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美人还是对皇上动心了,是不是?”美人这些日子对待皇上的样子,她全都看在眼里。
狄雪鸳听巧心这么说,立刻收起了笑容,但双手却违心地把那只长盒握得更紧。“我这是在利用他,哪里动心了?!”
“美人怎么说便怎么是吧。”巧心也不拆穿她,反正美人聪慧,不该不知道自己动心了,此时这么说也只是嘴硬罢了。
“还胡说!我昨日交代你把东西埋在御花园的昙花下,你埋了吗?”
“美人交代完奴婢立刻就去做了,美人别赶奴婢,让奴婢陪着美人吧。”
狄雪鸳领着巧心走到了锦鲤池边,才刚拿出手绢要拭汗,正巧吹来一阵风,将她的手绢吹飞了起来,接着落入池中央。
“手绢飞了!”巧心见手绢飞了,本想上前抓住,但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手绢飞落至锦鲤池里。“奴婢立刻喊人来。”
“不用了。”狄雪鸳看着手绢,露出一抹只有她自己明白的笑容,“那手绢不值钱不用捞了,我们继续游赏御花园吧。”
巧心想想也是,那手绢都掉进池子里了,捞起来就算洗净了美人也不会再拿来用,就等负责清理池子的宫人捞起丢弃便是。“是,奴婢知道了。”
“我们到那头去看看吧!”
只是狄雪鸳还没游赏得尽兴,便有几名太监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虽只是一名小小的美人,但到底是主子,这些奴才竟敢冲撞她,她也不姑息。
“你们几个奴才,竟敢拦我?”
“奴才们自然是不敢,只是皇命在身,不得不冒犯美人。”
“皇命?什么皇命?”
“楚昭容触犯天颜,皇上下令将浴馨轩阖宫禁足。”领队的太监走上前来,屈身对狄雪鸳说道:“请美人回宫。”
“楚昭容发生了什么事?”
“楚昭容的事,奴才们不能议论,美人,请吧。”
楚淳嫣颇得圣宠且知进退,怎么可能会触犯天颜?狄雪鸳有满腹的疑惑和担心,也不等太监再请第三次,她立刻快步回到浴馨轩。
一回浴馨轩,狄雪鸳就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她人才刚走进去,宫殿大门便被由外头关闭,除了供应生活所需外,再也没有人、物可以通过这扇门。
狄雪鸳走进主殿,玲珑拦下巧心,“昭容说,如果美人回来了,她有要事相商,请美人独自入内。”
主殿的宫人全守在外头,还拦下了她的巧心,狄雪鸳知道楚淳嫣今天在太庙发生的事的确严重了,她走进去,就看到楚淳嫣坐在午憩椅上,支着额的手撑在几上,似是有苦恼的事。
“嫣姐姐。”
闻声,楚淳嫣立即回过神,朝着狄雪鸳伸出了手。
狄雪鸳急忙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带领下坐到午憩椅的另一侧。
“你可知后宫里有个沈修容?”楚淳嫣也不耽搁,直接就问了。
“哪能不知道,她入宫本是美人,只让皇上宠幸过一次就封了修容,后宫妃嫔都眼红着呢!”
“我与她既无前怨,入宫之后也未交恶,但我总觉得今日我被禁足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雪鸳正想问嫣姐姐,你是怎么得罪了皇上?”
楚淳嫣指向地上已被她撕烂的一套衣裳,“今天,我穿着这衣裳去太庙了。”
狄雪鸳本是不解,直到久远前的记忆涌上了脑海,那求饶哭泣声令她难以忘记。
“嫣姐姐,你怎么会在今日穿了青色的衣裳?你不知道皇上的禁忌吗?”
皇上是个非常迷信的人,寻常百姓可能不知,再加之皇上是今年才登基,他的许多事尚未传到民间,但宫中之人不该不知道皇上的忌讳不少,最重要的是在重大庆典时,绝不可着青色衣裳,宫中妃嫔就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上,就连平日也几乎不穿青色的衣裳。
“我知道,只是今日来了个面生的太监,说这衣裳是皇上赐的,我本见衣裳是青色,只是收下没想换上,但那太监说皇上希望我穿着去太庙祭祀,我质疑了这颜色,他却说皇上禁忌的是一身青色,这衣裳白衣青裙,皇上并不忌讳。”
“嫣姐姐这是中计了。”
“我刚入宫,对于禁忌一事也只是听说,我以为真的只是主色是青才是皇上的忌讳。”
“你没向皇上解释有太监这么告诉你的吗?”
“我人都还没进太庙,后宫妃嫔们巴不得少一个人争宠,没人提醒我,后来皇上及太后驾到,皇上只是经过看见了我便勃然大怒,我这才知道中计了,我不知道那个太监是谁,说了也没有证据,只得下跪告饶,说自己不知皇上忌讳。”
“那沈修容又怎么了?”
“皇上大怒,明明十分健壮的身子居然头疼起来,险些昏了过去,在一旁的沈修容立刻上前扶住了皇上,指着我的衣裳说肯定是我的服色冲撞了皇上的忌讳才让皇上身体不适,沈修容还趁机进言,说我没把这么重要的事放在心上,就是不把皇上放在心上,请皇上别为了我这样的人气坏身子。”
“太后、皇后都没开口,沈修容倒是多事管起来了。”
“皇后温顺,本来就不会与后宫妃嫔计较什么,再加上沈修容得宠,便肆无忌惮起来。”
“于是皇上便把你禁足了?”
楚淳嫣点了点头,又支着额叹息苦恼起来。
狄雪鸳起身上前,捡起地上的衣裳,皇上本是十分健壮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晕眩,莫非有其他原因?
“嫣姐姐,那名太监就只送了衣裳来吗?还有送其他的吗?”
楚淳嫣摇了摇头,光是这件衣裳就为她惹来大祸,哪还需要什么其他的物品?
狄雪鸳还发现这衣裳的缎子并非俗品,宫中虽然什么好物没有,但有心之人不可能拿皇上赐的布料做衣裳送来留下证据,只可能是从宫外送进来的,不过现在她们被禁足无法调查,她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她将一片布料放进怀中,才走回楚淳嫣身边。
“那衣裳的布料看来十分珍贵。”
“不珍贵怎能让我相信那是皇上赐给我的衣裳。”
“沈修容虽然出身不高,但入宫后得宠,要拿到这些好布料不难,现在我们得先想办法解除禁足的命令,这些事后续再查。”
楚淳嫣哀怨担忧的道:“被禁足后我无法去见皇上,如果皇上不想起我,我怕是这辈子就等于被打入冷宫了,还连累了你与我一起。”
“嫣姐姐别这么说。”
“现在想想,你总是被我拖累,当初殿选时我若没拉了你的衣袖,太后就不会留意到你,选你入宫,更甚的,若不是我得你相助,或许太后根本不会从众多秀女中挑中了我,而我报答你的,却是把你带进了这里,毁了你的一生。”
“嫣姐姐……”
“现在我已失宠,你更要小心,与那男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吧。”
狄雪鸳一个怔忡,心虚地别开眼,“什么男人……”
“如今这里没有别人,你老实告诉我吧,那个假扮皇上的男人是谁?”
狄雪鸳犹豫着该不该说,她是为了楚淳嫣好,但却让楚淳嫣生气了。
“我们是什么交情了,你还要瞒我?!”
“嫣姐姐别生气!”狄雪鸳急忙拉住了楚淳嫣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老实的道:“他是能助我出宫的人。”
“助你出宫?他有何本事?又为什么要助你出宫?”
“他……喜欢我。”
楚淳嫣险些没气厥过去,她说她不喜欢皇上,不肯讨好皇上,那现在呢?这个莫名其妙、身分不明的男子,她就肯去讨好他?
“你因为不爱皇上想出宫,但出了宫的代价是什么?成为他的女人?他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我、我才不喜欢他!”
楚淳嫣因为狄雪鸳的反应而抚额,这哪里是不喜欢了,不喜欢的话她会如此娇羞?“你啊!若是被皇上发现了,是杀头的死罪。”
“嫣姐姐又怎知皇上不知道呢?”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她现在是跟她打哑谜吗?“你知道那个男子的真实身分吗?”
“知道。”
“他是谁?”
“这……这计划雪鸳也没有十足把握,为免有失,嫣姐姐知道得越少越好,雪鸳这是为了嫣姐姐好。”
楚淳嫣知道就算撬开她的嘴也问不出什么了,无奈地道:“罢了,我就不问了。我有时真佩服你为了心中所愿,愿意付出一切的决心。”
狄雪鸳看楚淳嫣苦恼的样子,她也忍不住自责,她离开浴馨轩时,也看到了那个面生的太监,但她却急着去赴赏萃亭之约,没有多想其中有诈。
沈凌音手段若狠,那太监怕是已不在人世了,死无对证,她们两个百口莫辩。
第5章(1)
上官震宇身受皇恩,可自由出入皇宫,皇上还把宫中他幼时居住的文藻堂留给他,成了他入宫时的居所。
皇上的恩宠给了他不少方便,否则他哪有理由独自在赏萃亭等这么久?
三天前,上官震宇与狄雪鸳约定的是申时,可如今酉时都快过了,他还没等到,她,他再也等不了,决定前往浴馨轩察看情况。
上官震宇来到浴馨轩,却发现门外竟有侍卫把守,他虽持有皇上给的通行金令可自由出入皇宫,但后妃的居处他是怎么也该避嫌的,正愁是不是该再以轻功翻墙进入,就见刚好有人送来几只锦盒。
上官震宇隐在暗处听着,原来是楚家人送了些补身的药材来,说是有请得了皇命,可以送入。
听他们的言谈,上官震宇这才知道浴馨轩被阖宫禁足了,只是楚昭容向来得宠,又怎么会被禁足?他着实不解,转而去见皇上想打探情况。
皇帝刚看完奏章,这才离开御书房,总管太监便上前禀告上官震宇人在偏殿:因为怕吵了他,所以等着没让人通传。
皇帝这才走向偏殿去,远远的便看见了偏殿里上官震宇正拿着本书册在看,他记起那是自己前几日放在偏殿,想有空再继续看的书,没想到国事一忙就这么忘了。
皇帝驾到本该层层通传,但他制止了,因为上官震宇那看书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先皇。
先皇诸子中,上官震宇是最像先皇的,也曾是最受宠的,五弟的生母出身不高,直到死前都只是个才人而已,先皇曾经想过立五弟为储君,若不是出了那事的关系,恐怕此刻坐在朝堂之上的,便是五弟了。
在众兄弟之中,虽然五弟是他最相信的一个,但不代表他就不防他。
隐约感觉到有道锐利的视线盯着自己,上官震宇抬起头来,正好瞧见皇上未及时收起的打量眼神。
他低头看了手上的书一眼,想起了先皇也有这嗜好,想必……他又引起皇兄的猜疑了。
他将书册搁到一旁几上,堆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行礼道:“皇兄,您终于来了,臣弟都快睡着了。”
皇帝平了他的身,迳自坐至主座,并赐座予他。“朕看你看书看得挺专心的。”
上官震宇苦着一张脸,仿佛他说了多匪夷所思的话,“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是骗人的,臣弟怎不曾在书中看见美人?要有美人,臣弟就真的看得专心入迷了。”
皇帝仰头大笑,他这个弟弟总是三句话不离美人,“听说最近你府中的姬妾你都不感兴趣了?”
这句话敲响了上官震宇心中的警钟,这是不是代表他的王府中有皇兄的眼线,否则皇兄怎么会知道?
上官震宇表面上神色不变,但是暗自又多了几分小心谨慎,“不瞒皇兄,臣弟是真的玩腻了,正打算把她们全休了,再换一批新的进王府,皇兄会这么问,不会是打算帮臣弟物色吧?”
“你这次又看上了哪家的小姐,想让朕为你作主?你就老实说了吧。”
“臣弟倒不是中意谁,只是皇兄您若开口说要为臣弟物色,那肯定是标致的美人,臣弟怎能不期待?”
“你别忙着换妻妾,朕交代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臣弟出马皇兄放心,再不多时,皇兄就能达到您的目的了,只是……届时皇兄不会对她太残忍吧?”
“你对朕的后宫兴趣也太大了。”
上官震宇一听,连忙离座跪下,“皇兄明察,臣弟这不就是改不了的老毛病,对每一个美人都觉得心疼吗?”
“你心疼?那朕把狄雪鸳赐给你,如何?”
上官震宇并没有见猎心喜马上谢恩,他猜测皇上十之八九是试探,于是他抬起头,露出为难的表情,“皇兄,如果是您赐的,那臣弟是不是得一辈子养在王府里,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是自然。”
“那……这……皇兄,那狄美人是美人,可臣弟这心像匹野马,什么时候变心也不知道,若是有一日臣弟对狄
美人腻了,想休了她,这不就得先提自己的头来向皇上谢罪?”
皇帝见他一副可怜样,终于忍俊不住,“朕骗你的,你堂堂并肩王,朕要赐你一名女子,也不会是她这样的出身,刚刚那句话是逗你的,朕还以为你对狄雪鸳真动了心了。”
果不其然。上官震宇的表情没有庆幸,也没有失望,反而是大大松了口气一般,“皇兄,您老是这样吓臣弟,会把臣弟吓得英年早逝的。”
“只怕你真进了棺材,朕只要说有美人要赐给你,你也会立刻坐起身来谢恩的。”皇帝边说边大笑着,招着手让他起身回座。
上官震宇坐好之后,大言不惭地又道:“臣弟一向自命风流,自然不敢反驳。”
“不敢?是没得反驳吧!”皇帝可没忘了今日是上官震宇主动来的,想必有事找他,“怎么了?入宫找朕有事吗?”
“皇上,那浴馨轩是出了什么事?”
“那天在太庙你来迟了不知道,楚昭容竟然穿了禁忌的服色,冲撞得朕头疼不已,朕一怒,便罚了她禁足。”
上官震宇一想,竟忍不住笑了,“皇兄果然最疼爱楚昭容,他人若是冲撞了皇兄的禁忌,此刻怕已身首异处了。”
皇帝被说中了心事,倒也没有羞恼,宫中人看他是偏宠楚昭容及沈修容两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欢楚昭容多些。
“就你眼明,怎么,现在当了并肩王是越来越不懂分寸了,你是在笑话朕吗?”
“臣弟岂敢。”上官震宇确定楚昭容没有性命之危后,倒先担心起自己心里的人了,“不过……皇兄禁足了浴馨轩里的人,那臣弟的计划便受阻了。”
“你这是在为狄雪鸳求情?”
“皇兄,人被禁足了,别说她出不来,臣弟也进不去啊!”
“怎么?连楚昭容都被禁足了,狄雪鸳被禁足又如何?还是你心疼?”皇帝不显怒色,字字句句都是试探,“这样好了,你若心疼,就拿你去交换,你禁足换取狄雪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