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多心了,顾亚牧心里——正爱着的人是她。
“这下好了吧,人家被你气到不想挽回这段感情,打算跟你切八段切到底,你再不想想办法向人家求和,等他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再来后悔,到时候欲哭无泪别来找我诉苦啊。”起身拿回手机,梁海阳对着梁海宁碎碎念的同时很命苦的看了眼手表,距离八点只剩半小时,她马上又得飙车赶回医院。“海宁,忙我只能帮到这边,其它就靠你自己啦……欸,你别哭啊,孕妇不能哭的。”怎么掉起眼泪来了?
事情又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不用担心我啦。”她给梁海阳一个大大的拥抱,心里满是感激。“海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少来,过去几年你没有我陪着,还不是一样风风光光在纽约打出一片天。”
梁海阳最不屑甜言蜜语。“我先走喽,你自己多保重啊。”
她来去如一阵风,一下子便不见人影。
梁海宁独自坐在客厅里,沉思了下,拿出手机跟房仲经纪人通电话,取消今天的行程。
临时失约难免惹来对方不高兴,她迭声道歉,花了几分钟才结束这通电话。
接下来,她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挽回顾亚牧的心。
她抱着一线希望给自己打气,他那么爱她,应该舍不得对她太无情,对她太过刁难吧?
一如往常,顾亚牧加班到三更半夜,才筋疲力尽拖着疲惫的步伐返家。
打开公寓大门,迎接他的永远是一室清寂的漆黑。
然而今天,站在门口的他眉头蓦地一皱,敏感的感觉到一丝异样,空气中彷佛漂浮着淡淡香气。
他伸手将灯打亮,锐眸迅速在室内扫一眼,立即发现原本空荡荡的茶几上多了一朵长茎玫瑰以及一个精致纸盒。
他走过去,伫立在茶几前许久,目光紧紧锁在那朵已经盛开的蓝玫瑰,接着发现纸盒下压着一张纸条。
高大的身躯弯下来,移开纸盒抽出纸条,上头有一串娟秀的字体——
牧: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质疑你的感情,你能不能原谅我?
海宁
顾亚牧的目光闪了闪,锐目扫过纸条之后,接着面无表情的将纸条和玫瑰花丢入垃圾桶里,纸盒也逃不过被丢弃的命运。
出自名店的起司蛋糕完全不受青睐,连让收礼的人打开惊叹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丢弃。
他拎着公文包走进房间内,搁下公文包扯去领带,脱下西装。
他快速的淋浴,随后将自己抛入大床,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眠,完全不被今晚发生的小插曲给影响心情。
第二天,顾亚牧在一样的时间进门。
门一开,灯打亮,茶几上又出现一朵相当吸睛的漂亮蓝玫瑰和一包精心包装的手工饼干。
底下,仍然有一张纸条。
他撇撇嘴,走过去伸手直接抽起纸条,蓝色玫瑰花和手工饼干被彻底冷落。
牧:
我知道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我伤了你,请你给我一个补偿挽救的机会好吗?
宁
薄唇逸出一声冷笑,桌上那盒精心准备的道歉礼下场跟昨晚一样,长臂一挥,通通被扫进垃圾桶里,花和礼物遭遇相同。
第三日,一样是品种稀有的长茎蓝玫瑰和写着歉意的纸条,不过少了礼物。
下场一样的惨,被丢进垃圾桶里安息。
第四日、第五日,梁海宁继续行动,顾亚牧依旧完全不为所动,这次显然是铁了心,不肯原谅她。
第9章(2)
第六日,晚上六点钟。
梁海宁再度悄悄来到顾亚牧的公寓,她手里握着一枝长茎蓝玫瑰现身。
虽说前几日精心准备的礼物和道歉纸条通通不被接受,但她不会就此打退堂鼓,她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打开门,熟门熟路的找到黑暗中的光点,伸手摁下发着光的按键,眼前的漆黑转为光亮。
她将门轻轻阖上后脱去鞋子,踏入客厅,朝茶几方向走去。
令人意外的,她发现茶几上躺着一张淡蓝色便条纸。
她量喜走过去,弯身雀跃的拿起纸条,低头一看——
以后别再来!
笑容瞬间在嘴边凝结住。便条纸上短短五个字,无情的打落她所有的期待。
苦苦等了六天,终于等到他的响应,却是这样无情的话语。
他连多回应几句都不肯,狠心的不肯给她机会。
能怪他吗?她根本没立场怪他啊!当初她做得比这个更狠,他都放下男性尊严低声下气与她求和,她却硬着心肠置之不理,完全不给他辩骏的机会,狠狠将他推开。
现在,他不过是如法炮制将她一军,没有报警处理,告她闯空门算是留情分了,她怎还能怪他无情狠心?
眼眶里漫起一层薄薄水雾,她强忍着悲伤,拿着蓝玫瑰和纸条黯然转身离去。
屋内一片清寂的漆黑,空气中再也没有淡淡花香,关上门,她如他所愿,离开这里。
一个半小时后,顾亚牧返家,他比平常提早了三个小时下班。
门打开,灯亮的瞬间,他的目光定格在空荡荡一片的茶几上。
没有蓝色玫瑰,空气中不再有花香,他留下的纸条也不见踪影。
很显然,她来的时间更早一些。她看见那张纸条之后,会真的从他面前彻底消失,干脆死心放弃吗?顾亚牧眉头紧紧锁起。
就这么听话?他要她别来,她就干脆一走了之?
梁海宁听话的不再闯入这里,还他平静的夜晚,明明如他所愿,他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胸口梗着难受的情绪,一股挥之不去浓到化不开的深沉孤寂感将他团团包围生。
把自己抛入沙发上,公文包往旁边一甩,他心情恶劣到极点。
他咬牙低狺,搁在腿上的手握成拳,手背因过于使力而青筋暴露。“梁海宁,这么没诚意的道歉,我不可能接受!”
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既然顾亚牧不准她再越雷池一步,禁止她踏入他的公寓,梁海宁只好转而用手机传讯息。
她诚心诚意,每天固定传上两封讯息和俏皮可爱的道歉贴图以示诚意。
顾亚牧完全冷处理,一整个星期连续七天,十几封讯息已读不回,摆明着不肯接受她的道歉。
生平头一遭,她确切感受到已读不回所带来的焦躁感。看来他真的气得不轻。
“怎么办?”梁海宁求助梁海阳。“看来他真的气得不轻。”
她来到医院产检,顺道跟梁海阳相约碰面,在医院的餐厅里吃一顿简单的午餐。她心里的苦无人能诉,只能说给梁海阳听。
“你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默默送礼物卡片,要不就传简讯不现身,说起来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望着一脸忧愁的准妈妈,梁海阳还落井下石。“换做我,你之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现在送了几朵玫瑰传几封讯息就想获得我的谅解,哼,门都没有!你再传个八百年的简讯,我一样不理你。”
梁海阳属于有话直说的性情中人,一点也不懂得拐弯抹角和修饰。
梁海宁有种中枪倒地的凄凉感。“海阳,我是来找你诉苦,你不给安慰就算了,还补我几枪。”
“没办法,我向来实话实说。”
“看来,找你出主意根本就是个愚蠢的想法。海阳,你确定你是天才吗?”天才不是聪明绝顶吗?脑筋动得比所有人都快,为什么连一点小事都帮不了忙?
“我的天分只限于医学专业领域,我是感情白痴好吗?感情这方面的学分分数比你这笨蛋低一点。”基本上,她对男女之情似乎满冷感的。
“我才不是笨蛋。”是想吵架吗?难道她不知道孕妇情绪起伏不定,易感又爱掉眼泪。“梁海阳,你不要老是当着孩子的面取笑我,麻烦注意胎教好吗?”要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梁海宁真想哭给她看。
“好啦,你不笨,只是呆了点。”拍拍堂妹的头秀秀,梁海阳起身收拾桌面。
“我看呐,唯一的解决办法呢,就是亲自去找顾亚牧当面认错。见面三分情,你含泪跟他真心道歉,他铁定过不了这一关。”
“我不能见他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也懂,但因为现在身怀六甲,肚子也已经大得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一现身还得了,看在孩子的分上,不用说他也一定会原谅她。“……我不要用孩子绑住他。”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希望他是真心原谅她,而不是看在孩子的分上勉强接受她。
桌面收拾完毕,梁海阳拿起托盘站在桌边,露出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不想现身那你就继续躲吧,躲到地老天荒,躲到你高兴为止。”语毕,梁海阳端着托盘转身就走。
梁海宁当场为之气结。
产检结束后,梁海宁一个人落寞的离开医院。
穿着黑色娃娃装搭上苹果绿针织衫,她看上去秀丽迷人。
一个人沿着医院外围的人行道神情恍惚的走着,路过的民众经过她身边时会不自觉放慢脚步,小心翼翼不去碰到这位心情看起来哀怨低落,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孕妇。
离开医院两条街外,她转入一条宽敞的道路。
这里是昂贵的高级商业地段,精品店林立,某间知名婚纱公司旗舰店就设在此。
梁海宁安步当车的走在林荫大道上,目光不知不觉被婚纱公司橱窗里的模特儿身上穿的蕾丝礼服所吸引。
她伫立在橱窗前,目光无比欣羡。
每一个女人都怀着一个梦,跟心爱的男人穿着白纱甜蜜牵手步入结婚礼堂,踏入人生另一个阶段,经营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也有这样的梦想,也曾经即将美梦成真,是自己一时胡涂搞砸了,只因为心中一分说不出口的不安感,把深爱着自己的男人硬生生往外推,亲手将那个幸福的美梦捏破。
是她做得太过分,她对顾亚牧没有足够的信心是她不对,她把顾亚牧伤得那么深,也难怪顾亚牧铁了心不理她。
她这是罪有应得!
“梁秘书?”
梁海宁闻声扭头一瞧,穿着简单朴素的巫绮欢正从婚纱公司里头走出来,一脸喜出望外。
“巫小姐……啊,抱歉,我应该改口喊你一声执行长夫人。”巫绮欢的身分已经今非昔比。
她看着巫绮欢,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整个人显得非常亮丽。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好别扭喔,梁秘书还是叫我小巫就好了,这样我比较习惯。”巫绮欢一点架子都没有。
看着爽朗的巫绮欢,她莞尔道:“那好吧,小巫我只能在私底下叫,在执行长面前,未能免俗还是得喊一声夫人。小巫,你叫我海宁,我也比较习惯。”
“嗯嗯,就这么说定。”
看着巫绮欢一脸幸福洋溢,梁海宁好生羡慕。“小巫自己来看婚纱吗,执行长没空陪你来?”
“只要我说一声,他没时间也会挤出空档来,但我不想太麻烦他啦,反正就是挑婚纱礼服嘛,这小事我自己搞定就好。”其实说穿了,是因为央东承意见很多,选个礼服挑剔东挑剔西的好烦人呐,索性她自己搞定比较快,她三两下就选到合适又漂亮的礼服。“海宁,你来得正好,我打算邀请你当我的伴娘,择期不如撞日,你快进来来挑件伴娘礼服试个妆——”巫绮欢边说边拉着梁海宁往婚纱店里走。
“小巫,我现在这状况不合适吧?”她肚子虽然不大,但也已经是不可能被忽视的程度。
“我听东承说你已经过了怀孕危险期不是吗?婚礼当天我会交代下去,不会让你这个准妈妈太累,保证随时有人服侍你,还会另外帮你准备专属休息室。”巫绮欢一点都不认为怀孕跟当伴娘有什么冲突。“你肚子还小,穿娃娃装礼服应该遮得住,我刚刚有看见几件很合适的,你一定会喜欢。”
不由分说,巫绮欢将她拉进婚纱公司里,请来店员和造型师协助梁海宁挑合适的礼服做造型试妆。
梁海宁大可拒绝巫绮欢,但基于巫绮欢的身分是执行长疼之入骨的小娇妻,梁海宁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落跑,只好认命妥协,任由造型师摆布。
她穿着漂亮的白色礼服,站在镜子想象着未来某一天,自己成为新娘的美丽模样。
只是那天有可能会到来吗?
顾亚牧一天不肯原谅她,她想要的幸福将不会有实现的一天……
第10章(1)
黄昏时分,时间走到五点五十分。
这是顾亚牧正式回到X集团之后,破天荒头一回这么早离开公司。
他飞车回家,打开门,迎接他的永远都是一片让人窒闷的沉寂和晕暗。
没有开灯,他弯身脱下皮鞋放进鞋柜里,踏入一片寂静的客厅,信步来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帘幔,夕阳余晖淡淡从落地窗前洒入屋内,映照在晕暗的屋内一角。
他站在窗前,眺望对面大楼没有一丝灯光的某间公寓,高大颀长的身躯沐浴在黄昏光晕中,神情落寞。
已经三天了,没有讯息,没有可爱滑稽的道歉贴图,屋子里冷清空荡,没有蓝色玫瑰花,没有纸条礼物。
什么都没有!
她这么轻易就气馁放弃,决定打退堂鼓?
顾亚牧开始反省起自己,他会不会做得太过分?她都已经低声下气求和,他却一再拒绝,就算她脸皮再厚也没脸继续纠缠下去吧。
顿时,他烦躁起来,一手爬过头发,吞下一声又一声的懊恼叹息,他来来回回在客厅里跺步,快要把地板给踩平,却想不出一个对策来。
突然间,紧闭的门传来开锁的轻巧声响。
顾亚牧只花半秒钟反应,他将随手搁在沙发上的公文包捞起,转身躲在落地窗的厚重布幔后头。
深色布幔长度几乎碰触到地板,刚好遮住他的脚。
他直挺挺站着,静静聆听着布幔外的动静。
梁海宁轻轻关上门走了进来,在玄关脱了鞋后将灯打亮踏入客厅。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长型的黑色盒子,慢慢跺步走到沙发旁,将盒子放在茶几上。
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梁海宁特地前往一间手作工作室,带着诚心诚意亲手为他制作一条独一无二的皮革手环。皮革手环以头层牛皮染成温润稳重的深咖啡色,用专属的雕花工具在皮革上镂刻出细致却不失粗犷的图案,并委托店家在皮革内面刻上“LOVEU”低调倾诉爱意,但愿他能接收自己的心意。
她拍拍黑色礼盒,嘴边凝着苦涩的笑,喃喃的说:“对不起,你一定对我很生气吧,才会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我很抱歉,我真的无法亲自跟你当面道歉,我不想利用孩子逼你回头,不想用孩子绑住你啊——”
实在不该来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又偷偷闯进这里,或许这个礼物的下场一样是惨被丢弃在垃圾桶里,但她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双脚,她再度踏入这里,也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