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他用完早膳之后,她就拿件厚被子到他房里,然后到织坊为他选购几件保暖的冬衣,布料要轻要软,才不会造成他的负担……
啊,对了、对了,那个人啊,在房里也常常忘了多穿件衣裳,所以还要记得,为他多添一两盆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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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叔,昨夜下了一场雪,现在外头有积雪,你千万不要自己出房,要不然滑倒就不好了,知道吗?”临行前,韩向柏不放心的叮咛。
“我知道。”雪豹保持微笑。
“天气很冷,记得要多加件衣裳,像今早没披上外衣就坐在窗边的举动绝对不可以再发生了。”韩向柏又道。
“是。”他忍着笑意,认真的点头。
“还有……”
还有?
雪豹忍不住在心里失笑叹气,五岁那年成为孤儿,没想到活到二十九,会突然冒出一个九岁爹爹。
“我本来是请云大娘派个侍女来照顾二师叔的生活起居,可是那个云大娘……”韩向柏咬了咬牙,握了握拳,忍不住一声骂,才继续道:“她说她会亲自过来照应。”而且收费是侍女的三倍!真不愧是有名的黑心肠!吸血虫子!
“是吗?”雪豹柔和的一笑。“真是麻烦她了。”
麻烦她?!就他看来,那云大娘乐得很,因为又可以海削一笔了。
“二师叔,我今晚若没回来,最迟明天一定赶回来,你自己小心一点,如果那云大娘欺负你,怠慢了你,你可不要默默的被欺负,要记得,我们可是花了大把的银子……”
“唷!还在这儿依依不舍啊!”熊欣捧着早膳慢慢跨进房里,放在桌上。她远远就听见这小老头唠唠叨叨的,还尽说些她的不是,于是故意打断他。
“不是说一大早就定,这会儿都已经辰时了,还在这儿罗罗唆唆的,人家小鬼离不开娘是要吃奶,你师叔又没奶给你喝。”
“你!你这个……”韩向柏脸皮哪有她的厚,让她的口无遮拦弄红了脸,遂偏头不理她,对雪豹道:“二师叔,你自己小心保重,向柏走了。”
“嗯,向柏,有云大娘在,你不用替我担心,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山路崎岖,现在又有积雪,不要赶得太急,安全为上,懂吗?”
就是因为云大娘在,他才担心啊!
韩向柏在心里嘀咕,不过可没有真的说出口。
“二师叔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转身面对云大娘,为了师叔,他愿意低头。“云大娘,我二师叔就劳烦了。”拱手请托。
“放心,等你回来,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师叔。”熊欣实在很欣赏这小鬼,见他这么关心雪豹,也难得的不再逗他,认真的点头,接不了这件差事。
韩向柏点头,向雪豹道了声再见,转身走出房门。
发现云大娘跟着出来,他疑惑的面对她。
“云大娘还有事要交代吗?”又要讨银子?还是又要坐地起价大削一笔?
“我保证好好照顾你二师叔,你不用急着赶路。”
他有些错愕,不解她为何会对他说这个。
“你二师叔会担心,你该知道他的身体不适合劳心劳力。”她解释道,看见韩向柏古怪的眼神,又接口,“如果他因为担心你而把身体搞坏,不仅浪费我这阵子的精力,还会增加我的麻烦。”
韩向柏若有所思的审视着这个云大娘,她似乎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冷血无情,那后面的话很像妹妹向蓉赌气时会说的气话。
这一瞬间,他似乎有了些许了悟,也许这云大娘果真如二师叔所说的那般。
“我了解了。”他收下她的忠告,走回房门,对着雪豹道:“二师叔,如果山路积雪难行,我就必须放慢脚步,可能会迟些回来,到时就请二师叔忍耐一下。”
“我知道,我会忍耐的。”雪豹安心的笑了,他了解向柏所谓“忍耐”的意思。
“忍耐?”看来了解的人不只雪豹,熊欣也了解了,她有些气急败坏的问:“能让我云大娘亲自照顾,是三生有幸,你这小鬼说忍耐是什么意思?!”
“哈,就是忍耐喽!”韩向柏哈哈一笑,匆匆向雪豹告别便逃之天天。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鬼!”她忍着笑,嘴里却生气似的咒骂。
“请云大娘包涵,向柏还只是个孩子,难免有些孩子心性。”雪豹温柔的说。
“他是孩子?十五、六岁不能再算是孩子了,早些成亲都可以当爹了,一定是你们太宠他,才会让他长不大!”她下赞同的说。
“云大娘,向柏今年只有九岁。”
“什么?!他那个样子才只有九岁?!”
他忍不住轻笑。
熊欣有些着迷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就站在门口,而且没披上厚衣,皱了皱眉,责备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及时闭上嘴,快步上前。
“进屋去。”
雪豹点头,转身慢慢的走回屋里,然而不一瞬间,脚下却踢到了椅脚,霎时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扑——
“小心!”她惊慌大喊,身子快速一闪,及时环抱住他,可她的手肘却重重的撞上桌子,叩的一声,一股剧烈的麻痛从手肘窜起,让她痛白了脸。
“抱歉……”雪豹环住她的腰,头刚好摆在她的胸口,那温软香氛的气息让他臊了脸,赶紧站直身子。
确定他没事之后,熊欣不动声色的捧着自己疼痛的手退开一步,扶着他的手肘让他在桌旁坐下。
“这是早膳。”她将碗放在他面前,再抓起他的手去碰触碗,见他端起碗之后再拿汤匙给他。
“云大娘,你刚刚撞到了吗?受伤了吗?”他关心的问。
她难掩惊讶。他怎么知道?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
“只是撞一下罢了,怎么可能受伤。”
“是吗?”他放下碗和汤匙。“你的左手还能动吗?”
“什么?”她错愕,他怎么……
“以前你总是一手拿着碗,一手抓着我的手,然后将碗塞到我手里,刚刚却只用到右手,你的左手撞伤了,是不是?”刚刚撞击的声音那么大声,听得他很后悔啊!
“没事,只是小小撞了一下……”话没说完,她的手便被他抓住。“云承皓,你干什么抓着我?!”她恼喊,可是却不敢甩开他,生伯旧事重演,她又没控制好力道伤了他。
他接触到的肌肤热烫着,忍不住想到他刚刚就靠在她的胸口……
喔,天啊,她的胸口一阵骚动,脸颊也开始发烫起来。
“失礼了。”雪豹撩起她的衣袖,用触摸的方式往上爬,感觉到她肌肉的轻颤以及那低喘的呼吸,摸到了手肘时,听到她吸气的声音。“手肘撞伤了,可能伤到骨头,去请鲁非帮你看看,好吗?”他柔声提议。
熊欣用另一手拨开他的触摸,飞快的退开至安全距离。
“不用你说,我自己也会去找鲁非!”她口气甚差的警告,“下一次……下一次你再敢这么无礼,看我怎么教训你!”火烫的脸颊像火在烧,急切的说完,转身就走。
雪豹沉默着,面向着门口的方向,视线里的暗影停在门口。
“粥要趁热吃,吃完之后,那碗药也要喝完,还有,不准你跨出门口一步!”交代完便匆匆逃离。
他垂下眼,缓缓的露出一抹微笑。
第七章
屋外又开始下雪,天气更冷了,可是房内却很温暖。
稍早,雪豹房里多添了两盆火炉,一件厚实温暖的棉被,还有好几套又轻又暖、摸起来就知道质料上等的冬衣。
虽然熊欣口气尖酸的说这些东西需要多少多少的银子,她都会一一记在帐上,可是雪豹唇角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
“云叔叔,你很开心吗?”如雪窝在他身旁,看着傻笑的云叔叔。
“是啊,因为如雪在这儿陪叔叔,叔叔很开心呢。”似乎听出小姑娘语气里的郁闷,他收回心神,关心地问:“如雪不开心吗?”
“云叔叔,向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叔叔也不知道,雪下得大,就会耽误他的行程,怎么了?想要向柏哥哥陪你玩吗?”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头。
”嗯。”她钻进雪豹的怀里。
“如雪不是有其他朋友吗?”
“哼,我不要他们当朋友了!”她生气的说。
“咦?为什么?”他讶异询问。
“因为他们说娘的坏话,我讨厌他们!”
哦,看来他找到小姑娘心情郁闷的原因了。
“他们说了什么,可以告诉云叔叔吗?”
“我不想说。”她闷闷的摇头。
“没关系,如雪,你娘知道那些事吗?!”
“知道,娘说那些话听听就算了,别管他们。”如雪气恼。“可是如雪明明有爹,以前娘对如雪说,如雪的爹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说如雪的爹专门抓坏人,很多坏人光是听到爹的名号就害怕,是很厉害的爹,可是他们……啊!云叔叔,你抱好紧,如雪会痛呢!”
“抱歉……”雪豹神情有些激动,放松了力道。“还痛吗?”
“不痛了。”她摇头。“叔叔,小狗子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如雪说谎?说他们的爹娘都说,如雪其实根本没爹,是娘骗人的。”
“是他们的爹娘说错了,如雪当然有爹,没有爹就不会有如雪。”他温柔地说。“如雪,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爹叫什么名字?”
“没有。”她委屈的嘟起嘴。
“那……你知道你娘叫什么名字吗?”他又问。
“娘?娘叫做云大娘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看来如雪也不知道。
雪豹摇头,她真的是防得很彻底啊!
就算他看不见,可是她怎么会以为,面对一个深深爱过且念念不忘的人,他会完全没有感觉呢?
他早就猜到云大娘是熊欣,这世上要找像她这么别扭的人可是很难的,他不会那么“幸运”连碰到两个。
所以,他才会从坚持出谷的急切,在出了意外之后,反而安之若素的在这儿养伤,让向柏那般迷惑。
一连串的试探,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之前假装跌倒,他很后悔没斟酌好力道和距离,害她撞伤了手。
从如雪方才的形容,熊欣口中描述的“爹”,应该就是自己没错。
虽然他们过去并无亲密关系,但是既然熊欣说是他,那么如雪就是他的女儿,只是……她愿意让他当如雪的爹吗?
不知道如雪亲生的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真的死了?或是……抛弃了他们母女?
想到有一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她,他就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可是……她向如雪形容的爹,明明是他的模样啊,而且她也自称云家妇,如雪也姓云,难不成这么巧,如雪亲生的爹也姓云,职业也是赏金猎人?
乱了,他越想越多困惑,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多问题,都必须由她给他答案。
“如雪,如果你娘答应的话,叔叔可以当你爹,你说好不好?”雪豹突然说,他不想再让她逃避下去了,很多问题不摊开来说是无法解决的。
不过……他会再给她一点时间。
“真的吗?”如雪开心地问。
”嗯,只要你娘答应。”
“那我去问娘!”
“不,等等。”他没有放开她。“如雪,让叔叔和你娘说,不过在叔叔和你娘谈话之前,你也不要提,好吗?”
“那要多久?”她失望地问。
“不会很久的,如果如雪愿意,也可以先偷偷的叫我爹,不过不可以让你娘听见喔!”
“可以吗?”她眼眶红红,这会儿可是真的要哭了。
“当然可以。”
“爹……”她窝进雪豹的怀里。
雪豹有些激动的抱着她,本以为这辈子不可能有人这么叫他了……
“如雪?”房门口,熊欣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见那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神情有些疑惑,更有着激昂的情绪充塞在胸口。
“娘……”如雪赶紧退开,紧张的望着她。
瞧见女儿紧张不安的模样,熊欣朝她微微一笑,安抚她,让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生气。
“如雪,该用膳了,你到前头去,水枫她们都在等你,去迟了,你最喜欢的杏黄酥会被她们吃光光喔。”
“啊!我的杏黄酥!”如雪尖叫一声,立即冲了出去。
“要先用膳才能吃杏黄酥喔!”熊欣的声音追了出去。
“是,娘!”软嫩的声音喊了回来。
她摇摇头,将托盘放置在桌上,抬头望向雪豹,不意被他脸上的神情震慑住。
“怎……怎么了?”压下有些狂乱的心跳,她力持镇定的问。
“没什么。”他起身,顺利的走到桌旁坐下。“好香。”闻味道,他就知道又是不同的养生药膳。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一些有固定疗效的药膳外,其他的养生药膳口味多变,很少重复,这种用心,若非有心人,怎能做到?
看着他胃口一天比一天好,熊欣觉得非常开心,她希望能在他离开之前,将他的身体给调养好。
一想到他总会离开,她的心便抽疼着。
像这样的日子,她还能拥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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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体这么差,要出门,你的家人都没人阻止吗?”这个疑问,从见到他开始,她就很想问了。
“我的身体不差。”雪豹强调。“不过师弟确实有极力阻止,可是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处理,当师父知道就算他们阻止,我也会不告而别之后,师父只好答应让我出谷,并且让向柏跟着照顾我。”他微笑解释。
“有什么事情会比你的命重要?!”熊欣抿唇。他为什么这么下懂得爱惜自己?为什么不懂没命在,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在我心里,她确实比我的命重要。”
她一怔,是他?还是她?
心头突然泛出一股酸意,是啊,都已经五年多了,他一定有了重要的人,一个让他甘愿为其生、为其死的重要人士存在。
没什么好意外的,这很正常,很正常……
“云大娘?怎么不说话了?”雪豹微笑地问。
“你这叫自不量力!”她暗暗吸了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难道你不知道,你这种身体状况只会给其他人添麻烦吗?现在可好,被困在这里两个多月,啥事也办不成,还造成我极大的困扰,浪费我那么多时间!
“就算这样,还是很值得,我很庆幸自己定了这遭。”他微笑以对,不以为意。“而且,我必须再次强调,我的身体并不差。“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呢?佑祯是这样,她也是这样,是因为……太爱他了吗?
“你……很庆幸?!”她完全无法理解。
“是啊,我很庆幸。”他点点头。
“你出了差点没命的意外,结果不管是为了什么人坚持离开荒谷,你也没来得及处理吧?居然还说你很庆幸!”那个人……到底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