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生目光聚集之处坐著一个正在看书的女孩,台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侧脸勾勒得格外纤细,纤长的睫毛在她的鼻梁侧映出小小的剪影,而秀挺的鼻子之下,水蜜桃般诱人的唇微抿著,听到郝仁的喊声后,她转而用贝齿轻咬住唇瓣。
察觉到室友在瞧她,她无奈地抬眼,即使故作平静,但微瞠的眸子还是泄露了她的愠怒,又来了,郝仁还有完没完!
谭亦秋想了想,索性合上书,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
同寝的几个女生不约而同的提了口气,瞪大了眼睛看她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咦,怎么出去了?难道下楼找他了?她们对望一眼,连忙也跟了出去,可是刚离开寝室就看不到谭亦秋了,几人在原地嘀咕了一会,正打算回窗户继续看热闹时,却见谭亦秋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她的手里多了一个水盆,盆子里面满满都是水。
这……在室友诧异的目光中,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宿舍,接著端著水盆来到窗口,拉开窗子……哗!楼下的喊声瞬间停了。
郝仁被兜头的一盆冷水浇成了落汤鸡,精短的头发黏在脸上,运动服被浸湿,紧贴著他的身躯,勾勒出他健壮的体魄。
他抹了把脸,伸手将头发都捋到脑后,接著仰起头,指著楼上的某扇窗子喊:“你以为你这样子就会令我退缩吗?你太低估我了,我不管你怎么做,也不管什么社会舆论,我喜欢你就一定要追到……”
咚,一个塑胶盆又被扔了下来,直接扣在郝仁的头上,粉丝们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谭亦秋重重地将窗子拉上,在室友诧异的目光中拿起随身听爬上床,接著把耳机塞进耳朵里,面朝墙壁躺下了。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其实心头的愤怒已经如海浪般,一层一层的席卷上来,又是这样!谭亦秋可以忍他平时缠著自己,但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夸张的求爱方式,因为每到这时候她就会觉得丢人又愤怒,然后克制不住地失态。
谭亦秋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形象,她那么高傲、那么矜贵,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学校里优雅的校花,更是男朋友心中的完美女神,可现在这些好形象全都被郝仁破坏了。
没办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几年来,他过分夸张的求爱方式像恶梦一样,弥漫在她整个青春期里,当年见面时她才十五岁,干巴巴得像一根火柴棍,郝仁是用哪只眼睛对自己“一见钟情”的?
谭亦秋把音量调得很大,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听到窗外郝仁的大嗓门,她猛地拉高了被子。
十一点零七分,谭亦秋醒了过来,但吵醒她的并不是忘记关掉的音乐,而是腹中一阵阵的绞痛,她起初并没有在意,但那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不一会就令她冷汗涔涔。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爬下床,拉开抽屉翻出止痛药来吃,可翻出空盒后她才想起来,上次大姨妈造访时,她已经把止痛药都吃光了,真是倒楣透顶。
但这个时候室友都睡了,她也不好把人家叫醒借药,反正学校的医护室晚上也会有人值班,她直接去那里好了,她摸著黑离开宿舍,捂著小腹慢慢爬下楼。
这时寝室外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不过郝仁仍旧站在楼下,在警卫大叔的警告下,他不得不把地上被浇湿的花瓣和蜡烛清理干净。
他把半湿的运动上衣脱下来系在腰上,只穿著里面的灰色背心,而下身的运动裤也被挽起了裤脚,露出他肌肉纠结、汗毛旺盛的小腿,已经是深秋了,但郝仁似乎完全不怕夜风寒冷似的,他一面用扫帚清扫,一面哼著完全走音的歌,似乎根本没有被谭亦秋的拒绝打击到。
然而在他扫地扫到一半的时候,一双拖鞋忽然跃入他的眼帘,现在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所有的学生都回寝室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视线中是一双穿著粉色人字拖的白净玉足,目光上移是她精致的脚踝、纤细的小腿、圆润小巧的膝盖、深蓝色的睡衣……
郝仁一寸寸看上去,结果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谭亦秋,谭亦秋显然也看到了他,脸色微微一变,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一闪,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去。
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郝仁拉住了手臂,“你怎么了?”
谭亦秋拧眉想抽出手臂,但因为疼得没力气,甩了几次都没成功,于是只好气恼地瞪他一眼,“我没事,你快放开我。”
“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郝仁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接著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用力搓搓她的脸,“你满脸都是冷汗,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都说没事了。”谭亦秋有气无力地大喊了一声,想猛地抽出手臂,却因为力气用光而自己先软倒下去,幸好郝仁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紧接著迅速把她打横抱起。
谭亦秋被吓了一跳,但这次连喊的力气都没了,“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放……”
“我先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
“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谭亦秋疼得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说:“送我去医护室。”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甩掉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简直比自己忍著疼去医护室还难,于是谭亦秋只能暂时妥协,而且她现在实在没力气走过去了。
“还是去正规医院检查比较放心。”
“送我去医护室……”
“谭亦秋,你能不能乖乖听话?”
“不能。”谭亦秋攒著力气喊了一句,紧接著声音又弱下来,“我就要去医护室……”距离学院最近的医院也有半小时的车程,谭亦秋可不想和他相处这么久。
她忽然伸手揪住他的前襟,脸色苍白、却又目光灼灼地威胁,“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郝仁无言了。
谭亦秋自己也觉得这个威胁好无力,但幸运的是郝仁犹豫了一会,还是抱著她朝医护室的方向走过去。
郝仁的判断没有错,校医确实很不可靠。
他们去时,他正一个劲地打盹,被吵醒了后显得有些暴躁,听谭亦秋描述了一下病情后,连检查都没有做就狐疑地打量著谭亦秋,又看了看郝仁,有些促狭地说:“月经正常吗?”
谭亦秋有些尴尬,但还是说:“不太正常。”
校医继续问:“上个月呢?疼痛感强吗?”
“嗯……很疼。”
“有性生活吗?”
谭亦秋一愣,还没做反应就听站在一边的郝仁说话了,“你这是什么问题,一个大男人总问女孩这些问题干什么?她才十八岁,你问什么性生活啊?”郝仁一步迈到医生面前,一掌拍在办公桌上,瞪圆了眼睛,“她肚子很疼,你不给她好好看,我就让你好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校医吓得身子往后缩,很不满地瞪著郝仁,看了一会后他又狐疑地扬眉,“你不就是那个代课老师吗?”
校医又看了看坐在对面一直捂著小腹的谭亦秋,恍然大悟,“哦,你们就是那对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师生啊,我说呢,你这个症状就是子宫外孕嘛,啧啧啧……”他摇头哼笑,“这年头的混蛋都太猖狂了,搞大了学生的肚子还敢来医护室叫嚣。”
“我是混蛋没错。”郝仁咬牙,撑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但不准你诋毁她。”
校医夸张地笑了几声:“哎哟,还真痴情啊。”
郝仁抬起了拳头,但余光中瞄到已经痛得趴在桌上的谭亦秋,他只好暂时压下怒气,瞠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接著转过身架起了谭亦秋的手臂,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
他刚转身就听校医继续说:“不过这样也说得过去,这么新鲜的嫩草,哪头老牛不喜欢啊。”
郝仁听到这话,想起谭亦秋需要赶快就医,硬生生将想揍人的冲动忍下来。
校医又接著说:“真没想到,原来女神校花也不过如此,平时装得那么圣洁,其实私底下……”
郝仁终于忍无可忍地抱著谭亦秋转身,几步跨到校医面前,抬脚狠狠踹向他,砰的一声巨响,校医连人带椅子一起被踹到墙上。
郝仁踹出的那一脚很用力,但被他抱在怀里的谭亦秋却没察觉到一丝震动,她的下腹越来越疼,那种无法忍受的绞痛令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或许就是因为意识模糊了,她居然觉得刚才的郝仁挺帅的,不过忽然袭来的呕吐感令她停止了胡思乱想,忍不住揪紧郝仁胸前的衣服。
正抱著她往车库走的郝仁立刻问:“怎么了?”
“想吐……”
“想吐就吐到我身上。”郝仁抬起手臂,俯首吻了吻她的头发,“忍一忍,十分钟后就可以到医院了。”
谭亦秋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接著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最终还是忍著没有吐。
恍惚间,谭亦秋感觉到他开车开得飞快,很快就把她送进医院,经过医生快速地诊断后,断定她是急性盲肠炎,迅速安排了手术。
谭亦秋被送进手术室的路上,郝仁一直跟在她身边,庞大的身影一直充斥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第4章(1)
手术后的谭亦秋沉沉地睡了好久,如果不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几乎要认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当然了,不仅是下腹的伤口,还有眼前这个毛躁的大脑袋……郝仁趴在她的床边,枕着手臂睡得正沉。
谭亦秋迷迷糊糊地打量着他,郝仁还穿着那件灰色背心,伏着的姿势令他小臂的肌肉和背脊的肌肉都十分的明显,说真的,郝仁的身材真的是好到爆,不过现在不是看这个的时候,谭亦秋晃了晃头,艰难地蠕动了一下,然后秀眉一拧,他压到她的被子了!
谭亦秋动了动,郝仁立刻就醒了。
他像一头没睡醒的狗熊似的,爬起来下意识地问:“还痛吗?”
谭亦秋抿了抿干涩的唇,不想理他,但又……她犹豫了一下,哑声道:“我要喝水。”
郝仁鼬头,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先是把杯子凑到冷水口下,接了四分满后又挪到热水口,兑了一杯温水之后才又走过来。
谭亦秋全程都在看着他,感觉怪怪的,看他走过来,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郝仁抢先一步,他抬起她的头,把杯子凑到她嘴边,谭亦秋默默地抿了几口,在郝仁准备把杯子撤走时,她忍不住咬住杯沿,咕噜咕噜地又喝了几大口,她真是渴坏了,把水全部喝光后,她重新躺下来。
侧头看着又坐下去的郝仁,他的眼眶红红的,显然还没有睡够,短发乱糟糟的,下巴上也钻出了胡渣。
“你们的胡子都长得这么快吗?”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郝仁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点头道:“嗯。”
谭亦秋好奇地看了看,她从来没在她男朋友宋何的脸上看过胡子,因为他向来都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哪里像这头邋邋遢遢的狗熊,一想起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的纠缠,谭亦秋就又开始讨厌他了,只不过她稍一动气,伤口就开始痛了起来。
看她脸色一变,郝仁立刻问:“又痛了?”
谭亦秋凶巴巴地接话,“都怪你!”
突然被凶,郝仁也愣住了。
谭亦秋调整了一下姿势,等伤口舒服些了之后问:“几点了?”
郝仁看了手腕上的手表一眼,“早上五点。”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大概要等一星期吧。”
谭亦秋懊恼地看着天花板,然后朝郝仁伸手,“我的手机呢?”
郝仁立刻警惕起来,“你要手机干什么?”
谭亦秋不耐道:“当然是通知我的家人,难道要你一直陪着我吗?”
郝仁立刻摇尾巴,说:“我可以陪你啊。”
谭亦秋说:“我不可以。”
郝仁的大尾巴垂了下去。
谭亦秋看了他一会,用手敲了敲床,“手机。”
郝仁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脚,低声说:“手机丢了。”
谭亦秋一惊,“怎么会丢了?我出门时放在睡衣口袋里了。”
郝仁揉着自己的下巴,含含糊糊地说:“送你来的路上走得太急就掉了。”
谭亦秋又看了看他,“你说谎。”
郝仁这才抬起头,状似无辜地说:“我没有啊。”
谭亦秋说:“你以为我瞎了吗?说谎说得这么明显。”
郝仁纠缠了她这么多年,真是想不了解他都难,哪怕是只老鼠在她眼前晃了好几年,她也该知道它有几根睫毛了。
谭亦秋身子不能动,于是又用手敲了敲床,“快给我。”
郝仁的表情立刻变得凶神恶煞,“不给。”
谭亦秋不悦道:“那是我的手机,你凭什么不给我?”
郝仁板着脸说:“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谭亦秋立刻说:“那我还是你阿姨呢。”
郝仁瞬间无话可说。
谭亦秋又敲了敲床,“给我。”
郝仁搓了搓脸,忽然侧过身子,半趴在病床上,“问你一件事。”
谭亦秋被忽然凑近的他吓了一跳,瞪大了眸子。
郝仁将满脸胡渣的脸凑近她,用深邃的眸子认真地凝视着她,“你回答完,我再给你手机。”
谭亦秋努力拉开与他的距离,满眼警惕,“你要问什么?”
“昨晚是你和宋何的第一个情人节吧?”
“嗯。”谭亦秋点头,心想这么近距离地看,才发现他睫毛很长嘛。
“你们亲嘴了吗?”
谭亦秋愣了一下,他就不能委婉点吗?
郝仁把脸凑得更近,“有没有?”
谭亦秋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的唇。抬眼问他,“和你有关系吗?”
郝仁眯起眼睛,看起来像一头濒临发怒的狼,他静默了一会,忽然凑上去吻住谭亦秋的唇,谭亦秋倏地睁大了眼睛,紧张得连肩膀都耸了起来,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郝仁不停地舔 弄着她的唇瓣,而谭亦秋则是被吓得一动也不动,直到因为忘记呼吸而胸口胀痛时,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而郝仁则趁机把长舌探了进去。
郝仁伸出两指捏住谭亦秋的下巴,卷住她的小舌忘情地吸吮。
谭亦秋瞪大了眼睛,茫然而惊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腔,几分钟后,郝仁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唇,谭亦秋又屏息了一会才开始急促地呼吸,她像是条在岸上缺水的鱼一样,一面瞪大了眼睛看着郝仁,一面喘息。
郝仁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来你们昨天并没有亲嘴。”
谭亦秋捂住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喏,手机给你。”郝仁坐回去,把手机掏出来放到床边。
谭亦秋并没有去拿,浑身僵直地躺着。