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但对尹海韵来说,外头的好天气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只见她望着对面的丈夫,神情显得相当严肃,谁也不知其实她正奋力隐藏起她对他的所有感觉,任由他浏览着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齐睿绍终于将视线从妻子的脸上移开,转而望着那张平躺在桌面上的纸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尹海韵淡淡的回应。
桌上躺着的是一张离婚协议书,她的意思当然是要离婚,不然还能做什么呢?
「原因是什么?」齐睿绍可不容许被人以不明不白的理由宣判出局。
两年的时间不算短,他们的感情虽然称不上是神仙眷侣,但也算相处得不错,现在她突然说要离婚,要他如何反应?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并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
「我以为你并不会意外我提出离婚。」尹海韵平声回道。
「什么意思?」齐睿绍愈听愈胡涂,一双剑眉忍不住皱紧。
平白无故被妻子丢了张离婚协议书在眼前,谁的心情会好得起来?就算他的个性是公认的斯文有礼,但现在他可没心情继续文质彬彬。
「殷宜。」尹海韵别过脸,逼自己别再多看他一眼。
「你听到什么了?」他听懂了,但依旧不明白是谁给了她哪种错误消息,才会让她不悦到冲动得提出离婚的要求。
「听到什么了?你是希望我听到什么呢?」尹海韵反问,但内心却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
只有天知道她一直怀着什么样的心态与他一起生活,可是……唉!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个家。
「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轻声问着,齐睿绍望着双手环胸,别开头不看他的妻子,就是要她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不说就是不说!
「那么我是不可能答应离婚的。」既然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为何要答应她提出的离婚要求?
「你该答应的,至少……应该有很多人都希望我们分开。」这件事就算尹海韵刻意忽略,但极明显的态势让她根本闪躲不了。
「很多人?!谁?」他对这件事可是没有半点印象。
「这已不重要了。」她摇头,拒绝再吐露半句口风。
「不重要?既然是不重要的人的希望,你为何要跟我离婚?」他问,脑中同时忆起几天前他曾参加过一场晚餐聚会,但那只是很普通的老同学聚会,而他与殷宜都是被邀请的客人,这样算是外遇吗?
去参加同学会并不能算外遇吧?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更何况这场聚会他已告知过尹海韵,而且他事先完全不知殷宜也会到场,尹海韵没道理会因此事而大作文章吧?
「她已经回来了,不是吗?」而她早该知道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晚──她的美梦也到了该醒来的时刻了。
「但我们结婚了,不是吗?」齐睿绍是真的不知她会对殷宜返台起这么大的反应。
尹海韵无语,因为她知道殷宜在他的心中,甚至是在他家人的心中所代表的地位,所以更是无法释怀。
「海韵?」齐睿绍压根抓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还是快点签名吧!」她催促着,但她纠结的内心却是怎么也得不到纾解。
「我不离婚!」撂话起身,齐睿绍的脚步没半点迟疑,就如同他的态度同样的坚定不移。
她真以为她提出离婚的要求,他就会应允吗?
不可能!
在这种让他弄不清楚的状况下,齐睿绍才不愿当个莫名其妙的罪犯,被人判斩立决;要他答应她的要求,除非是他发现她已不再喜欢与他生活在一起,但她的愤怒不就代表着她是在意他的吗?
唉……他这个小学妹的个性就是既别扭、又固执,但她既然已成为他的妻子,为何就不能多给她自己与他一点信心呢?
为何她就是没发现,比起殷宜,她自己一点也不差呢?
第1章(1)
两年前──
晨光初现,宣告着早晨的来临,但对于放任自己一晚纵情在醇酒中的齐睿绍来说,早晨的到来无疑是宣告他头痛的开始,尤其是在他发现身边躺了个女子后,他向来不易起伏的情绪就在瞬间高涨了!
他认得她是谁,但不知她为什么会睡在他身边,还是全身一丝不挂……
不过别说别人,他自己也是浑身赤裸,所以就算他现在头很痛,也不难猜想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为什么?
齐睿绍的脑中仅能浮现出这三个字,而且任凭他如何回想,依旧想不出她与他共度一晚的原因──只因在他的记忆里,他在喝醉前是和两名好友一起在酒吧里饮酒,而鲜少沾酒的他之所以会喝醉则是了另一个女人!
殷宜走了,但她却出现在他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往他从未有过这种纪录,但他并非不知该怎么收拾,只是当他看见身边女子腿间那抹殷红残渍后,他整个人霎时愣住了!
并未怔住太久,齐睿绍立即重振精神,伸手拍了拍身边女子的脸颊,喊出他以往从未喊过的名字。「海韵,醒一醒。」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因为在以往,他总是喊她为学妹,而他俩的关系也仅止于学长与学妹的关系;他从没想过这种关系有一天会改变!
说来他俩并不算非常熟稔,但也绝非陌生人──他之所以会认识尹海韵是经由殷宜一位要好女同学的介绍,这才知道尹海韵是刚进校园的一年级学妹,且是刚加入社团;而他会前去参加社团活动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殷宜。
但现在,他跟尹海韵的关系改变了,而且……
在尹海韵揉着双眼想起床之际,齐睿绍快速扫视四周一眼,发现这个房间布置得相当女性化,一点也不像是饭店或旅馆,霎时他明白了此地应该是她的房间──只因他依稀记得尹海韵总是带着不同款式但全都是黄色系的超大包包来到社团,让人不注意到她也难;而这间房间的主色系恰好就是鹅黄色。
「嗯……」尹海韵睁开双眼,紧跟着就看见齐睿绍那双深邃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让昨晚仅喝了一小杯调酒的她当下吓得花容失色,想抓来被子盖住却扑了空,让她相当害羞──因为被子绝对是被她自己踢到床底下的,这点她绝不敢否认。
「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没心情多看眼前的春色一眼,齐睿绍只想知道自己怎会与她一起回家,又怎会夺走了她的初夜?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放心吧!学长。」一双大眼看着他好半晌,尹海韵抑制着心头的颤动,平声说道。
她早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涌上一股失望呢?
「你说什么?!」齐睿绍一愣,眼睁睁看着她下床捡起被子包裹住自己。
「昨晚是个意外。」刻意的轻描淡写是尹海韵目前所能想到隐藏起自己情感的唯一方法。
「意外也该有个发生的原因。」他绝不是一个能被人轻易敷衍的男人!
「原因就是你喝醉了。」而让尹海韵感到欣慰的是,齐睿绍在与她缠绵的过程中,并未喊出其它女人的名字,包括她一向偷偷嫉妒的殷宜。
她一直在偷偷的喜欢着齐睿绍,知道他有女友并未杜绝她喜欢他的心,因为暗恋是属于她自己的快乐──她总是偷偷望着他的侧脸,总爱偷看着他与别人说话的神情;总是觉得为什么他会这么厉害,可以随时随地保持沉稳、优雅的神态,好像没有任何事会难倒他似的。
不像她,整天毛毛躁躁,一遇上事情就会火山爆发,压根无法控制!
当然,他的专情简直是让她感到匪夷所思──在现今社会,怎会还有这样的男人?!
只是她没料到,几天前才从介绍她与齐睿绍认识的学姊那里听说他与殷宜的事,昨晚就在那间酒吧里遇见他,还偷听到殷宜竟已离开了他,两人就此分道扬镳的讯息,更在后来发现他的两个好友被前来搭讪的女子勾入舞池,让喝挂的他就那样瘫坐在椅子上,被其它女人们虎视眈眈……
这让她感到非常生气,才会不顾一切的把同事丢在酒吧,二话不说冲上前把他带离那个地方──因为她很清楚,要是她不把他给带走的话,他今天肯定会睡在别的女人的床上!
可她敢发誓,她将他带回家绝对没有任何奇怪的念头,只是纯粹想照顾喝醉酒的他,但谁知……意外还是发生了!
「你等等。」见她说完就要走进浴室,齐睿绍毫不迟疑,快速跳下床,抓起裤子套上,接着快步走向她,拉住她的手腕,「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
就算跟她不熟,在他的印象中,她并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会轻易的跟男人上床!
不然现在的他就不会有股莫名的歉疚感──她都已进入社会长达三年了,还能守身如玉就代表着她不是个浪女。
「知道。」她点头,同时觉得手腕有点疼。
「既然知道,你还能如此镇定的说出这种话!」齐睿绍感到很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想娶的人并不是我!」就因为认识他够久,所以他有多喜欢殷宜,她是心知肚明;况且她当时是因为被情绪所牵引而没推开他,这事不能说全是他的错,她也得负起一半的责任。
「现在这个问题并不是重点!」齐睿绍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失望神采。
她是在失望什么?是失望于他想娶的人并不是她?还是失望于他没在她一睁开眼就拍胸脯保证他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
「我觉得这就是重点。」脾气很冲的尹海韵向来是有话直说,这次当然不会例外,只不过面对的人是他,她的语气很自然的比平常时柔和了一些。
「这怎会是重点?」要不是很清楚他是真的喝醉了,齐睿绍还真有股感觉──就是昨晚喝醉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学长,可以先放开我吗?」她皱眉,表示自己的手有点痛。
「我们先谈一谈,你别急着进浴室!」松开她的手腕,齐睿绍并未给她机会逃进浴室,反而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强迫她与他一起坐在床上。
她不能什么都不说就逃走,而他也不会放任自己当个夺人清白却不负责的男人──这不是他的作风!
等他把事情的经过厘清后,他会很负责的解决这次的事,绝对不会当作没发生过。
只是……有了第一次的意外后,就会有第二次的意外发生;他们两人都没料到另一个意外就在他们才刚开始要谈时发生了,而且接下来事情更是走入很难控制的地步,至少……
尹海韵觉得她完全无法掌控,也从没想过要走到这一步……
「妈!」
情况大大失控了──
尹海韵不顾身上的遮蔽物有掉落的危机,一个箭步上前替齐睿绍挡下母亲劈头袭来的一掌;而这力道不弱的巴掌当然就这样硬生生往她的身上招呼而去。
「妈!你先听我说,可以吗?」尹海韵的火爆脾气就是遗传自母亲,所以在开山始祖面前,她也只能俯首称臣,软音示弱。
「你这个死丫头!居然给我带男人回家过夜?你怎么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放声大吼,刘秋梅简直是气炸了,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跟几个好友去旅行,回家竟会看见这样的局面!
夭寿喔!她辛辛苦苦拉拔长大的宝贝女儿在她去参加进香团时竟被人家给吃了,她怎能不心疼?
她的宝贝女儿可是个黄花大闺女,谁碰了谁就该给她负责到底,这件事就连天皇老子来也是没得商量!
「妈!这件事是个意外,是因为……呀!」尹海韵试图解释。
可惜她老妈根本就不想听,尹海韵只能闭上双眼,继续挡在齐睿绍面前,等待老妈另一波愤怒的攻势,谁知突来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接着她的身体就被人给快速挪移,拉到身后护着。
「伯母,请您冷静一点!」丝毫不惧怕刘秋梅的愤怒情绪,齐睿绍不得不承认他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很陌生!
说真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种事,不过无妨,因为他压根没想要逃避。
他必须要负责,从他在她床上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认为自己不能闪避这个责任!
大丈夫就要敢做敢当,而且并不是她灌醉他,而是他放纵自己一整晚畅游在酒池中;现在出了意外,该负责的就是他自己,不是吗?
「你这个臭小子,仗着自己长得人模人样,就来欺负我家的小韵是吧?我告诉你,我今天如果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刘秋梅这三个字从今天起就倒过来写!」管眼前的小子长得有多俊,当女婿有多威风,刘秋梅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伯母,您不必那么做,我与海韵发生这事虽然是个意外,但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看到刘秋梅气到发抖,齐睿绍以着无比冷静且沉稳的态度宣告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不错的成效。
「负责到底?!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怎么负责到底?」暂时收兵的刘秋梅冷冷的询问,可就在此时,她心中感到有点疑惑──怪了,这小子怎会这么眼熟?
刘秋梅愈看愈专注、愈看愈疑惑,最后连齐睿绍嘴里吐出「我会娶她」四个字都没听见,而是在终于认出他是谁后,原来已稍缓的火气又马上复苏──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你是把我家小韵当成外头那些拜金女,可以玩玩再给钱了事是不是──」刘秋梅因根本没将他的话给听进耳里,再加上又认出齐睿绍就是近日在新闻台常被播报的富豪第二代,更是认定他是个喜欢玩弄女人的败类!
「伯母,我并没说要给钱来解决此事!」齐睿绍对刘秋梅的反应感到很莫名其妙。
他刚才说的是要娶尹海韵,并未说他要给支票这种话吧?
「给房子我也不希罕啦!」她宝贝女儿的清白岂是一栋房子或几百万就可以购买的,真是爱说笑!
「妈!你好好听人家说话好不好?学长没说要给钱或是给我们房子啊!」尹海韵终于懂了母亲根本就把齐睿绍当成是花心公子一枚,赶紧从他身后奔出,大声对着母亲解释。
但很明显的,很怕母亲又突然动手的她也没完全消化齐睿绍所说的话语,仅知道他的确没提及钱或是房子这两个名词。
「我会娶她」这四个字里的确没有钱、支票或房子这几个字眼,她绝对没有听错!
「学长?」怎么这小子是她女儿的学长吗?唉!不管了,现在这个问题并不是重点。「你敢说他没有?他家里那间什么……亚硕集团不就是最近电视上一直报导说是亚洲今年度旗下商品市占率最高,企业营运净利最高,员工分红最多,年终奖金多到吓死人的那间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