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啊!
「放开我。」她淡漠地命令,心里却是剧烈的「跳痛」。
熟悉的气息、灼人的体温、强悍的力道,全都透过身体感官渗进记忆里,勾起她对爱情的留恋,那些被他疼爱的快乐……
可是如今却成了她痛苦的来源,害她愈爱愈伤。
「我不会放开你,永远都不会。」他抱紧她,不放就是不放,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这样还敢说你知道自己错了?」她闭上眼,不再浪费力气,就让他抱着,感觉无奈又带了点眷恋,悲伤地道:「你根本不懂我的感觉……只是看我生气,觉得我很会吃醋,心想好好哄哄我,等我气消就没事了对不对?」
「我……」他一时哑然,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有过那种想法。
他不想骗她,对女人的妒意与醋劲早就习以为常,但可不是每个女人他都有耐性安抚,更何况要费尽心思去找能哄她开心的方法。他这样努力把妻子捧在手心里哄,有什么不对吗?
「放开我,不然我今晚就开始睡客房。」这句威胁,比拚命挣扎有用。
他在她开始读秒前松手,望着她的眼神还是带着困惑与不可置信,不懂她怎么能这样硬起心肠对付他?他就办不到……
第11章(2)
稍后,因为暂时不想和他同睡在一张床上,怕气氛好僵又尴尬,江春穗拿起梳妆台上一落还没看完的图画作业,到客厅去给评语。
她拿着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一张张以「海底世界」为主题的图画纸上,以注音写下简短心得。
唰唰唰……图画纸一张接一张从她笔下消失,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没有丰富色彩,构图又简单的「海底世界」……
一只章鱼用它的八只足,缠抱住一个人形,上头还用红蜡笔涂着一颗大爱心。
她呆住,往左下角一看……段培元。
厚!他连这种事都做了?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张图,觉得那男人真的超乎她意外的幼稚!
原来刚刚趁着她去收衣服,他鬼鬼祟祟的在梳妆台附近「散步」是这个原因……
「真丑,我哪有长这样,浪费人家的纸……」她低声埋怨。没有只字词组的单调图画,她却一眼就知道它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谁是人形,谁是章鱼。
唉,她真恨自己为何懂,心里又泛起一股苦甜苦甜的感觉,想到那男人这几天里老是跟在她身后,任她怎么冷嘲热讽都赶不走,被她狠瞪还会微笑的「可怜」样子……
她捂着胸口,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只是一遍又一迩的压抑自己的情感,忍痛再把他推开……
怎么办?不知不觉,他们好像在用同样的方式折磨对方,比赛谁能让对方更难过、更心痛。
时间一久,真的是任何感觉、情绪都会消失吗?
她抚着那张丑陋又碍眼的图画,真希望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她一点都不想被这种幼稚的东西动摇啊!
又过了两天,饭店大亨和初恋情人搞外过的新闻,俨然已经变成乏人问津的旧闻一则。「男明星未婚生子」的八卦一出,媒体焦点立刻全数转移,没有记者肯再花时间在「晶云」前头站岗,幼儿园门口守候的人群也只剩来接小朋友放学的家长。
然而,屋内的战争还没结束。段培元不仅还在厚着脸皮「抗战」中,偶尔还得应付一下母亲的密切注意……
「她现在完全懒得跟我说话,一副不想看到我的样子。」他简洁有力地说明最新「战况」,之前就曾向父母坦言自己和妻子之间处得不太顺利。
反正已经灰头土脸,在家人面前也就不太顾及面子这种东西了。
母亲一听,非但没有安慰儿子一句,反而加入「讨伐」他的行列,逼得他中途按下扩音键,免得耳膜受损。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跟她道歉?拿出你的诚意来,不要想随便打混过去,尤其是不能有床头吵、床尾和这种心态,以为把女人『推倒』就没事了,弄不好会让她觉得你便宜行事,不但达不到效果还火上加油。」眼看儿子耗时多日还搞不定媳妇,她这个妈都跟着神经紧张起来。
「是吗?」他微愣两秒。段母又在那头尖喊……
「你真的把媳妇推倒啊?!」
「没有!您说够了没?」什么推倒,他现在心情已经够闷了,母亲居然还把他说得跟淫贼一样,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听了就不爽。
「还没!」他娘更不爽,子弹上膛就扫射……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用的儿子,不是跟很多女人交往过吗?不是花名在外、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吗?怎么连道个歉都不会,一个老婆都顾不好,谁让你没事跟其他女人走那么近,三更半夜还出去跟人家吃消夜,送人家回饭店,我看你吃太撑了你……」
段培元凛着脸,盯着手机。本来体谅母亲的身体状况,他一直忍着不想和她计较,可是现在实在忍无可忍……
「妈!你自己就没有丢着媳妇不管,三天两头跟其他女人出去逛街、看展、喝下午茶,没事还来拖我下水,硬要搭我的便车、把我当搬运工?还有媳妇一片孝心请假陪你去医院,你满怀感谢的接受就好了,干么还叫她在家里待着,自己跟别的女人去复诊,医院又不是美容SPA.没看那些照片吗?别忘了那篇报导有一半是您的版面!」虎母无犬子,他也不客气地飘回去。近来把所有爱心和耐心都用在老婆身上,其余不叫「江春穗」的闲杂人等最好自己识相点,别奢望从他身上得到多少仁慈的对待。
「我……呃……那……那是因为我看媳妇上班累,就不想占用她太多私人时间,白天才让欣欣陪着我……而且,我也已经诚心诚意跟媳妇道过歉了,她说不生我的气。」自知理亏又「上镜」,虎妈也不得不收敛点气焰,不过还是强调自己已经获得谅解,他可不能把这笔烂帐硬扣到她头上来。
「废话,你是她婆婆,她当然要给你留点面子,以为她跟您一样不懂事,不会想啊!」
「臭小子,居然用这种态度跟你妈讲话!那么有魄力就去找媳妇灭火啊,干么在这里跟我没大没小,以为吵赢我,媳妇就会原谅你啊?别作梦了。」
母子俩一句来、一句去,非但没有具体结论,还害他心情更恶劣。
「我挂电话了,再、见!」他切断通话,甚至直接关机,一转身……
江春穗就站在书房门边,离他不远。
她神情微怔,杏眸直盯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说,又强忍了下来,挤出一句……
「妈下午叫人送了一些水果和补品来,要你记得吃。」
「好,谢谢。」妻奴啊妻奴,一见到老婆,他冷戾的脸色瞬间转为祥光普照,笑得帅气迷人。
「春穗。」他叫住欲往回走的女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明知道答案,他还是忍不住每日一问。
她垂首,没回答也没掉头,直接往外走……
他的心情荡到谷低,丧气地靠在书柜旁,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这世上最可怕的战争,大概就是和老婆冷战吧。
门外,她一路跑回房间,锁上门,靠在门后,颤动的唇线终于得以解脱地向上扬……
「噗……」她捣住嘴,不敢笑出声,可是一想到那男人和婆婆「互呛」的内容,着实被母亲刮了一顿,她心里竟然有股哈哈大笑的冲动,觉得婆婆骂得句句有理……
对嘛,三更半夜还跟其他女人出去吃消夜,送人家回饭店,放着自己老婆在家不管,真是欠骂的行为!
嘻,婆婆太赞了!
她掩嘴窃笑,看到镜子里自己开心的模样,忽然一愣……
天啊,她这是因为那个男人笑得这么快乐吗?
她明明告诉自己不可以再为他产生太多情绪波动,尤其是「正向」反应的!
不过,要勉强自己不能开心,好像跟要假装自己不伤心一样困难耶…
唉……她叹气地微笑,有些认命的发现自己似乎不太可能完全逃离那个男人的影响力,打从他进到她心里那刻起,她就甩不开他的身影,更难解开不自觉连系着他的思绪。他笑,她也笑,他板着脸,她就想让他开心……
唉唉,到底是谁紧紧缠在谁心底啊?那个「章鱼公」噢……
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呢?
尾声
江春穗才这么想,老天爷却好像总要和她过不去。
这天晚上,她特地买了蛋糕回家,才正想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重新洗牌,给他来个「言归于好」的惊喜。岂料等到老公下班,他居然还带了一份「大礼」回来给她……
朱欣蓓……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嗨。」朱欣蓓一进门,非常随兴地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走到客厅找位子坐下,长腿一叠。「给我水就好了。」她骄傲地抬起那张粉妆玉琢的脸庞,看着江春穗。
敢情是把她这个女主人当女佣了!
咻……江春穗狠狠瞪着丈夫,看他现在是想怎样,带这个女人回来是要找她示威,直接跟他办离婚吗?!
「朱欣蓓,我是叫你来作客的吗?」他也咻……狠狠地睨着沙发上那个欠扁的女人,用杀气腾腾的眼神警告她今天被「请」到这里的功用。
「喝杯水都不行吗?」果真一物克一物。朱欣蓓放下交叠的长腿,规规矩矩地坐正。「你,过来这里坐下。」
他瞇起黑眸,又补了那女人一记冷眼。
「……请,坐一下。」她不情愿地改口,加强礼貌的语气。
江春穗莫名其妙地看那女人,又看着丈夫,一头雾水的还是搞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他们两人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来,坐下再说。」他转过头,绽开暖笑,温柔地搂住爱妻的肩膀,走向沙发。
一回头,他又「变脸」地盯着那头的朱欣蓓,扬扬下巴,示意她立刻发挥今日来此的「功能」。
朱欣蓓瘪嘴皱眉,彷彿万般不情愿,又带点尴尬地看着江春穗……
「对不起。」
喔买尬!那个女人跟她说了什么?对不起?!这三个字简直比她对中统一发票后三码还稀奇,价值绝对超过两佰元整。
她下意识地靠近丈夫,寻求一点安全感。怕那女人是不是哪根筋拐到,待会儿冲过来对她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对方态度一放软,她自己倒也「卑微」了起来,没了准备大吵一架的气势。
「还不是他逼我的!」朱欣蓓瞅着江春穗身后的男人。
「你做对了什么还敢那么大声!」他也狠戾地吼回去,瞪着那个到现在还敢理直气壮的该死女人。
「到底……是什么事?」江春穗夹在中间,怯怯地问。啊现在是怎样啦?他们这样对呛,难道还要她这个最无辜的人出来调停劝架吗?
「说啊,告诉她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害得我被全台湾的人指指点点,差点家庭失和!」提到这个,他就怒气攻心,一把火还是很旺。如果她不是女人,看他会不会没忍着直接揍她几拳。
「那篇报导……是我故意讲给当记者的朋友听,煽动他写的。」
「什么?!」江春穗气得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藐视」那个可恶的女人……她想红也不能这样吧!干么拖别人的老公下水啊?
「别气,先坐下,听她说完。」他笑咪咪地把妻子拉下来,直接抱在怀里,好开心她终于恢复这种「活跳跳」的模样,而非没有情绪的「伪妻」。
对对对,这才是他心爱的女人。想着想着两只手就顺便伸出去搂紧她,感受这属于他的美好触感。
江春穗回眸一瞪,甩开腰间那双「毛毛手」,此时比较关心的是前面那个女人。
「为什么要这样?」
「我跟未婚夫吵架,瞒着大家离家出走,回来台北……本来只是想住一阵子散散心,可是看到你们那么恩爱的模样,突然觉得很难过又好不甘心,为什么我爱的男人都不懂得好好珍惜我,对我好一点……他们明明对其他女人都这么好,可是对我就不是……」她看了眼段培元又低下头,红了眼眶,抽两口气…
「别哭……」他柔声低哄。江春穗正想回头「青」他,他接着说:「先把话讲完再哭。」
江春穗收回想「青」他的念头,突然心情复杂地觉得这男人真是有点欠揍,居然这时候还讲得出这么没血没泪的话。
朱欣蓓象是受到刺激似地抬头,对他展开绝地大反攻……
「以前我们交往的时候,每次吵架不管谁对谁错,都是我先向你低头,跟你求和。后来我主动提出分手,说要移民,你也不曾挽留我一句,你真的很没良心,对我很坏耶!」
突如其来的控诉,令他措手不及,满脸错愕……
最惨的是,他的爱妻也投奔敌营,用一脸不可置信的不屑眼神盯着他摇头。
「朱……」
「我未婚夫也一样。」她又哽咽地接着说:「我离家出走他都不找我,只留言叫我别闹了,赶快回去准备婚礼……我好生气,所以才故意在这里待久一点,经常去找段爸、段妈,想利用培元的知名度闹绋闻……最好闹大到我未婚夫也能看到,这样……他才会吃醋,也许会更在乎我一点。」她流下两滴泪,全盘托出自己幼稚的报复行动。
「你看她有多无聊!为了那种小事把我害这么惨,背了那么大的黑锅。」他气愤难平地指责那个幕后真凶。之前就觉得她有些奇怪,后来报导里几乎巨细靡遗地列出他们一家人的行动,甚至连母亲去医院这种事都能写得一清二楚,他就在怀疑消息来源可能是和他们很亲近的人,于是私下派人去查了那名记者,也透过一些朋友查到朱家的联络方式,直接打电话去跟她父母问了她的近况……
真相大白,就是她搞的鬼!这还不马上把她押来跟老婆大人赔罪,洗刷他的不白之冤?
「你小声一点,没看人家在哭了吗?」
吓!心爱的老婆居然反过来对他「白目」相看,还抽了面纸递给那个把他害得惨兮兮的女人。
朱欣蓓接过面纸,还是很骄傲的没跟她道一声谢,撇过头去拭泪。大概觉得在江春穗这个「假想敌」面前哭泣很丢脸,又对她的友善感到有些愧疚。
「总之,造成你们的困扰我很抱歉,他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已经有了心爱的未婚夫,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所以你也不用再嫉妒我,乱吃飞醋了。」她高傲地声明,口气依旧让人「不酥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