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我们家迟迟是天才呢,她会乐器、会画画,在古代都可以去当秀才了。”说起女儿,他自吹自擂,丝毫不害羞。
现实是——“她的功课很烂。”当老妈的不怕泄底。
“不烂了,是你太优秀,知道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考医学院,而且如果迟迟真的这么厉害,我就要开始担心了。”
“为什么?”他这是什么逻辑?
“有没有听过天妒英才?我希望迟迟还是平庸一点比较好。”
“哪有父亲像你这样的!”她瞪他一眼。
“当然有,你不知道而已。而且,晓得吗?十九岁当妈妈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她等着听。
“等迟迟十六岁,你们走出去,人家会说你是她的姐姐。”
噗哧一声,他终于把她逗笑。“这也能算好处?亏你想得出来。”
周传叙抱住她,把下巴顶在她的额头上,轻笑说:“我发誓,如果迟迟愿意,我会栽培她当医生,她将是第二个向冉冉。”
“如果她不愿意呢?”
“忘记了吗?我们要帮迟迟生弟弟妹妹,多生几个,总会生到像妈妈这么聪明的小孩。”
向冉冉仰起头,得意道:“我知道我很聪明,你不必一次次强调。”
“所以喽,聪明的老婆大人,你一定能理解,爸爸和你一样,也是绕了一大圈才明白幸福的所在,我相信他的后悔一定比你所能想像的还要多,何况,他能弥补的时间不长了,你该给他机会。”
“我给他机会,谁给妈妈机会?这些年妈妈一个人撑着这个家,有多辛苦。”
“她不是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家是妈妈、你和秧秧、晚晚一起撑起来的,这些年,她苦、你们也苦,但在艰苦中,你们培养出的革命情感让什么逆境都拆不散,比起你父亲一个人孤独;你们更幸福。”
“那孙叔叔怎么办?‘他’回来,你要妈妈把孙叔叔一脚踢开?”
“我和妈谈过了,这件事孙叔叔也同意的。”
“孙叔叔大量,我不能让‘他’占尽便宜。”
“你弄错了,爸爸回来,妈妈是以朋友的立场照顾,妈和孙叔叔之间的感情不变。”
“任何一段感情有了第三者就会生变。”
“对妈妈、对孙叔叔有信心一点,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很清楚自己的人生要什么、不要什么,他们会坚持下去的,如果这段感情对他们很重要的话。至于你,冉冉,我不希望你后悔,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到时你有再多不甘愿都没办法理平。去见见爸爸吧,如果你看到他现在那个样子,我保证你再大的火气都会消失。”
“你见过他了?”
“对,秧秧、晚晚也见过他了。”周传叙坦诚透露。
向冉冉心犹未平的嘟了嘟嘴,“真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
她沉默,他勾起她的下巴,沉稳而坚定地要求她妥协。
“我陪你去,好不好?”
她仍然没说话,但他相信她会去,很多时候她只是虚张声势,很多时候,她不如她外表那样强势。
他低下头、吻了她,那是一个甜蜜的、温柔的、怜惜的吻,他慢慢舔着她的上唇,温柔含住她的唇瓣,诱哄着她张开嘴,和他交缠。
他尝到冉冉甜蜜的气息,也尝到她的犹豫,他加深了吻,诱发她的热情。
这一天,孩子不在,他们可以从床上滚到沙发,没事再在餐桌上贴几下,做尽不必对孩子解释的亲密行为。
第5章(1)
见面没有想像中那样可怕,而且大熊说对了,任何人看到父亲现在的模样,都会原谅他。
在大熊的鼓励下,向冉冉叫了声爸爸,病床上的男人抬起颤巍巍的手,碰了碰她的颊,话没说,泪先淌下。
前嫌尽释,她放过父亲、放下心中仇恨,然后意外,她发现,她也放过了自己。
“冉冉,电话。”大熊在客厅喊她,她放下洗了一半的碗盘,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跑出去接电话。
客厅里,大熊正抱着迟迟看电视,这对父女……她很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指指手表——现在是复习功课的时间。
周传叙知道她的意思,在她接起电话之前,先一步解释,“迟迟写完一张考卷,先休息三十分。”
迟迟重复他的话:“对,先休息三十分。”
什么鬼话?写一张复习卷不过十五分,却要休息三十分,这样对吗?往后人人都工作两日、周休五天好了。
“喂,我是向冉冉……不行,我退休了……我很忙啊,整天要扫地拖地、洗衣煮饭,怎么会没事做?经理,我很喜欢不当女强人的生活……放心啦,我老公很厉害,我不会重出江湖抢大家饭碗……”
接下来是一段很长的沉默,然后,她扬起一脸笑。
“为什么给我这么高的佣金?”微笑之后,她的脸庞换上左右为难。“我……只要卖掉二十户就行?”
周传叙看她脸上的为难渐渐松开,笑意重回脸庞。哈,冉冉的表情真是精彩绝伦!
“那,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挂掉电话,她走到大熊身边,“我下个星期要去帮经理的忙,好不好?”
“为什么想去?女强人的因子在体内作祟?”他笑话她,却没有反对她。
他不介意她重出江湖,岳母也说过,把冉冉关在家里是种浪费,当时,他希望她当家庭主妇,是想她能多花点时间陪伴迟迟,但现在迟迟忙得很,爸爸家、外婆家,再加上必须抽出时间到实习班晃两圈,事业做得很大。
“不,是佣金很高。”
“钱不够用?”
“不光是这样,工作时间只有一个星期,而且经理承诺我,如果我能卖掉二十户,就可以用六折价买下一户。”
“你要房子做什么?住腻了这里?”
“我要把你给妈妈的房子还给你。”
“为什么?”
“以前我不介意买卖自己的婚姻,但现在不同了,我爱你,我不要我的爱情蒙上金钱交易的阴影,我开始介意我们的感情是不是立足点的公平,我要清楚证明,我爱你,和你的钱没有关系,而你和我上床,不是为了让你花的钱物超所值。”
周传叙笑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起身,他把电视留给女儿,拉着老婆走到屋外。这种上床不上床的字眼,还是少让女儿听到为妙。
“你知道吗,你将会很有钱。”
爸爸已经做好财产分配,但倔强的三个女儿没有人肯接,妈妈得不时缓颊,说三个女儿已经独立惯了,不希望长辈指挥她们的意愿。
幸好秧秧的男朋友愿意暂时接手爸爸的公司,不让好好的一家贸易公司呈现群龙无首的状态。
换句话说,她根本不需要去帮旧经理工作,有意愿的话,她可以自己开公司。
“那又不是我的。”
“小姐,那个人是你爸,老爸的东西都是是女儿的,就像我的财产将来都是迟迟的。”
“迟迟?你有没有说错?”他愿意把钱留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当然没错,除非你不承认她是我的女儿。”
这么慎重的口吻啊……向冉冉叹气。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好到无法形容,她还能不将就?虽然她真的希望靠自己的力量给母亲买房子。
“好嘛,你不希望我去,我就不去。”
“你弄错了,我没有不希望你去,我是要告诉你,我从不认为我们的婚姻是金钱交易,我们之间不是对价关系。我爱你,爱是无价的事情。我不要你为了金钱勉强自己出去工作,不要你把我们之间分得干干净净,你不知道夫妻之间财产本来就共有吗?”
听懂了,她笑出开心,听懂了,他每个字句都是为了她。
“就一个星期,我已经答应经理,不想出尔反尔。”
她靠在他身上,他圈住她的腰,一天天,她习惯身后有一堵高墙,而他习惯怀中有个软玉温香。
“没问题,我接你上下班。”周传叙在她耳边低语。
不反对还无条件支持?向冉冉看他,看得满心感动。“我保证,往后,除非请我当老板,否则谁也别想让我出马。”
“嗯。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想表达的。”
“什么事?”
“对爸爸好一点,既然有心原谅,就不必让骄傲横在中央。”
“我对他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她嘟起嘴,骄傲的模样不像妈妈像小孩。
“冉冉,我真的很担心。”他捏捏她的脸颊,“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哪一天我要是做错事,你会不会联合迟迟不理我?”
“哼,说得太轻松。如果你敢和我老爸一样搞外遇,那我会先拿剪刀把你喀嚓掉,再带着迟迟和你的全部财产远走高飞,听见了没!”她出言恫吓,那表情不是假的,她痛恨外遇,痛恨妈妈碰过的事情。
通常男人听见这样的话,少说也要吼几声,确立自己的地位,但他是头温柔的大熊,他没有生气,反而吻上她的耳际。
“听见了,为了不让自己一无所有,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搞外遇。”
“如果努力过了,外面的狐狸精还是不肯放过你呢?”女暴龙咄咄进逼。
“那我就把她带回家里,让你把她狠狠修理。”
她偏头想了想,点头同意。“这样很好,你的个性太温和,这种麻烦还是交给我处理,我肯定三两下就把对方电得‘金系系’。”
要知道,暴龙有很强烈的地域性,谁都不能入侵她的领域。
向冉冉往后一靠,满意地叹口气。她爱她的高墙、她的大熊、她的老公,她爱老天爷把周传叙丢到她面前这个举动,她爱不必出口生生世世,他就是会和她生生世世,这样的男人,少一点浪漫又何妨?
周传叙站在卖场外,看着妻子精力充沛、势力四射的模样,他很愉快。她一双高跟鞋叩叩作响,走到哪里,光芒就落在哪里,是天生的女王。
这是栋新盖大楼的样品屋,以前的经理跳槽,换了新工作,马上想起她这个创造佳绩的爱将。
昨天,她已经达到业绩目标,照理说,今天不必来,可她是个负责任的女人,说七天就七天,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
他看看手表,多等十分钟才走进卖场,冉冉看见他,像个小女人一样扑过来偎进他怀里,有点做作。他知道,她在向经理表态,她的家庭主妇生活过得很不错。
她曾告诉他,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还有同事拿钱下注,赌她撑不了两年就会离婚,为这个,哼,再苦她都会撑满两年,然后当着那些跌破眼镜的同事抬起脚,把满地眼镜踩得更碎。
很骄傲,但冉冉就是这么骄傲,这么不认输的女人。
“玫瑰花呢?”昨天她订一大束代表爱情的玫瑰花,要他今天送来,让她对昔日的上司下属炫耀。
“在车上。”
“为什么不带进来?”
“玫瑰花代表我爱你,而我爱你,你知道、我知道就好,不必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实心眼的家伙。
“不对,我就是想弄得人尽皆知,想让全世界都晓得,我的婚姻很美妙。”
她朝他做个娇俏的鬼脸。
“虚荣。”周传叙捏捏她可爱的鼻子。
“说得好!这是形容向冉冉最恰当的两个字,怎样?后悔了吗?”
“我……”
他话没说完,她便心急地瞪大眼抢话,“你敢说后悔?”
“我为什么要说?后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等待着我后悔,我才不给他们机会。”
向冉冉笑了,给他一个响亮的、要所有人都听见的亲吻。“你是个聪明的男人。”
接着她很夸张,带他到处介绍,当大家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画家周传叙时,不敢置信的眼睛睁得老大,还有人叹气说:“难怪你要金盆洗手,嫁到这种老公,谁想在外面劳苦奔波?”
她扬眉,说:“是啊,要不是经理拜托,我老公才舍不得我出来工作。”
“没那么夸张。”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在商场上就是比夸张,越会虚张声势的人赢得越多,人呐,就是要高调。”
于是他明白,她的虚张声势对她有多重要。
“要走了吗?我的车子离这里有一段路,我去把它开过来?”
“不必,我和你一起去。”拿起包包,牵着他的手,大手牵小手,她爱上和他并肩走。
走没几步,他发现她的脚步有点怪怪的,停下问:“怎么回事?”
“高跟鞋咬脚。”
“痛吧?”
“没事的啦,哪个女生不必为了穿高跟鞋吃点苦?”
周传叙没理她的话,蹲下身,拉过她的手扶在自己肩上,抬起她的脚,发现脚跟处磨出水泡,这么多水泡,没事才怪,亏她还能昂首挺肩,满场到处跑。
他脱下外套,弯身。
“做什么?”她问。
“我背你。”
“拜托,这是台北街头,你要表演给人看吗?”
“是你说要高调,快上来,不然我把你扛在肩上,肯定会更高调。”
向冉冉失笑,看看左右,在他坚持的眼光中,第一次,她为他妥协。
她上了他的背,他用外套把她美丽的小臀臀罩住,春光不外泄,她真想泄,也只能在他面前。
贴在他背上,宽宽的背、宽宽的肩,宽得好像可以把全世界都容纳,他不必说话,就给人安全感无限,他不必软言哄她,她就尝到顶级蜜糖,和他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觉得无聊。
好爱他,一天爱一点,越积越多点,点点点点……那些点点点,落在她胸口,铺出整片幸福田园。
“大熊,怎么办?”她满足叹息。
“什么怎么办?”
“你还没有去巴黎,我已经开始想你。”下个月,他就要去巴黎为画展展开序幕,两个星期……好久哦,她想跟去的,但他坚持她留在家里照顾迟迟,人家说女儿是爸爸前辈子的情妇,他对迟迟的好,好到老婆眼红。
“不要担心,我打电话给你。”
“光是讲电话又不够,我想抱你睡、想和你亲亲抱抱说爱爱。”
亲亲抱抱说爱爱是他和迟迟的专用暗语,每天入睡前,他都要亲亲女儿的额头,给她一个大拥抱,然后说一句永远都说不腻的我爱你,他们的父女之情,孵得比玻璃盆里的绿豆芽还快。
大熊好看的唇形上扬,有人说被爱比爱人幸福,他却认为,有个人能让他倾尽全力爱着、呵护着,是件幸福的事。
“迟迟说,想去晚晚的男朋友……”他记不得对方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很红的明星。
“方英雄。”向冉冉接话。
“对。她想去方英雄的演唱会里当特别来宾。”
这件事迟迟不敢对冉冉说,她知道老妈对方叔叔的印象不怎么样,而且,老妈还是比较喜欢她念医学院,不喜欢她玩乐器。
“嗯。”
“你同意?”
“不同意能怎样?女儿已经被你宠坏,我说什么她又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