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族长这两个字,艾芳馡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放下手中的话本,理了理微敞的衣襟,“我知道了,金管事,麻烦你先到前厅去招待族长,我一会儿就过去。”
君天宁跟她说过,君家族长只是个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位置,日后若是他不在山庄,可族长假藉身分要上门说教或是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她都可不必理会,不用放在心上。
看来族长是怎么样也学不乖,敬茶风波才刚过不久,今天又上门来,还是趁天宁不在时候上山庄,肯定没好事。
她还没走到大厅,远远地便已经听到君赫洪亮的声音,反客为主地斥喝着金管事——
“要你去把天宁那个媳妇叫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去!太不象话了,到现在人还没到,怎么?难道还要我这个族长去请她吗?”
艾芳馡冷着脸,来到大厅外的脚步顿了一下,看来族长是特地来找她麻烦的,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族长要找她什么麻烦。
她沉了口气,一脚跨进门槛,刚进去便看到大厅里除了族长外,有三个她未看过的老人,他们身后分别站着两个中年妇女跟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名女子还是孙娇娇。
一看到孙娇娇她大概已清楚族长今天这么大阵仗又想要做什么。那天丢脸丢得还不够吗?现在还敢上门。
“见过族长及几位族老,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劳烦族长和几位族老亲自来一趟?”艾芳馡进到大厅后,脸上已经换上一抹亲切笑容。
君赫冷哼一声,“哼,我要是不亲自来一趟,还真不知你这女人完全不将君家当做一回事!”
“族长的意思我不明白,我怎么不把君家当做一回事了?”
“你要是将君家当一回事,就该知道君家主家只剩下天宁这支独苗!”坐在族长身旁的一名身穿棕色锦袍的老人,怒气冲冲的对着她怒喝。
“没错,传宗接代这事对君家来说是大事,这么偌大的家业,没有一个继承人如何使得!”另外一名身穿墨绿色的老人也接着开口。
艾芳馡淡然地听着他们一口一句地指责她如何的对君家列祖列宗不孝不敬。
这几个老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知错,君赫更是拿出族长的威严来训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应该尽你做妻子的本分,让君家早日开枝散叶!”
“族长,我与天宁成亲不过半个多月,如何开枝散叶?怀胎也得十个月的时间呢。”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女人如何为天宁这孩子开枝散叶?”穿着棕色锦袍的老人鄙夷的斥责她。
艾芳馡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族长,您跟这几位族老的意思是要我为丈夫纳妾?”
君赫撇撇嘴,“天宁成天在外,对这事不上心,如今娶妻了,自然得由你这个当妻子的为他操心。”
“族长,我跟天宁才刚成亲你就让我为他纳妾?恕我做不到。”
其中一名妇人听她这么说,也坐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对艾芳馡吼道:“你竟然敢不为自己丈夫纳妾,你知不知光这一条就可以让少庄主休了你!”
“大婶,你又是哪位?”艾芳馡斜睐那妇人一眼,“如果不是姓君的,就请把嘴闭上。”
那位大婶气得脸都涨红了,本还想对这一看就很软弱好欺的艾芳馡吼几句,可接收到君赫扫来的凌厉眸光,只得忿忿地闭起嘴。
君赫再度开口,“艾氏,为丈夫挑选侍妾是你为人妻的职责,既然你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就更不应该阻止丈夫纳妾。”
艾芳馡冷下脸,语气淡漠地反问,“族长,我自然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不过我跟天宁成亲还未满一个月,你就带人上门来跟我谈此事,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我这是为你们好,担心天宁后继无人!”
她轻描淡写地反驳,“那早先干什么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君天宁都二十四岁了才来说这些,一般男子十六岁就娶亲,就算是泥腿子,最慢拖到十八也会成亲,为何君天宁直到二十四岁,后院没有一个女人?
君赫跟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全噎了下。
“咳,我今天也不多说,”君赫咳了声,沉着脸指着孙娇娇跟另一名穿着粉橘色、稍有姿色的女子,严肃地说:“这两位姑娘人品皆是上选,知书达礼,尤其是娇娇,你就代替天宁收了。”
“连妾的人选都帮我决定好了啊!”艾芳馡轻笑出声,敛下脸上的笑容,冷若冰霜地拒绝,“不过族长跟几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劝你们还是把好意收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
万万没有想到艾芳馡会拒绝他们,君赫一听,大手一拍,“你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拒收!”
对内,君天宁早给了她君岳山庄少夫人绝对的权力,更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宣布过,她的话就是他的话,谁敢挑衅少夫人,就是挑衅他这少庄主,因此山庄里没有任何一人敢质疑她的决定或挑衅她。
对外,君天宁更是给了她拒绝的权力,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她不同意,无论是谁端着身分或是架子逼她,无须问过他,直接拒绝,他永远跟她同一条心。
“老夫们的一番好意,你竟然敢这么不知好歹!”君赫气得吹胡子瞪眼。
艾芳馡语气里充满讽刺,“不知道族长对天悟堂哥的后院是不是也这样积极上心,手也一样伸得这么长?”
君赫嘴角抽了下,“天悟跟天宁怎么能一样,天悟后院已经有不少侍妾!”
“是啊,有不少侍妾,可据我所知,天悟堂哥到现在一样膝下犹虚,怎么也不见族长你担心自己日后无人送终,反而担心起其他族人后院的事情来了!”
“你竟敢诅咒老夫!”
她耸肩,“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族长再怎么想操烦族里的大小事务,也该先关心自己家里的事情吧,天悟堂哥自己一堆侍妾都没有生出一儿半女,族长你有何资格管到天宁的屋子里来?”
君赫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对她的话一句也无法反驳。
那名穿着粉橘色的姑娘一听到艾芳馡这么说,脸色都变了,焦急的扯着那名早已坐不住的妇人。
方才那名妇人看君赫的脸臭到不能再臭,连忙声援,“少夫人,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天悟少爷的身分跟庄主怎么能比,族长自然要以庄主为重!”
其他几人也赶紧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而且这两名姑娘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尤其是娇娇,更由族长亲自教导过,绝对可以帮你分忧解劳。”身着墨绿色衣裳的老人也赶紧夸奖两位姑娘。
“这两位姑娘既然这么好,赶着上门给人当妾,相信还有其他族人想纳妾,族长尽避把这两位姑娘送去便是,或者把两位都送到天悟堂哥那里,堂哥后院很大,再塞两个人肯定没问题,我跟天宁后院的事情就不劳几位的操心了。”艾芳馡睐了眼孙娇娇,冷笑了声。
这话一出那些人脸像是吞了坨屎一样的难看,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只能怒瞪着她。
第十九章 学不会教训的君家人(2)
孙娇娇受不了地对着她怒吼,“艾芳馡,今天要不是你破坏我跟表哥的感情,君岳山庄少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我已经屈就愿意给表哥当侍妾,你竟然还敢这样污辱我!你识相就赶紧点头答应!”
艾芳馡冷冷地看向君赫,眼底尽是嘲讽,“这就是族长所说的人品上选、知书达礼,还曾由族长亲自教导?”
君赫老脸顿时一阵火热,只能拿出一族之长的威严怒喝,“艾氏,你有没有把我们几个长辈放在眼里,光你这不敬之罪,老夫就可以把你沉塘!”
“那我不就要好害怕!”艾芳馡冷静的将手中端着的茶盏一口饮尽,淡淡地提醒这几位年纪大、记忆力衰退的老人家,“把我沉塘?你当我这皇帝封的县主身分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吗?沉塘这话,下一次要说出口之前,先想想你一家三十六口的命!”
“你!”本想威胁艾芳馡,没想到反过来被她威胁,君赫气得一口大气喘不上来。
另外几人听到这话,脸色发白,他们怎么样都没料到这艾芳馡这么难搞,还抬出县主的身分压人。敢逼县主给县马纳妾,那是一家子的命也不够赔啊!
君赫霍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怒喝,“艾氏,我们是为了你跟天宁好才来的,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逼你,不过我警告你以后别后悔!”
她透出笑容,“族长放心,绝不后悔。”
她那副压根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模样,气得君赫衣袖一甩,忿忿离去。
“族长慢走,不送了。”说完这话,艾芳馡正打算回自己院子去,便瞧见君天宁冷着一张脸,脚步急促的往大厅赶来。
最近君家船队要再度出海,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常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房,今天怎么会在这时间回山庄?
她迎向前去,“你怎么回来了?”
君天宁搭着她的双肩,眸光冷戾地看向丫鬟正在收拾的大厅,“那几个老家伙呢?”
他正在商行跟手下讨论这一次出海急需采购的物品,还有海象、海贼等等事宜,金管家便差人紧急来报,告知他族长带着一群人上门,要逼馡馡为他纳妾,他担心她会受不住压力而点头答应,因此策马狂奔赶回,却还是慢了一步。
“天宁,你怎么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君赫那老贼是不是来过了?”他小心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
她点头,“嗯,走了。”
“馡馡,方才不管那几个老头说什么,你皆不必理会,交给我,我会处理好!”
“可是……方才我已经给他们答复了。”
“你给他们答复!”君天宁感觉到自己一颗心被人突然被人束紧,紧张地询问,“你给他们什么答复?”
她眨眨眼,“你不问他们来做什么吗?”
“想都知道这群老匹夫想做什么,这么多年了,没有一次成功,现在就想从你身上下手!”他没好气的磨牙。
“既然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目的都无法达到,我身为你的妻子,自然要跟你同一战线,怎么会轻易答应!”
她眉头一皱,手掌用力一握,“想把我当成软柿子揉捏,很不巧,他们捏到的是一颗让人咬不下去、又硬又涩的柿子!”
听到她这么回答,君天宁放心不少,“这样做就对了,不管他们要什么,你都别答应,真推不过就推给我,除了你以外,我不会让任何女人进门,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
她拍拍他的胸口,“天宁,你不要跟别人一样,被我柔弱似水的外表给骗了好吗,我的内心比外表冷硬,不会被那些人威胁的,尤其是那些为老不尊,吃饱太闲,没事就拿辈分出来压人的老家伙!”
“我一直知道你‘表里不一’,可以前你就只和岳母大人和大舅子一起生活,不需勾心斗角,没有这些跟血蛭一样烦人的亲戚。”他心疼的抚摸着她粉嫩的脸颊。
“天宁,你自己也是商人,应该知道不管哪一行业,商场上的人都不好应付,药材的生意虽然没有你的生意复杂,可也不会比你那些亲戚难对付。”
“那样的情况我都可以应付自如,你那些亲戚遇到我只有吃亏的分,占不了我的便宜,你放心!”她圈着他挺直健硕的腰身,将下颚搁在他胸膛上,仰头望着他,“而且我可是庄主夫人,岂能让人随意拿捏,你说是吧!”
君天宁喜出望外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是庄主夫人,承认这个身分,这是不是也表示他在她心里越来越重要了?
“你说是不是啊?”见他没反应,她又问了一次。
他敛下心中的狂喜,将她拥进怀中,“是的,你是我的夫人,是君岳山庄的少夫人,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拿捏你,以后再有这种人上门,直接打出去,为夫的后院就靠你来守护。”
“好,我不会辱没你给我的这个身分!”守护,这两个字听了真叫她心里乐得开花,“不过……”
“怎么了?”
“不过……你不觉得那些老人太闲了吗?闲到把手伸到你的屋子里来……”她拉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侧头看着他,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是,就是太过清闲,才会有闲功夫管别人屋里的事情,娘子有什么好的意见或想法吗?”他任由她拉着自己,与她十指紧扣,往书房走去,享受他们之间的亲昵。
“让他们忙一点,忙的话就不会想要插手别人的事情了,让他们后院热闹些,也许就没有这么多心思了。”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迷人的俊逸侧脸。
“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那群老人想必是太闲了,确实该给他们一点事情做,明天我就让人送几个温柔可人的解语花过去孝敬他们。”
她楞怔的看了下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君天宁脑筋动得还真快啊,敢往他后院塞女人,他就让家族里那些自视甚高又爱管闲事的老爷们后院着火,看谁狠!
京城最负盛名,不管何时,人潮总是络绎不绝的醉香楼,二楼最边间的雅间,好酒好菜已经上桌,雅间里的三人却无人动筷,似乎还在等某人到来。
约末半刻钟后,雅间的门被推开,一名身披盖面斗篷,身形高大,气势骇人的男子走了进来。
雅间里的三位男子纷纷起身报拳问候,“见过公孙猛元帅!”
西北大营元帅公孙猛撩开斗篷,露出一张有道狰狞刀疤、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扬的浓眉完整地彰显出他强悍的性格。
他声音低沉沙哑,“本帅时间不多,废话少说,本帅让人传给你们的密函都看过了?”
“是的,我等愿意追随憬聿皇子。”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答话。
“事成之后,你们三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权势。”公孙猛冷戾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东西呢?”
“回元帅,东西早在日前便已经交给桑坤德。”坐在公孙猛右手边的君天悟手指向身旁的桑坤德。
桑坤德一听到公孙猛问他东西,一刻也不敢担搁,赶紧自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回元帅,君兄交给在下的东西,皆已经让人隐密炮制混合好。”他手往脖子一横,“事后处理得也很干净,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元帅请放心。”
“很好。”
公孙猛抽开瓶盖闻了下后,丢给另一旁的御林军符虎营的统领江平之,这一次他们四人能聚在一起共商大事,也是由他负责宫墙内外的连络。
江平之将瓷瓶放进衣襟里,“属下办事,元帅放心,属下会按原定计划救出大皇子跟废后的,属下会亲自开宫门迎接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