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哥,你难道不觉得我的脸……嗯,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吗?”难道他看不出她的脸色有多么的光润、肌肤有多么的雪白?难道他看不见她这阵子为了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吗?
他不出声,远远的觑着她,眸底竖着高墙,让她压根瞧不出他的想法。
“真的,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不太一样了喔!要不,我再离你近一点吧……”她以洛东白教她的柔媚姿态,款款行至他的桌前,将小手撑在桌上,将身子向前微倾,再将她那玫瑰花瓣似的娇嫩小脸缓缓移向他。
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招,骤然间有些呼吸失控——
她的脸太过靠近,将她那粉雕玉琢的精致五官放大在他眼前;而无论是她那如蝶翼般轻颤的羽睫、娇嫩的挺鼻,或是令人垂涎的红艳唇瓣,都曾是他的最爱。
还有她那迷人的独特馨香,包覆在衣物底下向他招手的丰腴曲线……
在不知不觉中,齐郝任的眼神变黯了、呼吸变急促了,他以残留不多的理智,克制着自己向前领受她的召唤。
“是谁教你这些的?”齐郝任终于出声,嗓音因为过度渴欲而显得沙哑。
红豆微愣,不知他问的是走路的姿态,或是她脸上肌肤的改变,可无论是哪一项,答案都是——
“洛东白!”她老实回答。
果然!齐郝任的眼神当场冷了下来,那三个字就像是咒语一般,让他由高处跌下,并且再度对她砌高了墙。
红豆却没看出他的变化,只是一迳想知道答案,“到底怎样?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你还没回答我呢!”
齐郝任终于开口,嗓音平淡如常。“没错,真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你的脸皮……变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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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的屋里传出崩溃的哭声——他说她是个厚脸皮!他说……他说她是个厚脸皮?!
呜呜呜……在她为他努力了这么久后,他居然这样说她,害她真的好想去死!
红豆哭得肝肠寸断,而那坐在一旁,低头研究着《鲁府禁方》所记载的“杨太真红玉膏”的军师洛东白则是半天没有声音,好久好久以后,或许是嫌太吵了,他终于说话了。
“上淮南哭去吧!听说那里最近干早闹得凶。”
“死洛东白!你居然还有脸说风凉话?我还没找你算帐呢!”狂哭的小人儿抬起头,抽出洛东白手里的《鲁府禁方》,毫不客气的往那桃花烂人的脸上砸去。“你教我的方法全都没效!幸好你没挂招牌,否则我第一个砸烂它!”
洛东白先心疼的去捡书,再没好气的瞪着哭肿了眼的红豆。“早知道就别好心的当媒人公了,成功了没我的分,失败了就全都赖在我身上!”
“不赖你我能赖谁?是你自己说的,你最懂得两性关系,我和郝任哥的事包在你身上绝没问题。”
“ㄟ~~虽说我最懂得两性关系,但懂的都是些正常人的心态,谁知道你那郝任哥哥会是个怪胎,行事全不按牌理。”说实在的,小相思豆目前这样的情况还真是有些不寻常——四下无人,再加上两人又那么久没见面,老齐怎么说都不该会有这种冷淡到没天理的反应啊!
除非是他看走眼了,除非是那小子压根没对小相思豆动心。
但不可能呀!先前他观察过老齐私下盯着红豆时的眼神,那可是男人看着他的女人的兽性模样。
那小子谁都能瞒过,就是别想瞒他,这颗小相思豆对齐郝任是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
但如果真是这样,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连他这个自诏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洛太少都忍不住要搔头了。
但管他是怎么回事,小相思豆哭了就代表他该笑了,对不对?
红豆以哭得沙哑的声音恼问:“可你明明说和他相交多年,最清楚他的脾胃啊!”
“我是这么说过,但人都是会变的,谁晓得那小子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美食当前都还不动手?真是个笨蛋!
“死洛东……哦~~不!洛大哥,”骂人的话语见风转舵的转为可怜兮兮的哀求,“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求你再帮我出个主意吧!”
出主意?!
呃~~拿她现在这副梨花带雨的哭相去求他吧!保证百链钢也能化为绕指柔,齐小子就是吃这一套;但如果他真这样教她,那笨蛋岂不是变成是他了吗?
所以为了让他的计画能成功,没得说,只好牺牲小相思豆的爱情了,洛东白轻拍着红豆的肩膀安抚着她。“好吧!就看在你诚心诚意求我的分上,我就再帮你一回吧!”
记住!这可是她自己求他的,可不能怪他坏心又骗她喔~~
第七章
记住!无论男、女,只要是人,都会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产生占有欲,这种占有欲会在外敌出现时,表现得更加强烈,到时就算他的性子再沉稳,再死要面子,也会受不了!
但如果连这一招都没效,那就只能放弃了!
不!她绝不放弃,所以这一战,她一定要赢!红豆边想着洛东白的话,边在铜镜前细细的装扮着自己。
为了助她打赢这一战,洛东白还帮她到镇上买了一套新衣裳,穿上新衣后,红豆对镜淡抹胭脂——其实她的皮肤甚好,原是不须再添妆,但最近因哭得太多,跑出两个黑眼圈,遂不得不藉助胭脂的修饰来帮忙。
最后她插上洛东白为她选的翠玉簪花,再将一副带着长长银链的耳坠子挂上耳际,完工后她对镜浅笑,满意得不得了。
镜中佳人看来高贵清雅,而在她优雅的转头时,长长的银链还会随着动作诱人地摆荡,将烛光幻化成银丝万缕,而无论是银丝或佳人,同样教人目眩神迷。
哼!就不信以她这个样还逼不了郝任哥投降,红豆在心底为自己打气,款款起身,下楼用餐。
此役事关生死,半点不得马虎,红豆留心着脚步,一步一步的步下台阶。
才刚下楼,绿豆就瞧见她,还怪叫起来。“我的姊呀!你这一身是要去参加迎神赛会吗?不过只是吃顿晚饭,你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呀?”
绿豆的话让她好半天笑不出来、抬不起脚步,幸好此时黄豆出声了。
“哪会!姊这个样可漂亮了,姊是个姑娘家,早就该这样打扮了。”
小弟真乖!算姊姊平日没有白疼他,红豆给了小黄豆甜甜的一笑,再度聚集了勇气。
店内人员的晚饭是在后厅以两班制进行,方才那些新来的跔堂伙计及二厨等人早已先吃过,这一顿则是店内重量级人物的餐聚—除了阮家三姊弟及齐郝任这个大股东外,自然还有他那两个好朋友。
长桌一头端坐着齐郝任,那与往日一般过淡的眼神自红豆的身上瞟过,却没吭气,脸上亦无惊艳的表情。
他的眼神虽然让红豆感到有些失望,但她仍强逼自己无论如何先行压下,继续优雅的走到齐郝任右手边的空位上,敛裙入座。
“对不起,我来晚了。”红豆先向众人点头赔礼,再细声细气的小声问道:“谢谢你送的簪花和衣裳,我这样好看吗?”
红豆的问句,其他人都当她问的是齐郝任,也以为这对小俩口终于有点儿进展了,却在下一刻,难以置信的看见那个回答她的人竟是坐在她对面的洛东白!
只见洛东白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换上一副有点恶心的温柔模样,轻轻伸掌盖向红豆的小手。“你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怎么可能不好看?其实好不好看并不重要,要紧的是人而不是衣裳,你丽质天生,任何事物只要到了你身上,就会立刻变成光芒万丈!”
哇靠!真是有够肉麻的了,亏小洛这小子说得出口,绿、黄两豆听了这话,当下吓掉了下巴。
范辛则是猛搓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着莫非这就是前几天晚上,老齐要去找他那些刀子们出气的缘故?
无聊!这个小洛真是有病,拆散人家情侣真有那么好玩吗?还有,这就是小洛所谓的好计——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为拆散别人而奉献自己吗?
相较于范辛脸上的不以为然,绿豆、黄豆则是明显的震愕加反对了——他俩早已将齐郝任视为未来的姊夫,可从没想过会换人的,即便他们并不讨厌洛东白。
这个笨姊姊,绿豆闷闷的想,就算撇开齐大哥对他们阮家的恩情不说,齐大哥仍然比洛大哥更适合当人的丈夫,洛大哥顶多是赢在会说话,以及有张会招桃花的俊脸罢了。
没等绿豆、黄豆出手,红豆那被洛东白盖住的小手早已偷偷溜走——演戏归演戏,她的手可是只给她喜欢的人碰,而普天之下,就只有齐郝任一人能碰。
红豆收手时的不自在,让洛东白接下来的动作引开了众人的注意。
他笑语晏晏地伸筷夹菜,殷勤的送进红豆碗里。“红豆妹子,来,吃个猪脑补脑力,你整天待在柜枱里算帐、记帐,很伤脑的。”
“谢谢东白哥哥!那你……”红豆也学他举高了筷子,“来根鸡腿吧!你整日在店里跑堂、送菜,肯定很费脚力。”
“红豆妹子吃块豆腐,养颜美容。”
“东白哥哥来个腰花,补身补肾。”
“送你一个鸡冠,祝你艳冠群雌。”
“回你一个笋尖,愿你巍峨顶天。”
“我帮妹子盛碗冬瓜排骨汤吧!去油解腻。”
“不不不,还是我先帮你盛吧!我的工作都是坐着的,哪有你一半的辛苦?”
眼前只见阮红豆和洛东白两人一来一往、你褒我赞,弄得其他人都不知道该往哪下筷子了,更弄得这整间客栈里好像只有这两个是真的有在干活儿,而其他人都只是在鬼混,活该要被饿死。
绿豆等人瞧得眼花撩乱兼腹中喷火,索性一个接一个停下筷子、双手托腮,狠瞪着眼前这对“恩爱”的情侣,可眼角余光也没忘了悄悄溜往齐郝任——那个被夹在两人之间,早该发作的男子。
“够了!”终于众望所归,齐郝任出声兼出手——两手分别钳握住那两个家伙,以内劲逼得他们两人松筷,转而改搓揉各自发疼的手腕。
虽然手腕骨不太好受,红豆却是暗暗心喜,因为她终于激起这个男人生气了。
若依照洛东白的推断,齐郝任现在应是准备要向在场所有人宣告,说她阮红豆是属于他的了吧?
“干嘛突然发神经?”洛东白边揉转手腕,边发出抗议,“吃饭时间不吃饭,拧人手腕好玩吗?”
“原来——”齐郝任淡淡的哼气,“你也知道吃饭时间是该要吃饭的。”
“那当然!还有哇~~你拧我也就算了,反正我身强体健,不怕恶人操;但干嘛拧我红豆妹子的手?你知道她皮肤有多娇嫩,随随便便一施力就会留下痕迹吗?如果你害她在身上留下斑痕,信不信我跟你翻脸?”
“够了!”
又是一记威猛沉喝,洛东白先是微愣了一下,可骤然就恢复原样。“你老是说够了、够了,究竟是够了什么?是饭?是菜?还是酒够了?”
“我是说你们两个,闹够了!”
“闹够了又怎样?”洛东白抬高下巴,挑衅的看着齐郝任,“你有意见吗?你管得着吗?”
“如果你们想继续留在这间客栈,那么我就有管束你们行为的权力;既然你们互相看对眼,又爱到如此唯恐天下人不知,那就不该再这样拖下去!”
呃~~这是什么意思?洛东白难得发现自己居然也有听不懂齐小子想法的时候。“那么依照阁下的意思,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
齐郝任阗黑着一双深沉不见波澜的冰瞳,沉缓的开口。“既然自家开的是客栈,举宴方便:而红豆和你又都没有高堂长辈需要请示,万事从简;就算是我为她死去的爷爷了一桩心事,也算是我替你这个好友聊表心意,五日后,由我当主婚人,就让你们拜堂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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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郝任不愧是掌控大局惯了的人,一句命令便将事情拍板定案,谁都不许再有意见!
他差人到城里找来手脚最快的裁缝师傅赶制新娘嫁裳及新郎蟒袍,不计成本,限期于三日内完成。
虽说万事从简,但该有的喜幛喜烛、烟花爆竹,他可是一件也不许人短少,说是不能委屈了新娘。
在齐郝任的一声令下,众人忙得团团转,也忙得糊里糊涂,搞不懂干嘛非要如此仓促的逼这两人洞房花烛。
但齐郝任却很清楚这事非得速战速决的原因—一来是为了保护红豆,逼洛东白在这段感情尚未冷却前,对她负起责任:二来则是怕自己在明明已看清楚事实的情况下,依旧受到那小女人的影响。
只有将此事尽早做个了结,只有让红豆尽快成了他好友之妻,他才有可能斩断对这个小女人不当存有的遐思。
至于洛东白,算他活该!谁教他要去招惹人家,甚至连好友的女人都不肯放过,失去自由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
在婚礼前一天,绿豆硬着头皮去找齐郝任,他说姊姊哭着说不嫁,说她和洛大哥只是闹着玩的,所以他只好替姊姊来拜托齐大哥,看能不能取消这个婚礼?
“不能!”齐郝任冷冷的回应,“你姊已经不是孩子了,要懂得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她既然有勇气胡闹,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而感情,是可以随便闹着玩的吗?
至于新郎那一头,则是由范辛找上洛东白。
只见洛东白躺在水潭边的吊床上闭眼哼曲,既不忙碌、又不紧张,悠闲自在的晒着太阳,彷佛明天要拜堂成亲的人不是他。
“快活吗?”范丰踱近吊床,没好气的开口。
“还不错!”边回答,洛东白边荡起吊床,连眼皮都懒得掀起,“还是老齐有眼光,这里在除去淤泥,重新整修后,既不臭又够凉快,果真妙哉!”
“哉你个死人头啦!谁在问你躺在这里晒太阳快不快活?我是在问你横刀夺爱,夺友人之妻,你真的能够快活吗?”
“你这话很奇怪哟!红豆又还没嫁给他,哪能算是友人之妻?至于横刀夺爱,他可以跟我急、跟我抢呀!当天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那可是他自己硬把红豆往我怀里塞进来的哟!”
“相交多年,你明明知道他那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的倔脾气,你对他施以那种激将法,百分之百就是这样的结局,他是个宁死也不会在人前示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