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喽……”愉悦的招呼声在来到榻边时停住,项沛棠抠了枢额角,试探地喊:“孙沁,你睡着啦?”
“嗯……”她嘤咛一声,抬起头,星眸半掩,神情慵懒,灯火在她绝美的容颜上打出诱惑的阴影。“……我怎么睡着了……”
项沛棠屏住气息,要自己对她那副融合了纯真的媚态视若无睹。艳贼碰不得,切记切记!
“没关系,喝了药你可以继续睡。”他端着药倾身接近她,立刻有股淡雅的清香窜入鼻际,成了最甜蜜的折磨。
他明明没给她胭脂,哪里来的香味?项沛棠心里不禁嘀咕。而且她身上穿的衣裳应该没有可以藏东西的暗袋……她穿的衣裳?!他瞪大眼,差点被眼前的美景夺走心魂。
随着她的起身,原本覆住一切的长发滑了开来,这才发现,她的上身只穿着肚兜,白皙的肌肤和乌亮的发丝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有种想要将长发撩开的冲动。
犹如听到那渴望的呐喊,孙沁轻轻甩头,长发在她肩头掠开,诱人的景致一览无遗——小巧的锁骨、柔嫩的雪肤,还有在肚兜的包覆下仍无法遮掩的丰润酥胸,加上她的吐气如兰,都是那么地令人难以抵抗。
“……药?”孙沁困惑地低喃,有着乍醒的娇憨,她跪坐起身,扯住他的衣摆将他拉近。“喂我……”她仰首闭眼,微启的红唇像在邀人一亲芳泽。
随着她的动作,肚兜更往下滑了些,美景呼之欲出,被长发包覆的她显得如此娇媚动人,却又如此纤细,无助得令人心疼。
项沛棠拚命深呼吸,仍觉得全身火热,仿佛稍早之前在阎逍那里喝的酒,全选在这时候酒力发作。醒醒呀,这全是她装出来的,碰了她可是会后悔的!
“快点喝,喝完快睡。”他把碗凑到她的唇边,灌得太快也顾不得,只想赶快逃离这绮丽的氛围。天呐,这样今晚他还要跟她同榻而眠吗?
“好苦……”她吐出舌尖舐了舐唇,忽地娇俏一笑,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扯下,深深吻住他。
管他是否真的心如止水,管他用什么眼神看她,她今晚一定要逼出他真实的情绪,如果他真的有办法,就把她踹下榻啊,别只会虚张声势吓她!
孙沁顺势将他推躺在榻上,丰满的酥胸紧贴着他的胸膛,使尽技巧吮啮他的唇,小巧的丁香纠缠着他的。企图撩起燎原大火让他沈瀹。感觉他的手缓缓爬上她的腰际,不住地抚摸挪移,她心头一喜,更加卖力地沿着他的颈项亲吻而下。
“啊——”突然一阵强烈的酸麻从背脊蔓延开来,让孙沁难受得不禁低喊出声。她想撑起身子,却全身一软,只能又趴回项沛棠的身上,完全使不上力。
“呃……你还好吧?”项沛棠关怀的问句从上方传来,好不容易逃出诱惑的他已是满身大汗。
一点也不好……孙沁虚弱地喘息,仿佛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全被抽走。“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想到居然这么有用。”项沛棠歉疚地松了按持,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很担心。“他们明明跟我说,我这三脚猫功夫顶多只会让你晕眩无力罢了。”
被抽走的力气缓缓回笼,孙沁这才发现他的手居然按在她的死穴上头,在这一刻,她真的、真的有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谁教你的?”因为知道他不会武功,她一心只顾着诱惑他,并没有防到周身大穴,当他的手摸上身,还以为真被她挑逗成功,结果他竟然是在找穴道?
“我下次出手会轻一点。”项沛棠给予保证,很有义气地没把两位好友供出来。
为了认这个穴位,今天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弄得黎之旭唾弃他,中午就赶他离开,把他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阎逍,然后又被阎逍特训到差点连晚饭都没得吃。
孙沁深吸一口气,撑起上身,澄冷的水眸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就算把她折磨至死也好过现在,她不想再毫无头绪地等下去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直接挑明了问。
“毁了‘天水宫’。”在她如刀目光的注视下,项沛棠还笑得出来。
孙沁懊恼地发现,他那双眼,又像昨晚看到的那样深幽无底。
她讨厌这种状况,她被逼到失控边缘,他却仍反制得了她。没了内力,美色无用,连死穴都被制住,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胜算?
“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第一次,她动了想同归于尽的念头。就趁他熟睡时,用手中的链子勒死他吧。
“我知道。”项沛棠依然是那抹令她着恼的笑。“所以我一点儿也没逼你,不是吗?”
“你到底想怎样?”问题又绕回原点,要不是他还按着她的死穴,她真的会当场用链子勒住他的脖子。
“我只想握着帅,好好下完这盘棋。”说完这句莫测高深的话,项沛棠迟疑地开口:“你要不要……挪一下?一直压在我身上这样不太好,你下去,我就放手。”虽然她滑到胸前的长发挡住不少春光,但若隐若现的美景还是会让人心痒痒的。
知道他不会再多说,孙沁翻进内侧躺下,他果然依言收手,没再按她的穴道。
玉石俱焚?还是再跟他耗下去等人来救?听到他下榻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她握紧拳,理智和情绪在心里不断地拉扯。
突然,一件衣服丢了过来,又一件。孙沁拾起,是她该穿着却没穿在身上的单衣和外袍。
“相信你应该很不希望把命赔在我手上。”项沛棠和衣躺在外侧,轻声开口。“你和我都是聪明人,倒不如用智力分个高下,若是要弄到见血就太不高明了。”
孙沁咬唇,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竟看穿了她的想法!会对她下这封战书,表示他也看重她这个对手,她该高兴吗?
犹豫片刻,她坐起身,背对着他将衣裳一一穿上,虽未回答他的话,但这举动已表示她接受他的提议。
项沛棠的唇畔勾笑,直到她已穿好衣服躺回榻上,笑容依然未减。
怎么办?他讲得傲然,实际上却有点岌岌可危。
昨天第一次交手,他很清楚自己对她没感情,所以面对她的挑逗,他可以强定心神,不为她所扰,甚至是冷眼旁观。
今晚第二次交手,他依然清楚她的身分,却小小地迷惑了,不只是她变本加厉的挑逗,更为了她心神动摇间下意识透露出来的自我。
那时,凝视他的那双眼里,不见恐惧与沮丧,只有倔强,和她呈现在外的娇柔形成美丽的对比。他期待着看到她的真面目,而今晚他也确实看到了令他惊艳的一面。
接下来的交手,不管是赢是输,他都无法乐见其成。
他若输了,表示他破不了“天水宫”,这样的结果他的自尊可不太能够接受。
他若赢了,代表他会看到更多真实的她,而他是否真能拘禁住自己?偏偏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极有可能会把她的自我完全揭开。
才两个晚上他就动摇了,那,下一次呢?之后呢?要是她再以色相诱,他还能做到不为所动吗?
她淡雅的馨香还萦绕鼻际,项沛棠苦笑,深深地吸气,再徐缓吐出。
不妙了——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第四章
“来,我们今天出去逛逛。”
一早,项沛棠解开困住她的长炼,带她来到前庭,状似亲匿揽腰的手,其实正警告地按着她的穴道,以防她突起攻击。
看到置于院中四人抬扛的豪华软轿,孙沁眨眨眼,又眨眨眼,那顶突兀不已的软轿依然在那儿,没有消失。
“哪里借来的?”怔愕之余,这是第一个浮现脑海的念头。
软轿之奢华富丽,和周遭简朴的气氛格格不入。轿内堆叠着软垫枕靠,宽阔的空间足够让两人躺倚,层层的帐幔轻柔垂坠,自外向里望去,软枕上的花样清晰可辨,明白宣告这帐幔的遮蔽功能只好过一层薄纱。
“什么借来的?我堂堂御史会连顶轿子都没有吗?”项沛棠骄傲地挺起胸膛,僵笑的嘴角却显得有些心虚。真是的,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干么讲得这么白呀!
乍见美艳的她,轿夫全都傻了,发亮的视线直往她的身上瞧,再看到两人亲密相偎的举止,既惊讶又妒羡交加。御史大夫不是尚未娶妻,哪里来的这么一个美人儿?没名没分的还这么亲近,真……真是艳福不浅呐!
“来,上去小心,别绊到脚。”项沛棠笑吟吟地扶她上轿,为了拿住要穴不敢离她太远,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更显暧昧。
按住腰际的手和笑望她的黑眸都清楚地暗示着,她若是抵抗,他可是一点也不介意先让她浑身酸软,再抱起丢上轿。不爱狼狈纠缠的她,顺从地被逼上梁山。
项沛棠紧跟着上轿,轿子里的空间虽然宽敞,但挤进两人仍稍嫌拥塞,加上舒适的软垫让人无法正坐,他拚命地调整坐姿,还是避不开紧密相贴的命运,最后只好放弃。
“我不是故意要贴这么近的,你别乱动哦!”不想被轿夫们听到,项沛棠在她耳畔低语,紧张表明清白的语调和脸上愉悦酥茫的表情根本连不起来。
该紧张的人应该是她吧?孙沁颇觉好笑,早已习惯以美色诱敌的她,对这点小碰触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要带我招摇过市?”光看这顶轿子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让她不明白的是他的想法。
如果是要羞辱她,大可把她绑在牛车上游街,这样百姓们要吐口水或是丢菜叶也还方便些,结果他却特地找来这顶轿子,还跟她“浓情密意”地坐在里头,相形之下,吃亏的人是他才对吧?正直的御史却极尽奢淫之能事,这一传出去,对他的风评可是严重的打击。
“答对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害羞。”项沛棠低笑,而后朝外扬声道。。“好了,出发吧。”
那自后环拥的姿势看起来就像在情话绵绵,轿夫们都看呆了,被这么一喊才纷纷回神,赶紧各就各位。
“喝!”一个口令,抬起了轿,摇摇晃晃地出了大门。
刚上街,这等阵仗就相当引人注目,待看清楚里头的面孔后,人人瞠目结舌,加上轿夫不断地斥喝开路,他们完全成了目光的焦点。
“你不怕我趁乱逃跑?”孙沁慵懒笑道,舒适地往后靠着他的胸膛,简直把他当成上等的软垫。难得有这个机会,她很乐意帮忙把“淫乱”加进他的形象里。
“手环脚缭都还在,你能跑多远?还是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吧。”她能这么配合,真是再好不过了。项沛棠的眼中闪过一抹诡黠,右手很小心地按在她的穴位上。不愧是御赐宝物,镕铐精巧又好用,袖子、裙摆一盖,完全看不出来异样。
“不怕‘天水宫’的人乘机救我?”她回过身仰起下颔,暧昧地在他耳畔轻柔低语,近得像在和他耳鬓厮磨。
他好像……听到外头有人在骂淫荡耶……项沛棠回以灿烂一笑。“以往要是你们有人被抓,至少都要超过五天以上才会动手救人,放心,没那么快的。”
他竟连这点都摸透了。孙沁转回身子,虽然不服气,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人微。
自救是她们被俘之后的唯一选择,一来师父是在考验她们的能力,二来也怕贸然救人反而会落入圈套,一旦被擒——七日,这是师父给她们自行脱逃的时间。
大部分的师姊妹们无不想尽办法在七日内逃脱,因为若是等到同伴来救,迎接她们的不是逃出牢笼的解脱,而是痛不欲生的残酷责罚。
她还有五日,这段时间内任何的疏忽她都不能放过,否则她就算死,也不会放他独活。
“咱们聊一下吧,一直沉默也挺闷的。”不忘和外头的百姓挥手致意,项沛棠开口。“你怎么进‘天水宫’的?”
孙沁闻言低下了头,须臾,才低声说道:“……我还在襁褓时就被遗弃在山涧中,是师父救了我,把我扶养长大。”
项沛棠顿了下。“……假的吧?”这种身世他常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听到。
“没错,假的。”孙沁抬头,丽颜漾着柔笑。可恶,不少人听她这么说都会一掬同情泪,觉得她为虎作伥是情有可原,他却一点也没被她瞒过。
“不说就算了,干么用假故事骗我呀——”项沛棠低声地咕哝,顾虑到外头的灼灼目光,还是堆起满脸高兴的笑。
孙沁倚靠着他,没有答话,眸光却因回忆变得有些迷离。自从有记忆以来,“天水宫”就是她的家,没问过自己是怎么进宫的,看到师妹们陆续增加,抢的、捡的、买的、偷抱来的,见的事多了,也就跟着麻木了,只要能活得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所谓的童年全被师父的教导填满,练武、使计、学媚术、出任务,日复一日,磨练出现在的她,过往的岁月遥远有如前世,却又近得像是昨日。
虽然师父极为严厉,师姊妹间也难免勾心斗角,但这样的生活很好,不愁吃、不愁穿,比起一般的百姓已是幸福太多,她没什么好怨的,只是突然被他这么一问,那些日子好像是别人的际遇,明明历历在目,却——好空洞。
“别一提到‘天水宫’就不说话。”见她不语,项沛棠戏谑道。“要探秘密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不会用套话这种小人伎俩,我只是想聊聊天而已。”至于他已经开始进行计划的这件事,还是先别提好了。
“没什么好聊的。”语调轻轻柔柔的,却透着难以察觉的防备,孙沁转移了话题:“目的地是哪儿?该不会是绕京城一圈就回去吧?”觉得坐得发僵,她边挪动坐姿边朝外看去。
“呃,当然不是。”别乱动了……项沛棠笑得有点僵,额冒冷汗,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抑住任何不该有的思想。
虽然营造出甜蜜恩爱的假象是他此行的用意没错,但他一点也不想弄假成真啊!忍、忍住,贴那么近只要一有反应就瞒不了人的,若是被她发现他其实没她误以为的那么坐怀不乱,那就功亏一篑了。
他不禁再一次佩服柳下惠,软玉温香倚坐怀中,加上时不时地在耳畔低语几句,教人怎么能不情生意动?柳下惠应该有断袖之癖吧,他真的怀疑。
“御史大人——”有人半路拦轿,解救了他。
“停轿。”项沛棠顺势把孙沁推开了些,撩起纱幔探出头。“有什么事?”终于得到一些喘息的空间,他悄悄地吁了口气。
“感谢大人铲贪官、除污吏,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这些薄礼希望您能收下。”连番的赞美连同一篮水果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