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觉得尴尬吧。”对于江庭皓的态度,她刚开始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久了,也习惯了。“对了,筱玲,我待会要去书局买几本书,你要一起去吗?”
“好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两人走出校门,来到附近不远的一家书局。
宋子梨走进去找要买的书,何筱玲则走到杂志区,随手拿起了一本,眼睛忽然被旁边一本八卦杂志的封面给吸引了过去,连忙放回手上的杂志,抽出那本。
“哇呜,真的是他!”读完了内文的报导,她连忙拿着杂志走向好友。“欸,子梨,你看这是谁?”
宋子梨闻言瞥去一眼,蓦然瞠大眼。
“这是真的吗?杂志上说孟清习在跟这个女人交往?”何筱玲指着杂志上一张男女合影的照片问。
“我、我不知道……”她胸口一窒,接过杂志。
“你不知道?孟清习回家都没提过这个女人的事吗?听说她还大孟清习五岁咧!”何筱玲替她翻到报导孟清习与富家千金绯闻的那页。
去年被他那近乎羞辱的拒绝后,一开始她确实是既生气又难堪,但随着时间流逝,早已淡忘。
宋子梨迅速看完,其实里面的文字叙述并不多,泰半都是两人的合影,虽然没有手挽着手或是热吻的画面,但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的神态,看起来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密。
她的心倏地冷了,那日的不安迅速占据胸口。
何筱玲没察觉她有些僵凝的神色,看着封面迳自再说:“老实说我不会觉得惊讶,毕竟像孟清习条件这么好,自然会吸引不少女人的爱慕。听我一个堂叔说,他加入孟氏集团这一年多来,孟氏集团简直如虎添翼,不管投资什么都大赚,据说今年孟氏集团的股票EPS高达20几块,股价整整翻了两倍多。”
她不太懂商场和股票的事,但从堂叔话里对孟清习的推崇,可以知道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是吗?原来他这么厉害……”宋子梨很少留意财经新闻,她对那方面一向不怎么感兴趣。
孟伯父、孟伯母在家也很少谈儿子在公司里的表现,孟清习自己也很少提,她甚至还一度以为,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公司当到协理,是因为孟伯父是董事长的关系,她真是无知又愚蠢!
“听说他以前在瑞士念的是一所专门培育资优生的学校,在只差两个月就要拿到博士学位时却突然休学回来,子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她茫然的摇头。他居然差点就拿到博士学位了?!她还曾经以为他日正在那里混不下去……她忽然发觉她对孟清习一点也不了解,同时更发现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好遥远。
他是那么的优秀,而她是如此的平凡,之所以他会对她好,只是因为那一点可笑的移情……
瞥见她手上拿着一本教人怎么选填志愿的书籍,何筱玲好奇的问:“欸,子梨,你考虑好要读哪所大学了吗?”
“我还没考虑好。”她心乱如麻的摇头。
“以你的成绩应该可以上得了T大吧,我如果没办法上M大,我妈说要送我出国念书──”
宋子梨听而不闻,垂眸望着封面上那笑吟吟的女孩与孟清习,她胸口一阵堵涩,只觉沉重得难以呼吸。
第六章
几次欲言又止,宋子梨最后仍是没有当面询问孟清习有关杂志上那女孩的事,但她很快就见到杂志上的女主角,在五天后,孟汉原五十岁的生日派对上。
他本来并不想铺张,打算和家人安安静静度过一个温馨的生日,但想来替他贺寿的朋友实在太多,因此才不得不在自宅举办了一场生日派对。
向他拜完寿后,宋子梨便静静站在角落一隅,望着孟宅宽敞的客厅塞满来贺寿的宾客,她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格格不入的外人,不知道该站在哪个位置才不会显得突兀。
这时有一个女孩朝她走近,带着迷人的盈盈浅笑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谢宜洁。”
宋子梨诧异的望向她,一眼便认出这个女孩就是杂志上那名女孩。
淡淡瞥她一眼,谢宜洁的眸光瞬向另一边正与几人寒睛一的孟清习,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爱慕。“他真的很出色,不管是能力还是外表。”
听见这话,宋子梨微蹙眉心,不知道她究竟想跟她说什么。
“能配得上他的只有跟他一样出色的人,你觉得我这话说得对吗?”谢宜洁温声启口,然而望着她的目光却带着一丝骄慢。
她之所以会知道宋子梨,是无意中看见孟清习放在办公室里的照片。两人的家族企业这阵子正在商谈一件投资案,她是承办人,所以才与孟清习有了交集。
几乎是第一眼,她就爱上他了。她比他长了五岁,但并不觉得彼此的年龄差距是个问题,直到无意中发现那些被他小心珍藏着的照片后,才赫然察觉到,原来她还有个强劲的情敌。
但这难不倒她的,她有这样的自信,尤其今天在亲眼看到照片中的人之后,更加相信自己能轻易打败这个黄毛丫头。
原来她是来挑衅的!明白这点后,宋子梨一股愤怒从胸口升起。
“如果你想知道谁配得起他,何不直接去问本人比较快?!”
“你不适合他。”谢宜洁开门见山的直言,看见她脸色微变,微笑的接着解释,“我并不是说你配不上他。将来这种应酬场面对他而言只会更多不会减少,然而你却显得格格不入,一脸不适应,你认为你有办法习惯这种场合吗?你有办法应付周旋在他身边那些如狼似虎,恨不得想将他吞吃入腹的女人吗?”
明知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这些话根本是不怀好意,但宋子梨却觉得呼吸一窒,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没错,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善于这样的应酬,在这里她显得好突兀,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可是她不会向她示弱的!
“就算我不适合他,你也未必适合。”她漠着脸回话。
听到音乐前奏响起,谢宜洁脸上还是噙着合宜的浅笑,用温婉的嗓音下战帖。
“不如我们一起走向他,看看他会邀请谁跳这支曲子,如何?”她心忖这青涩的女孩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我没那么无聊。”宋子梨一口拒绝,不想接受这种幼稚的挑战。
“呵,你是没那个胆子吧,那么他是我的了。”露出轻蔑一笑,谢宜洁踩着金色的细跟高跟鞋,款摆蜂腰走向心上人。
不要、不要邀请她跳舞,孟清习,不要请那个女人跳舞!宋子梨的双目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们,在心里呐喊。
可当孟清习拥住笑吟吟的谢宜洁,领着她优雅起舞,她便彻底的僵住了,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心脏,令她胸口一痛。
耳边回荡着谢宜洁适才隐含得意的话──你是没那个胆子吧,那么他是我的了、他是我的了、他是我的了、他是我的了……
忽然又传来赞美──
“啧,好登对的一对璧人。”
“听说谢董有意想将女儿嫁给孟清习。”
“咦,但谢宜洁的年纪比孟清习还大──”
“那有什么,现在女大男小的姊弟恋多的是,何况他们家世又相当,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她恍惚的听着,再转回眼神注视场中翩然起舞的那一对金童玉女,正好看见谢宜洁的红唇滑过孟清习的脸颊。
她没有看见背对着她的孟清习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以及不动声色的拉离两人之间的距离。
迎上谢宜洁得意扬扬向她示威的眼神,她隐忍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妒火和伤心在胸口狂燃,她想上前狠狠推开谢宜洁,再甩她几记耳光,警告她不准碰他。
她也真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有个人撞到了她,她才赫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想将刚才的念头付诸行动,不由得骇然一震。
她的内心竟然因为嫉妒而变得这么可怕!
不!这不是她!
然而尽管她再否认,还是无法抹去先前看见围绕在孟清习身边那些女孩时,恨不得眼光能化成一把把的利刃,将她们一个个杀离他身边的激动情绪。
被自己心中的黑暗吓到,她脸色苍白的退回没人留意到的角落,微微颤抖着。
这样的自己,别说她不能接受,孟清习恐怕也会看不起她,想到他有一天将会用那种带着嫌恶的眼神看她,她觉得整个胸口都揪拧起来。
如果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的心变得这么丑恶,她宁愿……不要喜欢了。
惶然的走回自己房间,连灯也没开,她便摸黑躺上床,拉起薄被,将自己从头到脚密密盖住,无声的躲在被子里啜泣。
她不甘心!
就算现在他只是移情作用才对她好也没关系,她不想这样就放弃。她不相信这段日子与他在一起的快乐,只是她在自作多情,哪怕只有一些些,他对她有一些些的喜欢就好,这样的话,她便能有勇气继续等他,等他的爱和自己一样多,而不是信心全无的不安难过着。
“孟清习,你告诉我,其实你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她哑着声问,回应她的只有眼眶滑落的热烫眼泪。
不知隔了多久,她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子梨,你在吗?”孟清习望向漆黑的房间。先前在大厅一直没看见她,他想她可能先回房里了,所以上来看看。
听到他的声音,宋子梨的心弦微微一颤,慌张的赶紧抹掉眼泪。
摁亮了灯,看见床上薄被拱起的人形,他唇边噙笑走到床边。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现在才十点,平时她都十一点就寝。
“我累了。”
见她用薄被把自己卷得像蛹一样,他伸手想将被拉开一些,免得她闷死自己,可她却死命拽着,不想让他看见她哭红的双眼。
“别把头蒙这么紧,这样会没有空气。”他温言哄劝。
“才不会。”
他在她床边坐下,隔着薄被宠溺的揉着她的头,知她睡觉一向习惯蒙着脸,也没再勉强拉开被子。
“今晚来了很多客人,是不是觉得很吵?”身为独子,他责无旁贷的必须担负起招待客人的责任,多少冷落了她。
听见他关怀的语气,闷在被里的宋子梨忍不住涌起一丝希冀,也许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深吸一口气,隔着被子,鼓起勇气问:“我问你,杂志上写的事……是真的吗?”即使不久前曾经萌生不想再喜欢他的念头,但她还是没办法死心,因为她是这么这么的喜欢着他。
“你看了杂志的报导?”孟清习唇边扬起一抹愉快的笑。
他前阵子接受了一家商业性周刊的采访,访谈内容是关于他的经营理念,以及对国内外经济环境的看法,那家周刊在出刊前,曾将文章先寄来给他看过,主笔的记者写得还不错,没想到她竟也看了那篇报导。
“那篇报导……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他回答他和谢宜洁是假的,她就相信他。
她的问题令他失笑,“当然是真的。”采访时谈的内容虽然不深,但确实是他真实的想法,难不成她以为他是信口胡扯?
最后一丝希冀被这短短的五个字给劈得粉碎,宋子梨的脑袋霎时一片空白,只想逃离这些让自己变得可笑的一切。
“我困了,你出去,我想睡觉了。”
由于楼下还有客人要招呼,孟清习也无法待在这里太久,于是他顺从的起身离开,离开前,还顺手替她关上灯,因为她习惯关灯而眠,浑然不觉就在他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她掀开薄被,露出一双哀戚的眼神,无声的为这段爱恋做最后的告别。
翌日,孟清习便到英国洽谈一件并购案,等他两周后从英国返回,这才得知子梨竟选了远在台南的W大。
她的理由是,“我不能像温室花朵,永远依托在孟家的保护伞下,也该学习独立生活了,不能事事依赖你们,再这样下去,连我都开始讨厌起这样的自己。”
她都这么说了,一向开明的孟氏夫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尊重她的决定,并说服一度不肯让她去南部读书的儿子接受。
孟氏夫妻都感觉得出来,子梨仿佛有些变了,孟清习自然也察觉到她有意的疏远,然而无论他如何询问或试探,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清习,别把子梨逼太紧,否则她的反弹会更大,大学这几年不如就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一切等她毕业后再说。”
母亲的劝告令他不得不暂时松手,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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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坐在办公桌前,宋子梨徐徐环顾这间董事长办公室。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兴奋中还透着一丝紧张,因为从今天开始,她不再只是元明公司挂名的董事长,而将实际参与元明的运作。
“董事长,这是总经理特别整理出来的营运报告,可以帮助您尽快了解公司目前的营运状况。”秘书杨文琪送进来一份报告书给她。
“谢谢。”她微笑接过。没想到苏华晴这么细心,连这个都替她设想到了。
“那我先出去了,董事长有什么事再拨内线给我,我的分机号码是15。”面对这位第一天上班的年轻董事长,杨文琪很友善的说。
其实她原本是总经理苏华晴的助理,为了协助她能尽快进入状况,总经理特别将她调到她身边担任秘书。
“嗯,谢谢。”秘书出去后,宋子梨努力让思绪恢复平静,拿起那份营运报告书仔细翻看。
事实上,自苏华晴接任元明的总经理后,每季都会定时寄一份公司的财务报表给她,让她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
从那些财务报表里,可以看得出来,这几年来元明的业绩每年都维持高度成长。以往,元明的营业额一年最多大约只有十亿,但自苏华晴接任总经理以来,这些年来几乎都是呈倍数成长,今年的盈收据估可以上看七十亿。
她感到很欣慰,同时心里也很清楚,元明能有今天的规模,一切都是拜某个人所赐。
当初孟清习不知到哪里找来了苏华晴担任元明的总经理,据说当时大家看她那么年轻,以为除了那张好看的脸孔之外,没什么能力,谁知道她一做起事来的魄力和手段,连再强悍的男人都比不上。
就在她专注的看着报告书时,不久,秘书杨文琪又敲门进来。
“董事长,孟先生来了。”
“孟先生?”他一愣,半晌才醒悟到她口中所指的人就是孟清习,她讶道,“噫,他不是要到法国半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胸口情不自禁的涌起一股莫名的骚动,她暗骂自己没用,都四年了,还是无法忘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