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纱身在皇上所赐予的永晴宫,宫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园榭廊庑建造得相当典雅,与李凤玉所居的干蛾宫相距不远,亦方便她们时时作伴。
此刻,宫女们正忙着为她梳妆打扮,她全身早己洗得香喷喷,穿上粉绣肚兜、雪纺纱衣,套上厚重的红色绸袍,再披上羊绒保暖披风,好抵御春夜的寒风。
在四名宫女随侍下,她走在长长回廊上,避开了再次飘零的细雪,前往皇上的寝宫。
行经殿前侍卫后,她们再次走进雕梁画栋的皇上寝宫,眼见这金碧辉煌的熟悉景物,时月纱只能拚命的深呼吸,好压抑心里的激动,她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走进靳成熙的寝宫。
思绪翻涌间,两名宫女已为她脱下保暖披风。
“皇上正在入浴,请兰妃娘娘暂候。”殿内太监上前拱手行礼。
时月纱紧张的坐在床缘,四名宫女站在左右两侧,门口,则站着两名太监。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时月纱交缠着十指,心脏扑通狂跳。她知道寝卧后方连接了终年恒温的浴池,她与靳成熙从前也曾共浴,他长年习武,全身肌肉纠结……粉脸倏地一红。天啊,她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
“皇上。”
奴才们的叫声,让她顿时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了魂,就见到靳成熙己是一身银白衫服走到床前,大手一挥,所有宫女、太监立即行礼退了出去。
她则是瞧他瞧得直了眼。终于独处了,终于……她眼眶忍不住泛红。
靳成熙浓眉皱,不解她璀璨明眸里的深情与激动所为何来。“兰妃。”
他这一唤,时月纱才急急的站起身,再慌忙的屈膝行礼,“纱、纱儿谢谢皇上赐名。”
冷静,冷静,即使她整个胸口都翻腾着许多喜悦感动又想哭的思绪,还是得要冷静下来,更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现下的时月纱只有十六岁,该有的娇憨音涩都得有,免得像在勇毅侯府刚回魂醒来时,众人都觉得她太过沉静成熟,不像“真正的”时月纱,徒增不少困扰。
靳成熙直视着,见她微低着头,还煞有其事的频做深呼吸,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紧张,也看到她那张粉嫩的容颜上映着两团绯红。她只有十六岁,相较于二十七岁的他,实在太年轻。
但心念一转。说穿了,她不过是勇毅侯进贡的一颗棋子,他不必多有怜借,所以对赐名“兰妃”一事,他其实是后悔的。卓兰是他放在心底深处的唯一,与他鹣鲽情深,他怎么会因一时的情深意动,就御赐此女为“兰妃”她怯怯抬头,这才看到他俊颜上的凝重与严肃。
“皇上怎么了?”她眉宇之间有着真诚的关切。
“你是真的关心朕?”他可不以为然。
“真的,皇上愿意说,纱儿就听。”她用力的点点头,心头激动非常,为了听到他这低沉有力的嗓音,她已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年多。
“入选的秀女第一夜进皇上寝宫,都急着伺候朕。”
因为,自第二天开始,他若要临幸,会亲自到嫔妃的寝宫去,各后妃能做的,也只是被动的等待。他这么说是要提醒她,她真的傻到愿意把时间花在无谓的“关心”上吗?
“我知道啊,呃……宫里的规矩,进宫前,纱儿都先行了解了。”她急急的解释,也明白为什么要把握今晚,因为若能一举得龙子,未来就能母凭子贵。
但在后宫,有很多事是皇后作主的,这一点靳成熙并不清楚。
“所以,皇上想聊什么?臣妾都可以聊。或是皇上想听什么?要纱儿批评指教还是奉承讨好?只要皇上想听,听得快乐,我都愿意。”
她的心评枰狂跳着,说这么多,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她不在他身边的这一年半来,他快乐吗?
“所以兰妃还是愿意把时间拿来谈心?”他淡漠的再问。
“是。”
“但朕一点也不想。”想和他交心?他靳成熙可不是笨蛋!
见到他一双黑眸深沉而淡漠,她的心陡地一慌,“好、好,那就做皇上想做的事,臣妾绝对不说二话。”
这情况有点可笑,但她实在是紧张,虽然不是第一次跟靳成熙有肌肤之亲,但毕竟她换了个身体,很多事也应该不一样了。
“褪去衣裳,上床侍寝吧。”他仍是面无表情道。
第1章(2)
她张口结舌的瞪大了眼,那惊愕的模样其实很逗人,只是靳成熙却笑不出来。今天的选秀是三大辅臣在一年前就连手请奏,名为充实冷清的后宫、期许皇室血脉能更加开枝散叶,实则是替勇毅侯大开姻亲之门,让三名首辅大臣在皇室中的地位一致,相互制衡。
“还是要朕亲手伺候?”见她兀自怔忡,他神情冷硬的看着她。
时月纱一愣,呐呐的摇头,“不、不用,我自己来。”
怎么跟过去差那么多?这一年半来,他受的委屈更多了吗,怎么整个人冷冰冰的?还是因为……她是勇毅侯之女?
思绪飞快翻涌,她不忘褪去身上衣物,但剩肚兜跟亵裤时,她暂停动作,回头看向靳成熙。这一眼,她立即呆住了,因为他己是身无寸缕,她有多久没看到他的裸体了?
她知道她应该别开脸的,这才是正常闺女的反应,但她是卓兰,她看过他的身子很多遍了,而且好在他看来一如她记忆中的精实,没有陌生的伤痕……他瞪视着她,看见她明亮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目光还上下细细打量他,那眼神中有种他说不出来的庆幸,彷佛安了心……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三名首辅大臣各有算计,他们埋下的棋子他更不想要了解,不过,看似纯稚的时月纱能对他的裸体直视打量,可见对伺候君王一事,也己下过工夫。
“兰妃尚未褪去所有衣物。”他的口气冷漠得有若冬雪。
时月纱一愣,粉脸爆红。天啊,她竟然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的裸体那么久,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她了?
笨笨笨,她还了魂,成了十六岁少女,没想到真犯傻了!
她低着头,急急将衣物褪去,赶忙上床躺平,拉好被缛盖住自己,一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亲密事,她就有点快喘不过气来,空气中也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一她紧张的猛咽口水,看着身无寸缕的他也上了床,大手一挥,床帷纱幔陡然落下。
两人四目相对,她无法抑制狂跳的心,更被他那双黑眸看得心慌意乱,最后干脆闭上眼睛。
靳成熙定定地注视着她双颊布满动人的晕红,不得不承认勇毅侯的这颗棋子很美,但尽管再美,女人的美丽终究会褪色。
他拉开被缛,映入眼眸的就是骨架均匀、凹凸有致的美丽胴体,但他深沉的黑眸不见一丝波动。
她粉脸臊红,显得手足无措。
然后,他热烫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她的脖、她圆润的胸脯、她纤细的蛮腰,接着再往下,粗糙的手指在她的禁地爱抚揉捻。
她意识逐渐混沌,忍不住逸出呻/吟,小手无助地贴上他健壮的胸膛。
因为是他,她最爱的他,她久违的yu/望很快被挑起,但眼神迷蒙、微微喘息的她没看到靳成熙的神情,他面无表情,只不过是在进行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靳成熙没想到她的情/yu这么快就被挑起,他露出了冷笑。也好,速战速决。
他将身躯压到她柔软的胴体上,床榻一沉,他缓慢的进入她——
“痛……”时月纱娇躯一僵,呼吸也绷紧了。再次体验从女孩成为女人,好痛呐。
听到她忍着痛楚轻呼出声,他动作不由得一停,一双黑眸沉静的凝睇着她因痛楚而睁开的眼眸。
四目相对,她这才看到了他眼中并没有她熟悉的激情。
即使是卓兰初次被皇上宠幸,也不是这样,后来在床笫之间,他对她一直是温柔、热情、狂野的,但现在的她是时月纱了,真的就差那么多了吗?
她真不知道该为这差别待遇感到开心,还是难过?
“闭上眼睛。”靳成熙仍然是理智的,看到她因情欲而颤抖泛红的娇躯,他的身体有yu/望,但心是冷的,说出口的话也很冷。
时月纱心中还有好多的困惑,但还是乖乖的闭上眼睛,他赤/裸的身体暖烫了她柔软的身子,她心跳仍然紊乱,浑身发烫,然后,古老律动再次开始,他依然是缓慢深入,只是不再有曾经的绮丽缠绵,就连面对现在她这几近完美的少女胴体,他也无太多眷恋,只是一再的冲刺,直到身下人儿身躯紧绷,轻泣呻/吟,尝到情/yu之欢几乎要昏厥了,他才释放了自己。
焊然的办完事,他立即从她身上起来,下了床,直接就走到后方的浴池清洗自己,再套上衣袍,阔步走出来。
时月纱全身虚软、喘气渐歇,也己昏昏欲睡,然后才想到靳成熙。
她的手往旁边一摸,没人?她急急坐起身来,竟见他已穿好衣裳,“皇上?”
“你睡吧。”他整整衣着。
“皇上呢?”
“朕还得看些奏章。”他转身就走。
“纱儿陪一”她急忙拉着被缛遮住赤/裸的身子,也要下床穿鞋。
“不必了,这是命令!”他回头冷冷瞠视她。
她忙碌的动作顿停,一抬头,对上的是他俊颜上冷峻的神情。
他抿抿唇,撇过脸,转身就走。
时月纱的心猛地一沉。靳成熙讨厌她!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伟岸身影,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件严重的事。
她沮丧的躺回床上。重新成为皇上的人,身子仍然酸疼,可刚刚的亲密缠绵瞬间就被他的冷酷绝情给砍得变调,只剩难过。
这一夜,她思绪繁杂,彻夜难眠,但能再回到靳成熙身边,她还是喜多于忧,毕竟她还活着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让靳成熙再次爱上她。
而且,她的灵魂虽然历尽沧桑,也换了另一副讨喜年轻的身躯,但本质里仍是他深爱过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今晚过后两人已不算陌生,她知恩、惜福,更谢谢老天爷的安排,她相信往后的一切一定会愈来愈好的。
另一边,步出寝宫回到御书房的靳成熙,始终无法平静的批阋奏章,他索性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皎洁月亮。
沉郁的胸口怒火高张。要等到哪一天,究竟还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不再受制于那三大权臣?虽然他已开始布局,但等待的时间何其漫长。
“兰儿,你也心疼朕吧?朕受制于人的不只是权力,还有身体,何其窝囊!”在皇上寝宫几乎是一夜难眠的时月纱,天亮后,由宫女们伺候沐浴更衣完,踩着薄薄的积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也许天生丽质,再加上年轻,她看来依然美丽过人,仅有双眼下方微微的淡紫色透露出她一夜的辗转反侧。
“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命奴才送来给兰妃的养生汤,日后,只要皇上有过来,奴才就会送来这碗汤药,只是为了不打扰皇上,汤药会由窗口送进来,请娘娘喝完再将空碗递给奴才即可。”时月纱看着这名说话声音尖细的老宫女,认得她是夏皇后身边的心腹。
另一边,步出寝宫回到御书房的靳成熙,始终无法平静的批阋奏章,他索性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皎洁月亮。
沉郁的胸口怒火高张。要等到哪一天,究竟还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不再受制于那三大权臣?虽然他己开始布局,但等待的时间何其漫长。
“兰儿,你也心疼朕吧?朕受制于人的不只是权力,还有身体,何其窝囊!”
在皇上寝宫几乎是一夜难眠的时月纱,天亮后,由宫女们伺候沐浴更衣完,踩着薄薄的积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也许天生丽质,再加上年轻,她看来依然美丽过人,仅有双眼下方微微的淡紫色透露出她一夜的辗转反侧。
“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命奴才送来给兰妃的养生汤,日后,只要皇上有过来,奴才就会送来这碗汤药,只是为了不打扰皇上,汤药会由窗口送进来,请娘娘喝完再将空碗递给奴才即可。”时月纱看着这名说话声音尖细的老宫女,认得她是夏皇后身边的心腹。
“请兰妃娘娘喝下,奴才还得回复皇后。”老宫女又道。
“是,请代我谢谢皇后娘娘的厚爱,等会儿,我会亲赴皇后寝宫拜见皇后。”时月纱伸手接了老宫女手上的一盅汤药,掀开碗盖,汤药黑漆漆的,仍冒着热烟,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她柳眉一皱,但仍边吹边慢慢喝下。
这哪是养生汤?根本就是避妊汤。嫔妃在后宫要受孕,可得皇后准了,才有机会生下皇子、皇女,这可是她进宫前,勇毅侯夫妇上百项叮咛中的其中一项。
只是,她也就喝这一次,父母安排李凤玉进宫的目的,其一就是帮她避喝这碗汤药,看她能不能早早怀上龙胎。
她喝完后,老宫女拿着空碗行礼离开了。
她没空多想,派了名宫女替她传话给李凤玉,再要宫女们为她细细妆扮,戴上钗镮首饰又换了一套繁复的大团绣花绸缎袍服,准备前去觐见皇后及皇太后。
娥眉淡扫,让她看来气色红润,美得如梦如幻。
“玉贵人到了。”
寝宫外,李凤玉在两名宫女随侍下走了进来。
同样隆重打扮的李凤玉,隔段距离瞧着也是亭亭玉立,可一近看,她面色吉黄不说,还刻意涂上红红的胭脂,想不到掩饰不了病态,反而凸显了那张过于红艳的唇,看来有些滑稽。
时月纱见了一怔,随即紧抿着红唇,“都退下去。”她忍着笑,连忙要奴才们全出去。
见一干奴才出去后,她立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天啊——”李凤玉也难掩笑意,摇摇头,“你别说,我知道自己看来有多滑稽,但你要人传话,说要去见皇后跟皇太后,我一脸憔悴病颜怎么见?”时月纱调皮的凑上前左右打量,“也不必涂那么红嘛,好在你是樱桃小口,而非血盆大口,还有你的化妆术真是出神入——唔。”李凤玉迅速的伸手捣住她的唇,面色一整,“这里是皇宫,小心隔墙有耳。”时月纱也马上变得正经。她在勇毅侯府待了半年,看到、听到的尔虞我诈竟然比她在宫中数年还多,相较之下,当年的卓兰在宫中仍然是幸福的,即使曾有一段被皇上冷落的岁月,至少日子过得平静,远离权力斗争的战场。
李凤玉放开了手,打量着她,“昨晚还好吗?”她粉脸一红,在椅上坐下,神情有点儿闷,“皇上要了我,但我想,他并不喜欢我。”
“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我们的身份要让皇上喜欢极难,只是,我以为你并不希望皇上喜欢你。”这点李凤玉还真的不解,她此刻看来很失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