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文小姐耶!不过,你怎会被人塞进这个又脏又臭的铁通丢在这里?”
“我被绑架了。”
“绑架?是谁这么大胆,连检察官的女朋友都敢绑架?”阿发仔打开电视只看政论节目,从不看新闻台,也懒得看报纸,对文希娣被绑架一事 ,完全处在状况外。
“这……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至于我被绑架的事,路上再告诉你。”
“也好。”阿发仔用关心的口吻问着:“你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谢谢,我……”文希娣的话尚未说完,即听到一声暴喝:“想走?门儿都没有!”
“麦安杰、阿潘?你们怎会跟那两个绑架我的坏蛋在一起?”文希娣看见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手执圆锹,一个拿着十字镐,分别站在麦安杰跟阿 潘身边,她这才恍然大悟地重重倒抽一口气,瞪大不敢置信的眼。
“你们是……一伙的?原来这整件事并非‘疯狗浪’手下所为,而是你们拿‘疯狗浪’做幌子?阿潘!我作梦也想不到你会跟麦安杰联手害我 ?”
“俗话说‘大户抓贼亲兄弟’,我们兄妹联手除去心腹大患,有何不可?”
“兄妹?”
“啊!瞧我的记性真差。”阿潘薄薄的嘴唇戏谑地扬起。
“竟然忘了向你介绍麦安杰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什么?你说什么?麦安杰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这么说,你把他介绍给祖古妈咪是别有企图?”
“企图?那是当然喽!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凭我哥哥出众的仪表,何必如此作践自己讨祖古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欢心?”阿潘语调讥嘲冷嗤。
“阿潘!祖古妈咪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用这么不堪的字眼说她老人家?”
“为什么不可以?哼!我当秀导助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让我主导过一场秀,这叫待我不薄?反倒是你一跟她说要从台前退居幕后,她立刻让你当秀导,教我情何以堪!”阿潘眸底的恨意深深。
“……”文希娣不禁怔住了,她从没想过阿潘对她担任秀导这么耿耿于怀。
“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我永远没有机会当秀导;为此,我把心一横,决定接受我哥的主意,偷偷将安非他命放进你的行李箱,再打电话到警察局检举你藏毒。”
“安非他命竟是你搞的鬼?”文希娣听了身心一震。
“是。”阿潘一口承认,满脸不在乎。“我以为一向很注重公司形象的祖古老太婆会在盛怒之下开除你,由我取代你的秀导位置,没想到我的如意算盘落空,还意外促成你跟翟羽的恋情。”
“我们兄妹心里彼此都非常清楚,唯有除掉你,我妹妹阿潘才能如愿当上秀导,我也才能从祖古身上予取予求,甚至榨干她的财产。因此,我们兄 妹商量之后,决定利用‘疯狗浪’公然恐吓翟检察官的机会,借刀杀人,让你从人间蒸发。”麦安杰接腔说道。
“吼!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听得一肚子火的阿发仔仗义直言:“你们兄妹俩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吃软饭没出息还想嫁祸害人,简直无法无天。”
“妈的!你尽管在死前骂个痛快好上路。”麦安杰眸里多了令人胆寒的狠辣。
“死?麦安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文希娣颈脊一震颤,两肩一紧缩,全身起了疙瘩。
“本来我计划要让你一天天慢慢地死去,好让你饱受饥饿的折磨,也让你精神面临死亡的恐惧,以泄我心头之恨。不过,当我听完阿潘转述她到地检署作证的谈话内容后,我觉得你的检察官男友似乎对阿潘起了疑心,所以我改变计划,现在就挖个洞把你活埋,免得夜长梦多。”麦安杰阴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迸出来似的,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嗄?”文希娣惊骇得险些站不住,阿发仔连忙伸手撑住她的背脊,然后对着麦安杰破口大骂:“活埋?这种人神共愤的歹毒手段,也只有你 这种丧心病狂才做得出来!难道你不怕将来死了下阿鼻地狱?”
“下阿鼻地狱?哼!你不必为我操心,还是先烦恼你自己吧。”麦安杰对阿发仔的指责嗤之以鼻,别过脸告诉那两个年轻人。“原本要活埋一 个,现在多了个陪葬的,待会儿你们挖洞时要记得挖大一点。”
“陪葬?不!”文希娣惊惶地从心肺中窜出来哀求:“麦安杰!这是我跟你之间的恩怨,你要怎么对付我,我都认了,只求你不要伤及无辜, 放了阿发仔。”
“求?你在求我?阿潘妹妹,你看,那个从来不正眼看我的文希娣在求我耶。唉!早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麦安杰把脸逼近文希娣——
“文希娣呀文希娣,是你太天真无邪还是饿到头壳坏掉?不然怎会求我放了这个阿发仔?你也不想想,阿发仔不仅是目击证人,更听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你说我能放了他,让他跑去报案反咬我一口吗?”
“不会的!只要你放了阿发仔,他一定会守口如瓶,对不对?阿发仔!”她“咚”一声跪在地上拜菩萨似的重重磕头哀求。“麦安杰!求求你 !我求求你放了阿发仔。”
“文小姐,你不要再求他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跟他拼了。”
阿发仔操起榔头冲向麦安杰,阿龙见状,立刻跨步上前,用力挥砍手上的圆锹,阿发仔左闪右躲,不慎被挥砍到手腕,痛得松手,榔头掉落地上,麦安杰跟年轻人围过去,把阿发仔当作沙包,一阵拳打脚踢。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你们别打了!你们三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阿发仔!你……你流血了!”眼睁睁看着被围殴得毫无招架之力的阿发仔嘴角泌出鲜红血丝,令文希娣感到触目惊心,不惜拖着虚弱的身躯加入战局,她拼命抓住麦安杰的手臂,张口狠狠咬下去,痛得麦安杰哇哇大叫。
“该死的文希娣!竟敢偷袭我哥!”隔岸观火的阿潘跑上前去,从背后一把揪住文希娣的头发。
“好痛!”文希娣忍不住扯喉呼痛,反射性地回头也抓住阿潘的头发,两个女孩子互抓着对方的头发,怒目相视,谁也不让谁。
“住手!通通住手站在原地,把两手举到脑后。我们是警察!”铿锵有力的一声喝令。
“警察?”打成一场混仗的众人闻声住手,顿时呈现两样情。麦安杰、阿潘跟两名年轻人面如灰土,一动也不敢动的乖乖钉在原地,拿眼瞄了 瞄四周站满荷枪实弹的警察,这才认栽的缓缓把两手举起。
第10章(2)
而文希娣与阿发仔则是为自己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庆幸不已。
尤其,当文希娣抬眸看见翟羽的那一刻,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所有的折磨、恐惧、委屈瞬间化为泪水,她飞奔扑进翟羽的怀抱,泪眼婆娑。
“翟羽,我好怕、好怕、好怕再也看不到你了。”话说完,一直硬撑着的意志力迅速瓦解,昏厥过去。
“菲菲,医生为希娣详细检查之后,怎么说?”翟羽推开头等病房的门,蹑手蹑脚走进来,守在病床旁边的何菲菲一看到他,马上起身拉他到角落,满脸焦虑的翟羽压低声音询问着。
“医生说,希娣只是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修养几天就可以复原了。”
“可是,她人都昏倒了……”他心头抽痛地瞥了眼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文希娣。
“关于这一点,我也问过医生,医生表示希娣被塞进狭窄的铁桶里没得吃没得喝,加上生命饱受威胁,浑身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当她获救见到你时,绷到快断掉的神经霍然放松,情绪转折太大,才会导致昏厥。”
“原来如此。”
“阿羽!我苦思了一晚,始终想不透平时乖巧胆小的阿潘,怎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心狠手辣。”何菲菲不住皱眉又皱眉,随即话锋一转——
“对了!麦安杰跟阿潘他们兄妹俩现况如何?”
“我以恶行重大有逃亡之虞声请收押获准,两人已关进看守所。”他是承办检察官,不得不将希娣交给何菲菲照顾,先回检察署侦讯阿潘一干 人等,待侦讯告一段落,他立刻飞奔至医院探视文希娣的状况。
“唉!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不提他们。”他掉头望着呼吸均匀、熟睡的文希娣,宽下心说:“此刻的希娣,看起来让人放心多了。”
“那是现在。你都没瞧见两、三个钟头前,她睡着睡着就莫名颤抖的可怜模样,看得我好心疼,只好请医生帮她注射镇定剂,她才睡得比较安稳。”
“菲菲,辛苦你了,下半夜我来接手,你早点回家休息。”
“好!希娣就交给你照顾。不过,在回家之前,我想先去祖古的家陪陪她。”
“发生这种事,祖古一定伤透心,你就去陪她说说话,好好安慰她。”
“嗯!那么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跟你换班。拜拜!”何菲菲拎着手提包轻悄悄关上房门。
“……”他趋近床边,撑开双臂,俯身用满是心疼的墨瞳凝望她熟睡的脸孔,只见原本白皙光滑的容颜此时却是额头肿了个壹元钱币大小的包 ,两颊擦伤淤青,最惨的是嘴巴因她不断揪扯胶带,使粉嫩的唇瓣破皮红肿得像挂了两条香肠……他心如刀割地拿指腹轻轻勾勒她的脸。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她突然两手狂乱挥舞,歇斯底里的尖叫。
“别怕,你只是在做恶梦。希娣,何不张开眼睛看清楚?我是你的翟羽啊。”
“翟羽?真的是你。”她眼睑颤了颤,睁开眼,宛如惊弓之鸟,告诉他:“我梦到麦安杰把我五花大绑扔到挖好的坑洞里,他的脸狰狞得像夜叉一样,正举起铲子要铲土活埋我。”
“希娣,灾难过去了,你已经平安获救。我以我的生命向你保证,尔后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他紧紧抱着她,亲吻她的发。
“我平安了,那……阿发仔呢?”
“刚才我去看过他,除了鼻青脸肿之外,肋骨断三根,虎口也有撕裂,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都是我害了他,我要去看他。”她挣扎起身要下床。
“这么晚了,我想阿发仔应该已经睡了。再说,他的女朋友一直陪在身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你不必为他担心,等明天天亮了,再去看他也不迟。”他按住她的肩膀。
“他有女朋友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一定很痛哦?”他心如刀割地抚摸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乌青。
“肉眼看得到的伤痕很快就会结痂复原,然而心中对人性的贪婪与阴险所造成的失望,可能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重建起来。”
“希娣。”
“不瞒你说,在阿潘跟麦文杰出现之前,我一直以为是‘疯狗浪’手下所犯的绑架案,没想到我竟是被身边多年的工作伙伴设计出卖。”她勉强挤出一抹惨兮兮的苦笑。
“多亏有你抽丝剥茧,不然我可能已遭不测,不能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话了。翟羽,我很好奇,你怎会怀疑到阿潘头上进而破案的?”
“阿潘是你的助理,熟知你的作息跟习惯,同时,也是你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自然是警察调查的对象之一,加上阿潘太自作聪明又太操之过急,以至于漏洞百出。”
“等等、等等!我们一个一个来。首先,请你说说阿潘是怎么自作聪明?”
“她在我没提出要求之前,就主动交给我一份资料,上面详细记载时间、人名跟地点,作为她的不在场证明。”
“她这么配合,不是很好吗?”
“好是好,却不合常理。”
“这话怎么说?”
“希娣,如果你去找一个人,你会写几点几分到达,几点几分离开吗?”
“不会!应该只会写三点多到达,四点多离开,只能记得几点钟,无法确切记得几分钟。”
“你的讲法就是一般合理的说辞,除非阿潘未卜先知,知道你会失踪,知道她会接受调查,才有可能记下几点几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阿潘自以为聪明的做法,其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嗯!阿潘这么做,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频频点头,续问:“那么阿潘又是如何操之过急呢?”
“阿潘向我提出她的看法,她认为是‘疯狗浪’的手下守在公司外面伺机尾随再制造车祸掳走你,从阿潘的言辞不难发现她似乎急着要把你失踪跟‘疯狗浪’紧紧捆在一起,蓄意误导整个侦办方向,可惜她刻意着墨的手法太粗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嫁祸。”
“你接到‘疯狗浪’要对我不利的恐吓信,接着我就失踪了,阿潘的看法没什么不对呀。”
“可,阿潘忘了,我跟你的恋情未见报,‘疯狗浪’竟神通广大知晓?更神的是,‘疯狗浪’连你要去会场都了如指掌,甚至早一步派机车骑士在你开车弯进巷口时,逆向冲出制造假车祸抓走你?这诸多巧合,都在显示你的失踪若非内神通外鬼,就是主谋者就在你身边,故布疑阵。”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当面戳破阿潘的谎言?”
“因为我还得借由她,才能找到你。”
“事后证明你的确是借由阿潘找到我。翟羽,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以证人的身份传唤阿潘,我说话都故意点到为止,让阿潘以为警方对她起了疑心。阿潘在猜疑、心虚、不安的煎熬之下,一定会重返现场 ,再确定一次你的死活,以求个心安。哈!阿潘哪知道打从她步出地检署,就被两组便衣刑警盯上监视,使警方得以顺利救出你跟阿发仔。”
“唉!阿潘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落个害人害己的下场。”她感触嗟叹,抬起一双盛满感激的美眸。
“谢谢你。”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分内该做的事。好了,你身体还很虚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定累了,还不快躺着休息。”
“好。”她顺从的躺下,深情款款地伸手触摸他瘦削的脸廓。
“瞧你,胡渣满腮,双眼满布红丝,昨晚你一定为我担惊受怕睁眼到天亮哦?翟羽,我已经好多了,你快回去好好睡觉,可别我好了,换你累倒。”
“不,我不累,我要留下来陪你。”
“你要留下来陪我可以,不过,得委屈你在墙边那张长条椅上睡下,若有事,我自会出声叫你。”
“没问题。只要让我留下来,莫说睡长条椅,就算打地铺也行。”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各就各位睡觉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