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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换心  第8页    作者:心宠

  为什么他不等她醒来再走?怕她害臊吗?

  睁开眼睛不见他的人影,她是有些失望的。然而她相信,无论他何种举动都是为了她好……

  “帝姬……”绿宛引领一队婢女端着洗刷器皿,打起帘子,“帝姬醒了?可想起身?”

  “再让本宫躺一会儿……”她的身子懒懒的,似乎沉溺于这温暖的床榻,不想动弹。

  “帝姬大喜了,”绿宛靠近盈盈而笑,“终于与驸马圆房了……”

  苏巳巳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间溢出一丝蜜甜。

  “帝姬,浴池那边已经撒了药粉,可以舒缓疼痛的。”绿宛俯身,在她耳边轻轻道。

  她当然知道此事所指,小脸更加通红。

  但说实在的,虽是初夜她却并不觉得十分疼,或许因为贺珩总在她稍有不适时深深吻她吧……

  他的亲吻让她迷醉,渐渐的就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第5章(2)

  “对了帝姬,月媚求见。”绿宛又道。

  “月媚?她有什么事?”这个女人为何这个时候冒出来,苏巳巳只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奴婢不知,她神神秘秘的,说驸马给帝姬带了什么话……”

  贺珩叫她来的?为何他不亲自开口?如今他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巳巳坐起来,轻轻将头发挽好,凝眉道:“请月姑娘进来。”

  绿宛颔首,先命众奴婢暂且退去,而后领着来人迈入里间。

  月媚仍是那般低眉顺眼的模样,捧着一方锦褥,立在墙角处,但苏巳巳却感到来者不善。

  “给帝姬请安,驸马命奴婢给帝姬送东西来了。”

  “锦褥?”她不解,“本宫这里什么没有,驸马为何打发你送这个来?”

  “驸马吩咐奴婢亲手替帝姬替换床褥,至于原因嘛……”月媚回眸望了绿宛一眼,“帝姬若问,奴婢不敢不答,只是不能有旁人在场。”

  “连我也不能在场?”绿宛微愠,忍不住叫道。

  苏巳巳诧异,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有几分好奇。

  “好吧,绿宛,你先下去……”她颔首吩咐,“本宫倒想听听月姑娘到底怎么说。”

  绿宛满脸不情愿,嘀咕两声后无奈离去。

  “好了,此处再无旁人,月姑娘可以言明吗?”苏巳巳镇定地看着来意不明之人。

  “帝姬自己看看,这床褥上有什么?”月媚示意道。

  “有什么?”苏巳巳越发迷惑,“什么也没有啊……”

  “新婚之夜,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月媚忽然浮上一种嘲笑的表情。

  新婚……电光石火之间,她赫然明白了。

  落红?月媚指的是落红吗?

  然而遍望过去,缠绵了一夜的床褥,却洁净如新,什么也没有……

  “帝姬这下懂了吧?”月媚的声音越发刺耳,“驸马就是怕此事被别人洞悉了,特意吩咐奴婢前来,及时掩饰。”

  他……是为了她的名声?

  苏巳巳抓紧衣袖,久久不能动弹,雷殛一般化为僵石。

  她不是处子了……不,应该说玉惑帝姬原来早已不是处子了……那个男人是谁?慕容佩吗?

  难怪睦帝会说,她不可能爱上贺珩,除非她不再是赵玉惑。

  那么,她现在到底算不算是赵玉惑?

  她的灵魂如此洁净无瑕,身体却白璧有染。享受了玉惑帝姬这个身份带来的富华与爱恋,亦要承受随之而来的缺陷与苦楚……

  她实在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贺珩……昨夜发现了这个秘密的贺珩,还会再爱她吗?

  虽然她不认为他是迂腐的男子,但清晨醒来却不见他的踪影,这让她顿时心寒战栗。

  本来期待的绮丽人生,这一刻却变成信心全失,就连方才飞舞如萤的炫目晨光,也骤然暗淡下来。

  “玉惑……玉惑……”

  烟雨之中她看见他骑着白马,驰策而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

  终于他不再称她“帝姬”,而是唤她的名字。但这个名字更让她心酸。

  立在郊道旁,她全身湿漉,像寒风中瑟缩的幽魂。

  已经漫无目的走了这半日,也不知何去何从,只是发泄情绪般一直走着,就连下雨了她也没察觉。

  “玉惑,我找了你两个时辰,”贺珩翻身下马,将轻而暖的披肩覆在她身上,“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她嘴角浮现一丝讽笑,“每次出门身后至少十个隐卫跟着,无论我去哪里都不会出事。”

  只不过没她的吩咐,隐卫们皆不敢上前,所以就算她独自淋雨,就算她一声不响离开退园,也只能由她任性。

  贺珩凝眸,轻抚她淋湿的发丝,爱怜地低语问她,“到底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

  是啊,一切都还好好的,如果不是她闹脾气,他们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恩爱下去。但她真能当什么也没发生吗?

  那岂非成了虚情假意?

  “贺珩……”她正视他的双眸,微微叹息,“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他眉一拧,彷佛不解。

  “我以为,是妻子的清白。”终于,她低下头徐徐道。

  贺珩眸中迅速一闪,顷刻间什么都明白了。

  “玉惑……”他拉紧她的披肩,“谁跟你说我会介意?”

  “你不介意?你不介意就不会叫月媚来更换床褥……”她心头一激,泪水猛地涌了出来。

  “月媚?”他似乎头一次听说此事,眉心一蹙。

  话语凝住,他倏忽笑了。

  苏巳巳不懂他为何忽然发笑,这种莫名的反应让她有些恼怒。

  “我是不记得了……”她咬了咬唇沙哑说:“否则,昨夜绝不会跟你……”

  “上马。”他忽然朗声道。

  “什么?”苏巳巳一怔。

  “先回府再说。”他跃上马背,伸手一拉将她带入怀中,桎梏在两臂之间。

  她霎时双颊通红。的确不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谈论如此话题,不过让她心跳加速的,其实是他的体温……

  他修长的身躯自身后拥护着她,与她紧紧贴在一起,彷佛昨夜入睡时一般,这样的姿势勾起了她的胡思乱想。

  情不自禁动弹了一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不料他却更加用力地将她纳入胸膛,下巴抵住她的头顶不许她胡闹。

  男人的下巴生着淡淡胡碴,平素看不出来,此刻却扎着她的头皮,痒痒的,麻麻的……

  苏巳巳不禁微颤,身子缩成一团。

  “很冷吗?”他感到了她的颤抖,俯在她耳边低声问。

  细雨仍旧成串落个不停,飘落在两人身上,四周一片雾蒙蒙的,咫尺之外看不清楚,让她觉得天地间彷佛就剩他们俩。

  如果能一直这样平静走下去,该有多好?无人打扰,不生事端,就算一直活在细雨中她也愿意……

  “玉惑,你知道我刚才在笑什么?”贺珩的声音淡淡传来,伴着雨声有些含糊不清。

  “我哪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懒得与他猜谜。

  “我笑,是因为我高兴。我的妻子终于吃醋了……为了我。”他的语意中似有一丝轻快。

  吃醋?她有吗?为什么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

  “你独自在雨里走了这半日,或许因为接受不了那件事,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贺珩自信道:“你气我不该让月媚去处理此事,你觉得夫妻两人的私密不该让旁人插手。你觉得我信任月媚胜过信你,所以吃醋。”

  他……怎么猜到的?这些,就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情绪,他却能看得如此透彻。

  原来贺珩如此了解她。虽然不知她与真正的赵玉惑关系如何,但现在却已渐渐熟悉她,渗透外表看到了她的灵魂。

  庆州之行果然没有白费,他跟她终究距离越来越近,可以执手相握……

  苏巳巳忽然感到拂在面颊上的冷雨变得温暖起来,伸手触碰,却发现那并非是雨,而是泪。

  这一次却绝非难过的眼泪,而是从心尖渗出的感动,在眼眶中化为热流洄漩。

  缰绳一勒,马儿嘶鸣驻足,郊道边不知何时备好一辆马车,这一次她完全没得抵触,乖乖任他牵着手步入车内。

  看来这车等候此地已久,车内衣物茶点一应俱全,生怕她淋雨会生病,还特意燃了一盆炭火。

  她知道这绝非隐卫所为,隐卫绝无这般细心……除了他,这里再没旁人真心实意对她嘘寒问暖。

  贺珩一言不发,将她的发簪一一拔掉,看着她如瀑长发倾泄下来。他微微一笑地拿起干毛巾替她擦拭,手间的力道如此轻柔,生怕弄疼她似的,如同伺候一个初生的婴儿。

  炉上的茶水似乎加了蜜,此刻溢出甜香浓浓郁郁,就快惹人迷醉了。

  “贺珩……”苏巳巳忽然道。

  “玉惑……”他莞尔,鹦鹉学舌般答。

  “我们……回京吧。”她琢磨半晌,终于得到了这一句。

  “好。”他想也没想,如是答。

  “就我们俩,不许再带别人。”如果他够聪明,就知道她指的是谁。

  “好。”他亦想也没想,爽快道。

  “你真舍得?”没有半点犹豫,倒让她狐疑。

  “本来我也没打算带旁人回京……”他笑意更浓,彷佛一个恶作剧。

  “什么?”这倒让她错愕,“可你上次明明说要……要……”

  “要纳妾?”他笑出声来,“没错,上次是这么说过,可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这样说。”

  伸手指节,勾了勾她的鼻子,对着她怔愣的脑门敲了一记。

  “为什么?”苏巳巳呆呆地问。

  “为了看看,你到底会不会为了我吃醋……”他叹一口气终于答。

  “现在不用看了?”遭到戏弄的她恍然大悟,瞪着他。

  “现在已经证明了……”他的大掌覆住她的柔荑,搁到自己的心口处。

  她感到他的心跳怦然律动,跟自己的一样。

  “贺珩,以后不要再叫我玉惑……”她发现自己是个贪心的人,连一个称呼也计较。

  爱恋就是如此贪婪,得到的越多,想要更多,如同万丈深渊使人沉沦。

  “那叫你什么?”这回却换他不解了。

  “叫娘子啊,夫君。”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红菱般的弧度。

  月影疏斜,她立在院中轻轻抚掌两下。

  这段日子冒充帝姬,她好歹也学会了几招,比如如何传唤隐卫。

  果然一黑衣男子立刻从树影中飞跃而出,跪立在她面前。

  “去唤江承恩来。”苏巳巳道。

  她想,有些话应该对那个看似忠心耿耿的人说上一说。

  黑衣男子迅速而去,没一会儿江承恩便现身了。

  “帝姬有何吩咐?”他驱步上前俯首道。

  “江护卫,本宫想了又想,你还是回到军中效力吧。”苏巳巳淡道。

  对方明显一愣,颇为意外,“帝姬,属下哪里做错了吗?”

  “本宫身边隐卫众多,不差你一个,还是不要耽误你的前程为好。既然失忆之前本宫已替你的将来做了打算,那应该就是最好的打算。”

  “可是……”对方似乎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决定,又无法反驳,立在原地僵怔着。

  “江护卫,本宫对你照实说吧。”苏巳巳叹了一口气,索性言明,“我与驸马已经生死相许,不论将军府从前做过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但你在本宫身边,却时刻提醒我要提防将军府,这让本宫十分为难,你懂吗?”

  回想这次庆州之行,江承恩的出现多少给她带来了困扰,无论他是否忠心,他的擅自所为都让她担心。

  她想玉惑帝姬肯定比她更了解江承恩,既然玉惑帝姬当初将他遣走,可见定有其理由,她又何必徒留一个麻烦在身边?

  “是,”江承恩终于垂眸,“属下多事了,既然帝姬已决定与驸马长相厮守,驸马也对帝姬一片真心,属下也再无牵挂……”

  她微笑挥挥衣袖,看着他转身而去。

  忽然之间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江承恩,不会暗中爱慕着玉惑帝姬吧?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都可以解释了……为何他放弃大好前程,在她失忆后执意而返;为何他一再逾矩,贸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就算他真是痴心人,这辈子她恐怕是无以为报了。

  只希望他离开以后能挣一个锦绣前程,到时候自然会遇到适合他的女子。

  苏巳巳望着月色,吁出一口气。

  第6章(1)

  笃笃笃……

  才跨进院门,贺珩就听到如此奇怪的声音,不知那个闲暇无聊的人儿今天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回京这几个月,她总趁他不在的时候做些令他感到新奇的东西,比如绣几个荷包,做几道菜。

  当然,如果出自寻常女子之手他或许不会过于新奇,但她是帝姬,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这许多家常本领,彷佛世上最贤慧的妻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贺珩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跟父亲是十分恩爱的。他的母亲谈不上十分美貌,却心灵手巧、善解人意,出身贫寒嫁入将军府为正室,着实令亲邻大大吃惊。母亲去世后,父亲竟没再续弦,虽有几个妾室也不甚得宠,可见悼念亡妻之情的确不假。

  贺珩觉得,如今的妻子倒有点像他从前的母亲。若她空有一番美貌,或许他不会对她眷恋至此……

  “夫君回来了?”苏巳巳听到他的脚步声,连忙搁下手中陶杵,笑盈盈上前替他宽衣解带,“大暑的天,热坏了吧?”

  她是帝姬,这些事本不必假借她手,但她总亲力亲为,让他觉得自己是她在这世上最最在乎的人。

  这种感觉的确美妙。

  “在制什么呢?”贺珩瞥见桌上的瓶瓶罐罐,“胭脂?”

  “早上看到墙头的栀子花开得好就摘了一把,打算制些香膏。”她用指甲挑了一点,在他手背上抹开,“如何?好闻不?”

  “嗯,很清馥。”他颔首赞许道。

  凝眸间彷佛回忆起类似的画面,让他不由得一怔。

  “想什么呢?当着我的面恍神。”苏巳巳努努嘴,“想到哪个美人了?”

  “是个女子,倒不算美人。”他含笑坦言答。

  “不是美人也能入你贺公子的眼?”她摇头不信。

  遥忆当初他待她总一副渺然漠视的模样,至今想起都让她神伤。

  “她也很喜欢制香膏,每到夏天就瞧见她在园中的水阁处捣腾,”贺珩莞尔,“我记得也是这种栀子花的香气。”

  “她是谁?”没来由的,她心间一紧,似乎也被勾出了什么回忆。

  “就是你曾经托人打听过的那个丫头……”他眉间微沉,“还记得吗?王嬷嬷说她溺水而亡了……”

  “苏……巳巳?”已经好久没提起这个名字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原来他记得她,曾经注意过她,甚至知道她喜欢捣制香膏……

  “很奇怪的名字,对吗?”贺珩涩笑,“我还记得当初把她从奴市买回来,问她为何叫这么一个名字。”

  “她……怎么说?”原来连这个他都记得。

  “她说她是巳时生的,所以她爹就顺口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乡下女子的确可怜,缺衣少食也就罢了,连名字也不能好好起,还被父母贱卖,流离失所……”俊颜泛起同情,语调中蕴含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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