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保重……”
徐长慕充耳不闻,也不会将这些在他眼里细琐的小事转告阿奴。他注意到殿上昔日位高权重的大臣有几名已被取代了,甚至连罗家国丈都不在此殿,萧元夏果然够隐忍,拖至今日完成战事才一一掐除他们。
未过两天,徐长慕毫不留恋地离京。
史徐厚颜紧随在后。
在史徐记载徐家的那些年里,回京最常遇见的一件事,就是陛下召他去夏园,要他一一细诉徐家夫妻的事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问个两三遍才甘愿,还嫌他不够仔细呢。
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每当他试着略过徐夫人的事时,这位陛下总会敏锐地再绕回来,逼他说出徐夫人近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就算只是一句她很好她很健康,这陛下也十分欢快,然后再逼着他重复着她很好她很健康……这位陛下,他不腻么?
好像这件事是他最大的乐趣似的。甚至,有时他会发现这位陛下在治理国家时开始有了欢悦。
“因为这是某个姑娘的娘家啊,岂能让她嫌娘家不够好?我要给她天底下最好的娘家,让她愿意时时回来看上一眼!她每回头看南临一眼,便是再看我一眼啊。”这是这位陛下某次在听见徐夫人已经不受白发影响,健康甚于以往时,满面喜色,唯一一次说溜嘴。
现在他正专注在记载胥人徐姓时,时常停在徐夫人身上,看能不能多挖一点秘密……当然,他做得不够称职,有些秘密是绝不能写出来的,例如徐六就是眼前这白发夫人……例如徐五娶的是徐六……徐五简直是彻底无视他人,居然敢在南临里娶徐六为妻……
他怀疑陛下也知情,但陛下从不提起,也不允许身边人对这对夫妻有任何怀疑。
直至徐长慕三十二岁时,在各国近乎强力的默许,强力的压迫下,学士解非之名又归回他的手上,他是西玄徐直助国又复得学士之后,三百年来唯一首例。也可以说,在后世提及留史学士时,学士徐直以及学士解非是齐名的。接着,各国开始抢人了!
春宵一刻千金难换的尾声
大俗红的双灯笼挂在院子外,上头贴着春宵一刻。
徐烈风双臂环胸,思考良久,良久思考,确认这是她与五哥平日住的小院,也确认这种灯笼她见过,就在许多年前五哥的成人礼上。
春宵?
她跟……五哥的?
她抱着暖过的衣物步入房间,听见隔间有水声,就知他此刻在沐浴。
她是知道五哥那事的。当日在杏花村里以天地为媒,父兄坟及远方的皇陵方位为高堂,简略成亲后便匆匆赶来边关,至今也有三年了。
这三年里,吃住都在一块,私下亲抱更是家常便饭,最过亲密的一夜也不过两人上衣凌乱褪尽,肌肤相亲,每一寸都被翻来覆去蹂躏过了……至今光想起她脸就热了起来。
那一夜,是她斩下阴间将军的头,身上受了不少伤,他一时失去控制就……没有做到最后,她明白原因,当年为了让她好走,他宁受男人最耻辱的阉割,那她还要问什么呢?就当他俩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传宗接代这事,就交给二哥跟四姐吧。
春宵?莫非五哥是想重现那一夜?徐烈风掩住腼腆,夫唱妇随,她自是要配合的,何况夫妻间的亲密这是天经地义,只是各家春宵方式不同,她不会引以为憾。
有人敲门,她上前一开,是边关一带找来煮饭的婢女。
当他们彻夜研究西玄兵阵时,就是靠着这婢女帮忙煮饭洗衣,愈来愈有大老爷气势的五哥没有明说,只是明摆给她看他吃不习惯、穿也不习惯,直到这一阵子,她这个小家奴才又洗起她家大老爷的衣物,他这才稍稍满意了。
他这以债养债的手法高啊,现在他在家里地位简直是直逼天神了。
“夫人,大锁已备妥。”婢女脸红地交出门锁。
徐烈风呆然接过。“这大锁是……”
婢女以为她不懂,特地教她自门内锁起。“三餐定时有人送到外头,我们一定会准时,所以只要夫人跟徐大人饿了,就自行开锁出来就是。”
她还是一脸呆然,她干嘛把自己跟五哥锁起来?
“这七天都依徐大人之意,做些滋补体力的饭菜,请徐夫人安心。”
安不安心她不清楚,徐烈风只知这婢女笑得好开心好暧昧好淫乱……
“好了,你出去吧。”徐长慕走出隔间。
徐烈风回头一看,心脏差点跳出胸膛。五哥此刻穿着宽松中衣,微湿黑发披在身后,满身的水气,最诱人的居然不是他沐浴过后剔透晶莹的相貌,而是他眼下的泪痣。她赫然想起那一夜,两人就是这样一层一层脱去彼此的上衣,最后他的神情在烛火下阴暗不定,终于放开她腰间系着长裙的扣环,激狂地拥吻起来。
她刻意斜跨一步,掩去背后的五哥,对着那婢女道:“我明白了。”她等着那红透脸的婢女掩门出去后,低头研究起大锁来。
“阿奴不会用?”男人的双臂自她身后亲密地绕过,主动接过那大锁后,紧紧地锁上房门。“就这样,钥匙放我这吧,该你去沐浴了,洗干净些。”
“……我哪次没洗干净?”她脸红道,去过衣物往隔间走去。
他垂着长睫,微微笑着。如果相熟的人此刻在他身边,会发现这跟他平常专研兵阵军法的神色似有同又有不同。他黑色的眼底流着淡淡的光彩,明白地说,那是属于充满情欲的愉悦光彩。
他收起钥匙,去处收藏多年的女儿节玉饰,轻轻抚过冰凉的玉饰。
徐烈风洗完出来,他正倚在窗旁,把玩着眼熟的玉饰,她不由地脱口问着:“五哥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这玉饰能在人体上创造什么奇迹”他意有所指道。
她一脸茫然,上前一看,笑道:“原来是女儿节玉饰。”她想伸手接过,他却一把收起,彷佛此物他将有用处。
他皱起眉,拿过她手里的干巾,让她绕个半圈,细心替她擦起湿答答的白发。她的白发愈来愈长,却没有半点黑。方三郎曾提过的大魏大夫,战事稍歇时他也托人重金请来大魏神医,都说她已无事,但这白发就是黑不回来。
她的黑发半干,他双手自她身后衣里滑进,抚过她无比细致的肌肤,覆住她的胸前柔软,他俯头热情吻上她的项背,她微微喘着气,忙压住他的双手,低声道::“五哥,别在我后面……”
“阿奴不喜欢吗?”他声音半哑着。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愿告诉他,这背后都是她的头发,发色总是……
“我喜欢与你面对面的……”
他眼底抹过一丝恼怒,嘴里平静应着:“阿奴,你知道为何我苦等到夏日才过这春宵么?”
她一怔,顺着答道:“不知道。”
“夏日夜里,不管你在哪儿躺着都不会冷着。”他一把抱起她。“没关系,我们有好几天,可以一一试着,不必在第一次就教你躺在地上。”
徐烈风随时一头雾水,但隐约知道今晚五哥想进一步……进到哪去?了不起就像那一夜罢了,她才窝上温暖的床褥间,就见他又下床去。
她还来不及问出口,烛火就被他熄去。屋内一片黑暗,他又回到床上,低笑道:“现在我们彼此谁也见不找谁,阿奴心里可稍微放松点?”他笑着替她脱了中衣。“彼此一块摸索吧,等你摸熟了,不害臊了,第二次就点起烛火若隐若现,这第三次天都亮了便再来仔仔细细的一回。”
“……”这就是五哥所谓的春宵?耗上一整晚?要她说她会说这是闺房情趣。她心跳如鼓,感觉他光裸的上身压了下来,她轻轻笑着,满足地承受他的炙吻,但没一会儿她笑不出来了,她咬着唇,呼吸急促,拼命在床上摸索着被子,想狠狠揪住,去发现被子早被他抛下床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障碍。
她脚趾头缩到都疼了,眸底被逼漾出泪光,她求饶道:“五哥……慢……慢一点”
“嗯?阿奴一时吃不消么?”他移到她的脸前,呼吸与她细绵交错。
她听出他的呼息也略带压抑着,她含泪喃道:“这门学问真是博大精深,阿奴怕是拿不到学士了……我本以为……”本以为那天夜里就是他们两人的极致了。
“你以为什么呢?”他的手指滑到她腰间,似是要脱下她裤子。
她稍微张口又合上了,最后选择不阻止他,这种闺房情趣她不信他是从成人礼学来的,难道是男人本色?
她主动摸到她的嘴,用他俩三年来无数的夜里所互相练出来技巧吻上他。她已有些结实的双臂环在他的头项,身上的柔软偎上他光滑结实的上身。他明显被她分了心神,一切的主动都暂停下来。
“……三天……”他得空,声线沙哑,明显是情欲被她撩动了。
“什么?”她犹犹豫豫,在他腰间徘徊,这所谓的进一步到底进到哪?如果进得太过火,会不会伤了五哥的心?这裤子脱了行不行啊!
他任着她烦恼无比,吻着她的耳垂道:“我左思右想,到底是谁说我成人礼足三日才出去的?”
“……”
“是阿奴吧,那是你几岁?十二还是十三?那时你什么还不懂,以为你五哥事事皆强,连着成人礼也不能输人,就在京师四处妖言惑众说我三日才完成这成人礼,是不?”
“……五哥……”她可不可以跪地谢罪?
“难道阿奴不知道,南临男子洞房花烛夜若比成人礼还长,那就是让新娘子给迷得神魂颠倒,彼此鸳鸯和鸣?”
她浑身一颤。“没有……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小小风俗吧!难道,五哥打算与她窝在这耳鬓厮磨三天半?她……心里也是欢喜,只是,是不是久了点?而且院外还挂着俗到极点的红灯笼,人人都知他们在做什么!三天半后她无颜出去见人啊!
“七天。”他在她耳畔说着。
七天!她僵硬如石雕,那她出去还有没有脸活?
他低低笑着:“总要双倍以上,才能显出阿奴对我的珍贵。”他将她的双手移到他的长裤,催促她继续。
她像个傀儡,麻木地脱下他的裤子。七天……难怪刚才那婢女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暧昧那么淫乱……难怪五哥吩咐她做些补充体力的饭菜,搞了半天边关的熟人都知道了吧?
她很想把他推下床,委屈地缩在角落哭一哭,她怀疑五哥这是变相逼她离开南临……
“阿奴,你我成亲三年,为何今日才能完整的圆房,你知道么?”
“圆房……完整的?”她怎么觉得今日震波连连来?五哥怎能圆房?
“婚缘书上的日子我写上今天。”他柔声道。
她一怔。
他在黑暗里细细描绘着她的眼眉,道:“三年前你我就在杏花村成亲,日子却已超过父兄百日,南临没有这种规矩,但如果有日,你我离开南临,去了大魏,叫人发现这点,对你总是有伤。如今已过三年半,此时成了实在的夫妻也无人可置喙。
“……五哥……这三年来……我跟你……还不算夫妻吗?”那,他心里有这想法,为何当日还要天地为媒娶下她?不如等上三年啊。
他沙哑的声音明显得不以为然。道:“我心里早就当你是妻子,不将你先定了下来,三年变化甚大,谁知明天会发什么事。”
是为了稳住她的心神,让她不再退缩吧。徐烈风低声说着:“从成亲后,我就当五哥是丈夫了,一个心里深爱到有时无所适从的丈夫。”
他闻言,眼眉欢快地弯起。他仍是略略沙哑着:“今晚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这三年没碰你固然是依着大魏规矩,但另一方面,你要是有了身孕,那我决不允许你上战场。”
“……”她沉默好久,才疑声道:“身孕?可是……五哥你不是……”
“我有亲口跟你说过吗?”
“没有,是余延显说……”她猛然瞪凸眼。“难道你没有……”
“萧元夏只是威吓我,他不致让徐家最后一苗真断去。他只是要有个借口能够让你一路好走,同时让那些熟知徐家是劣民的臣子明白,南临劣民徐家已经不会再有后代,不必再赶尽杀绝。”
她张口欲言,美眸渐有泪珠。原来五哥是完好的,没有因为她……没有让她背着一世对不起九泉下的父兄的债……
“阿奴,你欢喜么?”他在她耳边道。
她哽咽道:“我当然欢喜!”
“那,你就用这七天表达出你的欢喜吧。”
她一僵,眼泪猛然缩回去了。
他浅浅一笑,说着:“阿奴,这七天内你完全属于我,这三年多来真是遗憾,居然只有这七天,才是我们真正彼此相守的日子。这七天我们片刻不离,也正好看看你体力的极限在哪,你也不会再担心你一头白发的事。”
“……”她怀疑五哥会穷尽所有智慧激出她体力极限,他非人啊。他果然是个养债高手,过去没见他抱怨过,直到今日才一股脑的索讨利息,够能忍!
“还是,阿奴,你能一刀砍下阴间将军的头,却没体力与我耗上这七天?”他语气不无遗憾。
又遗憾?他怎么这么容易对她遗憾了?这人,想故意激她吧!偏偏她就是心甘情愿地被他激。
“你不想得到我的全部么?就差这么一步……”他诱惑着:“过了今晚,我这全部身心都让你没有遗漏的全夺到手里,你没有这种渴望吗?”
“……”当然有!非常有!太有了!她非常惭愧地承认,她太容易被五哥撩拨了,五哥的每一寸她都想要得不得了!“那……五哥,我们……来吧!”说到最后想要表达自己很豪迈,但她满面通红,完全失去气势!
她为了补回气势,主动拉他要吻他,哪知,不知是她太用力了,还是他顺势而为,竟然他倒在床上,反而她扑上他的胸前了。
这……男下女上,令得她一颤。她这个小家奴是不是平常真的太憋屈了,怎么开始战战兢兢了?
“阿奴……咱们再来一次成人礼吧,这一次,再进一步,成为真正夫妻,你就权充我第一次成人礼的引导人吧。”他柔声道。
她闻言,想起她曾陪他度过的成人礼。她心里微地一软,怜爱道:“……好,以前南临那些狗屁成人礼都别理,五哥,今晚我当你成人礼的指导人,可我还真的很笨拙,如果弄错或弄疼你,可别怨我。以后,你就只能有我了,不管你的成人礼还是往后的每一次,阿奴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