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瑜在阿土伯家有一套专用农具,他把自己的小水桶、小铲子、小锄头都收好了,才乐呵呵的跟老妈离开。
走回家不用三分钟的路程,江筱冬乘机跟儿子说说话。「小瑜,你是不是都忘了罗叔叔?」
「啊,对厚!」江楚瑜跟老妈一样有点迷糊,眨眨眼问:「罗叔叔还在我们家吗?」
「嗯,罗叔叔是妈妈的老板,你对他要有礼貌。」江筱冬心想这样介绍,能让儿子先对罗楚俊有所崇敬,在她想像中,儿子对爸爸应该都是崇拜的,谁叫她上辈子是孤儿,重生后也没跟家人相处过,一切只能自己揣摩了。
「老板?罗叔叔真厉害!」江楚瑜一向觉得店家老板很厉害,因为他没看过更厉害的人。
江筱冬苦笑着没说话,罗楚俊确实也算她的老板,未来十几年她都得小心行事,一来就当是还了江瑜方一条命,二来是难以放弃这份亲情,现在要叫她独自去过退休生活,她可是一百个不愿意。
母子俩进了家门,坐在沙发上的罗楚俊立刻站起来,微笑道:「小瑜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江楚瑜没回答这问题,反而跑到罗楚俊面前,满脸崇拜的问:「罗叔叔,我妈说你是老板,你的店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去?」
罗楚俊毫无惊讶的表情,很自然的接话说:「在台北,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我只有去过花莲、屏东、高雄,没有去过台北耶。」
「你想不想去台北?我可以带你去坐摩天轮,台北还有电影院、游乐场和百货公司。」罗楚俊最近才知道台东没有电影院,当他看到资料上这样写着,几乎无法相信他儿子住在这么乡下的地方。
「好啊、好啊!」
看到儿子一脸兴奋,江筱冬却是一阵心痛,忍不住插嘴道:「小瑜,你先去洗手洗脸,妈妈去做饭。」
「好,要煮我种的番薯叶喔!」
「知道了。」江筱冬强笑着回答,也不知还能吃几次儿子种的菜?等他到台北生活以后,还会记得种菜的快乐吗?
罗楚俊牵起儿子的手,那感觉非常自然,血缘的力量果然强大。「我也要洗手,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楚瑜点了点头,主动带路走向浴室,他人太矮不能用洗手台,就拿了小盆子用浴缸的水龙头盛水,罗楚俊看他动作熟练,洗得又仔细又不浪费水,显然是母亲教得好。
「罗叔叔,你是不是外国人啊?」江楚瑜一边拿小毛巾擦手,一边忍不住好奇问。
「罗叔叔有两个国籍,我妈是法国人,我爸是台湾人,所以我是外国人也是本国人。」
「喔!」江楚瑜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了头。「罗叔叔,你跟我长得好像,你家有没有小朋友?是不是也跟你长得一样?我可不可以跟他们玩?」
一连串的童言童语让罗楚俊笑了,摸摸儿子的头说:「我家没有小朋友,但是欢迎你随时来玩,我家住在台北,我爸妈也很欢迎你。」
「喔耶~~」江楚瑜欢呼了一声,跑出浴室往厨房喊道:「妈,我们去台北好不好?罗叔叔要请我去他家玩,还有他爸爸和他妈妈!」
江筱冬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这没良心的小家伙,随便谁都能把他拐走,果真是她教育得太温和了,需要一个严父来管管他。
「你要叫他们罗爷爷和罗奶奶,以后碰面的时候不能没有礼貌,还有罗叔叔的工作很忙,你先问罗叔叔什么时候方便?」
「罗叔叔你哪一天放假?」江楚瑜立刻转向罗楚俊问。
「后天我要回台北,你想不想跟我走?」
「想!」江楚瑜就这样把自己卖了,定下时间和地点,一步步往豪门少爷的路上走。
第3章(2)
稍晚,三人吃过不算丰盛却很美味的晚餐,江筱冬刻意给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打开电脑处理一些购物订单,罗楚俊当然很乐意做儿子的奶爸。
父子俩坐在客厅地板上,一下玩陀螺,一下玩积木,再一会儿又要玩火车,罗楚俊没想过自己这么有耐心,看着儿子灿烂的笑容,他似乎能了解江筱冬的心情,难怪会舍不得放弃啊。
这么一想他忽然也想开了,合约归合约,该规范的就要写清楚,但在未来的日子里,他愿意多给江筱冬一些方便,这几年来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她安分守己,一切都好说。
江筱冬静静坐在电脑萤幕前,却不是在上网看订单,而是一张张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那天真的笑容只会越来越少,罗楚俊既然决定要栽培小瑜,就不会让小瑜过轻松自由的生活,她能争取的也只是几年的过渡期,等小瑜长大后可能会是罗楚俊的翻版,杰出优秀却高高在上。
唉,可爱的小男孩终究要变成高傲的大男人,继承了显赫身家也不知是好是坏,可能她这个做妈的志向太小,从来没有望子成龙的想法,只盼自己能给他多一点温暖、多一点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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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台东机场。
江楚瑜一听到要坐飞机,从昨天晚上就睡不着觉,吱吱喳喳的说:「我第一次坐飞机耶!为什么飞机飞得起来?飞机会不会掉下来?我们要不要用降落伞?」
罗楚俊耐心回答道:「飞机能起飞是因为有燃料和动力设备,除非碰到天然灾害或是重大故障,否则飞机不会轻易掉下来,如果真的出事了,飞机上有救生衣和氧气罩,罗叔叔和你妈妈也都会保护你。」
「喔。」江楚瑜大概听懂了一半,罗叔叔说话太有学问了,他有点迷糊的转向老妈说:「妈我要拍照!」
「好,你跟罗叔叔站在一起,我帮你们拍。」江筱冬从包包拿出相机,她几乎是随身携带相机,才能记录儿子的点点滴滴。
罗楚俊对江筱冬点个头,这女人果真识相,这两天都制造机会让他跟儿子培养感情,这会儿才想起他们父子俩没拍过合照,在机场拍上几张应该很不错,等收到照片就设为电脑桌面吧。
罗楚俊把儿子抱起来,连拍了十几张照片,就算路人都看得出他们的血缘关系,说不定小瑜也开始有感觉了,总是很自然的跟他亲近。
登机时间到了,江楚瑜兴奋得蹦蹦跳跳,若不是有他妈妈和罗叔叔牵着他,可能他都要翻跟斗了。
从台东到台北约四十分钟的航程,江筱冬必须跟儿子好好谈一谈,等飞机平缓飞行后她就开口说:「小瑜,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等到了台北以后,你就叫我阿姨,不要叫妈妈。」
江楚瑜的脸蛋几乎贴在窗面上,目不转睛看着外面的风景,听到这话却转过头来,疑惑问:「为什么?」
「你不是很爱演戏吗?我们就来玩角色扮演,我演保母,你演小朋友,你对保母当然要叫阿姨,难道叫我阿嬷、阿婆?」
「叫阿姨好奇怪。」他第一个学会的字就是「妈」,突然要改口怎么能习惯?
此时罗楚俊就坐在他们旁边,隔着走道的距离也能听得清楚,他决定不加干涉,这种事只有做妈的才能开口,他可不希望儿子对他印象变差,江筱冬这女人不简单,他相信她有办法解决。
江筱冬暗自叹口气,挤出笑容说:「只是演戏有什么关系?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叫我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小家伙还是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乖乖听话,我给你买最新的战斗陀螺。」江筱冬难得用贿赂的方法,实在是这件事连她自己都说不通,只好先唬咔过去,等有机会再解释。
江楚瑜纠结了,一边是妈妈,一边是陀螺,哪个比较重要?妈妈反正不会跑,他又那么想要陀螺……
「小瑜不要想太多,妈妈还是你的妈妈,只是先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好了。」
「喔,好吧!」小家伙答应得不情不愿,周杰伦说要听妈妈的话,那他就乖乖听话吧。
罗楚俊看慈母教子也差不多了,适时插话说:「我们到台北以后就先回家吃饭,然后小瑜想要先去天文馆还是坐摩天轮?」
这问题可大了,江楚瑜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两个地方他都急着想去,于是他纠结得更厉害了。
江筱冬默默看着纠结的儿子,她正一步一步的把儿子往外面的世界推,但不管何时,只要他回过头来,总有一个老妈会给他关怀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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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极快,好像才吃了点心、喝了饮料,江楚瑜还没享受够腾云驾雾的新奇,飞机已降临在台北的松山机场,他再依依不舍也只能跟飞机说bye-bye了。
他们一出闸口就有像是保镖的人来迎接,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特别斯文,还是江筱冬的熟人,也就是罗楚俊的秘书洪维谦。
其实说意外也不算意外,这个面面俱到、心细如发的秘书,过了四年当然没有被辞掉,还调高了几次薪水呢。
洪维谦昨天收到上司通知,大致了解事情经过,因此现在能摆出平静的态度,一见面就微笑说:「江小姐好久不见了,妳还是一样的漂亮,这位就是小瑜小朋友吧?欢迎你来台北,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
江楚瑜惊喜的接过那架玩具飞机,忍不住抬头望向罗叔叔,果然罗叔叔对他眨个眼,罗叔叔真是太神奇了,都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
江筱冬摸摸儿子的头,提醒道:「这位是洪叔叔,你要跟人家说谢谢。」
「谢谢洪叔叔!也谢谢罗叔叔!」江楚瑜马上大声说出他的感谢。
「哪里、哪里。」洪维谦可不敢让小主子叫他洪叔叔,他怎能跟罗董同用一种称呼?不过也只能暂时这样了,毕竟小孩子需要时间适应,就等罗董自己决定时机吧。
大门口已有车子在等着,加长型豪华轿车可以坐十个人,里面还有电视、冰箱和小吧台。
江楚瑜盯得眼睛都转不过来了,一下惊呼一下尖叫一下欢笑,他以后也要跟罗叔叔一样当老板,就可以开好大好大的车,还有一堆小弟跟着呢!
车子开得相当平稳,江楚瑜坐在儿童座椅上却能紧贴窗户,他是第一次来台北,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不断的问这个问那个,罗楚俊一一回答,没有丝毫不耐的表情。
江筱冬替儿子梳了梳头,整理一下衣服。
「好了,大家到餐厅用餐吧。」蜜雪儿说的中文有点外国腔,不过还算清楚。
蜜雪儿对儿子的婚姻没有什么期待,上一个媳妇已经够糟糕了,贪得无厌还手段低劣,这个江筱冬看起来还算安分守己,但是做过包养情妇又是未婚生子,也不适合成为罗家未来的女主人,只能就如同儿子所说的,给她一个保母的身分,让她陪着孙子长大。
母子之间感情难舍,蜜雪儿可以接受这种做法,至于丈夫罗健英则说一切随缘,想结婚的时候就结婚,不想结婚的话也是一家人。
没错,因为宝贝孙子的关系,他们已经成了一家人。
午餐非常丰盛,一长桌的山珍海味,江楚瑜虽然有老妈教他用过刀叉,却用得很不顺手,幸好他只是个三岁半的小孩,也没有人要求他多有餐桌礼仪。
江筱冬把食物切成小块,好方便儿子用叉子拿取,江楚瑜的胃口很好,每一样都想吃。「妈……呃,阿姨,我要吃虾虾。」
「好,阿姨给你剥虾虾。」江筱冬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辛酸,儿子记得她的交代,叫她阿姨呢。
罗健英听到这称呼就皱起眉,他对那份保母契约不太认同,母子天性怎能如此规范?「既然在家就不用拘束,如果有外人在才叫阿姨吧。」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小孩子很容易搞混,还是让他养成习惯比较好。」江筱冬拒绝了罗老先生的提议,她必须认清现实,小瑜会成为罗家的小王子,但她对罗家来说只是局外人。
罗楚俊对此没说什么,改个话题说:「小瑜,你等一下睡个午觉,然后我们去天文馆,晚上去坐摩天轮。」
「好啊好啊!」江楚瑜没注意到老妈僵硬的表情,只觉得心满意足。
蜜雪儿也打圆场说:「小瑜,这次因为时间太赶了,奶奶只有准备好你的卧房,以后会有书房、游戏室和音乐室,我们后院还有游泳池,你会不会游泳?」
江楚瑜以为自己只是来玩几天,怎么会有自己的房间?不过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太多了,他心底好多个为什么也不差这一个了。「我们台东的家也有游泳池,要打气才会变成游泳池,我会戴泳圈玩水。」
「小的游泳池可以先当练习,等你慢慢长大就需要大的游泳池,罗叔叔和罗爷爷都可以教你。」蜜雪儿循循善诱,要让孙子爱上台北的家。
「嗯!我要学游泳,不要戴泳圈。」江楚瑜也是个好强的孩子,他要跟罗叔叔学很多事情,以后才能当个厉害的老板。
吃过午餐,由管家带江筱冬母子来到二楼,目的地是两间相连的卧房,一间客房,一间儿童房。
打开儿童房,只见满山满海的玩具,除了床上没有堆积,举目所及都是尚未开封的玩具,江楚瑜这下没办法睡午觉了,他高兴得说话都结巴了。「好、好多玩具喔!还有整套的战斗陀螺,哇~~哇啊~~」
江筱冬心想自己以后不用买玩具给儿子了,光是眼前这堆小山就不知要玩到何时。
管家带着歉意说:「抱歉,原本应该装在柜子里,因为老先生和老夫人都说要给小少爷惊喜,才会放得到处都是,等一下我就让人来收拾。」
「嗯,那就麻烦你了。」儿子现在是小少爷了呢,所以她更要好好教育他,不能因为容易得到就不知珍惜,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万一垮在这小子身上,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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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瑜就此在罗家住下,罗楚俊每天早早出门去办公,中午就回来陪儿子吃饭,然后午睡、玩耍、游泳、看卡通,睡觉前他还会唸故事给儿子听,整个人成了二十四孝老爸。
罗健英和蜜雪儿也没好到哪里去,罗楚俊不在家的时候,就是他们霸占孙子的时候,极尽宠爱之能事,小王子想要月亮就不给星星,对于各种卡通人物他们也努力去认识,可说是用心良苦。
江筱冬的保母工作并不辛苦,她只需要陪在一旁,适时提醒儿子不能浪费、不能任性、不能失礼,有时讲不听还要打小手心,在罗家人的宽容慈爱中,她成了唯一有原则的「执法者」。
毕竟罗家很久没有小孩了,以前又不知道小瑜的存在,自然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幸好江筱冬作为母亲已有免疫力,在放松和抓紧之间掌握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