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满脸憋屈,赖看不肯开门,歇起壳当乌龟,她想,只要太久没人应门,说不定董娘以为没人在家,就会放弃进来。
胤禟可不乌龟,上次的经验告诉他,董娘手上有钥匙,如果不是她突然闯了进来,怎么会撞见一个不认识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上前开门,想看这次铠焄娘会给他什么更另类的东西。可是门外不是恺焄娘,竟然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对不起,请问温柔在家吗?”
说话的男人皮肤有点黑,手臂上有强壮的肌肉,笑起来一口白灿灿的牙齿,眼睛很好看、目光很亲切。
听见是找自己的,温柔侧过身瞄一眼,看见是熟人,她立刻笑脸迎上。
“孝文,你怎么会到台北来?”
孝文想也不想给她一个热情拥抱,这对青梅竹马的他们是习以为常的事,但看在胤禟眼底,就变成难以下咽的场面。
突地,他双眼暴睁,拳头聚拢,不晓得自己想干什么,只觉轰地,像是有人一掌巴上他的后脑,震得他眼前一阵黑。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温柔亲昵问:“你怎么会来?”
话才问完,她就让胤禟往后一扯,扯离孝文的怀抱,表情上写着:你这个趁人不备、巴人后脑的小人,她是我的!
孝文不理解他的动作,看看他再看看温柔,好半晌看出几分端倪,那是……占有欲?孝文了然一笑,带上几分刻意,他上前揉乱温柔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
“我到台北找几个经销商,顺便绕到公寓那边看看你们,可你和田蜜都不在,我打手机给田蜜,她给了我这里的地址,这位是……”
“是我的老板。”她随便一句便把胤禟带过。
被忽略的他皱起浓眉,眼底燃上一簇火苗。
“你好,我是温柔的……”
孝文没说完,温柔直接把话截过去。“是我的前男友。”
温柔的直觉回话,把胤禟的小火苗燃成大火焰,两道眉毛纠结,锐利的眼光带着杀人气势迫视孝文。
怪了,一个在乎、一个无所谓,他们两个是怎样的关系?孝文内心疑惑,决定再试试。
“你还真敢说,幸好你嫂子不在场,不然我今晚就要睡客厅了。”
他一指戳上温柔的额头,她顺势靠上他的肩膀,勾住他的手臂说:“她敢给你睡客厅,你就告诉她,要是她不好好把握,前女友就要把她的男人给抢回去。”
“做得到才讲,不要光说不练。”他笑得眼角鱼尾纹一跳一跳,手捏一捏她的脸颊。
亲密举动让胤禟涌上一股排山倒海的怒气,一个有妇之夫,居然不知道避嫌,上别人家的门、找别人家的女人!而温柔不顾自身清白,同人家的丈夫纠纠缠缠,这算什么!
有家教的女子会做这种事?有道德的男人敢如此?像是被谁狠狠地朝胸口揍上一拳,他痛得想要回掌,却找不到动手的死家伙。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晓得他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他们两人间的自然与亲密。
“要练吗?谁怕谁?”温柔说着就往他扑过去,两手捧住他的脸,红红的嘴唇就往前嘟。
孝文拿她没办法,护着自己的嘴唇笑道:“再玩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
他瞄一眼胤禟,心想,不必再试了,这男的对温柔上心。很好,温柔值得一个好男人来疼惜,从小到大,她的苦日子过得太多。
可温柔错解他的意思,她歪过头向孝文身后扫去。
“嫂子跟来了?”
孝文对于她的粗线条很无奈,看一眼即将杀人灭口的胤禟,他扶住她的肩膀,退开两步,顺着她的话尾说:“你说呢?她在车子里等我。”
“怎不让她上来,怕她撞见我们的奸情?”她一玩再玩乐此不疲,孝文却觉得后颈升起一股凉意,危险将至。
胤禟猛地倒抽一口气,奸情?很好,好到不行……他握紧拳头,指节传出喀喀声。
孝文觉得后颈的凉意扩散至全身,一个激灵,他迅速松开揽住温柔肩膀的手,欲盖弥彰的解释,“谁跟你有奸情?你想活久一点就沉默少言,不要一天到晚胡言乱语的,明明很单纯的兄妹之情,被你说成什么暖昧样,你不要名誉,我还要清白咧。”
所有的话都是在讲给她老板听的,只不过,不晓得他有没有听进去?
下意识地,他向温柔的老板扫去一眼,视线略略接触时,他心一震,迅速把目光转开。以前他觉得“眼光可以杀人”是种夸大形容,现在……看见对方的充分诠释后,他深信不疑。
“嫂子功夫又精进喽,竟把你吓成这样。”温柔嘲笑。
孝文不敢再接话了,只急着逃离犯罪现场,他把地上的两个箱子往客厅里面一挪,说:“喏!这是今年的文旦,你们最喜欢吃的老机文旦,我给你送来了,你舅妈说,有空的话就回去家里住几天。”
“我知道了,谢谢你,爱你哦。”
往常听见这话,孝文必定乐得笑个几声,但是今天……他匆匆丢下一句,“记得,分一箱给田蜜。”
“知道了。”
孝文盯住胤禟喷火的眼神,反正要走了,恶胆陡生,好像在鳄鱼口拔牙似的,他飞快伸手、飞快揉两下的温柔头发,再飞快转身奔向电梯旁,电梯很合作,一压就开门。
“我送你。”温柔穿起鞋子就要往外跑。
他急急喊道:“不必了。”
在电梯门关上时,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有得意、有邪气、有慌张、有惊惧……看得她一头雾水。
“奇怪,孝文见鬼啦?”
她撇撇嘴回到屋里,已经在穿鞋子的胤禟不知道哪根神经没对准,竟脱掉鞋子往屋里走。
“喂,我们不是要出门吗?”温柔追着他后头问。
胤禟旋过身,玲冷看她一眼,说:“我不和淫荡的女子走一起。”
“嗄?”
她还没反应过来,房间的门便砰了一声关上。
第5章(1)
对着紧闭的房门,温柔发傻,啊是怎样,男人也会生理期不顺?
她不能理解胤禟突如其来的怒意,想不透自己哪里惹上他。
淫荡?她转身对着储物柜玻璃反射出来的倒影,扫视自己一圈,难道他还在为她的穿着而生气?有没有搞错,如果她这身衣服叫做淫荡,那满街跑的辣妹又是什么?
有几分不耐,她想,他大概是害怕出门随便找个借口吧。
温柔心烦,好不容易能够出门,他又来演这出,是要给谁看啊?清绪不稳定、EQ超烂、性格有问题……难怪人人都说皇宫专出变态。
她重重的吐气,把门敲得砰砰响。“爱新觉罗·胤禟,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谁淫荡?我要告你毁坏他人名誉。”
他不回应她,但她听见有东西撞上门的声音。
这家伙变性啦,发脾气、摔东西不是女人的权利?
“你打算关在书房里面发疯,OK!那我自己去逛街,你留在家里慢慢把脾气发完吧。”她忍不住翻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
“你敢!”门没打开,可他在门后大喊。
“我为什么不敢?”她也对着门喊,不怕!虽然是公寓,但这里隔音很好,他们吵得再大声都不会引来警察先生的关心。
“你敢走,我就打电话到公司,把你秘书工作辞掉。”打电话、打电脑是他到这个时代里的唯二学习。
“辞就辞,谁怕谁?哈哈哈”她挑衅大笑。
搞清楚,现在是谁缺不了谁?没有她这个满分秘书,他就准备活活饿死吧,何况等正牌顾铠焄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登门道歉,再用一笔能够充分弥补她受伤心灵的金额,求她原谅老祖先的无理、无知和愚昧。
说到做到,她准备进房间打包衣服之前,很“好心”地提醒胤禟几句,“电话簿里有几间叫外卖的餐厅,肚子饿自己叫东西来吃。”
可惜……呵呵,他没有钱!到目前为止,他得靠她这个贫穷小秘书扶养。想起他穷到脱裤子的窘样,温柔得意又张狂,再瞪两下紧闭的房门,才迈起决绝的脚步离开。
门无预警的打开,她下意识转身,只见胤禟满脸愤然,怒气横生的双眼像射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向她砍过来。
哇咧,他爱当刀子,她还不爱当靶心呢,他那眼光是怎样,想吓人吗?对不起哦,泰国鬼片都吓不了她,光是几个眼刀就企图压抑她的嚣张?下辈子吧!
“你敢出去?”他咬牙切齿的威胁,好像她做了多少天理不容的坏事。
“请给我几个不敢的理由。”温柔似笑非笑,用一句话堵他,还嚣张地双手环胸,背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胤禟语顿。她说中了,他的确没有多少筹码。
这些日子以来,他依赖她而活,口口声声用不给红利、不支薪来恐吓她,事实上,他本来就没给,反而是她在支付他的吃穿用度,如果她存心抛弃自己,损失的人绝对不是她。
见他落了下风,温柔大步向前,泄恨似的用力戳上他胸口,这个“大逆不道”的动作,把胤禟惹成怒发冲冠的雄狮,他鼻孔喷着热热的气息,额头的青筋一条条争先恐后冒出来,紧握的拳头抬起。
“你要打我?试试看啊。”她笑得满脸得意,想当初,她还是死小孩的时候,可是市运跆拳道比赛的得奖者,这位文弱书生想修理她?等着被她修理比较快吧!
“我不打女人。”他恨恨背过身。
“说得好,我也不打弱者。”她转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脸。“不过,你还是好好交代,为什么骂我淫荡?这种莫名指控很伤人。”
“你不承认?那个男的明明有妻子,你居然对人家举止不轨,还光明正大说两个人有奸情,你……你简直没把贞操放在眼里!”
不轨?有吗?她怎么想不起来?
她瞪住胤禟,满脸狐疑,考虑要不要带他去看精神科医生,歪过头,她的脸上写看满满的不解。
“想不出来?你跟他搂搂抱抱、勾他的手,还作势……”他的脸微微涨红,这种话,当着面他说不出口。
温柔终于弄懂了。
她忍不住失笑摇头,好保守的古人啊,他不知道一夜情已经是时代流行,还以为说几句煽情言语就是互定终身,这么单纯的男人还真是个宝呢。只不过,这块宝惹到她了,她、很、生、气!
“那是因为我们交情够好。”仰起下巴,她讲得很骄傲。
至于他……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两轮。放心啦,九兽(九爷这只野兽简称)先生和她的交情没这么浓厚,就算他想安自己对他“淫荡”,也是不可能的事。
“男人和女人能有什么交情?”是和一个有妇之夫。
她的女诫都读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名声贞节对女人有多重要?想到此,胤禟瞬地又横眉竖目。
“谁说男女之间不能有交情?如果不是我和老板交情够好,我怎会来这里无条件服务冒牌老板,助他不穿帮?”她刻意在他耳边低语,语气暖昧,然后……就见他羞得连耳根都红起来。
温柔苦笑,这个双重标准的男人,允许自己每个晚上对她搂搂抱抱,却不允许孝文对自己亲昵,允许自己把她亲得昏天暗地,却不允许她去勾别人的手臂,这算不算严以律人、赏以待己?
明知道是实情,可听温柔亲口说出她是因为顾铠焄才愿意留下来帮他,顿时,他呼吸不顺,憋住气,倏地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你!”
“爱新觉罗先生,对不起,这个世纪跟你住的时代有很大的差距,你光是在网站上搜寻,是找不到真实资讯的。
“就像你在网路上看过无数穿着清凉的美女,却无法忍受我裸露双臂,就像你看过许多韩剧,里面的男女搂搂抱抱、亲热相依,你觉得理所当然,却无法容许有人在你眼前亲近。
“差别在哪里?一个是虚拟情境、一个是真实环境,好了,我还是要照原计划出门,你打算跟我一起出门,还是留在家里发莫名其妙的脾气?”她再激他一次,聪明的话,最好赶快顺着梯子爬下来。
她居然说他发的是莫名其妙的脾气?她把他当小孩子吗?他不是!别开头,胤禟说:“不去。”
“好。”她也不说废话,轻飘飘撂下一句,“您忙,我不吵你。”就准备转回房间,她的加油卡放到哪里去?
“你不准出门。”他落下恐吓。
她不应,只是回头对他笑笑,让他充分理解,恐吓在她身上破功了。
“你不可以出门,如果一意孤行的话,你的红利……”胤禟从硬恐吓转为软恐吓。
“哼”她终于应上一声,只不过有应比没应还糟,那态度摆明忤逆他到底,离去的步伐不曾稍停。
“我现在心情不好,如果要逛街……下次再去。”望着她那固执的背影,他不得不放软身段。
温柔还是没回应,这次连回头丢个冷笑都省下来。
“今天,不适合出门。”他已经词穷,却还是逼着自己说上两句。
她走进房间,之前他用重重的关门声表达自己的怒气,而她也关门,却只是轻轻的声响,所以她没生气,所以她压根……不在乎他的怒气?
这个念头让胤禟压下去的怒火又被挑起。
从来没有女人这般忽略他,向来女人只会把他的话当圣旨,他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女人化为绕指柔、匍伏在自己脚边,而温柔,非但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还说一句辩一句,好像他有多浅薄无知。
他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他是堂堂的九皇子,只有旁人对他卑躬屈膝的分,哪有他对人软言相求的理儿。
最最让他愤然的是,她不在乎他!
她从没在乎过他,他之于她只是责任,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对顾铠焄负责,她在乎顾铠焄远甚于自己。
这个认知宛如在胤禟的心头浇上沸油,狠狠地炸过一通,心痛在牙龈间,却让骄傲阻止着,说不出口,他想跳脚、想揍人,想把温柔抓出来狠狠摇昊,好让她正视自己。
可就算她正视自己又怎样?她心里没有他,眼里没有他,很快的,连生活中都没有他,没有他这个想法,教向来充满自信的他,心底产生恐慌……
温柔回到房间,长吁一口气,先找到加油卡塞进包包里,起身欲往门外走去,想了想,又绕回床边,因为逛街的心情没有了,只觉得沉重。
说不出来为什么,一颗心荡到谷底,沉沉的、重重的,像是谁在上头压着大石头。
拿出几颗鱼食喂小斗斗,她捧起斗鱼问:“没事和食古不化的老祖宗赌气,我是不是很无聊?从他的角度看来,我和孝文的举止也许就是严重到需要去浸猪宠的啊,我干么为他随口一句淫荡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