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家宇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宣告:“我要开动了!”
家宇将结球莴苣与茼蒿拨进汤里,最爱的秀珍菇与杏鲍菇也毫不客气地放了很多。
热气蒸腾,水波浮动。
碧绿的菜叶在锅里舒展,于红酒菊花的汤底滚过。
家宇涮了牛肉,又烫了明虾与蟹脚,放在唐雅人的碗里。
“快吃啊!多吃点。”她催促。
“嗯,”氤氲薰红了家宇的小脸,他望着她,眼底满是笑意。“你也吃。”
这是这屋子里第一次煮起火锅,在这之前,他从不曾和家人围在一起吃火锅。而今天,他与家宇并肩坐着,如同生活已久的家人,在柔和的灯光下,食物的热气中,他放松而慵懒,一种幸福的氛围将他围裹。
恍然间,他想起那些在夜店或宴会里消磨的时日。
他意识到自己的过去是多么空虚,充满无意义的交际,将时间耗在不着边际的应酬上,顶着一具华美却空洞的躯壳,与一群和自己同样虚伪的人轮番扮演八卦的传播者或是主角,人来彼往之间无所谓真心。
但是当她在他身边,买菜、煮食、一同晚餐,这些平凡的小事,却令他感觉踏实,是爱情令他的心下了锚,停下漫无目的的巡游,在爱人的身旁泊定,好似回了家。
“我要放火锅料罗!”家宇打开综合火锅料,夹起其中一个,“甜不辣?”
“不喜欢。”唐雅人笑着,也夹了一个。“鱼板?”
“喜欢。”家宇看着他将鱼板放进锅中,“蟹味棒?”
唐雅人摇头。“不喜欢。蛋饺?”
“超爱!”家宇再问:“燕饺?”
“不喜欢。起司球?”
“爱死了!花枝丸?”
“不直口欢。”
家宇嘟着嘴把唐雅人不喜欢的火锅料都摆一边,看着那些不能下锅的美味食材,心口真是一阵阵的疼呀!
“你不喜欢的这么多啊?这么挑食怎么行?那你喜欢什么?”
“童家宇。”
家字脸颊一红。
“我是说吃的。”
“是吃的啊……”
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向自己,语青消失在胶着的双唇里。
火锅料在热汤中煮沸,热呼呼地、淘气地翻滚着,细密的气泡向水平面飞升腾涌,发出啵罗啵罗的声响。
他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家宇晕眩着,心跳得好快,不知是因为他的吻或是红酒的酒气。
她意识到这个吻与过去几次不太一样,珍惜、怜爱……几乎像是在呵护什么,美好得像是天堂,令她充满温暖,与深深被爱的感觉。
“家宇,”他抬起头,凝视她的眼眸,“今晚不要回去。”
听见这句话,家宇感觉自己像只被煮熟的虾子般烫红——她虽单纯,却不无知,她当然知道“不要回去”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这不好吧……我没跟我妈说……”她低着头,不敢迎视他的眼睛。
“那就打个电话跟她说,”他摩挲着她身躯的敏感处,轻咬她的耳垂,存心让她动摇,“今天晚上我不想一个人,留下来陪我。”
“那……那要怎么说?不行,我不会,我不知道怎么说……”她开始口吃,紧张与无措完全表露无遗。
“不然,我来说?”唐雅人继续以吻诱惑她。
“不行,绝对不行……”
不过几分钟,家宇已了解自己完全不是唐雅人的对手,在他的柔情攻势下,她红着脸,搂着他的颈项,气喘吁吁地宣布弃守。
“好啦,让我打电话跟我妈说……”
望着她羞赧的容颜,唐雅人笑了。
“当……”
客厅里,传来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绵长的音韵带着嗡嗡声,将家宇从薄睡中惊醒。
“唔……”
她睁开眼,幽暗中,她看见唐雅人温暖的眼神。
“我睡着了?”因为困意,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
“你睡了一下,没有很久。”唐雅人看着怀里的人儿,不知为何有种深刻的满足感。“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思……嘶!”柔软的娇躯像佣懒的小猫般伸展着,但随即发出哀叫。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唐雅人挑起眉,攞明了不信。
家宇下意识将被子拉高,将光裸的身子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对眼睛,但仍是觉得窘迫到几乎难以敢齿。
“呃,我……那个……腰……腰痛。”她尴尬地说。
“我看看……”唐雅人说着起身,就要去掀被。
家宇却将被子拽得更紧,“不用不用!其实也不是很痛……我躺躺……躺躺就会好……”
唐雅人却不管她,硬是将她翻过身,“唰”地拉下被子,顿时家宇感到自己整片背凉飕飕。
“哇——被子还我!”家宇紧张地大叫,小脸又涨得通红。
“别动,哪里痛?是这里吗?”他的大掌覆到她的后腰上。
“再上面一点……对,就是那里。”
唐雅人找到了地方,开始帮她按摩。
第8章(2)
趴在床上的家宇愣住了——他……在帮她按摩!大半夜的,他跪在她身侧,用热热的掌心贴住她的后腰,不带任何情欲,只是专注地、轻轻的抚揉。
他的手劲那么温柔,那么怜惜,那一瞬间家宇觉得胸口热热的,眼眶也热热的。
打从认识他起,他就一直对她好好,从没有人让她觉得自己受到那么多的爱宠,她觉得自己好幸运。
“家宇……”沉静中,他忽然开口:“两星期后的星期六是我爸生日,我想带你去见我父母。”
这话才讲完,唐雅人就感觉到掌心下原本松弛的身躯立刻紧绷起来。
“你在紧张什么?”他简直不可思议。
“我没紧张啊!”她还侧过头笑给他看,可惜笑得不太自然。“你爸爸生日是很重要的事,以前我们家有人过生日,全家都会一起庆祝,生日还是跟家人过最好了……我毕竟是个外人,而且……这样说吧,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礼到人不到?”讲到后来,她都有点不知所云了。
礼到人不到?亏她想得出来。
“你怕见我父母吗?还是我的家世给了你压力?”他盯着她闪躲的眼神,放柔了口气:“家宇,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家宇拉起被子掩住自己,然后坐起身来看着他。
“我真的可以说吗?”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的回答,仿佛他们俩是命运共同体,这让家宇感觉好窝心。
“好吧,那我就说罗!你可不能生气。”家宇舔了舔下唇,“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呃,门第比较高的家族,对于儿孙的交友状况……有时会介入比较多,而且也会讲究所谓的……嗯,‘门当户对’……”
听她迂回老半天,唐雅人总算听出她想说什么。
“你怕我家有门户之见,是不是?还是你怕我父母像漫画‘流星王子’男主角的势利母亲一样,会动用各种手段来拆散我们?”
看见家宇的表情,唐雅人知道自己猜对了。
“家宇,我父母没有所谓的门户之见,而且你是我所爱的人,他们会喜欢你的。”
“真……真的吗?”她不敢高兴得太早。
见她不安的模样,唐雅人玩心顿起。
“如果我爸妈不喜欢你呢?你会怎样?是会为了爱我不顾一切,还是逃之天天?”他以指尖挑起一缙乌丝,感受她长发的滑顺。
“我……我不知道,没想过……”
“答错了。”他的唇倏地滑到她耳际,热热的呼息吹拂着,在柔软的耳垂轻咬慢啃,“你要不要再想清楚一点?”
“我真的不知道……嗯……”在他的挑逗下,家宇全身掠过一抹震颤,全身瘫软如棉,脑袋也糊成一片。
“想。”他沉声命令着,大手探入身下。
“我……我觉得……如果你的父母反对,我们还坚持要在一起……好像不太好……”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轻柔的声音让她发毛,“你不会为了要跟我在一起而奋战到底,是吗?”
“也不是那个意思啦……啊!”
他猝不及防的入侵,使家宇发出一声低呼。
“关于答案,你要不要再想清楚一点?”他缓慢地律动,分不清是宠爱或是折磨,几乎要将人逼疯。
家宇再笨,也知道要换笞案。再不好好回答,她铁定会被彻底“整肃”的!
“会啦会啦!我会奋战,真的!我会努力……”
“很好。”他满意地扬起唇角,从她的领域中撤离。
家宇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没想到她才翻过身,唐雅人修长的身躯再度覆了上来。
“等……等一下!”家宇粉脸通红地抵住他,“你不是很满意我的答案吗?为什么还要……”
唐雅人绽开微笑,十足性感。
“嗯,我刚刚忘了说,还有第二回合。”
说完,他堵她的唇,让她所有的抗议全部作废。
属于情人的夜,还很长很长……
对上班族而言,星期一是忙碌的,星期一也是忧郁的。
但对不需要工作的人而言,周一最适合做的事,就是懒懒地吃顿早餐,然后找个地方喝下午茶。
周一的午后,几名社交杂志上常见的千金小姐走入新开幕的W Hotel,坐在WooBar外的泳池畔晒太阳。
对着台北市信义区林立的高楼,何悠悠一面喝着香槟,一面听着姊妹淘们聊天。
“我前晚去看了Dior明年春夏服装秀,天啊,我该怎么形容呢……就是无聊!”真是令人叹息,“John Galliano的大胆的构思和用色,让Dior的每一场秀都像是神奇的、缤纷的、华丽的、激情的美梦,代位的设计师Bill简直是在拼凑过去成功的品牌元素,搞得整场秀像是一种整体回顾的大集合,秀结束后的after party我都不想待了,天啊,一整个悲惨,我从没那么清楚的看见天才与庸才的区别……”
“不是说Marc Jocbs要接任首席设计师?”
说完,柔荑向服务生招了招,吩咐再开一瓶。
“噢,天啊,最好不要!他的东西越来越让我倒胃口。”朝天翻了个白眼。
“会吗?我倒是满喜欢的。”
“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把John Galliano找回来?我真不知道被指控种族歧视或是失去一个旷世奇才哪一个对世界比较重要?”
“据传Dior的大户几乎都是犹太人,你不能一边骂你的客户又一边大赚他们的钱。而且Galliano一走,Dior的业绩反而上升了。”
“拜托!那只是短期现象。”
“那可不见得,早有人说Galliano的设计太过放浪形骸,哗众取宠。”
“那是因为没什么人撑得起他的设计,不是气场被衣服压过,就是过度华丽得像棵活动圣诞树!”
“从MarcJocbs和Galliano的财报,就知道Galliano的作品并不好卖。要知道,作梦归作梦,活在梦里又是一回事,Galliano的Diorm艺术,这世上看懂艺术价值的人不多,但没人看不懂钞票的价值。 ”
“好吧!总而言之,金钱万岁!”
一群女人举杯相碰,笑了出来。
何悠悠啜饮香槟,对姊妹们的谈论置身事外。
终于,大家察觉到她的安静。
“悠悠,怎么啦?怎么都不说话?身为‘Yun girl’创意总监的你,对这件事应该有很多看法吧?”
何悠悠冷笑:“那关我什么事,我才不在乎,亏你们这么有兴致!”
感觉到她话中的冷嘲,众女面面相觑。
在她们这群人不到二十五岁的富家女中,以何家最富有,何悠悠也是出手最阔绰的,很自然就成了小圈圈里的女王,所有人都逢迎巴结着她。
“悠悠,你心情不好吗?”
“要不要说出来:心情会好一点。”
何悠悠烦躁地道:“我心情怎么会好?有个叫童家宇的女人黏上了雅人,处心积虑想破坏我们。”
从未听过这名字,千金们多回以一个茫然的表情。
“童家宇,那是谁?”
“我不认识什么姓童的千金,会是归国华侨吗?”
“她父亲生前好像经营钢铁厂。”何悠悠说出她在唐雅人家听见的线索。
众女仍是摇头。
“除了中钢,我想不出来台湾有什么知名的钢铁厂。”
“童家宇的母亲在丈夫过世后,随港商王炳钧搬到香港去。”何悠悠说道。
“喔!我好像有点印象……她是不是姓林?”她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叫……林贞芸?”
何悠悠眼睛一亮,“佳琳,你知道?”
“我知道得不多。王炳钧和我妈娘家那边有点渊源,不过是孽缘。”佳琳耸耸肩,“我大阿姨和那个姓王的原本有婚约,不过在婚前发现和惠氏的千金结婚可以得到更多资金,就和我阿姨解除婚约,从此以后这梁子就结下了,我阿姨和我妈只要逮到机会就不遗余力的宣扬王炳钧的现实和薄幸,所以关于林贞芸的事我也听过一些。”
“对于林贞芸,你知道些什么?”何悠悠问。
“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大多是从我妈那里听来的。”佳琳将香槟放到一旁,说道:“我听说,王炳钧是在一个宴会场合碰上林贞芸的,不过他起先是看上林贞芸的姊妹淘钱中玉,钱中玉容貌艳丽,但她很爱摆架子,据说她越是喜欢的男人却是要表现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样于。”
“这我也听过,据说钱中玉自恃甚高,自讶为才貌兼备的大家闺秀,还弄了一个新诗社,常作些自以为是高岭之花、纯洁自持的诗句,以示不凡;不过和她交往过的郑姓小开说,她的书房后有个暗房,里头都是些千方百计托人代买的骨董春宫画册!”
说完,在场女子都发出啧啧之声。
“这女人真虚伪。”标准的“口嫌体正直”。
“我看她是有病吧?”
“一个人越喜欢彰显自己的清高,骨子里就越不是那么回事,完全印证了心理学的‘反向作用’。”
何悠悠有些不耐烦了,她想听的可不是钱中玉那女人的事。
“林贞芸到底是怎样从钱中玉手中把王炳钧抢走的?”
“说来也是钱中玉自己的问题,王炳钧起先也是投其所好,陪着钱中玉去看书画展,拿出诚意和她的诗友相交。不过钱中玉与他除了琴棋书画不谈别的,一方面有展示自己色艺双全的用意,一方面也想测试王炳钧能迎合她到什么地步。不过她太高估自己,不到一星期,王炳钧就转移目标,和林贞芸在一起了。”
“噗,一个有妇之夫偷腥难道是为了谈诗论艺吗?那个钱中玉太好笑了,摆架子摆过头,还严重脱离现实,结果让闰中密友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