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有盘算什么,只不过我在想。或许关红对我的痴心妄念可以帮助我,让裘水嫣对我死心塌地的。”
“这不杀回宫里告御状就很庆幸了,怎么可能还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呢?”勾魂再一次觉得自己兄弟疯了。
“别人或许是这样,但裘水嫣却是一个很不一样的金枝玉叶。”
轩辕极天此话一出,便换来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嗤之以鼻。
“怎么个不一样法?”虽然闻人翻云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但语气之中的讥讽却浓烈得无法被人忽视。
裘厉那个老贼能养出什么样的儿女?
只怕也是跟他一样心机深沉,算计人像吃饭一般的简单吧!
“她……”该怎么说呢?
方才,在他亲吻她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得她的惊讶与恐慌,但她却只是闭着眼,毫不挣扎,像是接受了他是她丈夫的事实。
害怕却不退缩、不挣扎,究竟该说她胆小,抑或者……说她勇敢呢?
但不论是哪一项,她都与老奸巨猾,心机深沉扯不上半边。
“该说她认命吧!”这似乎是最适合她的字眼。
从她的惊惧,他可以感觉出来,她似乎也不乐意下嫁给他,可她却认命。认命地上了轿、认命的拜了堂,甚至还认命地面对所有可能的一切。
“认命?”勾魂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想着什么似的,他的眉心突然一皱,对着轩辕极天说道:“一个认命的女人不会为你付出一切,现在的她甚至称不上是一颗好棋子,不能为你所用。”
只有全心全意爱上的蠢女人,才会为了心爱的男人不顾一切,一如莫关红这个自视甚高的女人,不就败在爱上轩辕极天吗?
“这个我懂。”环视着众人忧心的眼光,轩辕极天微微颔首,但锐利的目光却显现出他的胸有成竹。
“所以我才说,对于关红的妒意,我什么都不会做。”他虽不做,但他相信自然有人会替他去做,这样他才有出手布局的机会。
“这是什么见鬼的方法啊!那裘水嫣又不是傻子,如果真如你说的,她对这门婚姻已经不抱期待,再让莫关红那个女人一欺负,她还敢爱你吗?”
向来性子古怪又急,令狐魄一听轩辕极天那打哑谜似的说法,连忙哇啦哇啦的数落着好友。
“她不被欺负,我又怎么有机会替她出头呢?”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自然要玩弄点手段,否则怎么叫她死心塌地呢?
此话一出,不仅是勾魂懂了,闻人翻云当然也不会不懂,就连令狐魄也多少清楚了轩辕极天想要玩的把戏。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简单的八字真言已经道尽他的如意算盘。
身为一个天生的王者,轩辕极天的心思是何等的缜密,他当然知道自己娶了裘水嫣,莫关红心里会有多么的不平。
心中既有不平,那么绝对会做出失去理性的事,一旦有了这种事,他就有借口可以保护裘水嫣,让她真心真意地爱上自己,然后为己所用。
“啧,恐怖!”慢半拍的想通这一切,令狐魄只有讪讪然冒出这一句。
如果裘水嫣不是裘厉的女儿,要不是恨姓裘的已经恨习惯了,那么他还真有那么一点同情裘水嫣这个女人。
碰上轩辕这种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要不栽了,也难。
安静得几乎无声。
出嫁后她的生活几乎和在宫中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多了份死寂。
那夜,在迷迷蒙蒙中听到的对话扼杀了她心中对于未来那仅存的一丝奢望。
因为没了奢望,她认命的度过每个清晨与深夜,她甚至没去问为什么这几日轩辕极天不曾踏进他们的新房一步。
即使面对着送膳丫鬟那带着刺探和同情的目光,她也同样的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的日复一日。
她甚至欣喜于这样的寂静,如果这样可以远离那些肮脏丑恶的权力倾轧,那么遭受漠视又有何妨。
突然间,原本怡然的心情消失了,她倏地回头,看向院落里那一簇簇开得灿烂的花朵。
但让她回首的其实并不是那些景物,而是一种感觉。
她总觉得打从她入府以后,就有一双眼不停地在窥视着她。
是谁?
又为何要这样做?
虽然看不见人,裘水嫣却相信自己的感觉,只是她不懂,自认低调过活的她为何会招惹来这双窥视的眼神。
毛骨一片悚然,水柔眼眸眯起,细细的打量着院落里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是她的错觉吗?
她暗暗笑着自己的多心,那打量的眼神兴许是府里哪个对她好奇的仆佣吧!
柔荑探向她打算用来打发这一日清寂的书本,但忽然间,一抹张狂的艳红从天而降……
第4章(1)
“啊!”
没有太多的惊惶失措,可对着这个突然闯入房里的人,裘水嫣还是发出一声浅浅的惊呼,两道细柳眉微微轻蹙。
“你是谁?”她轻问,轻易地便可以感受到来者的不善。
没理会她的询问,好不容易花下重金,混进戒备森严的侯爷府,莫关红只是一迳无礼地打量着她。
“你就是裘水嫣?”
“我是!”
听对方准确无误地说出她的名讳,裘水嫣一边颔首,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位英气飒爽的姑娘。看样子,是要来找她没错,而且来意不善呢,不过,为什么?
“姑娘是?”
“我是轩辕极天心爱的女人。”这无疑是个天大的谎言,可心中的嫉妒让莫关红再顾不了那么多。
她已经好几天见不着轩辕极天,向来在府邸里行走无碍的她,如今甚至连进府都难如登天。这种种的景况,怎么不叫她心生愤怒,她甚至打心底认为这一切都是裘水嫣所造成的。
所以今儿个她是吃了秤坨铁了心地要来找她说清楚。
“嗯!”浅浅颔首,算是接受了她这样的回答,也接受了她的宣告。
啊!突然间,裘水嫣脑海中浮现那日在意识迷迷蒙蒙间听到的对话。难怪方才她会觉得这姑娘的声音好熟悉。
原来……就是她啊!
“你……”没料到裘水嫣的反应会这般平静,莫关红不由得愣住了,随即这样的平静就被解读成蔑视。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不相信侯爷爱的是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侯爷做了多少事,他本来应该娶我的,可偏偏你该死的是个公主,所以他才会迎你入府,你别以为你已经坐稳了侯爷夫人的位置……”
一串话连珠炮似的,换成其他身份稍微尊贵的女人听了,只怕早就气愤难当,可裘水嫣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轻声否认。
“我没有。”
没有看不起她,没有自恃自己坐稳了侯爷夫人的位置,更没有打算要夺取他人的男人。
她会待在这儿,只是万不得已。
“你……可恶!”气急败坏,察觉到自己所有的愤怒仿佛全都像是打进棉花堆里头似的,激不起半丝的涟漪。
登时,勉强还能压抑的愤怒全都似魔物一般在莫关红的身躯内叫嚣着。
它们驱使着心中浓浓的恨意,毫无预警的,她的手一扬,一个热烫烫的巴掌就呼上裘水嫣白嫩细致的脸庞。
一道血红色的掌印转瞬间成形,那血红衬着她的雪肌,更是红艳得吓人,端着茶水进来要替换的丫鬟见状也忍不住一声惊呼,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螓首被那力道结结实实地打偏,然而面对莫关红的野蛮,裘水嫣甚至没有半点反击的意味,轻柔的眼神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极度恨她的女人,然后开口。
“我很抱歉。”
同样身为女人,她可以体会她的痛楚有多深,她也曾经爱过,虽然那株爱苗在还来不及成长时就被她的大哥亲手扼杀,但,那种痛,她懂。
所以她同情她,即使被她这般恶意的对待,也不怨念。
“你凭什么跟我道歉,你凭什么用这种包容的态度对待,你知不知道他恨你,他要你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恨你!”
多么荒谬的道歉,这个女人她凭什么啊?
忍不住的,红唇儿一掀,便什么都再也顾不得,所有的话语就只为了打击眼前这个夺去她一切的女人。
她要揭开这一切,要告诉她不用得意,轩辕极天要她的理由,不过就是报复。
“你不用跟她致歉,她没有那个资格。”冷然的声音,绝然的话语,让原本怒气腾腾的莫关红一张脸刷地成了一片雪白。
听到这低沉染怒的声音,两个女人同时抬眼,看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昂然英姿,眸中情绪各异。
莫关红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而裘水嫣则是不忍自己所听到的。
“你别……”望着他,她试图开口阻止他的残忍,可轩辕极天并没有理她,迳自走向莫关红。
“滚!”好简洁有力的一个字,却像是最锐利的刀刃,笔直地射向她心窝,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你……怎么可以?你忘了我曾为你做过多少吗?”
索讨?
眯起眼,轩辕极天脸上漫起一片冰寒冷意,锐利眼中疾射而出的更是一把把毫不留情的冰剑。
“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但饶是如此,你仍是没有权利对我的妻子做出这样放肆的行为,欠你的我可以还……”
话声未落,轩辕极天俐落地从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匕,望着莫关红的眼中波澜末兴。
就在裘水嫣嗅到一丝不对劲之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自她眼角闪过,那寒光闪耀的短刀已经笔直地插进轩辕极天胸口,然后随着他强劲的心跳不断地喷洒出一朵朵妖冷而夺目的血花。
莫关红望着他那绝然的模样,整个人就这么愣住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压根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处理这一切,不似莫关红一般的怔愣,裘水嫣回神过后就一个箭步的冲向前去,掏出锦帕捂住他那血流如注的伤口。
轩辕极天抬眼,眼神扫过她那张细致却己染血的脸庞,旋即停在莫关红脸上,尽管脸色已经随着鲜血的涌出而苍白如纸,他依然直挺挺地站着,淡淡一句——“这样……够偿了吗?”
“你怎么可以……”莫关红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
他的意思是用他这条命来偿她吗?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说服是自己听错了,可他脸上的决裂不容错辨呵!
即使上一回来向他索讨一个交代,早清楚这男人对自己根本就无心,莫关红这一刻还是被他的决绝给伤个彻底。
几年的情份,几次的九死一生,他却宁愿用这条命来偿她,而不容她伤了裘水嫣一分一毫。
他……的确够狠!
清冷的眼神扫向即使重伤也不肯倒下的轩辕极天,再看向急着为他止血疗伤的裘水嫣,她很清楚,这偌大的侯爷府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纵然,她曾经不顾一切地替他卖过命,都不如眼前这个公主之于他来得重要,不管他选择的理由是什么。
不值啊!
回身,她步履踉跄的离去,一向挺直的腰杆此刻却透露着一抹沧凉。
裘水嫣不忍,伸手想要阻止她的离去,可轩辕极天却阻止了她,“让她走吧!她不该伤了你的。”
话说完,他昂然挺直的身躯突然像是即将颓倾的大树一般晃了晃,裘水嫣见状,连忙伸手搀住他。
望着他苍白的脸庞,她知道要是再不止血,只怕他就要撑不住,她正开口要喊,门已经被推了开。
一个俊美无瑕的男人带着一脸的不赞同走近已经倒在她身上的轩辕极天。
然后他一把扯起他,只差没用扔的将他放上床榻,口中还不住的叨念。
“真的有需要玩得那么大吗?你当真以为我一定可以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抢回来吗?”
说话问,令狐魄手指疾点封住轩辕极天周身几大穴道,像是变戏法似的,原本如注的血流顿时被止住。
“别吵!”开口,即使气虚了些,依然势如万钧。
“你还嫌我吵,你知不知道,我……”
没理会令狐魄的气急败坏,轩辕极天注意到裘水嫣在瞠目结舌地看完眼前这一切后,不发一语地就想要离去。
“你要去哪?”他开口喊住欲去的佳人步伐。
悄然离去失败,她暗叹了口气,半回过身,望着一脸不悦的轩辕极天一眼,樱唇轻启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想他会好好照顾你,所以这里显然不需要我了。”虽然这里,是她入府之后就使用的房间,但她一丁点也不介意让给他使用。
反正侯爷府不小,要找个能够让她安身的地方应该不难。
“你就这样走了?”向来沉稳的嗓音忍不住拔高了些,他的异样甚至换来令狐魄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神。
以前朝遗孤的身份,在这满是敌人的天霖皇朝长大,轩辕极天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沉稳。
而这份沉稳却轻易叫她打破?只因她带给他意外实在太多。
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记耳光,她不生气,他举刀自残,她不惊慌,只是安静地试图处理他的伤口,然后更在确认不需要她时安静离去。
平平静静,仿佛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谁也不能剥下她脸上那张“处变不惊”的面具。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好奇了。
“过来!”凝着她,他沉声命令。
初时,对于他的命令裘水嫣有些迟疑,步履自有意识似的不愿往前踏上一步,直到他很认真的再一次开口。
“你过来,或者我过去?”
这是威胁,绝对是的。
翠柳眉紧皱,她很不想被他威胁,可望着他那张几无血色的脸庞上所散发出来的决心,幽幽叹了口气,她才依言步上前去。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才一靠近,轩辕极天就迅雷不及掩耳伸出手攫住她的,然后紧紧地握住,不让她离去的意图明显。
“我要你陪我!”不理会裘水嫣的存在其实会防碍到正努力替他上药续命的令狐魄;轩辕极天任性的命令道,说完,便像累极似地闭上双眸。
“搞什么嘛,都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还在乎这个女人,嗟!”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由自主,令狐魄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话会被她听见,双手忙碌的同时,还不住嘟喽。
尬尴不已地伫在榻前,裘水嫣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尽量不防碍到令狐魄救人,终于,轩辕极天的胸前有着缓慢而稳定的起伏。
他……已经入睡了吧!
这样的念头让她忍不住想要抽回自个儿被握着的手,与此同时,令狐魄已经替轩辕极天处理好伤口。
就像来时一样的,他在离去时,眼中也仿佛没有裘水嫣存在一般的转瞬间消失无踪。
他的离去让裘水嫣更不自在了,原本只是小心翼翼地试图逃离,现在一急,动作不由得稍大了些,那双原本紧阖的眼眸倏地睁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