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幼榕回来了?他娶她是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孔?他爱初恋女友,自始至终?
乱了,她的心不如表面镇定……不行,稳下来,她得把计划拟好,把每一步都踩得又稳又平,她要那个詹幼榕无从下手,她要保卫她的婚姻。
可她没有想到詹幼榕来得那么快,让她连计划都来不及订,就出现在她和大熊的生活里。
心事重重,重了向冉冉的眉头,原先的快乐被疑虑淹没。
她等在入境大厅口,想熊抱老公的欲望不见了,她急着想问他,她被无条件的选择,真的是因为她有一张詹幼榕的脸孔?
终于周传叙过了海关入境,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
看见大熊,她急切地迎上前去,却在走不到五步时,发现他的身边有另一个美女。
凝住身形,她细看两人表情,大熊在笑,温润笑意贴在颊旁,他身边的女人却笑得很张扬,在说什么快乐的事情啊,非要笑得那么夸张,向示威给谁看吗?
可惜,她离得太远,听不清。
转头,周传叙在众多的接机人海中,一眼便找到他的女暴龙,他咧开嘴,大大笑了。
他的女暴龙在发呆呢,真难得。
快步前进,他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站定。
上方空气被吸光,大大的黑影落在头顶上,抬眼,向冉冉遇见一张温润笑脸。
“嗨,你好吗?在想什么?”他说。
没有拥抱、没有法式热吻,只有一句淡淡的你好吗?这很符合他的草食风,但有个肉食女人在身后虎视眈眈,这时候,草食风就不合宜了。
嘟嘴,她在生气。
“不高兴?迟迟惹你生气了?回去,我打她的屁股给你看。”偶尔也要挺挺自己的老婆,不能总是挺别人老婆。
向冉冉鼓起腮帮子,现在她想唱高调,想在别人面前,夸耀他们夫妻的感情非常非常好。
她横眼瞄他,“为什么没有抱我?为什么没有跟我喇舌?你没有电话里说的那么想我,对不对?”
周传叙失笑,笑红了脸。明明是撒娇举动,冉冉做起来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咄咄逼人。
“你真想表演给不付费的观众看?”
“人偶尔可以奢侈一下,不必事事强调付费。”她直直盯他,目光一瞬不瞬,赌他不敢再美女面前向老婆索吻。
“好吧,奢侈一下。”
说着,一个大大的拥抱落下,当他的手拥着她,当她埋在大熊怀抱中,才蓦然发觉,原来她是这样思念他,原来想一个人可以想得心痛,想得非要他的怀抱才能找回幸福感受。
她赌输了,幸福回锅。
“我想你。”她说。
“我也想你。”每天想、每夜想,想得她频频出现在梦里,他才恍惚确定,他爱她,爱得很深很紧。
“说,有没有在外面结交狐狸精?”她眼光刻意瞥向他的身后。
他大笑,捏捏她的脸,侧身,替两人介绍。
“幼榕,这时我老婆冉冉;冉冉,她叫詹幼榕,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在法国碰见,刚好她要回台湾工作,就一路同行,还没找到房子之前,她想暂住在我们家里。”
詹幼榕!三个字敲上向冉冉的神经,她连抗战计划都还没开始订,对方已经准备好登堂入室?这女人会不会太积极,是势在必得吗?
她的脸瞬地苍白。
“冉冉,你怎么了?”周传叙轻轻摇她。
没等她回答,詹幼榕抢话,“阿叙,你老婆好漂亮,比你形容的还美艳,这种女强人肯嫁给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十七个小时的飞行,让她对自己的敌手有了充分了解。
“是我的错,我不擅长形容女人的长相。”他回道。
“下次有人问你老婆长得怎样,你直接说美若天仙、沉鱼落雁就行了。”向冉冉回神,笑着陪詹幼榕演戏。
“知道了。”他的手环上她的腰,她也故意投怀送抱,让两人当中找不到缝隙。
“哇,好有自信哦,娶到这样的老婆一定很难应付。”詹幼榕意有所指。
目光交会间,向冉冉收到她的恶意。她的直觉没错、姗姗的预告也没错,她来了,来要回曾经属于她的主权。
但她弄错一点,她向冉冉不是会举双手投降的女人。
“我从来不应付冉冉。”周传叙实说。
赢得一城,她扬起骄傲。“你敢应付我?”
他的回应是捏捏她的鼻子,爱上同她亲昵。“迟迟呢?”
“她想请假,我不准,妈会到学校接她下课,明天再送她回来。”
“她不会生气吗?”电话里,迟迟说过一百次想他,他以为下飞机就会看见女儿。
“你女儿敢闹你,我女儿可不敢闹我。哦,告诉你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学校的作文题目‘我的妈妈’,你知道你女儿写什么吗?”她东拉西扯,刻意讲一些詹幼榕无法加入的话题。
“写什么?”他很好奇,迟迟会怎么形容她的暴龙母亲。
“她写,我的妈妈就像红绿灯,绿灯的时候可以自由行走,但一旦从绿灯转为黄灯就要小心了,否则红灯还违规走,下场就会很惨,幸好她有一个很擅长控制红绿灯的爸爸,他开开关关,一下子就把红灯变绿灯。”
听到这里,周传叙控制不住大笑。
“还好,好人你来当,我专扮黑脸,她只差没说她妈妈是河东狮吼。”见詹幼榕插不上话,向冉冉在心底暗爽。
“原来我们迟迟除了乐器、爱画图,还有写作天分。”
“我们家迟迟被你宠坏了,你得还我一个乖女儿。”
“还是没办法还了,不过我可以补你一个好老公。”
“乖女儿换好老公?我算算……”向冉冉掐起指头装模作样半天。“嗯,女儿以后是女婿的,老公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吧,勉强接受。”
说完。她用力在他颊边留下一个热辣辣的香吻。
小狗以撒尿圈地盘,女暴龙呢?以占有式亲吻警告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这个地区,内有恶龙、生人勿近。
周传叙有些腼腆,但很乐意这种宣告方式。
“走吧,我们回家,我很想家。”他搭起老婆的肩膀说。
他们往前走,跟在身后的詹幼榕不服气,冷凝的目光追随着向冉冉的背影。
这是下战书吗?好,她接了。
岁月如梭,她再也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十八、九岁女生,再也不会受人摆布,这次,她决心拿回自己的幸福,抢回自己的男人,不管过程会有多么辛苦。
第7章(1)
“姗姗爱惨了你那个同学叫做……”
“凌立高。”周传叙接话。
“嗯,对!就是凌立高。她每天写一封情书耶,如果姗姗把这份力气拿来考大学还得了,我保证,国立大学一定有她的位置。”
“姗姗不是念书的料。”
“也对,她现在当少奶奶,日子风光得很。”
“不管怎么过,愉快幸福就可以。”
“是凌立高没有福气,娶不到我们姗姗,他现在做什么?”
“听说在国中教美术。”
客厅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回回说得好不尽兴,这让在厨房洗碗盘的向冉冉很不愉快。
聊天就聊天,有必要笑得那么爽吗?当少奶奶就很风光,在国中教美术就是两光?屁啦,娶不到他们的刘钰珊是逃过一劫好不好。
她拉长耳朵,把他们的对话全听进去。
晚餐桌上,她和詹幼榕已经唇枪舌剑、来往交战数回,连迟钝的大熊都听出她话里夹枪带棍,攻击力强,皱起眉头不苟同地望了她好几眼,可他不皱眉还好,一皱眉更让她拉起紧急战线。
乒乒乓乓,一个不仔细,碗盘掉到地上,她等了五秒,以为大熊会冲进来问她有没有受伤,可是……并没有,心沉了下去,她闷闷地蹲下身,把破碎的盘子一块块拾起。
整理好厨房,心不在焉的她手上割破两道伤口,是应该先把伤口清理干净免得发炎的,谁知道一进客厅,她竟看见狐狸精窝在大熊怀里,一股子无名怒气陡然上窜,轰的,把她的心烧成焦炭。
真了不起,她还没有兴师问罪,问问那个躺在饭店床上的醉女人是不是詹幼榕,人家就侵门踏户,动作飞快地贴上他家老公,她要是多洗几个碗,会不会连孩子都生下来?
脸色瞬变,她怒瞪着沙发上的一双男女。
“冉冉,碗洗好了?”看见她,周传叙松口气,把詹幼榕推开,起身迎向她。
“要不要我再去拖拖地板、倒倒垃圾,让她多靠在你怀里,一次哭个够啊?”她凌厉的目光射向楚楚可怜的詹幼榕。不知道洗衣服很辛苦吗?把他的衣服哭脏了,谁清理?
“冉冉。”大熊拉过她,不晓得她在发什么脾气,从晚餐开始,她就不对劲。
“我有说错吗?”她挥手,把他的熊掌挥开。
“别这样,幼榕是谈到她离婚的事情,一时心情激动,忍不住才会……”
“才会窝在别人的老公胸口哭?”向冉冉冷笑。“如果她舍不得那个男人,就该在对方面前哭,哭得他心软,哭到他愿意尽释前嫌、重新接纳旧老婆,如果她不屑那个男人,应该笑着走掉,并开心地对所有人说——哈,我终于解脱。
然而,不管是舍不得或者不屑,她都没有道理去向不相干的男人寻求安慰,除非……她要的是周传叙的同情、周传叙的心疼,以及周传叙的放不下。”她走到詹幼榕面前,笑着问:“请问,这是你要的吗?詹幼榕小姐。”
“我、我没有,冉冉,你误会了。”
她的语调很可怜、姿态很可怜,但背着周传叙、面对向冉冉的脸上挂起笑颜,她不但是双面人,还是个可怕的双面人。
轻嗤一声,向冉冉没把大熊拉到同一阵线。这是女人与女人的战争,她不需要像对方一样,躲在男人后面装可怜。“开门见山比暗地里使诈来的光明磊落,如果你的目的是要介入我的家庭的话。”
猛地,詹幼榕回身,对上周传叙的双眼,他看见她眼里蓄满了泪。“冉冉,够了。”他不明白冉冉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怎么会够?我才说完开场白呢。”
“对不起阿叙,是我考虑不周详,没想到住在这里会造成你的困扰,明天我就搬出去。”詹幼榕抢话,泪水跟着潸然而下。
她的泪水激起向冉冉满肚子火焰。果然是初恋情人,比谁都清楚草食熊心软,对于爱哭的女人没辙。
“幼榕,不要想那么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一定很累,你先回房休息。”
“好。”她爬了几层阶梯后,突然回头,对向冉冉说:“造成你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你不要为了这个和阿叙生气,他是个很好的男人。”
她的老公好不好不需要人家来打分数?真是笑话。
见詹幼榕离开,周传叙拉住妻子的手说:“冉冉,我们谈谈好吗?”
“是该谈谈,要是等到她坐上你的大腿再谈,好像就有点晚了。”
他看着她无理取闹,无奈的揉揉她的头发,咕哝一声,“小心眼。”
他们回到卧房里,关上门,大熊的第一个动作是把她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态度摆明,他不想吵架。
“清楚了吗?我的大腿只有老婆可以坐。”他勾起她的下巴,正视她。
“你可以帮她升级啊,几张文件签一签就成了,不过是让她当老婆嘛,如果是要让她当总统可能就麻烦点。”
大熊叹气:“冉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吃晚饭的时候说话就很不客气,幼榕哪里惹到你了?”
“你说呢?”
“你不喜欢她住在我们家?”
“当然。”这种事还用问,不然换她跑到暗恋情人家去住几天,看他会不会气到跳脚。
“为什么?”
他还真问她为什么耶,气!“如果我哭倒在某个陌生男人怀里,你会不会告诉我,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亲切热情?”
“我已经解释过了,幼榕提到她的前夫,一时悲从中来才会这样的,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关心。”
“说清楚点,是普通朋友还是前女友?”
她一问,他顿住。冉冉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
他不是不想对她说,而是因为刚到家,也因为觉得没必要。过去已经过去,再提那些没意义,但他没想到她知道,并且介意。
见他不说话,向冉冉把话接下去说:“不必怀疑,我不但知道你们的关系,还知道她回来,是为了把那段来不及谱成的恋曲做一个完美的ending。”
“想太多,我和她已经过去,现在我有妻子、有女儿、有美满的家庭,我不需要什么完美ending,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幼榕和我一样明白,往后,我们只能当普通朋友。”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弄懂了,老婆大人不是小心眼,而是不放心。
向冉冉看着他的自以为是,忍不住腹诽。
傻气,那种鸠占鹊巢的气势谁看不出来?如果詹幼榕和他一样明白,才真是有鬼,男人怎会在爱情方面这样驽钝?
算了,气他也没用,他自觉光明正大,再吵下去,他只会当她小鼻子、小眼睛外加小肚肠。
“这是你的真心话?”她问。
“当然是真心话.。”他回得分毫不犹豫。
“那你为什么让她醉倒在你的饭店房间里?”
“你有千里眼吗?连这个也猜得出来。”
“怎样?和前女友共度一夜的感觉美不美妙?”她斜眼瞪他,如果他在她发现之前自首,或许她还不至于那么生气。
“我没有和她共度一夜,我另外向饭店要了一个房间,我去巴黎的食宿是经纪人安排的,不必付费,但是下个月的信用卡账单,你可以在里面找到一条饭店房间的账款。”
没有住在一起?很好。
点点头,他的解释让她满意,但再满意还是没办法说服她,那个初恋情人对她的大熊不觊觎。
“不生气了,好吗?”
周传叙揉揉她的脸。女人的不可理喻总让男人烦心,但冉冉的不可理喻里暗暗透露出嫉妒,会嫉妒代表她是在意他的,对吧?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让她嫉妒一回。
“你以后……不可以给她机会靠在你怀里。”
“遵命,我会给她面纸、抱枕,告诉她,我的怀抱已经标上我老婆的姓名。”
“她只住几天,不是住几个星期?”
“嗯,我一到家,就打电话请朋友帮忙找房子。”
“往后你不会三不五时跑到她的住处,安慰她的寂寞芳心吧?”
“小姐,我是在家工作者,我不见了,你会不知道?”
说得也是,有必要的话,她会二十四小时把他黏紧紧的,让狐狸精无从下手。
“既然这样,未来几天我会尽力拿出我的待客之道。”
“很好。那么……没事了?”
“没事啊……哦、不。”她想起什么似的,说:“还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