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士凯弯起了嘴角。
她脸红的样子让人好想把她抱过来亲一亲,可是这样八成会把她吓跑吧?
没关系,已经有进展了,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还是会受他影响那就够了。接下去的还得继续努力。
晚餐时间到了,徐家的管家送来餐食。
堂堂徐家,当然不会吃一般的医院伙食,三餐都由徐家的厨子亲自烹调,送抵医院。当然这其中也经过徐陈美玉的严格把关,不给外人接触下毒的机会。
然而明明是兼顾营养又丰盛的餐点,徐士凯却皱起眉头。
徐家厨子也准备了范蕙怡的晚餐,可是她却没什么胃口,听到徐士凯的叹息,她抬起头。
“怎么了?怎么不吃?”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语气透露太多关系。
“这些都引不起我的胃口。”
“没胃口?拜托!你未免太挑剔了,这种媲美五星级饭店的餐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快吃!”
病人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不吃东西伤口怎么会好?
范蕙怡又急又气,可是又不想把关系的话说出口,只好用责骂的态度掩饰真心。
“太油腻了,口味太重,我不喜欢。”
她皱起眉。“你可以跟管家说。”她确定他家的五星级主厨一定可以做出符合他需求的食物。
“我想吃上次我感冒的时候你煮的小鱼稀饭。”
“什么?”
“就是里面有很多小白鱼跟蔬菜的稀饭,鲜甜又美味,想到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如果是那个的话我可以一次吃一大锅。”
范蕙怡僵住了。强忍住答应他的冲动,她板着脸说:“我……我会请管家转告厨师,请他帮你做。”
徐士凯脸上的失落让她的心揪了一下。
不能心软!范蕙怡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给自己或者这个男人任何机会了。
心,伤过一次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
她没有那么傻,再让自己往同一个坑跳下去……
“小鱼粥。”
第二天的早上,范蕙怡依约来到医院报到。
管家送来早餐,她接过之后就呈到徐士凯的面前。
徐士凯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喜悦亮晃晃的,比窗外的阳光还刺眼。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就像以前他们还在一起,他吃她做的菜时一样,好熟悉……仿佛一切都没变过……范蕙怡心里感到莫名的温暖,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在他开口说任何话之前,她就先声明,“不是我做的,是我把做法告诉了你家厨子。”
徐士凯先闻了闻那熟悉的香气,脸上现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你干么?等等!”
看他急着打开锅盖,拿起汤匙,舀起那热腾腾的米粥就往嘴里送,范蕙怡简直不敢相信。
“很烫的!笨蛋!”
夺过笨拙男人手里的汤匙,她小心的将粥分装在瓷碗当中,然后又仔细的吹了吹,搅拌一下,确定不烫口了,才拿到他面前。
“现在可以了。”
徐士凯却不像刚刚那样急迫了,他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笑意,看得范蕙怡心慌意乱。
他刚刚一直这么看着她吗?她担心他烫伤了舌头就什么都不顾的替他装了粥还吹凉了。那只是习惯动作,只是潜意识的自然反应,他、他该不会误会她还紧张他吧?
徐士凯深邃带笑的眼眸看得她心头怦怦乱跳,在她不自觉中,脸蛋儿也渐渐晕红了。
“快、快吃啦!”
怎么搞的?她干么这么中气不足啊!
“谢谢。”
徐士凯用没受伤的左手拿汤匙,狼吞虎咽的情况下,吃得有些狼狈。
范蕙怡在心中默数到二十,终于忍不住了。
“我喂你。”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是看到他喜出望外的表情,又说不出反悔两个字,只有硬着头皮,坐到病床边,接过他的汤匙。
她先擦了擦他的嘴,那个头上身上都缠了纱布的男人,笑起来却是该死的英俊迷人,害她的手抖了一下。
真想把那双好像是两颗太阳一样灼热的眼睛蒙起来……范蕙怡一边把粥送到他嘴边,一边不争气的想。
两个人是如此的靠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这么飘进徐士凯鼻端。她像豆腐一样细致的脸庞就在他伸出手就能碰触到的距离,这对他的意志力是一大考验。
她的脸红红的,他知道自己的视线对她造成影响了。
那是好事,她还会对他的举动有反应就是好事。自从失忆以来,她总是坚持着两人应该保持距离,那让他既困惑又挫败,可是观察她的反应,他心安了。
她还在意他,所以被他盯着就会有反应。他爱极了她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慌张跟脸红,也爱极了嘴里说不管他,却细心替他吹凉稀饭的自然反应。
他爱的那个女人没变,还是那样嘴硬心软。
“你、你再这样我就不喂你了!”
沉浸在满满幸福感中的徐士凯终于被气急败坏的女声给唤醒。
他惊讶的眨眨眼。“我怎么了吗?”
“你不要看我,也不要笑得那么恶心!”
“我看你是因为你很好看,笑是因为觉得自己很幸福。”
“你、你——”范蕙怡又慌又急又气,不禁口吃。
她都忘了他的嘴巴有多厉害,甜腻腻的话说起来一点都不会害臊。
“闭上眼睛啦!”那双桃花眼真的会害死人。
“好好好。”
乖乖闭上眼睛的他反而让范蕙怡有点无措。
可以不用顾忌他的视线了,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俊朗的男性脸庞,飞扬的眉、挺直的鼻梁、还有有点傻气的微张的唇……
多么熟悉的轮廓、多么熟悉的弧度,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碰触到她朝思暮想的人,而且他不会推开她、不会拒绝她,他会像她梦里一样,惊喜的对她展露出阳光四射的微笑,抱住她。
只要她肯伸出手……
可是她不能够。范蕙怡抓着瓷碗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才能克制住那强烈的冲动。
要得到这个男人很简单,只要她不拒绝就好了,他们可以回到过去的甜美时光,把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恶魔在她胸中低语,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再记起他们分手的事,也许他们会就这么幸福的过下去。
但她咬着下唇,努力克制那真的很难很难抗拒的诱惑。
问题是她没办法当一切没发生过!
在他们两人中间,她是那个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的人。这一秒钟的甜蜜蜜语,温柔缝缮,下一秒可能就烟消云散。
她无法把他对她说“我累了”的影像给消除,无数次在梦中重播的情景总让她泪流满面的醒来。
再怎样她也不能否认他们其实在个性上、家世上、观念上都有很大的差异,那差异不是“爱”就可以轻易抹平的。
他总是说爱她、喜欢她,但那份爱毕竟会慢慢被消磨掉,他会发现她终究还是太别扭、太难搞,然后有一天他会觉得“累了”。
她不要,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痛……
久等不到喂食的徐士凯张开眼睛,看到范蕙怡失去血色而变得苍白的脸,心顿时一沉。
该死!他刚刚明明感觉到她就快要卸下心防了,气氛明明就那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转变了,他只有挫败的苦笑。
“你不喂我了吗?”
她低下头,把瓷碗递还给他。“你自己吃吧!”
“嗯,”他及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怎么了?”
她一直低着头,他觉得怪了,仔细去看她的脸,然后一阵愕然。
“怎、怎么了?”他慌了,总是冷静例行,甚至对他狠心无情的蕙怡竟然……红了眼眶。
他何时看过她哭?而且刚刚他根本没怎样啊!
“蕙怡……对不起,我做了什么吗?还是我刚说了什么?”
第6章(2)
他的紧张在乎反而让她的情绪溃堤,她不要了,不要一个那么容易就被他牵动心绪的自己。
“你不要再那样看我!”她愤愤的锤了他好几拳,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她也没空去擦。“我不会再喜欢上你!也不可能再受你影响了!”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他听的,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
她用力挣扎,震惊于她的眼泪的徐士凯一时心绪大乱,也就让她摆脱了他的箝制。
在她转身前他才回神。“我知道小鱼粥是你亲手做的!”
范蕙怡瞬间全身冻结,僵硬的站着。“我跟你说过是厨师做的。”
“我家厨子煮咸粥习惯放胡椒盐,只有你才不放。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你肯为我花时间煮粥,只因为我说想吃,这样你还是要说自己已经不再喜欢我了吗?”
焦躁的徐士凯决定把话说破。
他的话句句敲进她心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她慌乱的跑出病房外,这回徐士凯没有再叫住她。
范蕙怡躲进洗手间里,她洗了个脸,把那软弱的证据给抹去。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双眼泛红、眼神脆弱的女人是她。
不管承不承认,徐士凯都改变了她。
她怀疑他也知道这点。
她叹口气,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走回病房。
眼前的景象简直快吓掉她半条命。
“你做什么?”
应该好好躺在床上养伤的人站了起来,范蕙怡眼睁睁看他扯掉手臂上的点滴。
听到她的声音,徐士凯惊喜的抬头,连看也没看自己流血的手臂。
“你回来了?太好了!”
“你干么——”范蕙怡又气又急,几个大步走到他身边,推他坐回床上。“该死!你在流血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她急得眼泪又快掉了。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会回来了。”
他抓住她的手,低沉深情的声音让她一颤。
她该拿他怎么办?
全身充满无力感,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我不会离开,至少在抓到意图谋害你的凶手之前不会,我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我希望不只是这个原因。”他苦笑的说。“不过目前这样我就满意了。”
范蕙怡没理他,径自按了紧急呼叫请护士过来处理他的点滴。
在护士帮他重新打点滴的过程中,徐士凯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范蕙怡,她则是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
护士走后,她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退到病房另一边,却被徐士凯抓住了手。
“我有话跟你说。”
她一脸警戒让他哀伤的弯起嘴角。“放心,我是想告诉你我想出院。”
“出院?”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静养,在家的话反而比较舒服。”
“我没意见。”
“但你不会走吧?会跟我一起回家?如果我出院你就离开,那我就不出院了。”
他那霸道任性的宣言让范蕙怡错愕。这人真无赖呐!难道她不答应他就一直住院吗?
无奈之下她只得僵硬的点头。“我会跟你回去。”
他放心的笑了。
阳光似的笑容让他原本就英俊的脸庞更加魅力四射,范蕙怡的心无助的漏跳了一拍。想到她只是答应跟他回去就让他这么开心,她的心跳又更乱了。
不知道怎么掩饰这突如其来的迷乱,她只能慌张的低着头。
“我不会再提过去的事了。”他握着她的手,用拇指温柔的抚摸她的指尖。她听到他说——“我们可以创造很多新的回忆,一起把过去全部掩盖过去。”
她错愕的想要收回手,但他不放,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睛。
“我要重新追求你,这回绝对不会让你伤心。”
她感觉心揪了起来,淡淡的惶恐从脚底升了起来。
他还是没有放弃,而她害怕自己的坚持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他出院以后范蕙怡的生活改变不大,只是上班的地点改成了他的老家。
他开始处理一些工作,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充当他的助理。她很庆幸有事可以做,这样至少可以帮助自己转移一点注意力。
这天公司的几个老臣聚集在徐家,徐士凯的父母也在,人人面色凝重。感染到这样的气氛,范蕙怡的心也不由得吊得老高。
“目前最有嫌疑的是士则。”财务部的张经理说。
“士则?可是他不是发展自己的餐厅事业发展得好好的?”徐陈美玉惊呼。
“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宣称他不需要靠徐家的庇荫,在公司里他挂着董事的职位,却无心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他自己的事,我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怎么还会——”
徐士则是徐士凯的堂弟,不过两人并不亲近,也许是年龄相近,免不了会被拿来互相比较,而任何人在徐士凯面前就好像是在太阳旁边的小火花。徐士则一直妒恨着这个无所不能的堂哥,甚至最后不惜脱离家族事业,为的就是不想跟徐士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众人心里都知道堂兄弟两人不睦,却没想到徐士则的怨气会深到想要置徐士凯于死地。
“他的餐厅经营听说出了状况,扩充太快,虽然表面风光,但若没有资金持续挹注,很可能很快就会倒闭。”
“那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徐士凯皱眉。
“最近他跟一个女明星走得很近,那个楚瑄风评不好,听说巴上好几个少东最后都没成功,好不容易跟上了士则,发现他是个空壳子,很不甘心,枕头风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众人一阵沉默不语。
要杀自己的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毕竟不是容易接受的残酷事实。
徐士凯的父亲愤怒的一拍桌。“这个士则太不像样了!他爸妈不在了,可我对他也不薄,一路栽培他,现下他竟然恩将仇报,去把他给抓来关到监狱去!”
“董事长。”张经理面有难色。“我们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士则的状况是从业界还有请征信社调查出来的。听说他透过那个女明星的关系跟黑道有些来往,不过就算这样也无法把他定罪。”
“那怎么办?放任他胡来吗?”徐陈美玉担心儿子,不由得急了起来。
“妈,”徐士凯身为当事人反而相当镇定。“别担心,士则的个性急,做事不够缜密,会做出这样的事,代表他现在状况不是太好,我们多盯着他一点,不难寻得线索。”
“嗯。”徐士凯的父亲严肃的点头。“你们最近盯紧点,不能用意图谋杀罪把他起诉,至少在其他方面可以抓到他的把柄。”
“是,董事长。”
众人一一点头,又短暂的讨论了一些公司的事才离开徐宅。
书房里只剩下徐士凯跟范蕙怡,她的脸色很苍白,比他这个病人还苍白,徐士凯弯起嘴角。
“怎么了?很少看你发呆。”
她蓦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能那么镇定?你的堂弟想杀你!”
“没那么容易,这回我们有防备了。”
“再多的防备也不能做到滴水不漏!他还跟黑道……天!他的状况不好,万一被逼急了,做出……”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嘘,别担心,我会好好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