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原本还有那么点担心,看到主子神情十分轻松,也像是吃了定心丸般往前追去。
当晚,汪孟梨如往常般等待樊尔轩回来吃晚饭,今天他比平时晚了半时辰,厨房的饭菜也迟送了,她倒是无所谓,想等他回来再一块吃。
终于,她听到二胡在外头高喊道:“二少爷回来了!”
汪孟梨马上冲出去迎接,朝他笑盈盈的道:“尔轩,今天比较忙吗?”
“是有点超过预估的时间。”樊尔轩和煦一笑。
这时,汪孟梨看到他袖子像沾上什么,油腻腻的,正想开口问,刚好送饭菜的下人来了,将四菜一汤放在桌上,她也就先将疑问抛到脑后,帮两人添起饭来。
“今天也要吃饱饱的,明早才有力气工作。”她坐下来拿起筷子正要开动,却看他动也不动,困惑地道:“你不饿吗?”
樊尔轩微笑道:“你先吃。”
“我先吃?”汪孟梨纳闷地夹了腌黄瓜,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饭桌上看到这道菜。
“如何?”樊尔轩问道。
“好清爽的滋味,好开胃!”汪孟梨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块。
“其他三道菜也吃吃看。”樊尔轩期待的催促着。
汪孟梨先夹了炒三鲜,再吃了煎黄鱼,频频点头,“这三鲜炒得不咸不淡,配饭刚好,黄鱼也煎得酥香……”
“好吃吗?”樊尔轩等着她的评价。
汪孟梨咀嚼再三,这才说道:“这些菜虽然只是一般的家常菜,比不上喜来客栈的招牌菜令人惊艳,但是滋味还真不错,让人想一吃再吃。”
樊尔轩听到“好吃”这两个字,安心的松了口气。
“对了,是别人做的吧,这不像是现任厨子做的味道。”汪孟梨肯定地道。
樊尔轩还没开口,二胡更快的抢过话,“二少奶奶,这是二少爷亲手做的!”
完全不在预期内的答案让汪孟梨差点噎到,她好不容易把菜咽下,不可思议的望向樊尔轩,“尔轩,这些菜是你做的?你会做菜?”
二胡都说了,樊尔轩也只能坦承,“嗯,是我做的没错。”
二胡忙不迭又说下去,“二少爷对二少奶奶可有心了,白天在商行已经很忙了,半夜还爬起来练习,这一切都是为了做好吃的菜给二少奶奶吃!二少爷今天提早从商行回来准备,在小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煎鱼时还被烫到了……”
“闭嘴,谁要你说出来的!”樊尔轩斥道。
汪孟梨望着他,倍感震撼的喃喃道:“真的都是你做的菜……你还为了我半夜起来……”
樊尔轩脸上难掩羞窘,但既然被她知道了,不得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娘子,我是看你吃不惯厨子做的菜,所以才想亲自做给你吃,但因为太久没做,厨艺都生疏了,只好趁你睡着时爬起来练习……幸好我做的菜符合你的胃口,真是太好了。”
“尔轩,你不需要为了我那么辛苦的。”一想到自己呼呼大睡时,他半夜还爬起来做菜,她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
“这没什么的,你吃得开心就好。”樊尔轩抿唇一笑。
“可是二胡说你烫伤了……”汪孟梨捉起他的双手慌张查看,“是哪里烫着了?”
难怪,她还想说他的袖子油油的,原来就是因为在厨房忙活,她真是后知后觉。
樊尔轩从她手心里抽起手,不以为意地道:“煎鱼本来就会烫到,不用大惊小怪。”
汪孟梨捉住他的左手,看到在手背上有个小小的烫疤,她轻轻抚着伤处,既愧疚又心疼,“你这个傻瓜……”
“你是我的娘子,我对娘子好是理所当然的。”
汪孟梨感动不已,她的小龙真的很疼她,她是何其幸运才能嫁给他啊……
“对了,你怎么会做菜的?不可能只靠着短短几天练习就煮得那么好吧?”她疑惑的问。
“以前住在舅舅家时,跟着舅母学的。”他照实回答。
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汪孟梨差点这么喊出来,赶紧改口,“你怎么会想跟你舅母学做菜?”
樊尔轩别有深意的看着她说:“因为在当时,我想做菜给我喜欢的女人吃。”
他喜欢的女人,是谁?汪孟梨很努力地想着那个女人是谁,是卖面的土旺伯的女儿,还是斜对面布庄的千金?
“娘子,你还没吃这道咕喏肉,嘴巴张开。”
汪孟梨听话的张开了嘴,樊尔轩喂了她一块软嫩的肉,脸上宠溺的表情足以溺死人。
因为梨儿对吃是那么讲究,当年他才会拜托舅母教他做菜,想看她满足的表情,还要舅母帮他保密,幸而他对做菜还挺有天赋的,学得很快,舅母对他很是夸奖,可惜他还没有机会做菜给她吃,便因为大哥猝然过世,不得不搬离舅舅家。
分开的这几年,他偶尔也会做菜给自己吃,但毕竟不常做,怕厨艺生疏了,这几天他才会熬夜练习,想把厨艺练好,终于在今天实现做菜给她吃的心愿,也看到她说好吃的表情,樊尔轩内心满足不已。
汪孟梨咀嚼着咕喏肉,美味的半眯起眼,完全忘了要追问他喜欢的女人是谁这个问题。
“好吃吗?”樊尔轩柔情的问着。
汪孟梨对上他温润似水的眼眸,心头一悸。
哪个男人不是君子远庖厨,他愿意为她下厨真的是难得可贵,他做的菜或许不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但她吃到了那份珍贵的心意,就觉得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美味百倍。
“好吃!尔轩,你做的菜全都好好吃!”她朝他绽放出爽朗的笑容。
“好吃的话,那么多吃点。”他又替她夹了菜。
“你也吃呀,不然都被我吃光了。”汪孟梨也替他夹菜。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感情真好!”香香欣羡地看着这一幕,觉得主子真是嫁了个好相公,她真希望两人能一直这样恩恩爱爱的。
“二少爷真是高招呀!”二胡突然小声地冒出这一句。
“你说什么?”香香狐疑的望向他。
“没事!”二胡摇头,他当然不能说他很佩服自家二少爷的狡诈。
樊尔轩在汪孟梨面前装得一副不想让她知晓的模样,实则昨晚已经吩咐过二胡,要他得不小心说出这些事,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让他很满意。
不过,他虽说是使了心机,但也确实是有牺牲付出的,白天忙晚上也忙,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手上除了那个烫疤外,更有几处没被汪孟梨看到的刀伤,可只要看到她开心,他就甘之如饴了。
两人吃饱后到庭院散步。
“今晚的夜空真漂亮!”汪孟梨仰头看向那弯弯的弦月和满天星斗,惊叹道。
樊尔轩望向她,“娘子,我带你到更高的地方看好吗?”
“更高的地方是……”汪孟梨还没说完,腰间就被一提,整个人往上飞了起来,落在樊府里最高那棵大树上。
当汪孟梨定眼看清她一屁股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时,震惊的叫了好大一声。
“哇!好厉害,飞上来了!”
她的反应让樊尔轩大笑,要是别的姑娘早就吓晕了,就只有她胆子大,不怕高。
樊尔轩看她不安分的东看看西瞧瞧,认真嘱咐道:“抱好,免得摔下去。”
汪孟梨本能的搂住他的腰,整个身子都偎向他,两人视线一对上,她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潮。
“我好像抱太紧了……”她尴尬一笑,稍微往右移,不让两人粘得那么紧。
“不,刚刚好。”樊尔轩又把她拉回来拥紧。
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衫传到她身上,汪孟梨脸都热了,“不会太热吗?”
“不会。”樊尔轩笑了笑,看起来天真无邪。
她不敢看他,转头看着夜空,好半晌才想到话题,“尔轩,你一下子就咻的飞上来了,你的武功很厉害吗?”她记得当年他很认真在扎马步,也不知道他后来学武练得如何。
“我只有轻功比较厉害罢了。”
樊尔轩说得谦虚,事实上他的武功算是不错,当年他回到家里住后,就让爹帮他请了武师习武,不曾间断的锻炼身体,不过因为出门都得带上护卫的关系,倒是鲜少人知道他会武,他也不想对她说实话,他希望在她心里,他是需要被保护的。
汪孟梨听完后的解读是:学轻功可以逃得比较快,确实要认真学。
“真好,我没有学武的天分,若是我会轻功,就可以当侠女飞来飞去了。”汪孟梨想起以前跟着他一起扎马步,什么都没练成,反倒先腿软了。
“想当侠女的话还不简单,你想飞去哪就告诉我,我带你飞。”
听到他这么说,汪孟梨感觉自己的心有如泡进了蜜罐子里般充满了甜蜜。
四周很静很静,只剩下虫呜蛙叫声,整个世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静到连彼此呼吸的气息都染有暧昧。
冷不防的,樊尔轩开口了,“娘子,我们也该来准备生孩子了!”
“生、生孩子?”汪孟梨差点咬到舌头,要不是她腰间的那手臂紧紧的搂住她,她早就往后栽倒了。
“虽然我说过我们不急着圆房,可是我爹想早点抱孙子,我不好让他等太久,所以我们……”樊尔轩停顿了下来。
“所以我们怎么样?”汪孟梨跟着紧张起来。
“我们要先培养感情再圆房,比如我们可以练习亲吻,每天都亲一遍。”
“每天都要亲一遍?”汪孟梨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樊尔轩露受伤的表情,“难道娘子讨厌为夫亲你吗?”
那无辜的样子让汪孟梨心疼了,不想被他误会,她连忙解释,“不,怎么会!”
“那就是不讨厌为夫亲你了?”樊尔轩抬起头,眸底闪着光亮。
呃,是这样吗?汪孟梨直觉有些不对,但又不想看到他难过的表情,点头道:“当然不讨厌了,我们是夫妻,我怎么会讨厌你亲我呢?而且你这个主意不错,每天亲一次,我们的感情会愈来愈如胶似漆,热情如火……”
等等,她在说什么呀!汪孟梨说不下去了,红着脸,果敢的闭上眼,“来吧!”
那他就不客气了。樊尔轩很快地啄了下她的唇。
汪孟梨睁开了眼,有点楞楞的,她还没体会到什么滋味,那唇上的热度就消退了。
樊尔轩一笑,“没感觉吗?那要吻久一点。”
汪孟梨还来不及思考,就见樊尔轩的俊脸朝她倾近,然后她又被吻了。
这次感觉热热的,软软的,又有点麻麻的,原来这就是他双唇的滋味……
樊尔轩贴着她的唇,先是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摩蹭着,然后加重力道辗转吸吮,一遍又一遍。
汪孟梨被吻得晕晕乎乎的,男性的气息盈满了她的鼻间,她完全无法抗拒,只能任他吻着,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大声。
虽然她嫁过人,不是青涩的小姑娘,可是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樊尔轩看她双眼迷蒙,脸红红的样子好不可爱,知道她并不排斥他的亲吻,便一亲再亲,反正他是她的丈夫,她也乐意让他亲,他可以理所当然尽情的吻她。
他的梨儿那么爱吃,要捉住她的心,得先捉住她的胃,这点他已经成功了,接下来,他要化身为另一道美食,用吻来诱惑她,带给她冲击,让她明白他不是弟弟,而是个男人,吻得她心动,吻得她上瘾,再一步步地攻陷她的心……
第5章(1)
“只是要你重誊帐本而已,怎么抄错了一堆地方?帐目也没有对齐,写得歪七扭八……”房内,郑氏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翻着手上的册子,语带责备的道。
汪孟梨低着头,像是丢脸到抬不起头。
郑氏看她这个样子,语气软了些,“算了,怪不得你,你还不太会看帐,当然连抄都不顺手了,多加练习就容易了。”
“是,媳妇会的。”汪孟梨仍是低着头。
郑氏对她温驯的模样颇为满意,又道:“那上次教你拨算盘,你学会多少了?来打一次给我看看。”
一旁的童嬷嬷早准备好算盘,搁在桌上,汪孟梨坐上椅子,依照郑氏念的数目拨弄起珠子,却频频拨错。
她笨拙的动作让郑氏看了频频蹙眉,“这里不对,要这样……不对……停下来,我示范一次给你看。”
不过,当郑氏示范完后汪孟梨再试一次,还是笨手笨脚地拨错珠子,数目老是合不起来,惹来童嬷嬷和丫鬟们的窃笑。
郑氏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道:“如茵,不是二娘要说,你是樊家的长媳,日新商行的当家夫人,还是未来的主母,不会作帐、拨算盘怎么行,娘这是为你好,才会那么严格的训练你。”
“媳妇会好好学的。”汪孟梨又低下头。
“真的吗?你不会偷偷告诉尔轩,二娘拿了这些帐本来刁难你吧?”郑氏话锋一转。
“怎么会是刁难,媳妇知道二娘是为我好。”汪孟梨赶紧澄清。
看到媳妇这么唯命是从,郑氏很是得意,本来还在想这丫头是不是阳奉阴违,看来她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不成气候,才三两下就灭了她的气焰。
她又命人抱了几本帐本来,嘱咐道:“这是今年上半年的帐本,你看一看,也腾一份起来。”
去年的帐本就腾不完了,还要腾今年的,再说照抄帐本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郑氏折磨人的意味很明显,就连教人拨算盘,也不是真心想教好,敷衍了事而已。
“是。”汪孟梨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听从。
见她一句话都不敢反驳,郑氏满意极了,“好了,我要午睡了,出去吧。”她挥了挥手。
“是。”
汪孟梨和香香一前一后踏出郑氏房间,走了一段路后,香香凑近她耳边,兴奋的道:“二少奶奶,你把她们都唬得一楞一楞的,真厉害!”
香香看过她家主子打算盘,哗啦啦一下就打完了,帐也看得很快,却在郑氏面前装笨,那可是很需要演技的。
“好了,快回房去,我要马上看今年的帐本!”汪孟梨接过她手上大半帐本,飞快走回院落。
郑氏存心刁难,以汪孟梨的个性岂会容忍,会宁可装笨受郑氏责骂,是因为她发现去年的帐本有问题。
那些帐目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但她从小对数目很敏锐,发现樊府里有几项费用有逐月递增的情况,尤其是奴仆的部分,明明去年一整年府里下人的数目都维持在差不多的范围内,并没有大幅增加,每个月却会比上个月多支出一笔钱,让她感到异常,但这并不是真正让她起疑的地方,毕竟可能是郑氏平常对宠信的心腹有额外打赏,只是没有列出细目,而是直接并在大项目里罢了,这在大户人家里并不意外。
她会真正开始对帐本起疑心,是因为上头记载府里在花瓶这一项支出了很多银子,据说是公公喜欢梁定秋大师所窑烧的花瓶,因大师已逝,他留下来的作品相当稀少,郑氏为讨好公公便高价添购了几只珍品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