,过平凡的生活。
赵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在这之前,我想确定一件事,父皇断定我与姚家可能谋反叛变,是你煽动的吧?”
“可惜棋差一着,居然还是让你得到了消息。”他不讳言地坦承道。
对于他的坦承,赵罄并不感到意外。拧眉酌量了片刻,他问:“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赵翌挑眉,不懂他这时想谈什么交易。
“只要你说服父皇,让他相信我与姚家无心叛变,我便实现离开皇宫、退出皇位之争的诺言。”
定定凝视着他,赵翌思忖着他退出皇位之争的可能性。
“我要让你明白,这些年来,我无意与你为敌。”朝他伸出手,赵罄诚挚地想以行动证明自己的心。
赵翌默不作声地盯着兄长良久,扬了扬唇,将手交到他手中。
见他的态度软化,赵罄不疑有他的紧握着他的手。
在赵翌起身的那一瞬间,赵罄耳底落入一声异响,他低下头,看着插入肚腹的匕首,怔然地说不出话。“你、你……”
他没想到……没想到赵翌居然会这么对他。
狠狠地抽出插入赵罄肚腹的匕首,赵翌朝他残佞一笑。“皇兄,既然要退让,就退让得彻底些。别怪我狠心,你要怪,就怪父皇一心偏向你,不除掉你,我心头难安啊!”
当匕首抽出的那一瞬间,赵罄痛喊出声,由腰间伤口不断冒出的温热鲜血,染湿了他的衣衫。
“你……你不怕杀了我,父、父皇会追究……”
那把穿透肚腹的利刃不止刺痛了肉体,更狠狠刺痛他的心。
“只要你一死,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亲自下的手。”赵翌不带丝毫温度的冷冷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兄长,无情地说着。
他的残忍、绝情,让赵罄心寒无比,他勾起嘲讽的笑,嘲笑自己的有情有义,原来只是愚昧与天真。
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死在亲手足的手里。
而他居然还傻傻的相信,只要表明自己的想法,或许兄弟间的手足亲情还可以维持……
无视他备受打击的模样,赵翌神情平静地由衣角撕下一块布,将沾满鲜血的利刀抹净后,不带感情地喃着:“五皇兄,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为了成就自己的野心,他不得不狠下毒手,就算是自己的兄长也不能放过!
话一落,他一脚将赵罄踢下山坡。
赵罄感觉到身体顺坡滚落,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身躯,却什么也抓不住,直往下坠。他力不从心,再加上失血过多,意识逐渐模糊、视线朦胧,最后眼前一黑,陷入无止尽的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